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一点点的被河水漫过,最后完全沉入河水之中。
    一瞬间,夏小柒来不得多想,他要的仅仅是救活曹纯。
    他一手揽住曹纯,另一只手拼命的朝岸边划去,初秋的天气,冰冷的河水让夏小柒的身体不断打颤,明明岸边就在眼前,可是无论夏小柒怎么努力都像是远在天边一般。
    “曹将军,你一定要挺住,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夏小柒一遍遍的对曹纯耳语,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
    随着那刺骨的凉意瞬间穿透他的皮肉,直逼他的骨髓,身体已经麻木不能动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水中扑腾,但就连掀起的水花也是极小的。
    夏小柒的左侧突然飘过来一块碎冰,极快的向夏小柒的额头撞去。
    那刚被破开的冰,不仅坚硬,而且边缘处极为锋利,加之移动的速度极快,一瞬间就把夏小柒左侧的额头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出,将夏小柒身边的河水染成红色,而夏小柒也因为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而神志不清,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向河底沉去。
    等到夏小柒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房间之中。
    “夏大人,你醒了?”柴聪在一旁轻声问道。
    夏小柒的意识逐渐清晰,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曹纯手下的谋士,曹纯!
    夏小柒猛地坐起来,“曹将军呢?”由于动作太过激烈,不小心扯到额头上的伤口,夏小柒疼的直皱眉。
    “夏大人不要太过着急,您和将军昨晚都被人救了回来,将军现在仍在昏迷之中。”
    “救回来?是谁救得我们?”夏小柒记得那晚水流湍急,士兵们更是被冲的不知去向,哪还有人会救自己。
    柴聪摇了摇头说道:“那人将你们送到军营之外,便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夏小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救得自己,现在估计他已经安全逃出城去了吧。
    “将军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拖着病体,夏小柒来到了曹纯的房间,曹纯身受重伤,又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整整一天,整个人虚弱的不成样子。
    曹纯的卧房,灯火通明,整整一个晚上,整个谯县的名医全部都被请了过来,守在这里,随时查看曹纯的病情……
    他们用尽谯县中所有上好的药材,才勉强保住了曹纯的命。
    可是治标不治本,曹纯一直高烧不退,这些大夫一个个也都束手无策。
    卧房中,曹纯安然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若不是那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气息,夏小柒一定会以为他在做一场美梦呢。
    被送回来的时候,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的握在一起,直到安全回答府上,握在一起的手才被雷鸣强行分开,现在见到夏小柒来了,虽然雷鸣一肚子的火想要发泄,可是却又忌惮曹纯,只能咽进肚子里。
    众人看着他握着曹纯的手一路回来,自然知道他“身份特殊”,也没人敢赶他走。
    夏小柒就静静的坐在他的床边,守着曹纯,若不是为了救自己,曹纯一定会安然脱险的,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都怪自己不好。
    耳边传来雷鸣和兵将们交流的声音,“查出来到底谁是刺客了吗?”
    “回禀雷副将,那些刺客均无活口,不是被将军杀了,就是被大水冲的不知去向,所以无法查明他们的具体身份。”
    雷鸣脸色阴沉,“军饷呢?”
    那士兵的脸色明显迟疑了,“金子那东西沉得很,所有的船只都进水了,那些金子也都沉到了河底,打捞不上来了……“
    雷鸣眉头紧蹙,这些金子可都是前线急需的军饷,若是影响了战局丞相怪罪下来,只怕就连将军也要受到牵连。
    柴聪沉声说道:“那些船只我让人去查验过了,应该是让人动了手脚,看来他们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阻止我们运送军饷。”
    雷鸣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莫非是袁绍那边的人?”
    柴聪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可能,听闻这谯县中混入了敌军残部,说不定这事就是他们做的。”
    “不可能……”他们一提到敌军残部,夏小柒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人就是张三,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雷鸣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夏小柒的领子,将他整个身子都提了起来,说道:“你还有脸说话,要不是因为你,将军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让你派人押运军饷,为什么不让人提前去检查船只是否有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夏小柒无言以对,他明明记得他让来福去检查过船只,来福跟他保证过船只绝对不会有问题,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来福绝对不会骗自己,肯定是有人在事后动了手脚,现在若是吧来福供出去也无济于事,只能让自己一力承担了。
    柴聪赶紧上前阻止雷鸣道:“你疯了吗?赶紧放手!若是伤了夏大人,将军醒了绝对饶不了你!”
