吉普车沿着公路飞快地行驶,梁泉江他们乘坐的车在三辆吉普车的中间,所以,前面车带起的尘土会经常落到他们的车上,那个开车的司机自从梁泉江帮助他躲过了一劫,不由得对梁泉江有了几分好感,他见尘土透过密封根本不严的车门和车窗钻了进来,就对梁泉江说了一句;“这种越野吉普车就是密封性能不好,害得先生跟着吃尘土。”
    梁泉江笑笑说;“没关系,总比蹲在监狱里被小鬼子灌辣椒水强。”
    因为司机刚才听到了梁泉江和平樱惠佳的对话,所以,他知道梁泉江蹲过小鬼子的大牢,也就没再说什么,不料始终不肯闲着的平樱惠佳却借机接了过来说;“好像全世界的监狱都在使用刑法来对待犯人,就像我刚才那个样子。”
    平樱惠佳的话很显然是对刚才被抽了二十鞭子提出的抗议,梁泉江本来不想接她这个话茬,可是一想自己还有一个重要问题要问她,就只好接过来说;“到了法庭上你的人身权利会受到保护的,没有人会对你滥用私刑的,因为组织审判的有西方的民主国家美国和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你放心好了,在这一点上我可以给你做保证。”
    平樱惠佳本来还想借机做点文章,可是,她一想到自己落入了别人之手,早就没有了反抗之力,只能是听凭别人的摆布,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此时,梁泉江见吉普车在公路已经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又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钟了,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锦州到沈阳也就是二百多公里的样子,也就是说他们的行程已经过半了,而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平樱惠佳,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问下去,于是,他就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平樱惠佳,然后问她;“在你们第一百部队,有一个很有名的兽医叫做平樱全作,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也许你被军部挑去服役,和他有很大的关系吧?”
    本来不说点什么就会感到空虚和害怕的平樱惠佳,听到梁泉江又主动向她问话了,立刻就回答说;“看样子,梁先生对我们部队还真下了一番功夫,其实,您刚才提到的那个平樱全作,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是一个家族的,不过是姓氏相同罢了,就好像你们中国人有成千上万的人姓一个姓氏一样,我记得我和您提到过,我们的部队长曾经担当过我的实习老师,是他让我参加了军队。”
    梁泉江听完了平樱惠佳的解释没有感觉十分意外,不过,心里却在提醒自己,也许这个狡猾的女人还会有很多东西瞒着他们,别看她现在表现得十分老实也十分配合,问什么回答什么,可是,她的内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还有待于进一步去观察和分析,至少不能让她把罪行隐瞒过去。
    平樱惠佳却在想,自己马上就要被押往法庭了,到了法庭上面对中美苏三国法官的审判,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也许和那些个赫赫有名,主掌别人生死的大人物相比,自己是非常渺小的,也许自己不会和他们在同一个级别的法庭上接受审判,也许自己会被在别的地方法庭上接受审判,也许自己仅仅是作为证人出庭,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只要紧紧抓住眼前的男人,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情有可原的,自己只是个胁从而已,那就会对自己有好处,而不会对自己有害处,再说了,平樱惠佳还有一个更加深层次的考虑,只要眼前这位扮演过自己恋人的男人,还多少记着自己的一点点好处,也许就会替她说好话,就会想办法不让她被判死刑。
    正是因为想到了生死攸关的问题,平樱惠佳才会请求和梁泉江坐在同一辆车上,让他把自己送到机场,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让梁泉江陪同她去南京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才仅仅提出让梁泉江把她送到沈阳机场,她就是想利用在路上这一段短暂的时间里,想方设法寻求梁泉江的帮助。
    刚才她看到梁泉江抬起手腕子看了眼手表,就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很快就要到沈阳机场了,所以,她必须尽快恳求梁泉江去帮助她,让法庭对她从轻发落,可是,自己该怎样开口提出来呢,万一,梁先生不答应她又该怎么办呢?她很清楚自己的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梁先生,让他非帮助自己不可,那么该怎样开口呢?
