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和萧寒从陈主任的办公室离开后,先去看了萧嘉懿。
    孩子虽然醒来了,但精神状况极差,躺在病床上,眼中无光,一脸呆滞,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看得云开忍不住眼泪簌簌掉落,同时心中对贝蓓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受到的伤害,但是作为孩子当时的唯一监护人,贝蓓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寒拍了拍云开的肩膀,他的心里也很难受,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没有女人这么的感性。
    其实有时候他想,做个女人真的挺好,无论是悲伤难过,还是开心激动,想哭就哭,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也不会让人觉得没出息,反而还惹人怜爱。
    可他,到底是个男人。
    他不知道嘉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但他可以想象当时孩子有多恐惧,多无助,多绝望。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纵然是时隔了整整17年,如今身边还有深爱他,他也深爱的女人,可他依然会做噩梦,依然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出一身的冷汗。
    那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心理阴影,那是一辈子都挥不去的梦魇。
    他不明白,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有一天连他的女儿也要重演一遍。
    可女儿才六岁呀,只是个很小很小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眼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从萧寒的眼眶里滑落下来,一颗接连一颗地落下,落在脚底下擦得能够映出人影的地板上。
    云开还在低低的抽泣着,整个人被悲伤包裹着,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异样。
    ……
    两人从住院楼出来,来到停车场,坐进车里。
    司机没有上车,在外面等着。
    车内的空调已经打开,凉气很快填满了整个车厢,让人终于不觉得那么的热了。
    云开还在哭,只是这会儿是默默地流眼泪,一双眼被她揉得红肿起来。
    一扭头,发现了也同样在掉眼泪的萧寒,云开心里越发的难受了,但却强忍着眼泪,将脸上和眼睛上的泪擦去,抬起手握住萧寒的手。
    握着他的手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手冰凉,而且还在发抖。
    云开的心猛地一颤,虽然知道他因为孩子的事情愤怒,伤心,难过,甚至还很自责,但是他的这般反应,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何时这般的失控过?尽管面色看起来只是难过悲伤,可是她却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他体内此时被强力压制的那些情绪。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似乎是没有发觉她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他完全将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外人根本就无法进去打扰他,更无法窥探他此时的内心的真实世界。
    云开的心里还是有些小难过的,因为她想走进他的世界,分担他的难过。
    可他,却连她也拒之门外。
    萧寒也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多久,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一抬眼看到云开在看他,她的脸上是丝毫没有掩饰的落寞和难过,他的心泛起了丝丝的抽痛,抬起手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发顶亲了亲。
    “云云,怎么了?”
    云开抬头看着他,静默了两秒钟,还是决定问出来,不问出来她的心里憋得难受。
    从他刚刚的神情里,她看到的不仅仅只是她因为嘉懿的事情难过自责,她甚至还看到了恐惧,那是一个人经历过某种事情之后才会有的那种恐惧和不安,是埋藏在心底轻易不会露出来的恐惧和不安,深深的,浓烈的,可怕的。
    她很清楚自己对他并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也知道他的很多事情,所以她想大概是这六年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很不好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难过,自责,觉得对不起他。
    她就会越发的后悔,后悔离开他那么多年,后悔离开的时候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只是任由他漫无边际地等待,一日又一日。
    六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很多很多,可是他爱她的心却依然没有变,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感到高兴和满足,还是该为自己曾经的一意孤行深思忏悔。
    人生充满了许许多多的选择,在每一个路口,我们总是慎重又慎重,却还是会在将来后的有一天回头去看走过的路的时候,后悔不已。
    可这世间,不管你是用多少的金钱,都无法买到的便是后悔药。
