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正是盛夏里,校门口陆续涌出人,其中一个白白净净个头高挑的男生正掂着手里的石子,他斜挎着黑色的背包,五官俊郎而深邃,单人往马路上走。
    “赵泽!”身后有人喊他,害得许多人转头看,丁乐跑的飞快,上来就搂赵泽的脖子,可惜赵泽比他高太多了,丁乐这动作就显的很滑稽。
    赵泽侧头,低眸打量着人。
    丁乐道:“一会有事吗?带你去轰趴。”
    赵泽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人来人往,丁乐还非要搂着他,他反感的不行,可习惯了,就没在意,道:“没事,但不去。”
    “你怎么老这样啊。”丁乐被拒绝了,显而易见,他也是习惯了。
    一点都不意外的回答。
    “没兴趣。”赵泽直白的说。
    “玩都没兴趣你还对什么有兴趣?”丁乐放手,“真是服了,帅到掉渣的宅男还是第一次见。”
    赵泽笑笑,没理他,继续走,丝毫不为所动,很快就把丁乐给甩开了。
    他并不是没兴趣,而是和一群没意思的让他觉得没兴趣。
    拐角处停了一辆敞篷车,里面坐着几个成年男人,打扮的比较野,光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些好人,驾驶位的男人先招手,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带着一条纯金的项链,留着浓密的胡茬,道:“这儿。”
    赵泽再抛起石子,一手抓住,毫不留情的砸向了几人,几个男人闷头一躲,就听噼里啪啦车子挡风玻璃被砸的声响,男人操了句,“能不能行了?”
    赵泽走过来,往车门上一趴,双手撑着对里面的人道:“没砸死你不是手下留情?”
    “妹的。”副驾驶的男人伸手就要打人,赵泽偏头躲过去,让他落了个空。
    “上车。”男人说。
    赵泽拿下背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和一群不同于他年纪的男人们。
    杨稚出门两年了。
    准确算起来,是两年零一百多天,这期间是回过家的,年前年后,一把手都数得过来,杨家二老是想孩子想疯了,听他今天要回来昨晚上连觉都没睡好。
    快中午十二点了,家里的门铃才有动静。
    杨母立马过去开门,着急忙慌的,杨父也跟在后面,打开门看见门口两人乐坏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跟你爸还要去机场接呢,这么快就到了?”
    “因为太想你了,我半路就跳机了。”杨稚小嘴抹蜜的说,他没怎么变,除了服装上有点变化,以及人晒黑了点,相比较之下吧,他那白的跟鬼似的肤色看起来脆弱,还是这样好看,健健康康的感觉。
    杨母直拍他肩膀,实在是很久没见了,上下来回的打量,一点儿看不到别人,还是杨父,看见门口还有人呢,站在一边,招呼道:“进来啊,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两人进门去。
    杨母这才瞧见沈厌似的,对他一笑。
    这几年沈厌跟着杨稚,家里人也都知道,偏见什么的也都被时间给消磨了,杨家二老对他态度没之前的热,却也不算太冷,像是招呼平常客。
    杨母倒了茶给二人,先给沈厌上,沈厌迅速起身就去接,不太好意思劳烦长辈,嘴里道着谢。
    “这几年累了吧?跟着他跑。”
    沈厌接着茶道:“还好。”
    回来没先回家,先到杨稚家里来了,忠心的不能再忠心。
    “坐车来的还是人去接的?”杨父问。
    沈厌应道:“打车回来的,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其他人。”
