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扒拉着门把手猛地用力打开,闪身进了房,还没来得及扫视内部的场景,眼前突然一花。
    一只素白的手如铁铸一般扣住了他的双手手腕,把他整个人压到门边,另一只手则掐在了他脖颈的要害。
    熟悉的眉目,熟悉的神情,熟悉的体温。
    面前的男人微皱着眉,嘴唇紧抿,眼里满是警惕。
    我不是说在我想清楚之前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你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不是失忆,只是暂时的记忆紊乱。这对伪父子的情感线要提上日程了。
    前几天醉心学术,无法自拔(假的),回来之后对着空白的文档迷茫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有点不太会写文了
    第58章 家人
    司奕铭刚开始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在看清眼前的人后,立刻压制住自己想要反扣的冲动,老老实实被人压在门板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毫不在意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阎池眼中满是戒备,表情冷冷的,没有一丝暖意,全身肌肉紧绷,俨然一副备战状态的模样,把自己防御得密不透风。
    许是太久都没得到回应,阎池有点不耐烦了,秀气的眉头紧皱,满脸都写着给老子滚的大字。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行,那你就给我滚出去,别来烦我!
    刚说完,压在脖颈上的手松开摁在了肩膀处,挟制双手的那只手微微下滑,轻而易举找到麻经的位置。
    阎池拧着眉,刚想将人打包轰出门外,一直沉默着的人却突然有了动作。
    司奕铭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腕一扭一扯,轻松摆脱了阎池的桎梏。
    双手重获自由之后,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有些无所适从,像是在顾忌什么似的,最后也只是轻轻握住了阎池的手腕。
    没怎么用力,阎池觉得自己只要轻轻一动,就可以挣脱开。
    原本阎池的心情是很烦躁的。
    刚醒过来,眼睛半瞎不瞎,脑子混乱一片,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还都不是什么好事。
    肮脏混乱的小巷,浑浊的空气,有人踩在他身上,有人在用拳头打他
    挨打、欺负、谩骂、抛弃
    迷迷糊糊间还看到旁边有一个人对他动手动脚,仿佛在他身上做什么实验。
    阎池想都没想,条件反射一般一拳轰过去,想把人揍趴下。
    结果只是肩膀稍微抽搐了一下,右手没抬起来。
    别动,好好躺着,你现在身体多处骨折,内脏也受了一点伤,不过没关系,可以治好。
    骨头愈合的时间有点长,只能先塞些拟制假体进去,日常活动应该没问题,但是要注意不能剧烈运动。
    身体方面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你的脑域受到了损伤,精神状况会有些不稳定。
    脑子里还出现了一个血块,压到了神经,但是不用担心,会慢慢消散,只是你这些天眼睛可能会看不太清。
    可能是那个人的声音太过熟稔,萦绕在周围的淡绿色精神力非常亲切,让他生不起什么恶感,阎池依言乖乖躺在治疗舱内,老实了一会儿。
    不过也没老实多久,清醒了之后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语气冲到不行。
    也不怪他情绪不稳。
    一觉醒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身体内部隐约传来刺痛和滞涩的感觉,脑子晕晕的,胀胀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现在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些给他治疗的人是敌是友?
    脑中残留的肮脏记忆只教会了他一点不能相信任何人。
    哪怕看起来多温柔,多人畜无害,也不保证他未来会不会背后捅你一刀。
    没有安全感。
    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阎池就会把自己缩在一个还算熟悉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待着,谁都别来烦他,让他自己独自接受一下这个糟心的现实。
    如果这时候有谁来打扰他通通轰走,滚的越远越好,除非这人有受虐症,想留下来给他当免费沙包。
    但神奇的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人,不但什么都没说,还一声不吭从他手上挣脱了,他却觉得自己暴虐的情绪稍稍减弱了一点。
    可能是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太过轻柔,亲昵中又有些克制,让他觉得对方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伤到他一样。
    于是阎池难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司奕铭盯着阎池,抿了抿唇,目光明明灭灭。
    你忘记我了?你失忆了?你有没有受伤?伤得重吗?
    一连串的疑问从脑中划过,但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你还好吗?
    阎池深吸一口气。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听不懂人话。
    阎池眯了眯眼,想要通过微表情判断一下这人是不是在耍他玩,可惜硬件跟不上,眼前一片迷蒙,隐约有个大致的轮廓,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啧了一声,说道:目前还行,没死,你谁?
    我是你儿子这句话在司奕铭嘴边转悠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自从被阎池收养以来,司奕铭一直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
    小的时候可能单纯地是因为叛逆自己是有生身父母的,为什么要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父亲。
    长大之后,某些感情虽然变了,但是不想承认自己是他儿子这一点还是一如既往。
    所以
    他现在该怎么介绍他自己。
    司奕铭陷入了沉思。
    我是你的伴侣?
    他还不清楚阎池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他以后能把一切都想起来,那他现在这么说就是在给未来的自己挖坑。
    我正在追你?
