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整洁干净,甚至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房间不小,差不多有三十个平方了,倒是没几件家具。
    一张宽大的双人广木,两个广木头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个茶杯,几本书,一盏台灯,对面的墙面上有一台大电视。
    靠窗户的附近,放了一个单人沙发,旁边还有一盏坐地的台灯。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衣柜,门口一个衣架,衣柜和左侧有一个酒柜,里面放了不少的红酒,差不多整个柜子都放满了。
    其他的东西,没有了。
    这么大的房间,不多放点东西,真是浪费。
    景一拿起放在广木边上的自己的衣服,穿好,赤着脚站在地上。
    虽然是深秋了,许是这房间有地暖,光脚踩在地板上,是暖暖的,一点都不觉得凉。
    刚才一醒来的时候,她怀疑自己可能在睡着的时候被人给占了便宜,但是她感觉了一下,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也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留下不好的印迹,而且她大姨妈还没走,所以应该是没出事。
    既然没事,也就不必紧张。
    她的脚踩在地板上,轻轻地跳了下,然后就忍不住翩翩起舞。
    景一的家乡人民都能歌善舞,不过,她是个例外。
    她的嗓子不好,唱歌跑调,但是跳舞还行。
    用她阿妈的话来说,这是天赋,遗传的,但怎么就没将好嗓子也遗传来呢?这点她挺郁闷的。
    她阿爸和阿妈均是唱歌跳舞都超级棒的,只是后来身体不好了,舞跳不起来了。
    跳起舞来的景一,像一只蝴蝶,时而快速的展翅,时而静立枝头,美得令人窒息。
    没有音乐,可她心里却有。
    一首曲子结束,她的舞蹈也结束。
    静静地闭着眼睛立在房间中央,她的心许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有一阵子没有跳过舞了,这才跳多大一会儿呀,居然心跳加速得这么的快。
    周围很安静,静得景一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呼吸声还要大。
    然后,她突然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出现在她的腰间。
    紧跟着,她的鼻息间嗅到了一股十分清新的味道,像某种花的淡香味,又像是某种牙膏的味道,亦或者是某种漱口水的味道。
    总之,这味道,是一种跟一切干净有关的味道。
    很干净很干净的那种感觉,让她忍不住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敢呼出来,生怕将这份干净给吓跑了。
    这种舒服,又有些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周围。
    景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敛眸,去看腰间放着的那双手。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只是看着,都给人一种想要牵着的冲动。
    牵着,一定很温暖吧?
    心,比刚才还要猛烈地,“嗵!嗵!嗵!”地跳了起来。
    刚刚跳舞微红的脸,此时已经红透,红到了耳根,红到了整个脖子。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跳舞。”干净的声音从头顶盖下来,气息如同一张手,温柔地抚摸着景一的头顶,让她不由得身体都颤了颤,朝身后的怀抱,又贴紧了几分。
    她以前不曾跟男孩子这么亲密过,除了小时候,像个女土匪一般的,强行亲了何明那么一次外,这个男人是她这么多年,除了父亲外,第一个如此亲密的男人。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那个声音不再干净,而是恢复了以往的霸道和强势。
    “以后只准给我一个人跳舞!”
    这样跳舞起来像个精灵一样的女人,只能他一个人看,别人,偷窥都不行!
    她是他的,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她就被贴上了标签,邵深专属。
    这个标签,是终身制的,从被贴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揭掉。
    ……
    景一后来才知道,自己靠在车上这一睡,把一下午的课都给睡没了。
    这个三十平米的房间,是邵深公司的休息室,难怪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过,倒也不觉得看起来不舒服,反而是因为整洁干净,让人心情很好。
    邵深还有事,所以就让景一在休息室内等他。
    景一在休息室内很无聊,就打开了电视,选来选去也没一个好看的电视剧,后来她就找了个动画片看。
    这时候,房间的门推开,罗浩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水果盘。
    盘子里放着红枣花生,还有桂圆和瓜子。
    景一先是看到有吃的,很高兴,随即却皱起了眉头。
    枣,生,桂,子?
    早生贵子?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罗浩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就离开了,景一盯着那分成四格,每个里面放一样东西的盘子,发呆了许久。
    最后,还是决定吃了。
    一开始,景一想着只吃了红枣吧,正好这段时间她流血太多,需要补补。
    吃完红枣,她想着把桂圆也吃了,也是补血的。
    吃完桂圆,她看着花生也不错,不一会儿,也给吃完了。
    接下来就剩下瓜子了。
    瓜子是西瓜子,磕起来有些吃力。
    不是景一牙齿不好,而是她实在是觉得西瓜子这玩意儿吃起来麻烦,所以她不怎么吃。
    可是看电视无聊啊,不吃东西,更没意思。
    最关键的是,你说这罗翰吧,准备吃的,也不说多准备点。
    景一同学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以为的罗翰,有时候是罗翰,有时候是罗浩。
    这万一哪天罗翰和罗浩都出现在面前,这景一同学,估计会被吓到。
    终于将这些西瓜子解决了,景一站起身,放下盘子,以及盘子里的垃圾,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
    这邵深的沙发坐着太不舒服了,差点就又睡着了。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几点了?