    杨父点点头:“回家看看,家里人都该想了。”
    “嗯,下午回。”沈厌说。
    杨稚在一边换衣服呢,脱完了外套在太阳底下看自己的胳膊,黑了好几度,整天在外面跑,得太阳光的宠幸,他乐得自在,跑过来往他妈的沙发上一杵,亮着自己的胳膊道:“看,妈,我黑了。”
    他高兴的说。
    杨母握着他胳膊:“黑了好多呦。”
    杨稚道:“还好吧,还没到我预期的一半呢。”
    “黑点好,太黑就丑了。”杨母说。
    “这还不算太黑,你看沈厌,”杨稚给他妈吹耳旁风,杨母转头看过去,杨稚道:“他比我黑。”
    废话不是,人本身就没他白,杨母心想说,杨稚肤色原本就不正常,白的瘆人,跟刷漆似的,要不是他常年在外跑,这要在家里憋一个月,估计更不健康。
    沈厌在和杨父说话,两个人聊着什么,没注意这边讲悄悄话的母子。
    杨稚跟小孩似的,站在沙发后面搂着老妈的脖子,杨母拍他手,他不松,杨母就顺着他了,杨稚拨着老妈的头发,说道:“有白发了。”
    “别揪。”他妈打他。
    杨稚道:“好好好。”
    他手不老实,叫他妈一会打一下,他就看那几根白头发忍不住下手。
    “对了爸,你辞官是怎么回事?”杨稚突然问。
    这事还是他爸打电话来说的,他都不知道,电话里没问清,回来又问一遍。
    杨父道:“没有什么,就是干不动了,一心不想二用了,专注于老年生活。”
    “多大啊就老了,”杨稚说:“爸,我觉得你还能干三十年。”
    “你想要我命?”老爸玩笑。
    “嘿嘿,要不我替你干呀,你给我介绍介绍?”杨稚说。
    “你?你有那本事?”
    “爸又看不起人。”杨稚哼哼。
    杨父道:“这话可不对,你爸现在可不敢贬低杨大摄影师。”
    这两年如果问杨稚的成就如何,他只能回答,还不错,小有所成,名声并不是很大,但是在摄影这个行业吧,有一席之地。
    他和他的师父韦楷不一样,他从原先的拍摄景,到后面接触人物摄影,从静态,再到动态,他几乎开始全面的接触,第一年全部用在采集自然景上,第二年彻底走进了人物摄影以及其他更宽阔的范围。
    在人物摄影上韦楷没有能帮他的,他属于自学,也去过影楼跟其他摄影师学,进过娱乐圈看其他摄影师的拍摄手法,加上自己的钻研和一小半天赋审美,他出活挺快的。
    就在回来之前的一个月,他刚完成了和大牌的合作,对方是一位超模,特约的他,杨稚算是从那里开始被圈里人熟知。
    大众所能看到的是图片,一般不会过多关注摄影师是谁,他的名声只有在圈子里才能响,这是幕后行业的普遍现象。
    “我是什么摄影师啊,在您面前不敢提功绩。”杨稚玩笑道。
    “啧,学会谦虚了,好,”杨父说:“前一阵还听说你跟名模合作呢,这事有假?”
    杨母也是兴趣满满的样子,等着杨稚的回答。
    杨稚松开手,从沙发后面绕过来,坐在沈厌一旁,道:“没有假,超模。”
    毕竟是大单子,大合作,杨稚也兴奋了。
    “小家伙,还超模,”杨父往沙发上一靠,“出息咯。”
    杨稚笑笑,沈厌望着他,一脸的满足。
    “对了爸,我听说我大姨离婚了?”杨稚提起这个事。
    他妈变了表情,杨稚就知道这事已经定下来了,等着回答。
    他爸道:“嗯,离了一段时间了。”
    “那……”杨稚想问的其实是她住哪了,赵泽又住哪了,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因为一些过往没有继续。
    知子莫若父,杨父心知肚明的,对他道:“小泽跟着呢,分到了笔财产,过日子应该成,你妈也有给接济,不用担心。”
    “哦。”杨稚摸摸鼻子,没有再问了。
    几个人聊了会天,杨稚就跑去后院了。
    他还是那个样,对自己的狗一点儿都不温柔,粗鲁的捧起狗头,吐槽道:“你怎么长成包子脸了?伙食有那么好?”