    “萧寒,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云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再平缓,她不想刺激他,不想让他因为想起不好的事情情绪失控,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替他分担。
    人这一生总会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秘密藏在心底,不敢跟任何人讲出来,哪怕是最亲最爱之人也会有所保留。
    可是这些秘密,当一点点地在心底堆积,一点点地堆积成山,将整个心都填满的时候,那是一件极其可怕而又危险的事情。
    人就像是一个存钱罐,你每一天都朝里面投一枚硬币,早晚有一天你会把存钱罐投满,如果再想往里面投,只能将之前的那些硬币倒出来,不然你如果执意的朝里面硬塞,存钱罐会被撑爆。
    “跟我讲一讲好吗?你说过,在这世界上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够不要我,说明我和你的生命等同重要,你和我就不应该再分彼此,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是一体的,你不应该将我关在你的世界之外,我要知道你的所有秘密,好的,坏的。”
    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落在萧寒硬冷的线条上,明明是那么热辣辣的光线,却丝毫没有将他的线条柔和。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甚至在云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越发的挺直,挺紧了脊背,浑身的肌肉和神经都紧紧地绷着,像是一张拉到了极限的弓弦。
    他静默,漆黑深邃的眼底,泛着一波又一波的暗涌。
    这些暗涌是云开怎么看也看不懂的他的心底的情绪,她很清楚,他在犹豫,在挣扎,在思考。
    她不逼他,给他时间,但是她一定要知道他的心底。
    她要将他也许还没有塞满的心腾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藏在心底推挤太久都会腐烂,腐朽,所以不需要。
    人活一世,匆匆几十年,更何况他的人生已经走了近一半的路程,前半程的路无论是走得艰辛还是轻松,她都无法改变,但是从今以后,他的后半辈子,他的人生,她需要改变。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很狂妄,可她想的,只是他能够轻轻松松地过下半辈子。
    她爱他,想要他过得更好,更好。
    抿了抿嘴唇,云开握着萧寒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清澈见底的眼眸与他凝视,“我爱你,这三个字我很少对你说过,但我相信,你一直都知道,我们从第一次相见到如今,已经是十七个年头,可是回首过去,我们能够回忆的,美好的,那么那么的少,少的可怜。
    我总是在想,缘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总是在问我自己,云开,你到底有多爱他?
    我总是会在深夜里突然醒来,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我在喃喃地念着你的名字。
    我们从相见,到相识,虽然我们在一起不像别的情侣,别的夫妻那样,先恋爱,再结婚,可是这也没什么,婚姻里我们依然可以恋爱,我们深深地爱上了彼此。
    在我心里,在思尔和卓恩还没有来到之前,你的命比我自己的重要。如今有了思尔和卓恩,你们三个的命比我的命重要,如果我的生命划分为三等分,那就是你们三个,缺一不可。
    我爱你,我想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所有的悲伤和难过,我不想让你有一丁点的不开心,因为那样我会更不开心。
    我承认,很多时候,我总是孩子气,我故意惹你生气,我让你紧张,让你担心,可是女人不都是这样吗?这是我想证明我在你心中占据多重要的位置的一种幼稚的表现。现在我会这样,以后还会。女人嘛,总是缺乏安全感,纵然我知道你爱我,很爱很爱,可我还是不满足,我还想证明,我很贪心。
    我贪心的想要得到你的一切,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所有情感,难过的,悲伤的。
    告诉我好不好?今天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去后海吧,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地聊过天了。”
    云开一直没有停歇地说了这么多,说得有些口干舌燥。
    萧寒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冰箱的温度并不算太低,酸奶拿出来也没有觉得特别的凉,但萧寒还是捂在掌心暖了两分钟,这才将盖子打开,将小勺放进酸奶里。
    奶白色的块状老酸奶,只是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增。
    云开张开发干的嘴巴,萧寒舀了一勺放进她的口中。
    含着清凉爽口的酸奶,放佛一股清泉从舌尖流到心底,然后迅速的又蔓延至整个身体。
    好似秋日置身云端,心旷神怡。
    闭着眼睛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云开的嘴角上翘,弯成了极其好看的一个弧度。
    “我还要吃。”
    萧寒又舀了一勺放进她的嘴里,漆黑的眼眸中,笑意浅浅。
    云开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深邃的眼底泛着明亮的光,笑意清浅,像是微风浮动的湖面,缓缓地荡漾开,泛起一圈圈柔和的涟漪,一直荡漾到他的瞳仁最深处,那是他的心底。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底变得平静,可那双如同被湖水清洗过的眼眸,越发的漆黑和明亮。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什么样微笑的他,她没有见过?
