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泉江趴在章倩倩的面前,看了半天,发现她真的睡着了,不禁想到,这个女人真是很有个性,连睡觉都和别人不一样,事先连点征兆都没有,说睡就睡,竟然把刚刚想要的东西都放弃了,真是不可思议。
    梁泉江觉得章倩倩这种毫无征兆的睡觉方式很奇特,内心里随之毫无理由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她如果是装睡呢?于是,梁泉江决定试试章倩倩到底是突然间就睡着了还是在装睡,于是,他就推了章倩倩几下,他见章倩倩没有反应,又进到了里面,章倩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梁泉江见状就稍微用了点力气,章倩倩仍然在熟睡,梁泉江觉得她也许是真的累了、困了,他就停下来,离开了章倩倩,也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梁泉江一觉醒来,先睁开了眼睛,他发现满屋子阳光,先是一愣,接着就想起来,自己分明是在地下室里睡觉,地下室里怎么会有阳光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梁泉江镇定了一下,又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梁泉江不由得坐了起来,他四处观望,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睡在二楼的那个房间里,他身下也还是那个榻榻米,于是,梁泉江又疑惑着站了起来,直接离开了卧室,接来到了浴室,还是那个又粗又高的木制浴桶,还有那个铜制的水龙头,他伸手拧开了水龙头,水龙头立刻哗哗地淌出了热水。
    这时候梁泉江再仔细看看自己,他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是哪里的睡衣,昨天夜里他根本就没有穿睡衣,这是怎么回事,梁泉江又看了看身上的睡衣,他发现睡衣是新的,这才放下心来。
    热水还在哗哗地流淌着,梁泉江趁着放水的功夫,来到了窗户前面,想了想,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脱下睡衣,又看了看,然后把它丢到一边,这时候水已经放得差不多了,梁泉江毫不犹豫地进到了了浴桶里。
    梁泉江在浴桶里一边泡着热水澡,一边开始寻思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那个男服务员来到了这个房间里,告诉他要给他换个睡觉的地方,他跟着那个男服务员经过储物间来到了地下室,这一切,他都记得十分清楚。
    先是菊子从另一条密道里进来,然后章倩倩的到来惊走了菊子,他和章倩倩的对话,还有相互间的试探交融,那个神秘的意念感应术和身体间的密切接触,也许问题出在这里,他猛然间想起来,章倩倩的欲盖拟彰,也就是说,章倩倩的突然睡着,就是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深睡过去以后???然后呢?
    梁泉江觉得自己的分析有些不妥,章倩倩还会有什么意图呢,首先她不会有加害之心,难道她又在自己身上进行了实验或者练习,对,是这样,自己肯定付出了很多,这样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熟睡中被章倩倩背到楼上,梁泉江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发现了异样,是那种过后的异样,这让他猛然间又想起了章倩倩的话,她要收学费,而他必须要交学费,她是怕自己不肯交学费,才出此计策的,唉,梁泉江在浴桶里晃了晃头,心里说,这个女人太厉害了。
    洗浴后的梁泉江感到很精神,从浴桶里出来他穿好衣服,然后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西装,他发现西装有了褶子,还有了一块油渍子,如果他在系上领带会给人一种故意装相的感觉,这就和住友信的身份很不协调,住友信是遣返对象,但是,他既不是俘虏也不是难民,那么设计之初是把这个住友信归到哪一类呢,恐怕还是难民的成分大一些,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完全可以脱去这身西装,他分析,如果平樱惠佳看到穿中国服装的住友信才觉得更可信,于是,梁泉江有了换身衣服的想法,没带衣服怎么办,他决定先下去买衣服,然后再吃饭,接着以看望增田保久为名看看那个中年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泉江下楼来到旅店的大门口,临出门之际他特意看看那个男服务员在不在,结果,他把眼睛瞄向柜台的的时候,见柜台后站着两个男服务员,一个是第一天接待他的那个人,另一个人留着小胡子,剃着平头,穿着一身青色的薄纱衣服,梁泉江咋看到这个服务员,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男服务员是章倩倩,梁泉江边朝外面走便觉得好笑,心里不停地想,等到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她,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在熟睡状态下移出地下室。