    芹菜汪汪汪的叫,真亲切,这里的一切都叫杨稚身心舒畅。
    他拿手机给芹菜拍照,“别动啊,递爪。”
    芹菜乖乖递给他。
    “聪明,”杨稚给它拍了不同的几张,嘴里念念有词,“忘带相机了,用那个拍应该更好一点。”
    那个洗出来的效果也好,杨稚现在可是专业的摄影师,动不动就职业病,手机完全满足不了他的技术了。
    沈厌从客厅里走进后院,看见杨稚在逗狗,他过去蹲在一边,摸着芹菜的脑袋道:“长胖了。”
    杨稚道:“嗯,好重,抱不动。”
    “我试试。”沈厌说着就上手,回来过的这几次也有和芹菜接触,算是芹菜认可的人了,任由沈厌摆弄,沈厌道:“我的天,小公举,你真是胖了不少。”
    抱起来累死人。
    杨稚感觉这一幕很和谐,很美,他盯着沈厌的侧颜,还有芹菜那张可爱的肥脸,他突然手里就痒了,道:“你等我一会,我去找相机。”
    “嗯?干嘛?”沈厌问他。
    杨稚已经跑了:“你等我一会啊。”
    他进门就找妈:“妈我那摄像机还在吗?上次旅游那个。”
    上次?都两年前了,他妈用力回想,“反正你走没人动你房间,你要是没带走就肯定还在。”
    “没带走,”杨稚上楼去,“我去找找看。”
    果然还在,提着摄像机下来,杨稚直冲院子里跑,对沈厌道:“来,我给你拍一张。”
    沈厌配合道:“行啊。”
    杨稚指挥道:“你抱着芹菜,算了不用抱,你蹲在它旁边,按着它脑袋,我给你拍。”
    很有画面感的杨稚专业的指挥着,沈厌就配合的施行,不多问,杨稚要怎样就怎样,可怜的是芹菜不配合,老是要去舔沈厌,杨稚怒了,吼了声:“傻狗!那我男人,你揩什么油呢?!”
    傻狗表示明白了,再也不敢了,吐着舌头无辜的坐着了。
    杨稚开心了,蹲下,找好角度,调好曝光,聚焦拍摄。
    杨父杨母在门口看,觉得新奇,知道他们儿子在这行业认真了,看他专业的手法,都欣慰的一笑。
    小渣男是收心了,虽然长大了,可性子还是那个性子,但已经,有了一个自己可靠的后路。
    他的手上戴了枚戒指,是双环的,和沈厌的是一对。
    二老没问,他就从来不会去问他的儿子谈了什么人,跟谁交往,他只负责给他善后,好的坏的,他得罪的,得罪他的,他这个做爹的都能给他善后。
    不管他选谁。
    下午,杨稚又约了其他朋友,余俊和刘怡结婚了,没在,也没到场,听说是出去玩了,崔臣和董飞倒是如约而至,几个人聚了聚,见面还是老样子,打听着彼此的情况,关心着儿子们的生活。
    董飞不干服务员了,自己开了酒吧,这确实是有本事了,前两年亏了,后来盈利模式改了,又回了本,小赚了一笔,跟自己招的服务员搞了朋友,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崔臣一事无成,还是那个爱玩的样子,身边还没人,他表示要玩到自己彻底玩不动的一天,杨稚问他要是碰不到喜欢的真就一辈子这样了?他说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又不急。
    确实还能折腾几年,二十五六岁也不算多大。
    身边人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这个城市都让人身心舒畅,他们一起聊天,打牌,畅所欲言。
    在董飞的酒吧里,杨稚竟然会碰见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他也觉得有点闪眼,那人在吧台拿酒,颜值逆天,长发飘飘,挽了起来,正在和吧台的服务员说着话。
    模特界红透半边天的……大嫂啊。
    杨稚都听自己师父说过叶胥,摄影界和模特界的关系也是不浅,他师父都啧啧称奇,说起叶胥的时候,杨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有了解过娱乐圈里的事,对叶胥只是知道身份和名字,却不知道能红成那种程度。
    估计跟沈岐少不了干系。
    他上前去打招呼,叶胥以为自己看错了,都有点不太认识杨稚了,“杨稚?”
    “是我啊,嫂子,不,那个……”杨稚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好了。
    叶胥笑了一声:“叫我叶胥就行了。”
    杨稚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怎么在这?”
