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何花家里的午饭吃得很热闹,不过,保佳却不像何花她们那样,不停地开玩笑,午饭刚吃完,保佳就借口粮店顾客多了,保信一个人忙不过来,和大家告别后,一人返回了粮店。桂珍本打算也跟回去看看,转念一想,还是别回去了,咋不放心也不差这一天。
    下午,保佳根本没心思打理顾客,有个人要买十斤苞米面,她给人家称了十斤白面,保信看到后忙着给纠正过来,等顾客走后,保信问保佳;“你咋地啦,我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保佳说;“我脑袋昏沉沉的,”就把事情遮过去了,
    保信说;“再来人我答对,你到里面休息一会儿。”
    保佳晃晃脑袋说;“不用,一会儿就好了,”然后就站到了窗户前出神地朝外看着,保信问她;“你看啥呢?”
    保佳回答说;“马路上来了辆马车。”
    保信说;“那有啥好看的,”就一个人整理起了倒出来的麻袋,把它们叠在一起,放到粮食垛后面。
    保佳一下午就站在那里不出声地想心事,她的脑子里翻滚的是晚上到家后自己如何面对梁泉江,是自己主动送上去,还是等着梁泉江先动手,她又觉得梁泉江不可能对自己先动手,可是,她又害怕自己主动了人家还不要。想到后来,她自己竟然嘟哝出来;“不要就不要,一次不行就两次,我就不信你不要。我哪儿有毛病呀,不比他们俩个长得都好看吗,论个子我比贞子高半头,论身材我比他们都苗条。”
    保佳嘟哝着,保信以为保佳在和自己说话,就问保佳;“你说啥,我没听清,你大点声。”
    保佳听到保信的话语声,吃惊地看着保信说;“你说啥,我咋没听见。”
    保信这才发现保佳走了神,他对保佳说;“从打你回来,我就看见你总走神,你是咋地啦,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保佳说;“净胡扯,你才走神了呢,我在想我们韩家山的人。”
    保佳的话让保信愣住了,他不知道韩家山是咋回事,自己想问又不好意思问,转念一想,要是梁先生问起他的身世,让他说说韩家山都有啥人,山是什么样,树木长得粗不粗,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想趁店里没顾客,桂珍和贞子他们又都不在的功夫,好好问问保佳,于是,他问保佳;“保佳妹子,你说咱们韩家山上有多少人,山有多高,那里的风土人情怎么样?”
    听到保信的问话,保佳才收过神来,她对保信说;“我偷着告诉过你多少回了,我比你大一岁,你得叫我大姐。”
    保信忙着改口;“好好,大姐,我的亲大姐,快和我说说咱们韩家山的情况,我好心里有个数。”
    保佳说;“你早就该问我,省得梁先生他们问你时你答不上来,我告诉你,我们韩家山有老多人啦,我们都姓韩,少说也有好几百口子,我们没出五服的就有好几十家,跟着我哥来的保义、保忠、保山、保海他们都是我叔伯兄弟,我们韩家山是个好地方,山高林密,老獐、狍子、野猪、獾子、狼和狐狸有的是,大雪封山的季节我们就进山打野味,下套子套野鸡和山跳那才叫好玩呢,偶尔还能听到虎啸,就是看不见,春天山上有野芹菜,野韭菜、婆婆丁,大脑瓜、荠荠菜、山丁子,到了夏秋交替的时候,猴头,白蘑,元蘑、榛蘑、松树蘑、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猪嘴蘑,那时候在逮着野鸡,做炖野鸡炖蘑菇,味道那个鲜美,简直没完了。”
    说到这里,保佳喘了一口气,反问保信;你问我老家啥样,那你老家呢,你老家在那里,你的真名又叫什么?
