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一辆黑色的宾利停了很久,直到一个少女纤瘦的身影出现。隔着不远的距离,宁时看到了她脸上所有的失落,心中隐隐有些心疼。
    这些日子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人都清理干净了吗?”他淡淡问着,面上看不出表情。
    “是的,先生放心,这里完全可以确保洛落小姐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和威胁,”威廉有些疑惑道,“只是阿历的存在始终是个定时**,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出手呢。”
    “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抓他吗?”
    威廉扶了扶眼镜,其实这件事他也早有所耳闻,“据说是他手里握有乌斯拜的五条航线,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r国黑白两道竟然都堵不住他,还让他堂而皇追的跑来了c国。”边这样说着,他的脸上边露出丝微嘲讽。
    宁时依旧沉着看向窗外,目光丝毫没有从少女的身上离开过。“能力固然是有一些的,只是还太年轻,运气终究大过实力。”
    男人的话说得深奥,听得威廉如同置身于云雾之中。以他的理解,先生是在说阿历是因为运气更好才能如今平安无恙。但与其说是阿历的运气,倒不如说是眼前这位洛小姐的运气更好,没有先生在暗中保驾护航,恐怕这两人早就被那帮人啃得只剩一把白骨了。
    只是这洛小姐说来也奇怪,竟然半点来路都查不到,好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人一般,竟然还劳动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人大张旗鼓的亲自去找……真是世事难解呀。
    “今早收到消息,说是阿历·伊克诺私底下通过话事人联系上了闵九爷,九爷让我问您要不要……”说着他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儒雅的脸上也难得的现出了肃杀之气。
    车外莺啼鸟语,车流美人,喧闹繁华,车内运筹帷幄,篝火狐鸣,森森冷冷。
    里里外外,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宁时脸上没什么情绪,看起来竟是有些漠不关心,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出生时上天便赋予了他不同寻常的独特。这种独特可以使他遇所有险境都能化险为夷,即便跌落泥渊,也能向死而生,逆势崛起。”他看向威廉,郑重而认真:“记住,永远都不要与这种人为敌。”
    威廉细细琢磨着这番话的含义,先生口中的「独特」之人指的是阿历·伊克诺无疑,还坦言着不打算与他为敌?只是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阿历分明有如丧家之犬,又谈何逆势而生?
    这话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他可能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嗤之以鼻,但这话偏偏是从他家先生嘴里说出来的,他跟在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先生的话基本有如金石,落在地上没有不准的。
    可是大脑再回想起阿历的种种过往,偷窃,贩毒,入狱,打杂……干的全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好不容易被纳入阿兰·乌斯拜的麾下,还没等蹦跶呢就落得个四处逃亡的结局,这种人竟然也能得到先生如此的评价?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连人生观似乎都被颠覆了。
    这「独特之人」要说有,他也只认为是他们先生,总之怎么看都不见得会落到一个黑帮小混混(且混得还相当不怎么样)的头上。
    少女此时已经走远,司机启动车子,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却也一直都没有被发现。车窗的材质特殊,从外面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从里面倒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威廉心里有了一番计较以后,却忽然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来,为此他偷偷瞄了一眼宁时的脸色。
    “有话就说。”
    威廉立即坐正身子,恭敬道:“先生已经跟了这位洛小姐许多天了,宁老太爷也知道了消息,今早刚刚打电话来问过……”他快速看一眼宁时,然后又快速收回目光,“问您和洛小姐的关系,还有洛小姐的身世来历。”
    当时他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这个问题回答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确实不简单。
    首先先生确实重视洛小姐,程度可见一斑,但两人到底是如何相识的,先生到底对她的心思深到了什么地步还真的难以揣摩。加之先生向来城府极深,可能是筹谋布局声东击西也未可知,毕竟这样的事情从前没少发生过,他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二便是这洛小姐的来历。想必是老爷子那头也没查到什么才会巴巴的打电话来问他,可悲催的是他也不知道洛小姐的来历,这就很尴尬了,最后害得他被训斥了一番。