    “陪沈岐来的,他和朋友在聚。”
    “哦,沈总也在?”
    “在里面呢,”叶胥说:“你怎么自己来了,沈厌呢?”
    “他陪我一天,刚回去了,”杨稚道:“你有空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叶胥指着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有啊。”
    他们找了安静点的地方。
    “你是刚回来吗?”叶胥问他。
    “嗯,最近不怎么忙,回来看看。”
    “沈厌也没说,我和他哥也不知道,你们一切都好吧?”
    “都好。”杨稚大大方方。
    叶胥道:“那就好。”
    “我还是叫你嫂子吧,”杨稚不好意思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叶胥比他长几岁,有点不太礼貌,他道:“那个,嫂子,我想跟你道个歉。”
    “道歉?什么啊?”叶胥没明白,他跟杨稚之间没有什么过结。
    “就是,以前,我算计过你。”
    “什么时候?”叶胥压根不知道这事,沈岐也没说,杨稚自己认了。
    “那个,沈厌那会,我找你出来,其实……就是。”
    叶胥记起来了,“那个?没什么影响啊?你算计我什么了?”
    他有点懵,完全不知道杨稚在说什么,因为他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以至于叶胥搞不明白杨稚的意思。
    看来是沈岐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杨稚道:“哦,没事,不知道就算了,确实也没什么。”
    也没有后续,也没有波澜,不知道就好,倒也清净。
    叶胥一直云里雾里的。
    “嫂子这几年事业很好吧?”杨稚换了话题。
    “我还行吧,”叶胥有什么顾虑似的,“适应的下来。”
    这人就是该红透半边天,这张脸太绝了,作为一个男人,杨稚看一眼也觉得太美,太艳,叶胥这个人的艳不是魅惑的意思,相反,他身上的气质清新,婉约又温柔的人,艳是惊艳的艳,看一眼忘不掉的那种,要不是他有人了,再往前面几年,杨稚指定要上手钓这个人的。
    他这人你就是待着什么也不做,看都能看一天,不带烦的那种。
    叶胥见他盯着自己,一直想问没问的,他咳嗽了下,眨了眨眼睫,道:“你最近名声很响。”
    杨稚一怔:“嗯?”
    叶胥看他迟钝,以为是自谦:“韦老师的关门弟子,名模露露特邀摄影师。”
    “嫂子你别捧杀我,”杨稚笑道:“我在您面前可抬不起头来。”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现在跟嫂子比谁算名模,”杨稚道:“叶美人太红了。”
    叶胥也接不下去了,两个人站在一起笑。
    “叶胥。”两个人沉默间,远处响起一道男声,叶胥回眸,沈岐站在不远处,他走过去,沈岐向他走来,这是最好的状态。
    “干嘛呢?”沈岐碰碰他的脸蛋。
    叶胥回头,沈岐才看到杨稚,亮了下眼睛,上前去,“回来了?”
    杨稚笑了声:“嗯,回来了。”
    “一切都好?”
    “都好。”
    沈岐点点头:“挺好,沈厌呢?”
    “他回去了,没联系你?”
    “没收到消息。”沈岐说。
    沈厌干嘛了连他哥都不通知?杨稚只是一味的点头,打算一会联系他打探下情况。
    沈岐对杨稚是百感交集的,他就没想到还能有什么联系,可谓是一段孽缘了,不过最后的结果好,他挺为沈厌欣慰。
    “请你喝一杯?”沈岐提议。
    “啊,好。”杨稚应邀了。
    沈厌没回家,第一件事是去了店里,他去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边事多,在他出去这两年就断断续续听说不少波动了,他过去看看,好在徐锐打点好了,沈厌没有忙太久,出来就跟杨稚打电话。
    “你去哪了?”杨稚问他。
    “我在店里,怎么了?”
    “我跟你哥在一起呢。”
    “我哥?”沈厌惊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两人能牵扯到一块,“怎么碰到他的?”