    这个微笑,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笑容,却令她有些心慌意乱,轻轻咀嚼着酸奶的牙齿一不小心居然咬到了舌尖。
    尖锐的疼痛顿时传遍全身,也令她一瞬间红了一张脸。
    他明明只是没有任何欲望地对着她很干净很平和的笑,可她却硬是从这笑容里给找出令人心跳加速的东西来。
    云开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眉眼垂下去,一张脸越发的绯红,就好像刚刚她在对他十分羞耻地yy。
    啊,云开在心里一声哀嚎,抿了下嘴唇,打算将酸奶要过来自己吃,这时候却听耳边响起一个低沉愉悦的声音,“咬到舌头了?吃个酸奶都能够咬到自己,唉……”
    一声长叹,放佛包含着无尽的无奈。
    “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云开紧紧地抿着嘴,使劲地摇了摇头,才不要你看!
    真是丢死人了!
    抿着嘴,像个孩子似的,将脸一扭,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惹得萧寒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然后,他用一种好听得让人几乎都要丢盔弃甲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对她说:“听话,把嘴巴张开,舌尖伸出来,让我检查一下严不严重。”
    云开的嘴唇动了动,差点就张开嘴巴了,却在紧要关头,猛地又咬紧。
    才不要让他看,明明是他诱惑得她咬了自己,现在却又反过来装好人,讨厌!
    小脸一甩,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搭理他。
    萧寒最终也没有勉强,又舀了一勺酸奶送到她嘴边,“赶紧吃,吃完我们去后海。”
    云开猛然一颤,回头看他,她深邃的眼眸里的那抹浅浅的笑意越发的明朗清晰了。
    他是打算跟她敞开心扉了吗?
    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还有些不知所措。
    “不吃了?”直到他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开这才猛地已经回过神,张开嘴巴让他将酸奶送到她的口中。
    阳光还是刚刚的阳光,依然那么热辣辣的,可是此时云开再看,却觉得跟刚在一点都不一样了。
    光线映照着他的侧脸,映衬得他的一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干净温和,他微微弯起的唇角,英蜓的鼻梁,乌黑浓密的眉毛,还有那几乎比她的眼睫毛还要纤长浓密的睫毛,整张脸都像是被画笔生动地勾勒出来的,柔和静美,让她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
    这个男人有多漂亮,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只是一眼便惹得心跳加速,像是心里藏了好几只兔子,欢快地蹦跶着。
    云开看得有些痴呆,居然最后忘了咀嚼口中的酸奶,就只是含在口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放佛以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美好的画面,这么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的他,她的男人。
    萧寒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嗓音低沉愉悦,“快点吃了,吃完再看也不迟,人都是你的了,以后还有好几十年,不在乎这一会儿,以后天天都让你看,好好地看,现在吃酸奶。”
    云开的脸猛地一红,吞咽下口中的酸奶,然后看到嘴边的酸奶,毫不迟疑地张嘴咬住,再次吞下去。
    “慢点,我又不跟你抢。”萧寒俯身凑过去,将她唇角的酸奶用自己的嘴巴擦去,嗯,味道还真不错。
    最后,他还回味地用舌尖卷了一圈嘴唇,唇角弯起的弧度越发的大了起来。
    云开一连吃了好几口之后这才终于停下来,看着杯中的酸奶也没剩下多少了,就十分大方地大手一摆,“不吃了,剩下的就赏给你了。”
    萧寒笑着点头,丝毫也没客气,舀了一大勺放进自己的嘴里。
    他极少吃这些东西,不过因为家里有两个女人,之前是悦悦,现在是她,所以家里的冰箱里一直都备着这种东西,偶尔的时候也会跟着她们沾点光,吃两口。
    只是,以前吃的那些,似乎都没有今天这么的味醇,甘美,让人回味无穷。
    看着他一副跟从来没吃过酸奶的模样,云开忍不住的又在心里嫌弃了起来。
    但是嫌弃归嫌弃,看他这个样子,她的心里还是欢喜的。
    等萧寒吃完了酸奶后,云开看到他嘴角也残留了一些尚未用舌尖卷进口中,于是就自己伸出舌尖给卷走了。
    心跳的有些快,脸又开始红了起来,然后她连忙打岔,说道:“走吧,不是说还要去后海,你开车还是让司机开车?”