    宁时微微挑起好看的眉毛,似乎颇有些兴趣。
    威廉继续如实说道:“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先生把人带回去,给宗亲族老们过过眼,并且放在太夫人身边教养一段时间再接回桁檀宫去。”
    这是家族恒久以来的规矩,女子被选中之后所有的信息资料都必须由专门部门梳理清楚,经过宗族评定,最后教养规矩,才能送到家主身边。
    只是,先生却嗤笑一声,“我早就已经不是宁家的家主了,他们还没有权利管到我的头上,以后老爷子那边,不必理会。”
    威廉听了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啊,宁家家主之位是先生五年前自己主动卸去的,当时只因为那些族老们差点害了钟小姐……当时大家都以为先生非钟小姐不可了,可没想到最后却是把人给送去了国外,彻底断绝了往来。
    事到如今,偌大的家族里也没能选出更合适的人来,每次商讨也都是吵得老爷子都头疼,说到底,众人骨子里都还是只认先生做这个家主的位子。
    “我想着,”威廉紧张时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先生若是真的喜欢这位洛小姐的话,还是尽早将人放在身边的好。”老是藏在暗处,万一洛小姐哪天爱上别人了,恐怕就真的是肉包子被狗叼走,有去无回了。
    不过后面的这些话威廉并不敢说。
    男人的声音惯常薄凉,“轻易就能得来的东西总不见得会被珍惜,如果再有需要两相权衡的时候,容易得到的那一方仍就逃不过被放弃的命运。”他徐徐看向威廉,“所以,我要的不只是她的身和心,还有她的死心塌地。”
    洛落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只知道恍然回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天空上繁星点点,依稀看得见几丝薄云,晚风吹在脸上,略微抚平了她心中的烦躁,耳边也依然能听到城市的喧喧之音。
    她掏出钥匙,才发现房门虚掩着,她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借着走廊的灯光一眼便看到地板上清晰可见的血迹。
    洛落下意识的掩住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稍微稳了下心神,才悄悄的进了门,每一步都放得极轻。阿历的身份特殊,所以此时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屋子不大,一眼便可以望到尽头,但因为没有开灯,所以能看到的东西着实有限。凭着熟悉的记忆,她迅速摸到了墙上的开关,灯光骤亮,一个魁梧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沙发旁,沾满鲜血的手上持着枪,此时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她现在的位置。
    洛落干巴巴的张了嘴,“阿历……”
    男人的衣服上浸满了血,洛落上下打量着,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害怕。
    不是说来到c国就安全了吗?不是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怎么只是分开了一个星期,他却带着一身的伤跑回来。
    洛落此时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反而是阿历在看见是她后彻底放松了下来,举枪的手无力的垂下,脸上隐现痛苦的神情,身子一歪便倒进了沙发里。
    洛落赶紧上前查看,原本灰色的t恤现在已经被血渍浸染得不成样子,她心中有些急,翻找了半天的剪刀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厨房取了一把平日里切菜的短刀割开了他的衣衫。
    阿历的体毛微微有些重,肌肉倒是坚硬结实,洛落简单为他擦洗了身体,才发现他除了胳膊上子弹擦伤的痕迹,剩下几处则都是刀伤,其中以后腰处的刀伤最为严重。
    “你等等我,我去一趟药店。”
    洛落再回来时,阿历依旧是歪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唯有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昭示了他现在所经受的痛苦。她笨拙的给他清理着伤口,屋子里安静极了,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阿历时缓慢时急促的呼吸声。
    第二天早晨,洛落买了早点回来,就看到上半身缠了一大堆纱布的阿历在客厅里走动。不得不承认,阿历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只是一夜的功夫,精力就好像已经恢复了大半。
    “快来喝点粥。”洛落招呼着阿历,阿历也不多话,老老实实的坐进了沙发,像是她的小弟弟,但其实阿历比她要大两岁。
    两个人围着一个小茶几吃了起来。
    “回头你要记得赔房东的沙发钱,”洛落看着沙发上隐隐的痕迹,虽然她昨夜就尝试着清理过了。
    “嗯,你来办就好。”阿历的语调僵硬而古怪,但比起之前要好得太多。
    似乎每一天的阿历都在进步,只是以后她要是走了谁来教他学中文呢?
    想起这些洛落还是觉得有些伤感。
    心事重重的又喝了两口粥,她这才缓慢的放下勺子,坦言道:“我要离开了,打算这几天就走。”
    她看向阿历,同时阿历也颇为意外的看着她。
    “为什么?”
    洛落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复又低了头,阿历忖度片刻,试探的问道:“是因为昨天的事吗?我受伤了所以你害怕了是吗?”