    “我过去找你,一会再说。”
    “好。”
    过会杨稚到了,他拽了下外套,朝沈厌走,大老远就道:“回来不先回家,有没有良心啊你。”
    沈厌道:“家里没什么事,店里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
    “怎么了?”杨稚走到他身边,被沈厌握住了手,他俩这相处模式也是够了,腻歪的不行。
    杨稚就是淡淡的,从来不会主动去抱沈厌,握沈厌,这两年的相处他一直随心所欲的,沈厌想他是在忙工作,没关系,但是现在空下来了,杨稚却还是不给反应,比如他握着他的手,杨稚不会回握,这点细枝末节的东西,叫沈厌心里不舒服。
    “小事,都打点妥当了。”沈厌站在他身后,不撒手,杨稚试图抽回来,可他握的太紧了。
    人前不想这么黏腻,店里出来一群人,正向他们走呢,杨稚没抽出手,但见那伙眼熟的,沈厌的狐朋狗友们。
    周韶,江兆清,谭超,单乔,一堆男人中还有一靓妹,杨稚也见过,叫什么不知道,他对这种过于性感的女人无感。
    女人是纯纯。
    杨稚偏过头去,并不跟他们打招呼,又不熟。
    “都回来了哈。”周韶开口缓解气氛,沈厌刚从店里出来,指定见过面了,这招呼显然就是跟杨稚打的,只是后者没有自知之明,或者说他懂,他就是不搭理。
    特不给脸。
    “嗯。”沈厌替杨稚应了下,他稚哥这脾气……
    “那……一会聚一下?”周韶说:“当给你们接风洗尘。”
    沈厌收紧了下力道,杨稚抬头看他,沈厌应下了,杨稚却道:“我不去。”
    场面又尴尬了下来。
    杨稚抽回手:“你去玩吧,我还有事呢。”
    他有没有事沈厌不知道?
    “稚哥……”沈厌急里忙慌的想留人。
    恰是这时候,一声雀跃“二哥”叫了起来。
    远处来了几个人,杨稚等人回头张望过去,声音的主人是很久不见的小鲜肉,脸上写满了欣喜,是什么白来着的东西。
    杨稚不记得了。
    沈厌则眸子一沉,江兆清等人也去观察杨稚的脸色,情敌来了。
    肖白跟沈厌那段无人不知的,除却这个,两人还有深厚的友情,认识几年了,沈厌回来他自当来看看,只是这情况……
    “好久不见。”肖白不冷场的说。
    沈厌点点头,“嗯,很久不见了。”
    “哎,这谁呀?”肖白转脸看向了杨稚,好似真的不认识他。
    杨稚其实特想回一句我是你爹,这是本能反应,毕竟立场不同,他们俩就更有意思了,前任和现任同时出现,能不尴尬吗?
    谭超想解释:“小白,他是……”
    “回去了。”杨稚抬步就走,一副无趣的样子,他脸上没有一点儿介意,甚至压根不在乎肖白和沈厌的那一段。
    沈厌看看肖白,头疼,又朝杨稚追过去,握住他手臂,“稚哥,别走。”
    杨稚回头道:“干嘛?”
    沈厌道:“我跟他没关系。”
    杨稚笑了:“我没说你们有关系啊。”
    本来就没说,更没在意,误解他了吧?
    沈厌道:“那你……”
    “我不想去了解你的圈子,我跟他们的爱恨纠葛你不是不知道,对吧?”杨稚在报仇,沈厌从前没想过了解他的圈子,他何必表现出加入他圈子的热情?
