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轻迅速观察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发现她的腰被绑在石头上,身体不能移动,但双手还是可以活动的,虽然够不到石头背面的死结,但俯身触碰潭底还是可以办到的。
    她闭着气,努力将手和头伸到潭底,摸索着潭底的石头,寻找着棱角比较尖锐的。但很可惜,潭中的石头常年被水流打磨,早已成了圆溜溜的形状,没有一块是尖锐的。
    无奈,她只得捡了一枚不规则的椭圆形石头,握在手里,用相对尖细的那头磨着绑着自己的腰带。
    腰带虽是薄薄的丝绸,但石头也没有棱角,季轻轻磨了近五分钟,才把紧密的纤维给磨得稀疏了一些,但手心也磨出了泡。
    正打算再接再厉,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她抬头,发现天空毫无预兆地飘下雨丝。
    海岛天气无常,雨势由微渐急,不到一会儿毛毛雨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水面上,溅起一池涟漪,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涨。
    季轻轻神色一凛,这个水潭纯粹是瀑布砸出来的,没有出水口不说,还是个碗底的形状,按照这个雨势,不出十分钟,水位就得涨到她头顶。
    她必须马上离开!
    季轻轻咬着牙,手里的石头磨得更快了,偏偏越心急越出错,手心一滑,竟不慎把石头掉进了水里。
    她立刻俯身去捞,一摸之下,不由大惊,周围的那些石头竟一个也没有了,都被雨流给冲刷到了别处。
    这下可怎么办?
    季轻轻有些慌乱。
    而就在她恍神的瞬间,月光被乌云遮住,四野陷入漆黑的浓夜,水位已经蹭蹭涨到了腰际。
    噼喱啪啦,季轻轻一张小脸被雨水浇得透湿,每一缕头发都往下淌着水,眼睛都快睁不开,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知道,她必须尽快离开水潭,不然,就会被上涨的潭水活活溺死在这里。
    她答应过母亲,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活着,要找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人,一起携手看尽世间风景,白头偕老,长命百岁。
    眼底蓦然迸出一道光,她不能死!
    石头没了,就用指甲;指甲掰折了,就用手去扯……她绷紧全身的肌肉,用尽一切力量,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个世纪,在水位快漫到下颚时,她终于听到一道微弱的裂帛之声,绑缚在她腰间的腰带断了,瞬间被湍急的雨水冲走。
    季轻轻松了口气,但几乎是同一时间,疲惫感就排山倒海般袭来,手脚像坠了铅块一样沉重,差点一头栽在水中。
    她打起精神,咬着牙往岸上游,刚游了两米,右脚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是抽筋了。
    “该死!”
    季轻轻扑腾着,呛了一大口水,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雨越下越大,水位已经淹没了头顶,季轻轻抽筋的右腿却毫无缓解的趋势,反而越来越痛,极大地影响了她的行动,别说往前游了,就是想要浮出水面也是难事。
    而就在此时,在雨水的搅动下,她身后不远的水潭中心突然形成一个漩涡,产生一股大力,将她往涡眼处拖。
    季轻轻骇然回头,拼命催动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往岸边游去。
    但人力在摧枯拉朽的大自然力量面前弱比蝼蚁,纵使她已经拼尽全力,却还是被一点点地被吸近漩涡,眼睁睁看着对岸离自己越来越远……
    要死了吗?
    就这么结束了?
    葬送在这个荒岛,化作一捧枯骨,无人知晓?
    沉浮之间,季轻轻心中难以抑制地浮起绝望的念头。
    “咕噜咕噜……”
    她嘴里溢出一连串气泡,身上力气耗尽,四肢渐沉,终于慢慢地阖上了眼皮,乌发在水中舞成一朵妖娆的黑花。
    她没看到,岸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扑嗵跳入水中,疾鱼般向她游来……
    季轻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似昏似醒之际,白昼黑夜交替,她感觉自己窝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对方的胸膛硬得像石头,硌得她骨头发疼。
    过了一会,身下的触感似乎又变成了坚硬的床板,有几只手在她额头上摸来摸去,还给她搭了个湿乎乎的东西。耳边传来脚踩地板咚咚的响声,间或掺着几句焦躁的对话,嘈杂不堪。
    “她怎么样,死不死得了?”
    “高烧三十九度……肌肉痉挛……伤口感染……”
    “要打抗生素,岛上暂时没有……”
    “马上派人去拿,坐我的游艇……”
    好吵!别吵了!让我清静一下!
    季轻轻在梦中不安分地皱眉,想让这些人闭嘴,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眼皮也像是被胶水粘住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唯有耳朵里嗡嗡作响,各种声音像鸭子一样钻进她的脑壳里,吵得她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突然,她感觉额头一轻,那湿乎乎的东西被揭开,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落在了她额头上,停留片刻,辗转到她滚烫的小脸上。
    掌心有层薄茧,却很宽厚,蕴含着极大的安全感,熨贴得她很舒服。
    季轻轻忍不住呓语了一声:“别走……”
    那只手正欲抽离,闻言愣了愣,到底是留下了,轻轻摩挲过她的额头,脸颊,再到凌乱的发丝。
    耳畔,似乎听见一声低沉的喟叹。
    季轻轻再度清醒时,是被米粥的香气给诱惑醒的。
    掀开沉重的眼皮,抬头是结构奇特的房梁,身下是硬梆梆的床板,她又回到了那座小木屋。
    而窗外清盛的阳光昭示着,那噩梦般的一晚已经过去,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啊啊!”
    哑奴正在木屋外熬粥,见季轻轻醒了,顿时高兴地咧开嘴,将她从床上扶起来,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垫子让她倚靠。
    “谢谢你。”
    季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开口,嗓音干涩得像拧满了旋的螺丝。
    哑奴立刻拿起桌上的水杯递到她嘴边,让她润润喉。
    季轻轻正打算接过,一抬手,却发现手背上还插着针管,输液瓶挂在床头的柱子上,这才反应过来,她昨晚泡了水又淋了雨,应该是发烧了。便不再推拒,就着哑奴的手喝了几口水。
    蓦地,她想起什么来,偏头问道:“昨晚,是你救了我吧?”
    哑奴一愣,还没点头或摇头,木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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