    咦?
    她的包呢?手机呢?银行卡和身份证呢?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景一心想,估摸着也丢不了,不是在外面,就是在邵深的车上。
    这邵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呢?
    景一同学也不知道其实这休息室的外面,门一打开,就是邵深的办公室。
    原本邵深今天下午给公司高层开会是要去会议室的,可是景一睡着了,放在他的休息室。
    他怕她醒过来发现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没有见到他,万一胡思乱想了怎么办?
    所以,他就将会议从会议室挪到了这办公室来。
    此时,近二十个高管,齐刷刷地坐了两排,正在办公室里抬头看着邵深,他正在发火,因为前几天公司出了些事情,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好。
    休息室的门就是这个时候从里面拉开了。
    女孩的脑袋探了出来,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小嘴抿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一副偷窥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可爱。
    景一还没看到这一屋子的高管,可是高管却都看到她了。
    她只是听到邵深那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正噼里啪啦地在说着什么,正在顺着声音找人呢。
    然后,齐刷刷地,她的视线撞上了那好几十道视线。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两秒钟的惊讶之后——
    “啊——”一声尖叫后,“嘭!”地一声房门被关上。
    这两声,打断了正在盛怒发火的男人的声音,他扭过头,看到的只是紧闭的房门。
    但他却盯着那房门,放佛依稀之中看到了刚才的情形。
    唇,不由自主地就翘起,弯成了最美的弧度。
    “散会!”
    一声令下,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齐刷刷地站起身。
    邵深已经转过身,大长腿一步两米地朝休息室走过去。
    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到底是什么情况?
    boss的休息室里,怎么有个女人?不,确切说,怎么还是个娃娃呢?这女娃有十八吗?
    什么情况?
    boss刚才居然还笑了,明明是在发火呀!
    众人不敢再琢磨,俗话说,好奇害死猫,还是溜之大吉,保命要紧。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就恢复了安静,除了罗浩,空无一人。
    休息室里,景一低着头站在邵深的跟前,一副做了错事的小学生面对老师的模样。
    半天,哼哼唧唧了半天,景一说道:“那个……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开会,我以为门外是走廊呢,所以……对不起啊。”
    邵深的身高比她高了不少,所以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君王般的傲视。
    他不出声,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景一抬眸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吞咽了两下口水,继续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晚上想吃什么饭?”邵深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呃?”画风转换得太快,她有些不适应。
    景一抬头看着跟前的男人,说实话,这男人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这么近的距离,她都看不到他鼻头上有黑头。
    不是说男人都有黑头吗?难道说这男人天天用面膜贴?
    景一撇了下嘴,动作幅度相当的小,可还是被邵深给捕捉到。
    “呃什么呃,晚上吃什么?”邵深看着她这一副呆萌样,心里都痒痒的。
    “你这大姨妈到底什么时候走?这都几天了?”言辞之中,带着明显的埋怨。
    景一知道自己这是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只是,她也不知道啊,大姨妈呀,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上次我去医院的体检报告,你看过了?”
    邵深蹙眉,“你没什么病!”
    景一的嘴角扯了扯,“我是说,没检查出来我为什么一个月两次大姨妈啊?以前都挺正常的,就那次之后就不正常了。”
    “之前都正常?”
    “嗯。”
    虽然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是活了三十年,好歹也是有生活经验的。
    所有的不正常,那都是有原因的。
    于是,邵深想了想说道:“一会儿吃过饭,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顿了下,他又说:“还是明天吧,你明天有课没?我让你给我的课程表呢?”
    景一,“……”
    你还好意思埋怨我,我上午上完课就被你带出来了,哪有时间去宿舍拿课程表?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的理直气壮,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明天一天都有课。”
    “麻烦!”
    ……
    景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这位爷,吃饭的时候,这爷一直板着一张臭脸,吓得她明明能吃两碗面的饭量,愣是吃了小半碗就不敢吃了。
    吃过饭,依旧是司机开车,罗浩副驾座,邵深和景一在后排,挡板隔着。
    一辆车,两个空间,挺压抑。
    “邵先生,你睡着了吗?”
    景一是真的很纳闷,这男人每天晚上都不睡觉吗?不然为什么一上车就闭上眼睛打盹?还是说,这人瞌睡本来就多?
    邵深微微睁开眼睛,眯了她一眼,终于不再是沉默,但是语气也不怎么好,“有事?”
    景一点头,“我能不能回学校住啊,之前搬出来是因为以为得了病,现在没得病,我还想搬到宿舍住。”
    “不行!”
    “为什么啊?”