    “我困了,回去睡了,你好好玩,”杨稚转过来,眉眼弯弯,伸手整理着沈厌的衣裳,沈厌也长大了,不是只爱穿卫衣的小朋友了,他穿着得体的正装,是杨稚的审美,杨稚拍拍他胸膛,“别喝太多哦,酒后乱性不可取。”
    他笑笑,转身离开了。
    这还能叫人安心?沈厌太了解他了,他现在是一点玩不起,也赌不得,甭看他俩在一起两年多了,可杨稚就是若即若离的,虽然沈厌知道他不会离开,但就是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他赶忙就追上去道:“陪我可以吧。”
    他竟然会觉得他会酒后乱性?不愿意可以,换个理由行了吧?他得让杨稚看着自己的坚定和态度。
    杨稚在考虑。
    “陪我吃顿饭,这总行了吧?”沈厌再三的请求,杨稚可以不留下,但是肖白在了,杨稚就必须留下。
    否则他跟肖白就是没什么,明天他也解释不清了,他就了解杨稚到这个地步。
    杨稚耸耸肩,回头看那群人,和沈厌一样在等他的答案,他望着肖白,道:“行吧,去哪?”
    原来早就摆好了局,等他们来了,一大波人就坐,都是沈厌的关系链,跟杨稚可没半毛钱牵扯,他在沈厌旁边坐着,菜没上,先上的酒。
    这会大伙注意到了二人手上的戒指。
    江兆清提着酒瓶,倒酒时说:“双环的,挺漂亮。”
    戒指是前段时间买的了,没有寓意,就是一对戒,全国各地跑时,碰见什么稀罕玩意就会买,雕刻的花纹枝叶,双环套在手指上更特殊亮眼,比单一的戒指要醒目点,好看点。
    “少倒点。”沈厌提醒江兆清。
    “不能喝啊?”江兆清收了酒瓶。
    沈厌道:“他胃不好。”
    杨稚胃不好是从前喝酒喝的,高中那会犯过胃病,饮食不健康,还爱拼酒,闹出过大毛病,进过医院,他也就随口提了句,叫沈厌记住了,这两年一直没让他碰过酒。
    “能行。”杨稚却说,弹了弹杯子,“满上吧。”
    沈厌不制止他,道:“那倒吧,待会我替你解决。”
    “不要你,”杨稚指尖摩挲着杯身,转头看着沈厌,近乎挑衅的说:“我就要自己喝。”
    之前还好好的,这一下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是真不想来他的局?沈厌望着他,杨稚对他一笑。
    江兆清为难了,就适时的收手,估计是因为肖白在场,他抿抿唇,不当这个冲锋陷阵的兵了,坐在了纯纯身边,把小媳妇那直勾勾对着杨稚泛桃花的眼神给打断,把她的脑袋强行扭转回来。
    这娘们对杨稚有好感,江兆清拿眼神警告她。
    纯纯挑挑眉,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
    “二哥这两年都去哪了?”肖白问。
    “各地跑而已。”
    “那挺累的吧?”
    “不会。”
    “干嘛这么跑啊,待在本城不舒服吗?”肖白觉得沈厌和他说话拘谨,没以前那么张扬无谓的了。
    杨稚插话道:“待在舒适圈当然好,但世界这么大,出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肖白愣了一下,没想到杨稚会回话,他看得出杨稚不太想理他,从见面开始,说起来两人从前不是没见过,他道:“说的也是,只不过能一直待在舒适圈,也是一种本事了。”
    针锋的火药味,这就起来了。
    都不太简单,沈厌身边这些人。
    杨稚不甘示弱,道:“待在自己的舒适圈算什么本事?跨出舒适圈并且适应得了其他的生活方式才是本事吧?”
    两人说话,别人都不敢插嘴,这两个都有分量,江兆清同情的看一眼沈厌,后者捏着杯子在手里玩。
    一副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他是一点儿不担心杨稚,甚至有点同情肖白,望他有点自知之明。
    “说得好,”肖白被怼的无话了,也只能端杯子敬了下杨稚,以为他要罢手了,结果并不是,肖白道:“听说二嫂是摄影师呢?”
    “我叫杨稚。”杨稚纠正他的称呼。
    肖白噎了一句,他们就这么叫的,叫大嫂也是,到他这还不行了,可没办法,都是朋友,肖白扯唇笑笑,改了称呼,“是,杨……哥?”
    叫出了老大哥的沧桑感,杨稚道:“是啊,自由职业。”
    “自由职业的收入貌似都不是很高?”
    “哪里听说的?”
