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血污
    接下来的两天,韦帅望同何添成天与章择舟打擂,章择舟气得,就会说一句:“奸商,奸商!”
    韦帅望笑得,拍着章择舟的肩:“大叔,我给你返折扣。”
    章择舟吹胡子瞪眼睛的:“你,大胆!公然贿赂朝庭命官!”
    帅望笑:“那,大叔,我送两个歌伎给你?”
    章择舟回头叫芙瑶:“公主,你看他!”
    芙瑶坐在一边喝茶,笑微微地:“他送,你就收着,多敲点,要金子,不要银子。”
    章择舟瞪着眼睛。
    芙瑶笑道:“咱们办事,不用银子的吗?”
    章择舟指指韦帅望:“可是可是……”
    芙瑶笑道:“你需要什么,只管向他要就是了。”
    章择舟终于慢慢醒过来,韦帅望是自己人的意思,他气愤:“奸商!”
    帅望道:“你只管放心,钱流到我手里,我还会花出去,不管是建运河,修路还是做其他任何生意,这些钱最后会流到市面上,会开更多的店,会雇佣更多的人,会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没有商人把银子埋自家后院的,不比得贪官,收集到银子不敢花,都埋后院,搞得市面上钞票流量少,银子值钱,铜板贬值,通货膨胀,穷人手里都是铜板,东西又贵了,那才害人呢。”
    章择舟伸出一根手指来,要指出韦帅望的谬误来,可是韦帅望这一大段话的逻辑关系非常之绕,他想了半天,终于再一次以手覆额:“公主,我出去透口气。”
    芙瑶笑,伸手招帅望:“过来,你这个奸商。”
    何添一看公主大人粉面带笑,声线酥软,韦帅望摇头摆尾,哈巴着过去了,此情此景,实在是暧昧得受不了,忙红着脸跳着心:“我我我,我也出去,陪章大人说两句话。”
    章择舟气得一指何添:“你家老板,简直就是个,就是个……”
    何添叹气:“就是个京巴啊!”
    章择舟一拍案子:“狡猾无比的京巴!”气,对,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可找到知已了:“小何,坐下聊聊。”
    韦帅望已经一把抱起芙瑶,扔到炕上,不等芙瑶抗议,枕到芙瑶腿上:“拍我睡午觉。”
    芙瑶瞪大眼睛,呃,还以为……望天,为什么人家初恋都是英俊少年,我抱了只猴子呢?
    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手摸那只猴子的大头又心软了,唉,可怜的孩子,这个笑闹不停的猴子,为什么我就觉得他那么地可怜呢?
    手指轻拂猴子的面孔,猴子立刻扬起头,一脸惬意地眯着眼。芙瑶微笑,低头轻吻:“小家伙,救命之恩,如何回报?”
    韦帅望微笑:“春宵一度。”
    芙瑶微微愣了一下:“还以为你会要求一生一世。”
    帅望看着芙瑶,半晌:“可以吗?”
    芙瑶半晌,摸摸帅望的头:“如果有一天,我能自己选择的话,我一定会选你。”微笑:“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微笑,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情何以堪。轻轻抚摸:“你说的是,春宵一度也是好的。”
    帅望呆呆看着芙瑶,笑得那么苦涩,是不舍吧?
    张嘴含住抚过面孔的美丽手指,半晌:“我做你的弄臣吧。”
    芙瑶微笑:“猴子怕是坐不住板凳吧?”
    帅望笑:“有母猴子就能。”
    章择舟进来时,韦帅望躺在地上,正被公主大人用脚踩呢,这位京巴式的奸商,一边惨叫一边笑:“啊哟,痛死了,啊哟,我服了,小心小心,站稳了再踩,别摔到。”
    何添这个汗颜啊,韦大老板,你可真给底下人丢脸啊,咋看你都象谄媚的小人啊。
    章择舟气得:“公主,请自重。”
    芙瑶顿时红了脸,韦帅望跳起来:“妈的,你是不是想试试空中飞人啊?敢骂我老婆!”
    章择舟结结巴巴地:“你,你你,你放肆!”
    韦帅望怒道:“老老老子放肆是天生的!”
    芙瑶知道不应该,可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何添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章择舟红着脸,怒目半晌:“公主,我要正经事要告诉你。”
    眼睛斜着韦帅望,意思是让这马屁精,大奸商出去。
    芙瑶道:“你说吧。”
    章择舟怒道:“不行,国家大事,不能因为公主儿女私情而儿戏!”
    帅望一笑,搂着何添:“轮到咱俩出去喝茶了。喂,小章,你可不能象我那样跟我老婆闹。”
    章择舟怒骂:“你无耻!”
    帅望一指他:“小心你的牙!”
    一关门,韦帅望就听到芙瑶厉声:“什么?混帐!”然后是一记巴掌声。
    韦帅望即时回身开门:“怎么了?”虽然他对章择舟不客气,可是打人耳光是另外一回事啊。你不能一边当人是狗一边要人做义士啊。
    只见芙瑶一脸愤怒与恐慌,大眼睛张慌地四望,眼圈已经红了。帅望问:“出了什么事?”
