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小城大佬
    三天之后,一行三人,到了兴城,三人在城里找了个客栈,韦帅望把佩剑放到柜台上:“找管事的。”
    小伙计看他一眼,就拿块布把剑给蒙上了:“几位爷这边走,这个,且收起来。”
    曲曲折折,走到城外,小伙计不往回头,帅望笑:“不用看了,有人跟着,我们就听见了。”
    那伙计道:“爷,这儿的情况,同冷家镇不一样,在这儿,咱们得悄悄的。”
    帅望点点头,边远地区,冷家力有不逮,难道没事就拿主力人马巡边来?
    越走越远,直走到城外路边,一个破败的小酒铺。
    杏花村的酒幌大酱色,地面好象铺的黄土,桌子上灰尘已经滞住,二三个酒保坐在店外台阶上打呵欠,看见人来,远远挥挥手,没有起来招呼的意思,帅望大乐,嗯,我喜欢,这儿的气氛真好。
    韦帅望一抱拳:“列位大哥。”
    外面胖点的笑道:“拿尚方宝剑的来了!”
    另外一个向里面一扬头:“老大等你们呢,进去吧。”
    从破窗户里就能看到里面的老大,穿着一身土色的衣服,两腿放桌上,正打瞌睡呢。
    帅望推门进去,那位打瞌睡的老大睁开眼,上下打量三位少年一会儿,叹口气:“你们妈妈知道你们来吗?”
    帅望笑,一指冬晨:“他妈知道,家母亡故。”
    那位老大不客气地:“那你是打算找你妈去?”
    韦帅望一伸手,挡住身后打过来的一拳,踢向凳子那一脚他就没挡,一来凳子又不会死,二来被人踢一脚挺痛的。
    所以那位老大屁股底下的凳子就原地碎成一堆木屑了,不过这位老大居然还来得及把桌子上两脚放下,立改成马步,然后慢慢站直身子,他盯着黑狼,轻声道:“功夫不错!”
    帅望也惊异一声:“功夫不错!”
    古怪了,若阳那么大分舵,冷皓明先生功夫不过比南朔高点有限。这位老大,看起来就门坐着的两个手下,居然能在黑狼一踢之下及时站起来,看他出手,竟然不会比黑狼差。
    黑狼淡淡地:“你不拦,我就让他趴地上。”
    帅望回头瞪他一眼:“老子想踢他自己就踢了,用不着你!”
    黑狼也不争辩,也无怒色,退后一步,低头沉默,韦帅望再白他一眼,咦,居然不回骂,我多没面子。
    那个上下打量韦帅望:“你就是那个带着倚天剑的小孩儿?”看看黑狼:“黑剑!黑狼。”再看看韦帅望:“白剑好象是个女的,黑剑是你小弟?你是什么名次啊?”
    帅望嘴角抽了抽,啊呃……
    那人当即笑了,伸手拍拍韦帅望的肩,很贴心地:“没关系,小兄弟,这年头很流行佛头着粪。”
    帅望尴尬地,指着黑狼:“他,佛?”
    冬晨笑。
    韦帅望一指自己:“我,大便?”
    冬晨笑道:“对!”
    那人也忍不住笑,然后开始损冬晨:“青剑,我记不得了,今年的青剑是谁?”
    冬晨很羞惭地欠欠身:“上一届的青剑,冷冬晨。”
    那人愕然:“上一届?上一届你还吃奶呢吧?你几岁?”
    韦帅望大笑:“要不我兄弟长得奶油,他是含着奶嘴得的青剑。”
    冬晨狂叫:“韦帅望!我宰了你!”
    那人呆了一会儿:“韦帅望……”拼命地从脑海里搜索韦帅望:“我一定听过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啊,姓韦的,你是韦行的儿子。”
    韦帅望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韦帅望与韦行关连得如此自然,不由得微笑点头:“没错,在下韦帅望,请教大哥的万儿。”
    那人还是苦恼地继续搜索:“不对,还有别的事,我记得你。”
    黑狼终于忍不住:“你虽然没听说过今年的故事,恐怕听说过上一届白剑死在谁手里吧?”