    这样欲盖弥彰的小心思,萧寒尽收眼底,很享受,并没有破坏这温馨的氛围。
    “想就我们两个,可是又不想让你离开我的怀抱,所以还是让司机开车吧。”
    萧寒轻松地说完,按下车窗。
    司机意会,连忙过来开车。
    车子在似火的骄阳下不徐不疾地行驶着,车厢从前后分隔开,后座,云开踢了鞋子,半躺在后座上,头枕着萧寒的腿,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就开始倒退了,那些关于她跟他的,甜蜜的、酸涩的过往,在脑海里一一掠过,尽管有些只是浮光掠影,却依然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迹。
    “萧寒,过段时间,到十一的时候吧,我们办个婚礼怎么样?”
    一起这么多年,婚都结了两次,孩子都有两个了,还没个正式的婚礼。
    以前的时候是觉得麻烦,觉得没有必要,可是现在想法改变了。
    思尔和卓恩不止一次跟她表示过,没有才见过爸爸妈妈的婚礼,没有能够当上花童,是很大的遗憾。
    虽然她很想告诉她的宝贝们,天下有95%以上的宝贝们都是没有当过爸爸妈妈婚礼上的花童的。
    可她还是不想让两个孩子遗憾,反正她跟萧寒也没有举办过婚礼,办一次,小小的就好。
    萧寒诧异的看着她,曾经他不止一次地表示要办个婚礼,可她就是不同意,今天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呢?
    还真是令他十分的意外,到底是什么让她转变了呢?
    没等他问出来,她就主动开了口,交代说:“你别自作多情啊,我只是为了思尔和卓恩。”
    萧寒扶额,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偏偏要说出来气他,这样真的很好吗?
    是谁刚刚还在说,我爱你,我想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所有的悲伤和难过,我不想让你有一丁点的不开心,因为那样我会更不开心。
    敢情都是骗他的,女人的话,果真都不能信。
    萧寒在心里愤愤然,觉得怀里的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他都不应该动了要告诉她的心思,吊吊她的胃口才对。
    云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手指在他胸膛,捏着他的白衬衣转着圈,不消一会儿,他的衬衣前襟就被她给揉得皱巴巴的。
    “明天别穿白衬衣了,换个颜色吧,虽然说你穿白衬衣很好看,可是一直这样穿着会让然视觉疲劳。”
    “好。”萧寒回答的很干脆,“你给我买。”
    云开皱了皱鼻子,“家里衣柜那么多,随便一件都能穿。”
    “那都是六年前的了,且不说过时了,就说号码吧,都大了,穿上不合身。”
    萧寒这话是大实话,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想让她给他买几件衬衣,这些年走在九萧云外商业街,碰到无数对男女,见过无数次女人给男人买衬衫,可他仍旧一直都觉得,女人给男人买衬衫是这世上最令男人心动的一件事。
    还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萧寒,丝毫没有察觉到云开神情的变化。
    直到一颗眼泪从云开的眼角流出来,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刺了他的眼睛,他这才回过神,低头凝着她,心头一滞。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云开摇摇头,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紧紧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令她心动又安心的心跳声,她却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的心在抽泣的声音。
    且不说过时了,就说号码吧,都大了,穿上不合身。
    她不是没有发现他比六年前瘦了很多,而是再一次被他无意间提起这件事,她的心依旧是抑制不住的难受。
    其实她不想这样小女生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哽咽,却又不敢出声,于是所有的情绪就憋成了泪,流出来。
    她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他,照顾好思尔和卓恩,还有嘉懿。
    好了,不哭了,她抬起手擦去眼泪,抬头凝视着他,“萧寒,你以后会做好一个父亲吗?我其实挺为你担忧的。”
    萧寒微愣,刚刚还在掉眼泪,这眨眼却转换了话题。
    这个问题,他曾不止一次的考虑过,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是的,萧寒,你以后会做好一个父亲吗?