    洛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阿历会是这样的想法,但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阿历却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向她解释道:“抱歉,我……”诚然他的中文还不是很好,“我最近一直在处理一些事情,包括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懂的。”他很认真的看着洛落,“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你感到危险了,再给我一点的时间,我会解决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两人视线相对,洛落有些不习惯,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面前男人的诚恳与真挚,但是,他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朋友就会有分开的一天。
    她默默的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阿历,我和你说过的吧,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阿历愣了下,有些震惊似乎又有些怀疑。
    “他叫宁时,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以外最爱我的人了。”
    阿历眨巴了下眼睛,声音有些低,“是吗?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洛落低下头,神色有些暗淡:“因为我,我自私,先放弃了他。他曾经向我迈出了九十九步的距离,可是我却连仅剩的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我很惭愧。”
    “但是现在我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机会能够重新站在他身边,我愿意迈出一百步去挽回他……”说着她抬眸看向阿历,“其实我从一开始我会答应跟你回来,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很抱歉没有更早一些告诉你。”
    从始至终阿历都在静静地听着,脸上一直都紧绷着,眉头也蹙在一起,目光里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但却又好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直到洛落说完,他才勉强笑了一下,点头说,“那很好。”
    洛落笑笑,其实阿历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只是她不能给予他半分回应。而且只要她离开,相信很快阿历就能遇到一个更好的女孩。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许久阿历站起身,有些烦躁的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复又回头看她,“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心爱的人,我以为你是骗我的,还对你曾经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
    洛落怔了下,随即微笑着摇头。
    她当然不怪阿历,而且这段时间也很感谢阿历对她的照顾。没有阿历,她可能不知道要几番辗转才能平安回到c国。
    “只是……”她白嫩的小脸露出些许迷茫,“有人告诉我说他订婚了,但我不信,我一定要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说不爱我了,我或许才会死心。”
    飞往b市的航班是在清晨,天色刚朦朦亮,候机室里的人们都满脸困倦,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过来的样子,唯有两个人大不相同,一个是满心欢喜的洛落,另一个则是看似平凡实则警惕的阿历。
    不知为什么,一夜之后,阿历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要求和洛落一同前往b市,说是要找的那个人有了下落。知晓他的身份特殊,洛落自然不会多问,只是开心自己又有了可以同行的伙伴。
    与此同时,宁时早已经坐上了同一航班飞机的头等舱。
    窗玻璃外可以看到宽敞空旷的机场跑道,一队人正在依次准备登机。人群中的少女似乎比前几日更瘦削了几分,头发还是喜欢像从前一样扎在脑后,看起来稚嫩得还像个孩子。少女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白人男子,不时的与她交流着什么,最终两人相视一笑,看起来十分默契。
    宁时危险的眯起眼睛,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一空。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旅程,洛落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这无形中就和她坐车时的习惯不谋而合,以至于直到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她还一脸的睡意。
    阿历叫了车,正打算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的空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两人身边驶过。
    车速并不快,车窗也半开着,那个男人的侧脸好像只是一个惊鸿掠影,却依旧如雪般清冷孤傲,骄矜自持。
    几乎是下意识的,洛落追了上去,就连阿历在她身后大喊她的名字也全然没有听见。
    “停一下!”她呼喊着,顶着清早和煦的晨光,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跑不动了,左脚绊了下右脚,跌倒在地上,被同样追上来的阿历扶起。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到洛落的情绪有些低落。
    洛落摇摇头,勉强的笑起来,看起来竟然比哭还要难看。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回去吧。”
    刚刚在b 市安顿下来,洛落便去了桁檀宫,檀山比从前戒备更加森严,才只到半山腰便被强行劝退,随后她又去了时风集团,可惜也都只是徒劳无功。
    奔波了一整天,她有些气馁,精神都恹恹的,阿历安慰她她也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吃不喝。
    她在阳台上呆坐了一夜,最后做了一封电子简历,投掷到时风集团的人事招聘邮箱。她想,如果她能进入时风集团工作的话,这样接近宁时的机会会不会多一些?