    雷鸣怒吼道:“你们都护着他!现在军饷没了,将军重伤!若是丞相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夏小柒似乎感觉到这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声音有些哽咽,扔下两人便走出了房间。
    门口传来了阵阵低沉的哭嚎之声,应该是士兵们在门口落泪,夏小柒不禁皱了皱眉毛。
    雷鸣刚一走出房间,便怒吼道:“真是丧气,将军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哭什么哭啊,这是在咒他吗?都给老子憋回去。”果然畏惧雷鸣的威严,哭号之声瞬间消失了。
    柴聪走上前去,“夏大人没事吧?雷鸣他那个人就这样,脾气大得很!但他也是为了将军着急,还请夏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夏小柒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怪雷鸣,只是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张三所为,不想让别人污蔑他罢了,可是,细想起来,雷鸣所说也不无道理,金子既然都沉入河中,他们行刺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钱,不为了钱,就是为了阻止运送军饷一事,这镇上唯一有做这种事情动机的就是敌军残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小柒总觉得是张三救了自己和曹纯,而且他做事光明磊落,绝对会在战场上将他们打败,而不是用这样卑鄙的伎俩。
    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最重要的是曹将军能够平平安安的不出意外。
    夏小柒朝曹纯的方向看去,他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
    目光一扫,夏小柒的目光却突然停住了,床头一只白玉古箫吸引住了夏小柒的视线。
    夏小柒似乎被它摄去了魂魄一样,双腿不受控制的向那玉箫靠近,呼吸仿佛一瞬间凝结住了。那支玉箫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白皙的表面上,纂刻着简单的纹饰,样式古朴,浑然天成。   这样的玉箫与曹纯的气质正好相配,别人眼中或许不过是将军收藏之物,可是在夏小柒眼中确实一个阔别多年的“老友”。
    夏小柒凝神屏息地望着那支玉箫,眼眶中霎时间浸满了泪水,没想到这个东西他竟然还留着。   一瞬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夏小柒的手向那支阔别已久的玉箫伸去,却突然听见身后,柴聪紧张的提醒道:“夏大人,这玉箫可不能乱碰啊,它可是将军的宝贝,将军从来不让任何人触碰的……”柴聪没有说,曾经有一个不长眼的下人,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碰到了那玉箫,从来都极少发火的将军竟然命人打了他二十板子,逐出将军府,可见将军是有多宝贝这支玉箫啊。
    夏小柒却眼神闪烁了一下,激动的问道:“曹纯这般在意这支玉箫?”夏小柒一直以为这么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或许早就被曹纯扔了呢?
    什么曹纯,该叫将军,柴聪心中暗暗的嘟囔,却也不敢教训夏小柒,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夏小柒的表情从震惊,到激动,再到最后的热泪盈眶,仅仅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将军平时会吹它吗?”
    柴聪摇了摇头,“从未听过将军演奏,不过倒是经常看见将军一遍遍的擦拭这把玉箫,想必这玉箫对于将军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吧。”
    夏小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脑海中不断地会想起十五年前的点点滴滴,一阵默默……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柴军师,门口来了许多衙役,说是来抓人的。”
    “小点声,别惊扰到将军。”柴聪低声警告,带着夏小柒走出房间。
    关上房门,柴聪问道:“抓人?抓什么人?”
    那士兵回答道:“他们是来抓夏大人的,说夏大人护送军饷不利,不仅致使黄金沉入河中,还让许多衙役枉死,所以要抓夏大人回去问罪。”
    夏小柒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其实从船沉得那一刻,夏小柒就知道自己定是逃不过的,没想到一切会这么快罢了。
    柴聪变了脸色道:“让他们都回去,将军没有醒来之前,谁都不允许动夏大人一根毫毛。”
    夏小柒却阻止了柴聪,“柴军师,让我和他们去吧,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况且,将军也因为我蒙冤受辱,若是我不承担下来,将军也会受到牵连的。“
    “可是……”柴聪紧皱眉头,若是就这样将夏小柒交出,将军醒来后他没有办法和将军交代。
    “放心吧,这是我的选择,将军不会怪你的。”话音刚落,夏小柒便挺直身板,朝门外走去,这辈子,夏小柒还是头一次这样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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