    那人终于“啊”了一声,半晌:“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韦帅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韦帅望,看他的表情是没从韦帅望的脸上看出稀奇的地方,他疑惑地:“你真的一剑杀了黑龙?”
    帅望再次尴尬地:“那个,不提也罢。大哥,你的名号?”
    那人淡淡地:“冷凡。凡人的凡。”
    帅望忍笑,点点头,是挺烦人。
    然后看到他的佩剑。大酱色的剑鞘与剑柄,可是蒙着一层黑乎油泥的,正是血红的红剑宝石。帅望笑:“大名鼎鼎的红剑冷凡,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来。”
    冷凡微微扬起头,看起来他对自己的红剑也相当的自得,不过,在这三位面前,红剑倒也微微收敛:“你们有什么事,说吧。”
    帅望道:“我们想知道墨泌山庄的详情,任何情况,越细越好。”
    冷凡的脸沉下来,半晌:“一切如旧。”
    帅望笑微微等着,冷凡冷笑:“我只知道他发下追杀令,要这位黑剑黑狼的命。”
    帅望道:“这消息我们也知道,大哥你有墨泌山庄近期的情况吗?”
    冷凡看看韦帅望:“小孩儿,你知道问一句话,会给别人带来生命危险吗?你拿着倚天剑,不等于你可以命令我。掌门的佩剑,只证明你是掌门的徒弟,倚天剑不是龙虎符。”
    帅望沉默一会儿,点点头:“如此,帮我们安排个住处,方便的话,派人去冷玉那儿支会一声,就说冷冬晨愿意登门拜访,可否一见。”
    冷凡看看冬晨:“你知道墨泌是什么地方?”
    冬晨微笑点点头:“愿闻其详。”
    冷凡沉默一会儿:“记得冷玉一旦翻脸,你立刻服毒自尽就可以了,因为没有人会去救你。我们在墨泌庄子里的卧底,只是用来传递消息的,不是用来牺牲的。尤其是为了你们这些小孩儿的少年轻狂。”
    帅望终于不耐烦:“老大,你这儿有料没有,有就拿出来,没有就他妈给我闭嘴!我们不是来玩的!”
    冷凡大怒,然后居然好奇地问:“你真是韩掌门的弟子吗?”
    帅望翻翻白眼,我我我,我不象吗?
    冬晨忍笑:“既然,掌门把倚天剑给了他,好歹您给个面子,说点什么,也让我们知道冷家在这儿的分舵不是白设的啊。”
    冷凡冷笑一声:“列位回去说一声,在这儿设分舵,那是白设,快把我撤回去吧。”
    黑狼道:“我没听说过这个人,你们在这边的分舵确实是白设,咱们自己商量吧。”
    冷凡一脸不愤,张张嘴,又闭上,帅望忍笑道:“大哥,吃的总有吧?我饿了。”
    冷凡一指后院:“后面有活鸡野兔,自己捉去。”
    韦帅望与冬晨互望一下,开心:“好玩。”冬晨的意见是:“你不是有银子,出去买吧。”
    冷凡哼一声:“请便。”
    既然人家是恶声恶气地说请便,韦帅望当然立刻到人家后院捉鸡去了。
    韦帅望追着鸡大笑,一时间院子鸡飞狗跳兔走狐奔,冬晨很恶心地不住后退。
    一地鸡毛,尘土飞扬,黑狼终于受不了,过来直接给鸡斩首,结果那只没头的鸡扑着翅膀在后院转了三圈,三个小朋友目瞪口呆观看壮观场面。
    冷凡气急败坏:“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白痴吗?”
    黑狼很客气地请教:“是不是切的位置不对?应该切肚子吗?”
    冷凡气乎乎地:“错,应该切下翅膀再切下两只腿然后再切脖子。”
    黑狼很受教地点点头:“哦!”
    冷凡被气笑了,再一次感叹,冷家掌门一定是疯了,派了三个小白痴来捋虎须,他好不容易同冷玉斗智斗勇才斗出来的和平相处,这下子又要玩完了。
    冷凡受不了三个小孩儿的折腾,安排两个手下煮饭,转头看到三个小朋友围在桌子旁看张地图,那张桌子硬是被冬晨擦洗出本木色。冷凡看那地图眼熟,忍不住过去看一眼:“这是什么?”
