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能做到放手。
    并以为,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放不下不满足的。
    可其实不然。
    有,她有!
    卫韫,和小铃铛。
    想得再开,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任谁明知自己时间不长,命不久矣,还能做到沉着应对,静静等待?
    她是人,一个普通的人,没有那般高的境界,那般面对生死而面不改色,不慌不乱,不恐不惧的境界!
    所以,在她的内心深处,是慌乱的,亦是恐惧的。
    而这几日,了之大师与她讲禅,讲佛法。
    一颗慌乱恐惧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是了。
    越是不能放下的,便越容易失去;越是想要抓住的,便越消失得快;越想拥有的,到头来还是不会属于你;越是想要把握的,常常握不住;越是看重的,越是得不到……
    越在乎,越抓不住。
    了之大师说得对,人,总是在为满足无休止的谷欠望而去追逐着患得患失,只有懂得放下,才能把握当下。
    是啊,前路茫茫,那又如何?
    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多谢大师。”
    叶朝歌双手合十,俯身道谢。
    了之大师慈悲而笑,“施主能悟了,乃施主之缘法。”
    ……
    门,自身后关上。
    叶朝歌回身望着面前古朴的静室,耳边回荡着方才离开前,了之大师所言:“叶施主,来是偶然,走是必然,一切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随缘……”
    “是,随缘,缘起缘灭,缘来缘去,都是一个缘。”
    “烦恼由心起,凡境皆心造。看不到的,莫要过分探究,看不透的,无须为之神伤,看不开的,换一个视角,或许,你会看到柳暗花明。”
    “缘来缘去终会散,望施主秉持初心,本心。阿弥陀佛。”
    叶朝歌长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紧闭的门拜了拜,释然而去。
    前脚,叶朝歌离开,后脚,卫韫自暗处走了出来。
    他推开静室的门,进去。
    了之大师仿若并不意外来人,他和蔼笑了笑,“殿下,叶施主已然看开,您又何苦走不出呢?”
    卫韫与他无废话可言,依旧还是那一句:“当真没有破解之法?”
    了之大师含笑,还是那一句:“殿下请回吧。”
    “了之!”
    卫韫面色倏然冷了下来。
    了之乃得道高僧,世人皆传,他能看穿人生世事,前世今生。
    对这些,他本不信,深觉不过是无稽之谈。
    可事关她,即便是无稽之谈,他也要去试一试!
    自当初七星谷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派人打听,去寻那破命之人。
    他不服,不甘心,更不愿去接受。
    他要搏上一搏,哪怕是捅了这天,也无所谓。
    假如,命该如此,他也认,与她走一遭又如何?
    到了地底下,他们还是夫妻,若有来世,亦是如此。
    可若是连搏一搏都不曾,他不甘心?
    而了之,便也是如此入了他的眼。
    只是早些时候,了之云游在外,无人知其踪迹,直到不久前,方才回到普乐寺。
    原本,他便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带她过来。
    只是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梁婉彤死了,且他的歌儿做了那般一个噩梦,这个计划只得提前。
    所谓让她来静心,不过是个幌子,即便要静心,大可去感恩寺,感恩寺的香火不比普乐寺的差,且离着上京也近,至多半日。
    之所以不远路途来普乐寺,便是奔着了之而来。
    对于歌儿修身悟佛,他向来不赞成,早前他便说过,他的丫头已然清淡无为,他可不想最终变得无谷欠无求。
    连着三日,歌儿连着三日前来听了之讲禅,他之所以默许,就是为了让了之自歌儿的身上勘透破命之法。
    这三日,他每日皆在歌儿离去时过来,从始至终皆是那一句——破解之法!
    而了之,也从始至终只有一句:殿下请回吧。
    明日他们便要回京了,如此无功而返,他如何甘心?
    此来为何?
    没有得到破解之法,他怎会离去?
    卫韫望着无悲无喜的了之,心中恨极,可又对他无可奈何。
    这个老和尚,软硬不吃!
    可为了歌儿……
    他闭了闭眼睛,突然,噗通一声,重重跪下,“了之大师,我求你!”
    卫韫此举,便是轻淡无为的了之,也不免震惊不已。
    下跪之人他深知其身份,当今太子,他的命格贵不可言,周身萦绕着奔腾的龙气,乃命定的贵人。
    如今,他却跪了他……
    了之起身,上前扶人。
    卫韫推开他,深深一拜,“大师,幼女尚未周岁,她不能没有生母,还请看在幼女无辜的份上,赐予破命之法!”
    了之长长一叹,“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大师!”
    卫韫跪在那,额头磕在地上,沉痛低喊。
    凤氏预言,他信也不信,只是,事关于她,不得不信,不得不上心。
    而了之最初之言,认证了凤氏预言。
    犹记得头一日,他在歌儿离去后前来,了之说过与凤氏同样之言,短命之人……
    所以,他才会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了之的身上。
    他能说出与凤氏相同的预言,可见,外界所言并非妄言。
    故而,他求他。
    哪怕舍去身份。
    了之闭目,念了声佛号,终是妥协,“我佛慈悲,殿下请起吧。”
    闻言,卫韫眼睛一亮。
    在他开口前,了之说道:“殿下莫要高兴的太早,天机不可泄露,今此,贫僧只赠有一言,解法在殿下,可又不在殿下,如此,殿下请回吧。”
    卫韫将了之的话重复了一遍。
    此言虽然混沌,模糊不清,但至少,他知道了,并非无可解,如此,便够了!
    “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
    卫韫恭敬的行了一佛家礼仪,方才离去。
    前脚他离去,后脚了之便站不住,软倒在地,落地时将茶盏扫落,不一会,守在外头的小沙弥听到动静,急忙跑过来。
    “师叔祖,您怎么了?”
    了之借着他的手坐起来,不疾不徐道:“不必惊慌,不妨事。”不过是窥破天机,受到了惩罚罢了。
    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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