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的发生常常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种几率虽然不大,但发生在寡言少语,内向柔弱的童言身上,就令人感到惊讶了。
    方慧半天回不过神来,徐晖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远处与陌生长者交谈的童言。
    不久前,确切的讲是一小时前,两位国内著名脑伤科专家相继赶到手术室。与他们同行的是一位面目陌生的长者,他一见到童言,就连声道歉,说来晚了。
    专家立刻投身于手术抢救,一刻钟前,从手术室传出好消息,花溶颅内血肿被成功清除,转危为安。
    方慧和徐晖为好消息欣喜雀跃之时,他们又同时感到一丝困惑。童言从刚才在花溶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起就变了一个人,无论是她自身气质和神态间的改变,还是那两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一老一少与她交谈时恭谨的态度和语气,甚至是千金难请的两位脑伤科专家的忽然出现,似乎都从侧面证明了童言的不寻常。
    不知为什么,看着远处神色淡然,秀气沉稳的童言,徐晖的脑海里竟忽然冒出这样一番话。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
    古时候能封候拜将之能人,也莫过于此。
    心潮起伏之间,却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肩上忽觉一沉,徐晖猛地回头,“徐晖!”
    徐晖看到洪书童已是大为惊讶,再看到他后面的人,嘴张得更圆,“季主播……”
    季舒玄冲着徐晖点点头,这时方慧也看到他们,却是惊讶叫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没坐地铁吗?”
    洪书童和季舒玄就像是从雪水里泡过了似的,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在滴水,尤其是季舒玄的脸色,更是和室外白花花的积雪一样,看着就令人心悸。
    “地铁排队太长,我们等不及。方主任,花溶情况怎么样了?”洪书童面部表情焦虑紧张,高大魁梧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发颤。
    方慧惊讶于他们竟徒步赶到医院,后又被洪书童的反应吓了一跳,“花溶刚脱离危险,估计再有半小时就出来了。书童,你别紧张,花溶不会有事的。还有舒玄,你怎么也跟来了,外面的路那么难走,你看看你这脸色……”
    “方主任,我没事,小言呢?”他看不见童言,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心就有些发慌。
    “小言在前面,不过舒玄,她今天的情绪有些反常。”方慧正要和季舒玄细说,却见季舒玄已经朝前方走了过去。
    导盲杖沾了水,几次都因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滑向一边,后面的人看得是心惊胆战,他却不管不顾,继续朝前走着。
    汪东平对苏珊娜说:“你先去安排病房,我在这里陪着董事长。”
    苏珊娜点头,转身离开。
    汪东平刚想向童言汇报有关方大同的事,却听到有人在喊童言的名字。
    童言回头,看到浑身是水的季舒玄,不禁愣了愣。
    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信无疑,她才疾步跑了过去,“舒玄——”
    握住他的手,她秀气纤长的眉毛一下子蹙了起来,“你冒雪过来的?谁让你这么做的,你不知道你的身体耐不住寒吗,才刚从医院出……”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她迎面下去,整个脸埋进一个湿漉漉透着寒气的怀抱。
    她的话顿时堵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而抱着她的男人,卡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量却是越来越大。
    “别怕,我在这儿,别怕……”季舒玄宛如低喃似的声声安慰,渐渐融化了童言用坚冰打造的外壳。
    埋在他的胸口,泪水奔涌而出。
    没有人能看到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连她自己也因为太害怕失去而故意变得强大而坚强。除了他,这世上也只有他,即使看不到她的模样,也能凭借心灵相通的神奇能力感知到她的脆弱和无助。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发顶,烫烫的,熨帖着她的悲伤和痛苦。
    汪东平双目微眯,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一对年轻人,他的心里涌上阵阵复杂难言的滋味。
    过了许久,童言从季舒玄怀里抬起头来,她把手盖在季舒玄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然后就转身同汪东平说:“汪伯伯,麻烦您让苏珊娜找件干燥的羽绒服过来,哦,对了,多拿几件来。”
    她已经看到了和季舒玄同样的狼狈急切的洪书童,还有之前不顾一切营救花溶的徐晖,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能看了。
    汪东平回道:“好。”
    季舒玄扶着童言的肩膀,冲着汪东平所在的方向,“汪伯伯,您好。”
    汪东平一怔,随即点点头,“你好,季主播。”
    汪东平去一边打电话,洪书童和方慧他们也走了过来。
    徐晖已经从方慧口中得知洪书童和花溶的特殊关系,惊诧之余又深感内疚,徐晖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花溶,才害得她坠井受伤。
    洪书童又不是糊涂人,岂会怪责徐晖,只是现在他没心情也没耐性安抚任何人的情绪。
    他见到童言就问:“花溶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虽然洪书童的问话很不礼貌,可童言并不和他计较,因为洪书童脸上无法掩饰的焦急和痛苦让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软下来。
    “前辈,师父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花溶未下手术台,谁的心里也没底,可是童言却不忍心连师父最亲爱的人也要一起伤害。
    但是有件事,她却非说不可。
    “前辈,你跟我来一下。”童言指了指一旁的紧急出口,对洪书童说。
    汪东平打完电话,回到手术室门外。
    方慧碰了碰季舒玄的手臂,轻声询问:“那位和夕兮待在一起的老先生回来了,你认识吗?”
