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他回了长安之后,把自己折腾得太惨、见了太多血色的缘故。
    寻死那几个月,陈恨一开始只以为李砚死了,下的都是狠手,后来知道他活着,对自己倒是留了情。
    李砚不在,谁知道他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呢?
    不过问他,他大约也不会认。李砚叹了口气:“又不是让你拖着走,叫他们收拾好了给你。”
    话都这么说了,陈恨也只好谢恩:“谢谢皇爷。”
    这时才可以让陈恨看看李砚的脸。
    李砚遣散了所有人,只叫匪鉴带着人远远的跟着,那只祥瑞兔子谁爱就让谁拿去,他也不管了。
    待众人去后,陈恨翻身下马,再扯着李砚的衣袖,把他往身边一拉,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他被海东青扇了一下的那半边脸。
    “红了两道,大约是羽毛尾巴划的,别的倒是没什么。”陈恨伸手摸了摸腰带与衣襟,“奴没带药,奴还是叫人回去找一趟章老太医吧。”
    他说着便要往回走,急得连马也忘了,李砚勾住他的腰带,将他勾住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你慌什么?”
    “那……”陈恨伸手按了按那两道红痕,“皇爷疼吗?”
    “不疼。你来。”李砚往回一收手,就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帮朕把头发束好了。你不是见了血不大自在么?等束好了头发,带你去玩儿。”
    手边没有梳子篦子,陈恨只用手帮他弄得齐整了些,指腹贴着发根游走,顺了一下又一下。
    李砚玩笑道:“那鹰该不会同你是一伙的罢?”
    “那是循之的鹰,镇远府庄子上养出来的。”陈恨咕哝道,“不过为奴打抱不平确是真的。”
    “你哪里不平了?”
    “我……”没什么不平的,特别屁股还很翘。陈恨把这句好不正经的话掐死在摇篮里,低头轻咳两声,“不敢不敢。”
    李砚哪里知道他绕了好大一个弯儿,才说出一句不敢,只是笑了笑。
    为了掩饰,陈恨又道:“要不等会儿,奴陪着皇爷去找找那只鹰?拔它两根羽毛?”
    方才想见不平的那句话,陈恨不自觉就红了耳朵,一低头就被李砚瞧见了。
    李砚才伸出手,准备揉两下的时候,陈恨将镶玉的簪子往冠中一别:“好了。”
    好巧不巧,陈恨还后退了两步,准备看看发冠是不是束得正。而李砚预备揉他耳朵的手将将伸出去,就停在半空中。
    陈恨拍开他的手,无奈道:“皇爷。”
    李砚假正经道:“朕想试试你耳朵上一抹红是不是染上去的。”
    “那皇爷试出来了吗?”
    “是染上去的。”李砚点点头,“现在染到面上了。”
    陈恨抹了两下耳朵,不听他说话,转身就走。
    他二人才从猎场里出来,这会子便渐渐地往山下走。
    正是春日里,由山上至山下,树木抽芽的更多,要更好看些。只是今日天阴,看什么都覆了一层阴沉沉的雾色,不大真切。
    “大约是要下雨了。”陈恨抬头看了看天,“再走一阵就回去罢。”
    这时候误打误撞走到一处山崖前,前边再没有别的路。陈恨往下看了看,底下是一片杏林,杏花开得正好,一派红白疏影。
    李砚拉住他的手:“你小心些。”
    原是叫他小心些,别掉下去了,谁知陈恨笑了一笑,道:“那底下可有《西游记》里的杏仙儿,皇爷可别拦着奴。”
    这么说着,他却慢慢地退了回来,牵上马就预备折回去了。
    李砚问:“原来文人都喜欢杏仙?”
    “可不是吗?”陈恨一摆手,“玄奘其实也是个文人,能有个美人儿陪着对诗做赋,哪个文人不喜欢?玄奘对女妖精不动心,其实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妖精那一种。”
    李砚再问了一遍:“是吗?”
    “是呀。”陈恨嘴角噙笑,对着他念,“‘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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