    而不是,萧寒,你以后会做一个好父亲吗?
    虽然都是那几个字,却只是稍微调整了几个字的顺序,意思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萧寒十分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面色凝重地开口说:“我不知道。”
    瞧,多实在的一个人,一点也不玩虚假的。
    云开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替你做决定好了,你必须学会做好一个父亲,你早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了,不管你曾经有没有设想过孩子的到来,但他们却真真实实地来到了这个世界,来到了你的身边,你没有任何的理由推脱,更不许退缩,担起你该担起的责任,照顾好保护好孩子们还有我,是你后半辈子首要的任务。
    工作可以不用那么的辛苦,在这世界上,钱是永远都挣不完的,够花就行了,孩子们的未来不需要你我去为他们打下来,他们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他们的未来比我们更宽更广阔。
    把云霄交给有能力的人吧,你轻松一点,四十岁了,虽说还不至于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但你已经透支了的你未来的二十年的人生,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放慢脚步了,慢才稳,稳才能走得更远,更久。
    我不想等我四十岁的时候,你变成了七十岁,我要你等等我,我四十岁,你最多也就四十五岁,答应我,好不好?”
    萧寒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从上向下,目光凝视着她,幽黑的双眼中有她看不透的意味不明,可她却依旧固执地跟他对视。
    可渐渐地,眼中的他的那张英俊的脸却越来越大,最后鼻尖微热,是他的鼻尖贴上了她的,然后是他的唇。
    云开没有闭眼,她难得这时候与他对视,她第一次发现,他眼底平静无波澜,放佛正做着如此亲密之事的人并不是他,顶多只是两片长在他身上的嘴唇而已,跟他似乎没什么关系。
    尼玛,云开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都这个时候还装,不装会死啊?
    闭了眼,不想搭理他。
    可是她却一直都是这么的没有出息,没有定力,因为她的身体永远都比她的思维要诚实的多。
    偷偷地睁开眼睛看了萧寒一眼,依旧还是那么的沉稳冷静,丝毫没有动情的意思,可反观自己,早已经意摇神驰。
    一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人均是气喘吁吁,好在车内升起了挡板,不然云开又要后背开墙躲起来了。
    萧寒心情极好,因为这几天云开对他的态度终于不是之前的冷冰冰的,他们会情不自禁的接吻,但是仅仅只是一个吻,已经让他得到了极大限度的满意。
    他与她之间,早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男女之间的需要。
    ……
    这个季节的后海,人很多。
    后海是云城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无论是冬日还是夏季,这里的人从来都不会少。
    后海说是海,其实更确切来说是个湖,很大很大的湖面,站在岸边的任何一个角度朝对面看,都看不到尽头,所以运城人习惯叫它后海。
    大并不是后海的标志,后海闻名世界是因为它的水,像个多变的少女。
    冬天化身温泉,使的方圆近一公里的地方都温暖如春。
    夏日更是清凉怡人,坐在沙滩上,即便头顶是热辣辣的太阳,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的热。
    车子在距离海滩一公里的停车场停下,萧寒从车内拿出遮阳帽和遮阳伞,给云开戴上遮阳帽,他又撑开遮阳伞,揽着她的腰,两人沿着曲折小路朝海边走去。
    从海里吹来的凉风迎面袭来,顿时就扫去了一身的黏热。
    云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开双手,作拥抱大自然的姿态。
    “真舒服!等思尔出院了,带着他、卓恩还有嘉懿一起来这里玩,他们肯定会很喜欢。”
    萧寒含笑着点头,他也喜欢。
    云开突然扭回头,问道:“萧寒,我们的婚礼就在这海边举行吧,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目光清澈明亮,带着殷殷的期待。
    其实,在她的心里,也是想要一场婚礼吧?