    保信回答;“我原来叫魏忠仁,我们家在磐石那边的村子里,我们那边石砬子山比较多,也是山高林密,钻进老林子里要是麻耷山了就别想出来。”
    保佳不信保信说的话,她反驳道;“在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哪有麻耷山的,我在韩家山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林子,我还经常在林子里过夜,在林子里找块空地,挖个地仓子,再笼堆火,啥野兽也不敢靠近你。”
    保信羡慕地说;“你可真行,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胆量。”
    下午没来几个顾客,到了打烊的时间,保佳和保信上好门窗闸板后,说了声我走了,就离开了粮店。
    回到家里保佳生好炉子,看到火苗一窜一窜的,就站在炉子边上暗想,梁泉江今天晚上可千万别不回来,他要是今晚不回来就说不上啥时候有机会了。想到这里,保佳的脸被炉火映得通红,她又再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不是该主动送上去,一想到这里,她又感到自己有点不要脸。
    眼看着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她想淘米,却拿起了酱油瓶子,看到手里的酱油瓶子她不觉乐了,虽然自己想心事想入了迷,可是也提醒了她自己,她刚从韩家山来的时候,给她哥韩保举带了瓶用新鹿茸角的血泡的女儿红烧酒,都说那玩意不仅仅是驱寒壮胆的而是用来壮阳的,听他那些叔伯大爷们说,这种酒比啥都管用,喝上就好使,她虽然不知道是咋回事,但是,她从那些男人们带有神秘色彩说的话里还是感受出了里面的奥秘。
    想到这里,韩保佳终于有了主意,今晚上把这瓶鹿血酒拿给梁先生喝,看看他啥反应,到时候自己再做决定,于是,她淘好了高粱米,把高粱米饭闷到锅里,又做了盘油炸花生米,煎了盘鸡蛋,捞出了酱缸里的咸黄瓜和酱茄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她见梁泉江还没回来,心里开始着急了。可是,光急也不行,还是想个办法让梁泉江回来才是真的,韩保佳想来想去,一咬牙,决定给梁泉江打个电话,问问他回不回来,要是不回来自己就给他送饭去,想好了以后,她刚要拿起电话,外面响起了开院门的动静,保佳心里一阵狂喜,她放下电话小跑着出了屋子。
    韩保佳跑出门,迎面就看见梁泉江拿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梁泉江看见韩保佳迎了出来,忙说;“保佳,大冷的天,你咋还出来了,快进屋去。”
    梁泉江的话语里充满了关切,保佳一激动差点没说来,人家盼你回来都快盼疯了,可是,话到嘴边上她觉得不妥,又硬是生生给咽回去了,只是低头和梁泉江一起走进了屋子里,刚进屋保佳又急忙出去,看院子门锁没锁好,然后才返回来给梁泉江倒热水洗手脸,看到梁泉江洗完了手脸,她忙着把饭菜端上了饭桌,又随手摆上了鹿血酒,拿起一个小酒壶,找来一个大碗,里面倒上热水,把小酒壶放进去后,才对梁泉江说;“梁先生,不,不,应当叫梁大哥,梁大哥,吃饭吧,今天外面冷,我把我从韩家山带来的女儿红鹿血酒给你烫一壶,让你暖暖身子。”
    梁泉江并没有发现保佳的反常举动,只是和往常一样说了句;“咱们吃饭吧。”
    保佳坐下后没有盛饭,而是先给梁泉江倒了一小盅鹿血酒,双手递给梁泉江说;“大哥,先喝口酒暖和暖和。”
    梁泉江想伸手接过那盅酒,却见保佳已经把酒盅端到了他嘴边上,他只好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酒,没等他说话,那股能熏到一头牛的辛辣味道还有血腥味让他顿时喘不上气来,他只好猛地咽下嘴里边的酒,张开嘴喘着粗气,保佳看到他的模样不仅偷着抿嘴乐了起来,他急忙给梁泉江加了口鸡蛋,这才让梁泉江压下去了这口酒,等平稳下来后,梁泉江说;“我不胜酒力,平日里一口酒不喝,到了官场上也是应付一下就完事。”
    保佳说;“我看出来了,大哥平日里滴酒不沾,可是,今天这酒大哥还是要喝的,这是我从山里带来的用当年的新鹿茸血泡的十年的女儿红烧酒,这可是好东西,我们山里的男人都喜欢他,我本来是准备给我哥的,可是,这一忙起来就忘了,好啦,这回呀,我就不给他啦,留着咱们喝。”
    梁泉江听出来,好像保佳也能喝点酒,就试探着问;“你也能喝这么辣的烧酒?”
    保佳说;“这酒可不辣,到透着香气。”
    梁泉江见保佳如此回答他,心里明白了,保佳能喝酒,于是他对韩保佳说;“这壶酒你喝,我就喝这一盅。”
    保佳忙着又给梁泉江夹了口煎鸡蛋才说;“那可不行,我常听老人说,人要分尊卑、大小和长幼,这是给大哥烫的酒,我怎么能喝。”
    梁泉江从来没有强让人干事情的习惯,他就商量着对保佳说;“这是大哥让你喝的,我一个人真的喝不了这么多白酒。”
    保佳说;“这一小壶也就二两酒,不够我哥一口喝的,我要是来高兴劲也能一口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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