    可惜,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学历,甚至连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但她并不打算放弃,依旧日日都去时风集团附近的咖啡厅守着,有一个位置的视线特别好,可以一眼便清楚的望到时风集团威风凛凛的大门。
    以宁时的脾气秉性,或许不会每天都待在桁檀宫里,但一定会每天都来时风集团上班,这样总有一日,她会在这里碰到他的。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愿意去尝试,想想这些,比起从前宁时跨越一整个世界来寻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一种感情,可以让你在分开后的每一天都生活在后悔之中,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这种情绪也在剧烈的加重。就像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只能看着自己沦陷,垂死挣扎。
    但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早已经掌握了她所有的行踪,只是隐忍不发。这是一场以爱为名的战斗,彼此毫无硝烟的厮杀,却也只是为了能让对方施舍的爱能更多些。
    洛落等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宁时的出现。彼时他正优雅的走下车来,宛如承载了这世间的万丈光芒,骨节分明的指尖轻巧的扣上西服的扣子,举手投足间尽是刻入骨子里的优雅矜贵。
    她慌乱的站起来,椅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出去一大截,发出的响声惊动四座。但她却无暇顾及这些,匆匆忙忙的跑出去,看似不远的距离此刻却也莫名的感觉隔得很远。
    她拼命的跑着,心里怀着无限澎湃的心情,满心的欢喜,他们就要见面了,他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会很高兴吗?就像她知道她再次穿来这个世界时那么高兴。
    抑或是震惊,然后紧紧的抱住她,或者她主动一点,去拥抱他,去亲吻他……
    短短的时间内,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她和他再见面时的情景,可是仅仅是下一秒,刺眼的一幕截停了她的脚步。
    只见男人此刻已经绕到了车身的另一侧,绅士的拉开车门,一个陌生却妖冶魅惑的女人走下车来。那个女人的皮肤白到了极致,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裙子,就像是歌剧里致命的黑天鹅,偏偏她的身上还有一种灵动的气韵,两种氛围交织混杂在一起,却又没有丁点儿的不和谐。
    与以往宁时身边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这样深刻的嫉妒与威胁。
    洛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亲昵又自然的挽上男人的手臂,宛如一对平常又甜蜜的情侣。那个曾经高如神邸的男人,此刻好像轻易就被她拉下了神坛。
    胸口的火焰在疯狂的燃烧,然后熄灭,然后寒风凛凛,摇摇欲坠。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对璧人亲昵的走进了大厦,而她却懦弱的连一步都挪动不了。
    阿历打开门时险些被吓了一跳,面前的少女双眼无神,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眸光动了一下。
    下一秒,她委屈的喊着他的名字,然后扑进他怀里嚎啕痛哭。
    他的耳朵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鼻尖嗅着属于少女独有的清甜的气息,怀里的触感柔软极了,更让他爱不释手。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半分的旖旎念头,只感觉在那些温热的眼泪打湿他衣襟的刹那,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撕碎了一般。
    他想,他可能有点理解洛落所说的那种感情了。
    他笨拙而又轻柔的揉着她的碎发,低声诱哄着:“嘘,不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个小时之后,洛落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坐在沙发上,桌子地上都是她用过的纸巾,她一面擤着已经红透了的鼻子,一面像个孩子似的说着:“哼!我才不会放弃呢!”
    阿历的眼神暗淡,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可是你别忘了,他已经订婚了。”
    洛落愤愤的回怼,“订婚又不是结婚,结了婚也还可以离婚,总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她病倒了,没有再去那家咖啡厅。第三天她刚刚好转,阿历为了开解她,强行带她出门散心。
    他们去了商场,去了风情街,去了新晋的网红打卡点,最后去了热闹的酒吧街,那里人山人海,每一个看似快乐的人身体里都隐藏着一个孤独的灵魂。
    很伤感,却又莫名的痛快。
    “洛落。”
    身后的阿历依旧语调古怪生硬的叫着她的名字,她回过头,一团硕大膨胀的粉色棉花糖便戳上了她的鼻尖。她向后躲了躲,然后欣然接过,“谢谢。”
    “他们说这个叫棉花糖,但是和我们国家的不太一样。”
    洛落咬了一口吃进嘴里,入口即化,甜甜的,似乎所有的苦涩都跟着褪去。
    “那一定是我们国家的更好吃。”洛落说着还笑起来,眼睫弯弯。
    阿历也忍不住笑着摇头,摊摊手,一脸你随便说吧我就听听的样子。
    一簇簇烟花飞上天空,打出绚烂的色彩,酒吧街的热闹气氛也在瞬间达到了顶峰。这一夜似乎成为了所有人的庆典,人们欢呼着,举杯高歌,伴随着响彻天际的音乐狂舞,在夏夜里尽情释放燃烧着自己。
    阿历跟着洛落走进拥挤的人群,看着前面的少女爱护的高举手中还没吃完的棉花糖,只觉得忍俊不禁。突然,几股力量同时挟制住他,他刚要反抗,就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浓烈的药剂吸入鼻腔,阿历瞬间失去了意识。
    昏睡中的时间常常过得很快,他闻到了臭烘烘的味道,意识便快速苏醒。睁开眼便看到了豪华的包厢和坐在对面皮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五六十岁的样子,但依然精神抖擞,一身黑色的大褂更衬出他几分匪气,在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看起来竟然比男人还要帅气利落几分。
    此刻他浑身都还是酸软的,却还是企图凭着一股子蛮力冲杀上去,却被闵凤一脚踹在胸口,跌倒在地。
    他快速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很显然此刻情况之危急早已失去了掌控,他想逃出去几乎是难如登天。
    “你到底是谁?”他透着像狼一般危险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闵九。
    闵九笑呵呵的摆弄了几下手中的珠串,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小子,你不是一直吵要见我吗?现在让你见到了,说吧,你打算拿什么跟我谈呀?”