    这个坏东西,还跟他说什么不要让他多想,她只是为了两个孩子。
    心口不一的家伙。
    他含笑着点头,看向远处的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海面波光粼粼,很是壮观。
    如果他们迟来的婚礼在这里举行,由后海见证,他们一定会得到最美最好的祝福。
    他和她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就让这后海成为他们婚姻的见证吧。
    “好,你说在哪里就在哪里。”
    “我要重新拍一套婚纱照,而且还要思尔卓恩和嘉懿一起拍,算是全家福吧,好像你跟孩子们还没有过合影吧?”
    萧寒挑眉,“是呀,可怜吧。”
    放在她腰间的手却紧了紧,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和甜蜜。
    她只要一提到孩子们,就会提上嘉懿,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善良心细的人,可依然会在她每一次提到嘉懿的时候,心都会不受控制地紧一下,是感动,更是感谢。
    不管嘉懿的到来给他和她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意外不幸甚至灾难,但都没什么,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将是她跟他的,永远都是。
    嘉懿会问她叫妈妈,问他叫爸爸,就像思尔和卓恩那样。她会跟思尔和卓恩相亲相爱的,因为他们是姐弟,是世间最亲的人。
    他也相信,思尔会原谅嘉懿的,他一直都是那么善良的孩子,就像他的妈妈一样。
    “云云,嘉懿的事情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
    萧寒望着远处,抿着嘴唇停顿了下来。
    云开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心里的秘密,藏了多年的秘密。
    “我们去那里吧!”云开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
    后海的周围种满了竹林,竹林里有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环绕着整个后海。
    云开和萧寒在竹林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竹叶遮挡了光线,石块上没有被太阳晒得灼热,坐在上面不热也不凉,温度适宜。
    萧寒收了遮阳伞,放在一旁的石块上,原想着搂着云开在怀里,谁知道她却说要两人背对着背坐着,靠着彼此的后背这样谁也不会觉得累。
    “云云,如果将来嘉懿长大了,你是个男人,你原本在追求她喜欢她,很喜欢的那种,可是在有一天你听人说她小时候的这件事抑或是在你们发生关系的时候发现了她身上的疤痕,你会嫌弃她吗?”
    云开抿着嘴唇并没有立马说话,而是将头朝后扬起,靠在了萧寒的肩膀上,两只手被在后面,抱住他的的身体。
    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她就在思考,思考到半道她就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她跟郑君杰的第一段婚姻。
    她跟郑君杰的婚姻直接的原因是郑君杰和苏米的双双背叛出轨,可是导致这个原因的重要因素是什么?
    是因为苏米喜欢郑君杰吗?
    还是说她跟郑君杰三年柏拉图式的爱情太枯燥,正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会能够一直做着清水和尚,所以经不住诱惑就有了第一次,然后食髓知味,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些都是,但却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因为她在遇到郑君杰之前,她不是干净的完璧之身,他无法接受。
    其实即便事情是发生在她跟郑君杰恋爱交往的时候,他也一样无法接受。
    在人们的观念里,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脏了,已经不完整了,甚至,已经不配再爱了,和再被人爱了。
    所以,郑君杰最终背叛了她跟他的爱情,因为出轨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理平衡了,因为他的身体跟她一样了,终于不是他干净,她肮脏,他们一起变肮脏,这样他便不会嫌弃她。
    纵然他的心里一直还是爱着她的,从未变过,可是那些爱却已经变的不再纯粹,它掺杂了报复和人性的扭曲。
    所以这也是她所担心的问题,她有怨过郑君杰的出轨和背叛,但是却从来没有去恨过他,只因为她的心里也如同他一样,她觉得自己是肮脏的,自己配不上他。
    选择离婚,不是她觉得委屈,觉得无法原谅,而是她终于觉得那藏在心里三年的秘密被人硬生生地掏出来之后,她突然就释然了。
    释然的结果就是,她发现,她对郑君杰的爱在她释然的同时也消失了。
    爱与不爱,有时候,真的只是一念之间。
    “云云,你相信因果轮回吗?”萧寒突然出声,清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一丝无奈,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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