    韦帅望白他一眼,不理。
    冷凡诧异:“这是墨泌的地图?这是……你们哪儿弄到的?”
    帅望再白他一眼:“不是应该从你那弄到的吗?”
    冷凡半晌道:“我是有,不过……”不过,好象还没这个细,他忍不住喃喃:“谁弄到的?有两下子。”
    帅望挑着一边眉毛:“谢谢,有机会我转告你的夸奖。”
    冬晨黑龙都在内心深处道:“冷恶是有两下子……”
    冷凡看着地图,忍不住指点:“这个陷阱是刚弄的,磁铁,奇怪,应该是防人带兵器闯入内室的,为什么放在门口?”
    帅望道:“报警。有铁器经过,磁针一动,机关打开,铃声大作。”
    冷凡唔了一声,再次高看韦帅望一眼,看起冷家掌门也不算太疯,至少这小子知道磁铁是用来报警的。帅望沉默一会儿:“不对,这么大块……”
    半晌叹气:“这是对付霹雳弹的,巨大的引力会让簧片弹动,立刻爆炸。”如果没有这张图,韦帅望一进门,可能就先自爆了。帅望内心微微不安,干娘说的对,冷玉真的针对我做了安排。当然韦帅望还有固体炸药,可是使用不方便,那得点火。
    冷凡听了韦帅望的话,微微吃惊:“你带了火霹雳?”
    帅望谦虚地:“有一点。”
    冷凡道:“听你的话,你还挺懂。”
    帅望再次谦虚:“懂一点。”
    冷凡道:“这新增的磁铁,难道是专门防你的?”
    帅望长叹一声:“希望不是……”
    冷凡半晌问:“你们不只是要去谈判,还打算硬闯?”
    帅望道:“谈判应该是可以解决问题的。”
    冷凡起身,拍拍帅望的肩膀:“小兄弟,我佩服你。硬闯的时候,一定告诉我一声。”
    帅望道:“不要客气,很凶险的。”
    冷凡怒吼道:“我他妈好找个地方躲躲!”气得甩袖而去。
    帅望吃瘪地尴尬地半张着嘴,黑狼与冬晨忍俊不禁,唔,韦帅望今天净吃瘪来着,真难得。
    韦帅望气愤:“笑个屁啊,你们俩跟谁一伙的?”
    冷绝坐在一边生气,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敢情韦帅望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哥,人家黑剑不反驳他,是懒得理他,这小家伙实际上是两个更小的小家伙的开心果啊。
    黑狼半晌指着标有黑英的地方:“这里,是地牢!”
    帅望问:“有机关吗?”
    黑狼轻声:“有一次,师父关一个人进去……“沉默一会儿:“他忘了,七天后他才想起来,打开牢门,里面只剩一副骨架,,那里面有老鼠,内脏皮肉都被吃尽了。虽然后来,没再发生过这种事,但是,大家都怕去地牢。”良久:“黑英尤其害怕,他怕虫子怕鬼。”
    帅望呆了,半晌:“这地图,是那人出来时的状况!”
    黑狼沉默一会儿:“黑英还有用,他们不会忘了给他水喝的。”脸色已经惨白。
    韦帅望终于抬头问冬晨:“你觉得,这个冷玉,该死不?”
    冬晨沉默一会儿:“虽然冷漠不是犯罪,但是,这个人根本没有人性。如果不会伤到别人,我们就杀他,如果会伤到别人,他不值用一个无辜的生命去除掉,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帅望点点头,再一次感叹,我师父的小和弦。
    黑狼沉默良久:“证据没找到,是吗?”
    帅望伸手按住他肩:“黑狼!请相信我,如果你要闯庄子,我一定跟着你。所以,为了我的脑袋,请你忍耐一下,再等一天,我们还有信没接到,而且他们还在查。”
    黑狼抬起眼睛:“我知道,我不会!”