    葫芦岛的街市不大,梁泉江很快在一家成衣店买了两身衣服,一身是薄青纱的宽松便服,正好是夏季穿的衣服,然后他又买了身浅灰色的唐装,那身便装他穿着很随身,等到他试哪套唐装的时候,他穿在身上觉得别扭,帮他试衣服的服务员却一个劲说好,梁泉江没再说什么,也买下了那套唐装。
    梁泉江穿上那套青纱便服,手里拿着脱下来的西装和那身新买的浅灰色唐装,走出了成衣店,然后特意回到旅店,把那身西装交给前台服务员,要求他们给洗熨整洁,然后上楼把那身浅灰色的唐装放到了房间里,梁泉江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看到章倩倩,心里不由得想到,我是想让你看看我换了身衣服,你却不在,没办法我就不等你了。
    梁泉江在旅店外面的早点部里吃了早点,又朝遣返所医院走去,按着昨天的路线,他还是先来到了登记处,恰巧那个中年女人正在桌子后面埋头给几个日本人作登记,梁泉江决定还是排队,等到了那个负责登记的女人面前,看她是什么反应,或者和他说些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梁泉江前面还有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中年女人无意中抬了下头,等他看到只有一人之隔的梁泉江时,眼睛随即眨了好几下,然后马上低下头开始问前面站着的那个日本人,叫什么名字,得了什么病,前面正在登记的日本人,在衣着和品相上和梁泉江有天壤之别,那个日本人长得矮小猥琐,脸色阙青,上面布满了胡茬子,眼角还残留着眵目糊,那样子足有好几天没有洗脸了,身上穿着露出棉花的过冬棉衣,他头也不敢抬地站在那个中年女人面前,不连贯地回答着中年女人的问话。
    中年女人对于这个日本人的登记时间似乎比别人都要长很多,等到前面的日本人登完了记,轮到梁泉江的时候,中年女人抬起头来,但是这次不是看梁泉江,而是歪过头去看梁泉江的身后排了几个人,等到她发现梁泉江的身后还站着三个人以后,就把头低下了对着后面排队的人说;“下一个。”
    梁泉江迟疑了一下,接着他的心开始猛然跳了几下,然后就无声地离开桌子前面,回到最后一个人的身后又站起了队,本来排在他身后的人没有人感到惊讶,也没有人看他,那样子好像麻木了一样,站在最后一个的梁泉江心里想,如果我的身后还来人排队该怎么办,自己是借这个机会去看看增田保久还是先去化验窗口前的长条凳子上,坐在那里等她。
    梁泉江正想着,却见那个中年女人突然站了起来,随后走进了屋子里,梁泉江低头观察着这些,他决定还是先站在这里排队,看看那个中年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中年女人进去后,那个矮个子年轻男人走了出来,坐到桌子后面接着登记,梁泉江的前面只剩下两个人了,那个中年女人又突然走了出来,她朝着排队登记的人用日语说;“昨天已经登完记的人不用再登记了,可以直接去看病。”
    一个非常熟悉的口音传进了梁泉江的耳朵里,这不应该是中年妇女说话的声音,而应该是她说话的动静,梁泉江几乎可以确定了,因为有一次她曾经向他请教过关于日本的地方口音的问题,那个说话的动静就和现在这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一模一样,就是说她再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联系,那么接下来她还要说什么呢?
    梁泉江的前面还剩下一个人了,那个中年妇女看见梁泉江还在排队,就又说了一句;“昨天已经登过记的可以去化验窗口等待化验。”
    这次梁泉江全明白了,他立刻离开了登记处,走到化验窗口前的长条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他用眼睛盯着那个中年妇女,那个中年妇女见梁泉江不在排队了,转身又进了屋子里。
    梁泉江坐在长条凳子上,装作等待化验的样子,心里却在琢磨这时候可千万别碰见增田保久,可是,真就应了那句老话,越怕啥越来啥,就在梁泉江抬头朝登记处看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增田保久从那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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