    季舒玄点头,对汪东平说:“汪伯伯,小言和前辈出去了,您稍等一下。”
    汪东平刚想点头,转念想到他的眼睛不能视物,于是,说:“谢谢。”他看到一旁正在打量他的方慧和徐晖,不由得礼貌颔首,“你们好,我是童言的长辈,汪东平。”
    汪东平?
    怎么会感觉如此的熟悉呢。
    方慧微笑致意,身旁的徐晖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低声提醒说:“汪东平?是财经新闻上经常露面的那一位吗?”
    方慧心中一动,再仔细打量对面这位衣着考究,风度翩翩的老先生,她不禁恍然说道:“您是自扬集团的汪总?”看到对方露出疑惑谨慎的表情,方慧解释说:“去年国庆节凯越大酒店商界和媒体联欢,您是商界代表,第一个上台发言。”
    汪东平回想一下,的确有这么件事。
    方慧微笑,“当时我也在场,记得您关于慈善宣传的发言特别具有感染力和震撼力,我在台下激动得热血沸腾,恨不能和您一样,把全身心都投入到慈善事业中去!”
    那次活动后她特意和童言、花溶等人分享自扬集团、自扬基金的独特经营理念。她打心眼里敬佩自扬集团的管理者们,能够把一项事业做到如此忘我的境界,那些接受帮助的弱势力群体,甚至是造福一方的民心工程,都充分显现出一家实力雄厚的世界级企业的胸襟和气度。
    汪东平摆摆手,“你言重了。我只是集团理念的执行者,我们集团的创始人,也就是理念的制定者和发起者才真正值得人去尊敬和仰望。”
    “是自扬集团的董事长吗?”方慧好奇地问。
    汪东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神色,“没错,就是她。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能为她这样胸襟广大的领导者效力,是我汪某人一生荣幸。”
    方慧了然,“能培养出您这样出类拔萃的管理人才,想必,自扬集团的董事长也定是像您一样具有丰富人生经验的管理者。”
    汪东平笑而不答。
    方慧只当他不愿多泄露自扬集团的秘密,所以,她便聪明打住,不再纠缠。
    这时,手术的红灯忽然灭了。
    徐晖第一个发现,立刻冲着安全门的方向大喊:“夕兮——洪前辈——手术结束了!”
    洪书童打开门朝这边狂奔过来,童言也一路跑着,来到手术门前。
    因为这个时段只有花溶一台手术,所以,等候区只有他们这群人。
    两名护士推着手术用推车从通道里走出来。
    洪书童第一个冲上去,“花溶——花溶——小泉,我是前辈啊,我是洪书童!”
    护士把他挡在一边,语气严厉地提醒说:“病人马上要送进icu监护病房,请你们不要挡路,也不要触摸病人!”
    推车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花溶还处于昏迷状态,她的面部头部整个被纱布包扎,只能看到一双紧阖的眼睛和两片失去血色的嘴唇。
    童言捂着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立在一旁的季舒玄用力抱紧她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给她力量。
    洪书童、方慧他们护送花溶到icu,童言和季舒玄,汪东平留下来等着见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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