    “你说为什么?上次没跟你说过吗?”
    “可是……可是住在你那儿真的很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专车接送,你还想怎么样?”
    专车接送?他的意思是以后她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
    哪辆专车?
    要是这辆,还是算了吧,她怕自己的心脏早晚会承受不了,碎掉了。
    “不想怎样,我就是——”
    “不想怎样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敢提出来搬回宿舍住,你信不信我收拾你!”邵深眼睛瞪着,一副大人吓唬小孩的模样,不过这招倒是挺见效,景一有些怕怕的,缩了缩脖子,点头,“知道了。”
    “可是——”
    “你还敢可是!”
    “不敢了……”
    景一彻底没了音儿,悻悻地垂着脑袋。
    夜晚的路灯柔和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来,像母亲的手温暖地抚摸着景一的发顶,可是她却依然觉得浑身冰冷。
    心里很难受,她不知道这样被人吼叫,被人欺负却又不能够反抗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尽头。
    她想离开这座城市,带着父母回到家乡的小镇上,虽然那里也有让人伤心难过的事情,可是总好过现在如地狱般煎熬的日子。
    邵深垂眸看着她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心里沉甸甸的。
    他叹了口气,凤眸眨了眨,强迫自己带上一丝笑意,换了其他的话题,“你妈妈的手术治疗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后开始做手术,估计后期还要做两次手术。你爸爸的腿我咨询了专家,说是骨头已经坏死,好在没有出现癌变,但是仍旧建议截肢,不然等恶化了情况就不妙。不过手术后可以安装假肢,到时候跟真的一样能够正常的行走。”
    景一的眼泪,突然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她到底为什么哭?
    是因为邵深帮助了她的父母她感动的?还是因为自己为此付出的惨痛代价伤心的?
    邵深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又哭了?感动的?”
    景一想起他的警告,她可不想被剜了眼珠子。
    于是,就连忙吸了下鼻子,声音沙哑地说:“嗯,感动的。”
    邵深的脸寒了一下,他怎么就没感觉出来是感动的呢?撒谎!
    不过,他倒也没有再数落她,因为如果一会儿数落哭了,难受的是他自己。
    “一会儿去医院检查,明天晚上你下课,去看看他们。”
    景一抽着鼻子点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又说:“那我能不能晚上住在那儿陪着他们?”
    邵深想都没想,“不可以!”
    “好吧。”景一很是失落。
    邵深凝着她,原本坚定的心,动摇了,“就明天晚上一晚上,以后想都别想。”
    景一一愣,随即抬起头,脸上的笑,慢慢地绽放开,笑得像朵花儿,开心极了。
    “还是笑起来好看,哭的时候,简直丑到无人能敌!”
    景一,“……”
    ……
    到医院妇产科做检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景一原本以为的是晚上这时候,医院就算是有值班的,也不一定会做检查吧?
    可谁知道,这值班的人还真不少,妇产科的主任和副主任居然都在值班,而且还亲自给她做检查。
    检查后不到半小时,结果出来了。
    景一坐在主任的办公室里,忐忑不安。
    邵深在他旁边坐着,她不时地看他一眼,其实她是想让他出去的,他一个大男人,听她一个女孩子的妇科检查结果,真的好意思么?就算是他好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好不好?
    可是这男人却稳如泰山地坐在那儿,一副不听到结果,绝不离开的架势。
    景一无语,却又无能为力。
    妇科主任是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了,还值夜班,真是挺不容易的。
    景一表示十分的同情,她想象着几十年后的自己,头发花白了,是不是也这样大晚上的坐在这里,戴着老花镜,看着手里字小如麻的报告单?
    想想都觉得真可怕!
    “小姑娘,你没什么病,不过是受了点伤。”
    景一皱眉,没病,受伤?
    哪儿受伤能一个月来两次大姨妈啊?
    妇科主任这时候却看向邵深,先是从鼻梁上的眼镜上方打量了一下邵深,然后又抬起手扶着眼镜戴好,透过镜片又打量邵深,看到景一都觉得邵深估计要发火了。
    “先生,你是她父亲?”
    “……”
    差不多两分钟后,“噗~”
    这声音,是景一怎么忍,都没忍住发出来的声音。
    然后,她迅速的就捂住自己的嘴,看着邵深,还是没忍住,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就大声笑了起来。
    邵深依旧刚才那副表情坐在那儿,看似平静,可是心里早就浪滔滔了。
    父亲?
    他看起来就那么老吗?
    她是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但是在怎么小,她也不至于看起来才十三四岁?十五六岁吧?
    他就算是看起来再老,能老多少?
    更何况,他自认为自己的相貌比实际还年轻两三岁呢!
    主任有些茫然,“不是父亲啊?那你是她叔叔?舅舅?”
    邵先生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一张脸冰冷得骇人,一开口,声音都能将人给冰冻住,“为什么你就不会觉得我是她哥哥,是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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