    阿历眸光一变,“你就是闵九?”
    闵凤上前又是一记飞脚,踢得阿历嘴角流血,“九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阿历舔了舔受伤的嘴角,就地吐了一口血沫,抬眸恶狠狠的瞪着闵凤。然而闵凤最不怕的就是这样的眼神,拼杀这么多年她早已司空见惯。她说着,一只脚已经踩在椅子把手上,从小腿侧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敢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好了。”闵九爷突然出声制止,闵凤这才不甘的退下。
    外面的庆祝声与音乐声依然此起彼伏,阿历冷笑一声,“我在这条街上等了几个小时了,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
    闵九爷自顾自喝了一口茶,“说吧,你打算怎么谈?”
    “我手上有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闵九,“包括它的价值,它所能带来的庞大利益。”
    闵九爷开心的笑起来,忍不住感叹着,“你个小狼崽子,可很久都没有人敢跟我这种口气说话了,你是独一份儿啊。”
    阿历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很简单,我要你帮我摆脱莫尼和其他黑帮的人,并且庇护我,让我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里。作为回报,我把乌斯拜的航线都给你。”
    “呵,你小子出手还挺阔绰。”
    阿历默了下,依旧只是问道:“做吗?”
    闵九爷哈哈笑着摇头,“你这么谈判可不行,我完全可以把你扣在这里,直接逼你自己交出来就可以了。”
    阿历脸色微变了变,“如果我死了,你什么都不会得到,如果达不到我的条件,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你不说,自然有人能让你说。”闵九爷眸光忽然一厉,“比如,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阿历呼吸猛然一滞,脸色骤变,“你想对她做什么?”
    闵九爷再次开心的大笑,然后摇头晃脑的啧啧两声:“还以为你小子是个什么人物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小情种!”
    长相老实的阿历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全身竖起尖刺随时准备迎战的男人,“如果你敢动她一下,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闵凤正要发作,却被闵九爷再次拦了下来。
    “无妨。”他抬手示意,终于撂了句实话:“放心吧,她我可不敢动,估计放眼整个c国,都没有人敢动她了。“
    阿历皱起眉头,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其实今天也不是我要和你谈。”
    “什么?”阿历这一次则是彻底的懵了。
    “瞧,他来了。”闵九爷满脸高深莫测的说着,然后目光徐徐看向阿历的身后。阿历不明所以,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到那个目空一切的高雅男人。
    男人骄矜优雅的走进来,周身贵气毕现,气势横生,浑然天成。考究得体的西装更衬出他颀长的身型,似乎每一寸细节都是完美的。从前他一直瞧不起c国男人长得瘦弱,到如今却是终于见识了什么是高人一等的不凡气质。
    “是你?!”他的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宁时。
    男人这才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都出去,我有话要和阿历先生单独谈。”
    “是,先生。”所有人都唯命是从,包括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闵九爷和他的女儿。
    阿历终于被松开了钳制,双手狠狠的纠结在一起,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你又是谁?”
    他的记性向来好,此时已经想起他们曾经机场的一面之缘,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和防备。
    “我是现在唯一可以救你的人。”宁时淡淡的说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回r国去吧,作为回报,我会帮助你取代莫尼,继承乌斯拜的位置。”
    阿历不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的目标是洛落。”
    宁时终于正视他一眼,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迫人的笑容,“不错,到底还是有那么点儿聪明的人。”他说着拍了两下阿历的肩膀,“回去吧,你未来的前途不止于此。”
    阿历不动声色的说道:“说不定洛落会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呢。”
    宁时慑人的目光直视他,脸上尽是从容不迫的自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可好?”
    *
    酒吧街上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洛落形单影只的在街上游动,坐看右看的寻找着,忽然有人自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就看到阿历一脸沉重的低眸凝望着她。
    “你……”她只刚说了一个字,阿历却猛然抱住了她。
    她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只是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问着:“怎么了?”
    街角处,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里,宁时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失控得想要冲过去,一拳挥开那个不知分寸的洋鬼子!
    可是片刻后他还是松开了,将身体倚进皮质车座椅里,微阖起眼,满脸疲惫。
    威廉小心的觑着他的脸色,低声提醒道:“先生,他们走了,还跟吗?”
    再睁眼时所有不堪的情绪都被尽数敛去,宁时又变回了从前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
    “通知人事部,让她明天来时风报道吧。”
    这场三个人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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