    其实,梁泉江心里也很清楚,平樱惠佳之所以让他把她送到沈阳机场,是因为她毕竟把自己当成了住友信,而且还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这就决定了身处绝望之中的平樱惠佳,把她那仅有的一点点希望放到了自己身上,特别是通过在车上的交谈,他发现平樱惠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简直就是有问必答,难道她真的是怕死,难道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她吗?
    也许,这是平樱惠佳的真实想法,也许她还想用这种方法来掩盖什么,她还有什么秘密呢?到目前为止,梁泉江觉得平樱惠佳好像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秘密了,想到这里,梁泉江觉得如果自己分析得正确的话,平樱惠佳会很快就开口向他寻求帮助。
    吉普车仍然向前疾驶,公路上的尘土依然很多,幸亏不是风天,不然的话真就是尘土飞扬了,梁泉江虽然是默不作声,其实,他是在等着平樱惠佳开口说话,这时候,公路两旁少有的出现了成排的柳树,梁泉江无意中看了眼车外,却发现前方的道路上扬起了漫天的尘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突然起风了,可是,明明不像起风的样子,梁泉江再仔细朝前看去,这才发现,尘土裹着的是一辆接一辆的美式十*卡车,高大的卡车大有把他们乘坐的小吉普车碾在车轮下的气势。
    也就是说句话的功夫,对面的车队开到了梁泉江他们乘坐的吉普车旁边,梁泉江这才看清楚,汽车后面拖拽着大炮,两车相会,拖拽炮车的大卡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就好像公路上什么也不存在似的,依然毫无顾忌地朝前面隆隆驶去,倒是开吉普车的司机,鸣了几声喇叭,算是提醒对方,他们在会车,要减速行驶。
    一辆、两辆、三辆、梁泉江在默数着一共过去了几辆大卡车,足足有五分钟的光景,那队拖曳着大炮的车队,才算完全驶了过去。
    开车的司机,见梁泉江在数一共过去了多少辆大炮,就说;“这些大炮怎么往南边拽,不是北边打得凶吗。”
    梁泉江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南北都在打,这些大炮够用吗?”
    这时候吉普车剧烈地颠簸了起来,梁泉江用手抓住前面的扶手,朝外面看了看,才发现公路上几乎到处是坑坑洼洼,那个司机边开车边摇头说;“这他妈的是什么公路,简直连乡道都不如。”
    梁泉江没有说话,这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后排座位上传来了嘤嘤声,起初梁泉江并没在意,他以为是吉普车带起的风钻进了车里发出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可是,他再一细听,又觉得不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而是人发出的低声哭泣的声音,梁泉江的第一反应是,谁在哭泣?他正想回头看看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女兵的呵斥声;“抬起头来,不准哭泣。”
    梁泉江明白了,是平樱惠佳在哭泣,可是,她为什么突然间哭了起来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梁泉江正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听到后面的低声哭泣停止了,梁泉江很清楚此时不能回头,不然的话,那个平樱惠佳说不定还会上演什么闹剧。
    果然,就在平樱惠佳的哭泣声停下没有多长时间,梁泉江就听到平樱惠佳在后面自言自语道;“唉,刚才失态了,一个想家的女人也真够可怜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回家呢?真是无可奈何呀。”
    “唉”,平樱惠佳故意发出一声长叹,梁泉江还是没有回头看她,这时候,就听平樱惠佳说道;“能停车让我朝家乡的方向望一望吗?”
    押解她的女兵立刻又呵斥她说;“闭嘴,别老想什么花招。”
    平樱惠佳见自己已经连着两次遭到了押解人员的训斥,就不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她可能真是板不住了,就直接问梁泉江;“梁先生,我们快到沈阳了吧,不知道您肯不肯帮助我?”
    梁泉江刚想反问;“帮你做什么?”
    却听后面押解平樱惠佳的女兵说道;“不准提和审讯无关的话。”
    平樱惠佳不敢再说话了,梁泉江觉得还是应该了解一下她的心理活动,就问了她一句;“你让我帮你做什么?”
    平樱惠佳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回答说;“帮助我减轻处罚,帮助我请求从宽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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