    “我身边有这样的例子。”肖白说。
    “例子?你身边?”杨稚道:“可能吧,得分人,自媒体现在不是很发达?能说他们的收入低吗?”
    “可杨哥不是做自媒体的呀。”
    “确实不是,”杨稚道:“没那个本事,也就是拍拍人物和景色罢了,养得活自己不就够了?”
    “那以后的生活只养活自己的话……”肖白看向沈厌:“二哥怎么办呢?”
    虽然肖白知道沈厌的家世背景,可这话本就不是冲沈厌去的,不过是一个让杨稚陷入两难境地里的提问而已。
    既说明他的收入低,也说明他的自私和能力,他养不了一个家,不是?
    谭超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心提点,他也是怕肖白自己弄一身灰,跟他一样,道:“那个……小白,稚哥家……不差钱。”
    肖白疑问脸,周韶小声道:“他爸是杨朝良。”
    肖白瞬间变了脸色,连表情都凝固了。
    要不要这么好看啊?
    操,没劲。
    这才几轮?他没打算这么快结束的。
    杨稚笑了声,站起来,端起江兆清给倒的满杯酒,走向肖白,别人侧身给他让路,杨稚在肖白旁边坐下来,酒杯放在肖白的酒杯旁边,碰响了,打量他说:“我说的自由职业不是没工作,是上面来了工作我接不接随心情,最近的收入是不怎么好,接了一单露露的合作就偷懒了,可我觉得这一单就够我几年饭了吧,养沈厌的话……那我就勤劳一点,多接几个合作?”
    杨稚的话信息量颇大,露露是现在顶流的名模,身后的团队和公司……杨稚已经能和露露合作说明了什么?
    肖白转头看他,神色呆滞,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杨稚看着他,觉得可惜了,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觉得这人还挺漂亮,挺乖,果然人不可貌相,话里藏刀,他一个不小心,回答不好就让自己陷入了劣势成为了笑话,真是危险的小可爱。
    他手指碰了碰肖白的脸蛋,对他温柔一笑,像逗弄阿拉斯加,对方的反应也很好,让他想起芹菜来,就是没芹菜那么好玩。
    “你叫我声哥,我敬你一杯了?”杨稚擅自做主碰了碰肖白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站起来,说了声:“大家慢用,我去趟洗手间。”
    他那杯酒是敬?
    肖白连动也没动,杨稚已经离开了。
    包厢里氛围凝固,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
    沈厌端着酒杯笑了声,没让其他人发觉的笑,他放下酒杯,说了声“失陪”,也离开了。
    肖白耳朵难得的涨红一次。
    沈厌找出来,去了洗手间,大理石的镜台上坐着一个人,杨稚靠在角落里,后面是一块宽大的镜子,空间大,他就显得很小的一只,在角落里也没有人特别注意。
    他一条腿支起来,坐着抽烟,像个痞子。
    沈厌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抬手就去摸他的烟,完了握住他的双腿,把他朝自己一拽,杨稚被迫滑过去。
    “扮演忧郁呢?”沈厌站起来时高他一个头,这会低着头,声音暧昧的说。
    “你是不是找死啊?”杨稚那双犀利的双眸释放着不善的光。
    沈厌摸他的下唇,轻揉着:“我干什么了?”
    杨稚被他扣着腰,老实坐着,双腿搭下来,磕着沈厌的腿,是一种警告:“是没干还是不敢干?”
    沈厌些微阴鸷,“你再说一遍。”
    杨稚仰着头,摸着他的胸膛,不见怯色:“我说,是不是因为我在场,不敢乱啊。”
    沈厌勾唇,他的低笑都是充满磁性和诱惑力的,“你不在场我也不会乱。”
    “哦?我不信呢,”杨稚道:“再说了,你就是乱也不甘我事啊。”
    揉着他下唇的手重了些,沈厌抬起他的下巴,眼里写着风暴,“不甘你的事甘谁的事?”
    “爱谁谁。”杨稚貌似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沈厌手一抬,让他仰头的弧度更大,他低头吻住他的唇,明明是杨稚在吃醋,为什么现在弄的是他的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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