    呵,用不着未来,现在可能就要被他这位武力值超标的父亲打进重症监护室。
    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沉默让阎池心中难得的耐心告罄。
    行了,你出去。
    语气有些敷衍,十分不耐烦。
    握着他手腕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像是终于回过了神。
    可能你不会信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哑意,有些暧昧,有些缱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阎池却从中听出了一点低落,像是被抛弃似的。
    但是从各种意义上,我都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司奕铭仔细地盯着阎池的脸,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他是阎池的养子,星籍关系上唯一的亲人。
    而且他还没成年,按照既定的契约,收养关系并未解除,所以他就是阎池最亲近的人。
    这句话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阎池怔了一下,眼睛微睁,有些愕然。
    这种表情能出现在他脸上也是难得一见了。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怎么证明?阎池看着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你说你是我亲近的人,怎么证明?
    司奕铭对这个展开毫不意外,刻意地顿了顿,缓缓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不过我对你的事情很了解,如果你觉得这个证明方式可信度还行的话,你可以问我一些关于你的问题,看我能不能回答得上。
    呵,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我自己都想不起来。阎池嘲讽地说了一句,语气凉凉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阎池闭着眼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
    我喜欢的颜色?
    没有特定喜好,但是偏爱黑白灰藏青靛蓝。
    阎池想了想,好像的确比起其他颜色,自己更偏爱这些。
    我喜欢的食物?
    甜食,尤其是可可粉和巧克力。司奕铭回答地十分迅速,没有一点停滞。
    阎池闻言挑了挑眉。
    这倒是真的,而且记忆中,自己好像不会特意显露这一点,也没告诉过任何人。
    所以眼前这个人可能真的是他亲近的人?
    心中出现了一丝缝隙,但是面上依旧不显。
    阎池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我的爱好?
    拆卸安装各种零件,设计机甲和武器。
    机甲?我?设计?阎池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疑惑。
    司奕铭顿了顿。
    记忆损失地这么严重吗?连这个都忘了?
    司奕铭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嗯,你是整个军部最顶尖的机甲设计师之一,我的机甲也是你设计的。
    没什么印象阎池喃喃道,不自觉放下了手,撑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不过听起来好像不赖。
    阎池轻笑了声,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来还十分糟糕的心情莫名变好了不少。
    浅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的笑意,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淡色的嘴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冷漠的气场削弱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有了温度。
    司奕铭默。
    所以在阎池的潜意识里,机甲和武器装备还是第一位的。
    接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
    有些问题连阎池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是眼前这个人都答了上来,看上去十分笃定和镇静。
    阎池站在原地,闭着眼,妄图从乱成浆糊一般的脑子里搜刮出眼前这个人的信息。但他挣扎了良久,最终的结论还是查无此人。
    司奕铭盯了他良久,眼中讳莫如深,缓缓问道。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阎池抬起一只眼皮,淡淡道:说。
    语气放缓了不少,至少不像最初这么冷酷了。
    你司奕铭犹豫了一下:记不记得司铭这个人。
    阎池蹙了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记得。
    是吗司奕铭轻舒一口气。
    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有点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怎么了?
    没什么,是一位已经故去的朋友而已,我想大致估算一下你的记忆的损伤程度。
    阎池从声音和语气中,敏锐地察觉出眼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但具体什么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他继续整合脑中现有的信息。
    眼前这个人很了解自己,像是与自己一起生活过许多年了一样,在很多微小细节上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但是记忆中,他好像自己一个人流浪了很久,居无定所,随遇而安。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司奕铭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思绪里,想也不想,立刻回答:3月21日。
    空气寂静了一瞬,气氛有些不对。
    司奕铭看着阎池倏地变冷的眼神,立刻回神。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生日不是阎池真正的生日,而是他的亲生父亲司铭给阎池设定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浅色的眼睛一片冷酷,刚刚的温情荡然无存。
    他从记事起就在外面流浪,自己都不知道生日这种玩意儿,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我司奕铭刚想解释,却被无情打断。
    你认识我的父母?还是说
    阎池嘴角轻扯,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像是非常不屑:你就是我的父亲?
    司奕铭:!!??
    等等,这个脑回路他有点跟不上!
    我不是你的父亲!
    那你到底是谁?阎池上前一步,气势紧逼,咄咄逼人,追问道。
    我司奕铭怔在原地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恰当的回答。
    朋友,亲人,伴侣,家人阎池不紧不慢地开始列举。
    司奕铭眼睛一亮:我是你的家人。
    家人?呵,我没有家人,我也不需要家人。我的父母在抛弃我的那一刹就已经死了。至于其他的亲人,也跟我无关。
    凉凉的声音冷漠无比,平板地没有一点起伏,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阎池向后退了一步,与人拉开距离。
    你走,以后不要来找我。
    阎池背过身,竭力让声音听起来更加无情。
    他自嘲了一番。
    明明已经决定就算身生父母或是其他亲人真的找上门来,也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但是一想起刚刚这个人事无巨细地说出他的爱好和习惯,他竟然会生出一点不忍心的感情。
    之前治疗他的人告诉他,现在他是失忆状态,也就是说相对于自己脑中的记忆,现在这个时间段是未来。
    换句话说,未来的他允许这个可能是他某个亲人的人与他一起生活,看样子还非常亲密。
    啧,自己怎么会心软到这个程度。
    背后的人没有动作,既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说什么,杵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但是阎池能感觉得出一个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过了将近一分钟,阎池实在受不了了,疾言厉色道:你快滚啊!我不想看到你!
    阎池心中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就算未来的他成熟了,看开了,可以接受了,但是现在的他依旧不能接受。
    幼时的经历像是一道疤,不去碰它就不会疼,但是这个人的出现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地把这个疤揭开了,顿时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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