    墨泌有自用水井,下毒很不容易,火霹雳不能用,飞针暗器也没法使,只有袖箭仍然有用。
    里面机关重重,光是图上画的已经不少,黑狼说:“还有一些地方,是我们不许去的。到了晚上,任何人不得乱走,否则,可能就回不来。所以,我这位师兄,画的只是他知道的最新安排。”
    韦帅望不能不承认,如果真要硬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帅望轻轻敲着地图,半晌:“可能有些机关,要进去才知道。”
    黑狼道:“带剑进去,警铃就会响。”沉默,不带剑,进去现抢一把剑?危险。
    帅望笑:“用铜剑试试。”
    黑狼沉默一会儿:“帅望,如果真的不行,你们……”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带的炸药够把墨泌炸成天坑的,可是,墨泌里几十上百人,不都该死。我先找证据,找不证据,我诈一下你师父,骗不到他,再强抢黑英,抢不成,我……”沉默良久,不,我不能那么干。
    冬晨伸手:“把炸药交出来。”
    帅望沉默一会儿,伸手摸出个盒子:“全在这儿,放好。”
    冬晨见他这么听话,倒是一愣,然后温和地:“用不用,咱们三个一起商量。”
    帅望点点头。
    冬晨忍不住打开看看:“这么点?”
    帅望道:“很难制的,没可能大规模推广使用,所以,非常贵的,保管好。”
    冬晨笑:“你不说危险易爆,倒说很贵!”摇头,无语。
    边上的冷凡忍不住:“一人留一点,自杀用。”
    韦帅望气道:“你不烦啊?”
    冷凡气:“我烦!”
    饭好了,虽然只有一只鸡,味道居然也不错,韦帅望耸耸鼻子:“饿了。”
    一时间饭菜齐备,韦帅望与黑狼闷头大吃,冬晨看着筷子与碗上的黑垢,忍了又忍,几次冲动地想站起来自己去再洗一次,终于还是忍了。
    然后他就一直在与自己的呕吐欲望做斗争了。
    韦帅望吃完自己的,不客气地:“你不爱吃?”抢过冬晨剩下的半碗饭,扣自己碗里,统统吃光。
    冬晨拍拍帅望后背:“别撑死!”内心感激,谢了,小子。虽然看着你吃,我也觉得恶心。
    韦帅望笑眯眯,回头,小声:“不用谢。”冬晨顿时红了脸。
    冷凡终于道:“你们来这儿,倒底是要干什么?”
    帅望边吃边说:“不用怕,我们就是来查个案子,然后同冷玉谈谈,让他把追杀令收回去,嗯,还有,我这个兄弟有个师弟,被冷玉扣下了。”
    冷凡看看黑狼:“这么说,你们来这儿,就是为了从他师父手里救他师弟?”
    帅望点头。
    冷凡半晌:“为了救一个人,搭上三个?”
    帅望笑道:“我们没打算死,你别客气。”
    冷凡无语:“年轻真好,是不是?”
    帅望笑笑:“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也挺好。”
    冷凡闻此言,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笑笑:“当然他们是排挤我才派我到这鬼地方,不过,这地方,换了别人,也支持不下来。”
    帅望笑问:“你同冷玉较量过?”
    冷凡淡淡地:“我不惹事,他找我做甚。”
    帅望道:“大哥,你看起来也是从十几岁长到这么大的。”
    冷凡忍不住一笑:“我毕竟长大了,你们不一定有机会感叹似水流年啊。”
    韦帅望气:“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冷凡冷笑:“不信。”
    帅望道:“不信算了,我本来也只是唬你的。”
    冷凡哭笑不得。
    冬晨笑道:“冷大哥别理他,我们知道实力悬殊,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闯关,不过,兄弟的兄弟,我们确实不能扔下不管。玉石俱焚,也得试一下。”
    本来做在门口的胖伙计,忽然一拍桌子:“说得好!到时候算我一个!”
    帅望愣了愣,眨眨眼睛:“你不是也要找个地方躲躲吧?”
    冷凡白他们一眼,无语。
    那胖子笑道:“在下陈子风,没多大本事,地头蛇一个,愿意给你们带个路!”
    吃完饭,冷凡手下收拾桌子,帅望道:“你们做了饭,哪能再让你们收拾,轮也轮到我们了,冬晨,洗碗去。”
    冷冬晨默默无语地去干活,然后大家终于发现酒铺的餐具,原来淡青色的汝窑瓷,阳光下闪着漂亮含蓄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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