    芙瑶霍地回身:“来人!更衣备马!”
    章择舟“卟嗵”一声跪下:“殿下!你去不得!”
    帅望关上门:“怎么回事?”
    章择舟眼见拦不住芙瑶,只得:“李家五公子受刑不过,气绝身亡。他家小姐,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精神失常了。”
    帅望瞪住章择舟:“证据确凿,为何动刑?”
    章择舟道:“当然是为了清剿余党,除恶务尽!公主,那孩子是相府小公子,一向骄蛮惯了的,公主想想他们李府素日的气焰。偏偏周文齐这小子也是个左性的人!这小子才华是有的,却也一向偏执狠毒。唉,想不到李五公子那么娇弱,公主……”
    芙瑶咬着牙:“那小子叫周文齐!”
    章择舟急道:“殿下,阵前杀将,不利军心!”
    芙瑶面无表情:“备马!”
    帅望按住她:“芙瑶,别去看!你受不住。”
    芙瑶怒道:“李绍凡可以身受,我看不得吗?”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陪你去。”
    看一眼章择舟,你小子去准备一下,别搞得太血腥,你们家公主再怎么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她一赌气要去直面残酷人生,你不能让她当场吓死啊!
    章择舟转身要走,芙瑶厉声:“回来!”
    章择舟垂手肃立,不敢乱动。
    芙瑶缓缓道:“去,把给李家五公子治过病的太医找来。把历次开的药方也找到,他下牢前已经病了。动刑的衙役都给我收监押起来!那个周文齐!让他停职候命!”看一眼:“章择舟,你把事情查个清清楚楚,我不介意阵前杀将,你别陷进这件事里去。”
    章择舟道:“周文齐是我举荐的,我当负责。”
    芙瑶瑶道:“你当然要负失察之责!但是,我希望你的责任到此为止!”
    章择舟道:“是!”
    直到刑部大牢,帅望握住芙瑶的手:“芙瑶,别去!”
    芙瑶伸手推开韦帅望,令章择舟:“叫门!”
    门禁看到章尚书,早将大门打开,芙瑶道:“李绍凡在哪儿?”
    门禁道:“在,在牢里。”
    芙瑶听他支吾,知道有异,喝令一声:“带路!”
    然后就听到惨叫声。
    芙瑶微微顿了一下,人想往前走,腿却软了。
    帅望抢在前面,踢开牢门,只见牢内周文齐手握烙铁正耐心地给犯人止血。
    紧绑在床上的李绍凡,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全身肿胀,胡乱包扎着布条子,那些布条子都是绛色,沾满了血,是直接缠在伤口上,而且已经干在伤口上,姓周的每撕下一条布,就用烙铁烫一下流血的伤口。
    帅望呆住,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只觉得姓周的简直不是人,他要打死这个禽兽,可是,他却一动不能动。
    章择舟厉声喝叱:“李家是朝庭重犯!需由三司会审,你竟敢私用酷刑!”
    周文齐淡淡地:“大人,皇上刚下的旨意,李家犯了谋逆大罪,昼夜用刑,务求口供,不必拘泥拷囚不得过三度之法。”
    章择舟呆了:“什么?”
    周文齐道:“公主年幼,章大人您也不明白吗?”皇上要李家灭门,要与李家交好的大臣也除尽。
    章择舟回头:“殿下!”
    芙瑶呆呆站在那儿,不能动。
    李绍凡昏昏沉沉中,听到殿下二字,不禁挣扎着睁开眼,侧过头,看了芙瑶一眼。
    想起那没射出去的一箭,不觉好笑。
    美丽的女子,好朋友,不忍下手。
    我小弟却被当堂刑毙,我小妹被活活吓疯。
    李绍凡痛不欲生,此时此刻,却禁不住微笑。
    芙瑶慢慢走过去:“绍凡!”
    李绍凡轻声:“只求一死,公主念在旧日……”笑了。
    痛极,已经无力怨恨,只觉得整件事极端荒谬,只觉得好笑。怎么会?怎么可能?我是怎么落到这地步的?恨极,只想笑,可是已经痛到没有力气笑,只得弯着肿胀的嘴角,呆呆地看着芙瑶。
    美丽的公主大人,瞪圆了眼睛,怎么?你也觉得荒谬吗?可见我们两个都太幼稚,一只狗被活剥皮做成狗肉汤时,大约同我一样的感觉。和蔼可亲的皇帝叔叔命令务求口供。
    芙瑶慢慢后退一步,再去求情吗?放过李绍凡吗?
    芙瑶慢慢转身,走到帅望身边,轻声:“杀了他。”
    韦帅望无语望青天,不,我不干这样的事,不!
    帅望慢慢走过去,他无法正视李绍凡的眼睛,只能眼望别处,伸手在李绍凡身上重穴一点。
    李绍凡微微一震,身体松软,垂下了头。
    帅望轻轻擦着手指上的血。
    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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