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回家
    帅望又休息了两天,才动身回家,白逸儿的伤也好些了,见帅望要走,虽然韦大人屈尊亲口挽留,她还是打算跟着黑狼去中原,结果第二封信紧跟着到了,掌门大人亲调黑狼上冷家山。白逸儿无可奈何,只得悲惨地留在韦府。帅望叮嘱何添运河即使没谈成,也先从京城二百里外的天湖那儿,开条引水渠,解决明年的灌溉问题。一边连夜把条款一条条再订了一遍,哪个可以退让,退让多少,哪个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一一订好,一再确认。
    冷家山上,韩青和气地问冬晨:“长老可还有什么吩咐?”
    冬晨红着脸:“他问公主能来吗?”
    韩青内心叹息,大佬儿,您真把自己当人物啊!韩青温和地:“我可以让我师兄向皇上透露长老的意愿,成不成,却不能强求。”
    冬晨脸红红地,忍着笑看着韩青,韩青终于笑起来:“你回去告诉他,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他以为他是谁?”
    冬晨忍俊不禁:“是!”
    韩青笑道:“这位长老倒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觉睡多了?”
    冬晨笑道:“他是怪我不替他批那些公文,难为我呢。”
    韩青摇头,气:“这家伙!”想了想:“不过,这位长老,大事不糊涂,你在他手下,好好学着,万不可有轻视之心。”
    冬晨笑道:“我不敢,他整人功夫相当了得。”想了想:“不过,长老为人很不错,平日里,偶尔听他评点人物,褒贬中可知他看重什么,虽然长老当日对您无礼,背地里,可从没说过您一个不字。”
    韩青点头:“他只是言语狂放些,而且,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你也要记住这点,长老是干什么的?长老就是监督掌门按规矩做事的。冷家哪条规矩不合理,你可以想办法修改它,没修改之前不可以不遵守它。”
    冬晨忙答应:“是,冬晨记下了。”
    韩青沉默一会儿:“冷思安这个助手挑得对。”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你父亲就曾是冷家长老,将来,你或者成为冷家的长老,或者,成为冷家的掌门人。冷思安虽然凡事不管,却尽力把自己的观念教给冷家下一代领导人,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冬晨顿时一愣:“韩叔叔!”
    韩青轻轻摆手:“不必避讳,冷家早晚是你们的,即使你不是冷家未来的首领,也是冷家未来主事的人。你记不记得上一代的仇恨并不重要,你要记着这位长老的教诲。”
    冬晨慢慢站直身子,良久:“父仇不敢忘,养育之恩更难忘,我不知该如何自处,掌门可能指教一二?”
    韩青良久道:“令尊的死,在我们看来,自是该当的,在亲人看来,想必是惨痛之事。你不能释怀,也很正常。对我而言,你是你母亲的孩子,对我师父而言,你是我的孩子,你的身份尴尬,你的处境尴尬,我们也理解,你不报仇,我们仍旧当你是我的孩子,你要想报仇,我们也理解,只要你不犯规,你依旧是冷家人,犯了冷家的规矩,自当按律处置。至于,你应该怎么做,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做事,我只能说,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理解。但实在无法置评。”
    冬晨良久道:“生恩不如养恩。冬晨更看重母亲的意愿。所以,请掌门放心,冬晨自知身负家仇,不敢亲近掌门,但也绝不与掌门为仇。冬晨心里敬仰您的为人,但是,请恕冬晨不能侍奉掌门如亲子。”
    韩青点点头,微笑:“好好跟着冷长老学,你能这样,我已经很欣慰了。”
    冬晨沉默,目光中却微微露出遗憾。
    虽然冷思安说他父亲为人同冷秋差不多,但是,冷思安与冷湘是一条战线上的,冷秋是他们血仇死对头,一个人要说你的品行同他死对头差不多,那你只能认为他的意思是你这人很差劲了。他也问过冷思安,他父亲倒底为何而死,冷思安很幽默地说:“既然你父亲是死在人家家里的,就算是半夜睡迷糊了梦游,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冬晨微微遗憾,无论如何他父亲是死在这位掌门与他师父手里的,无论如何他不能拿这位掌门当亲生父亲看待,可是,他实在仰慕这位掌门人的为人与胸襟,也感激他的照顾与教导。
    韩青也内心微叹,真是个懂事厚道的聪明孩子。同时内心刺痛,为啥人家的孩子都那么明白事理,偏偏小韩笑油盐不进?
    冷湘冷恶这两个大变态,居然生出冬晨韦帅望这样好孩子,真是天底下最没天理的事。
    韦帅望,桑成,黑狼一行回到冷家山,在秋园门口报一声,冷秋说:“一路辛苦,让孩子们歇着去吧。就让韦帅望滚进来就成了。”
    韦帅望呲牙咧嘴地进了秋园,冷秋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子,你功力大进啊。”
    韦帅望当即大吃一惊,啊?难道我师父这事也告诉你了?心里疑惑,嘴里可不敢说,只可怜兮兮地跪下:“师爷,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冷秋笑道:“觉得你这两天该到了,就怕便宜了你,所以特地等着你呢。”
    帅望快吓哭了:“师爷,我下次再不敢了。”
    冷秋道:“既然是你跟皇上说的,刺客是冷玉弟子,那你就去向冷家长老解释这件事吧,看看冷家长老允不允你去查问冷玉。不管他们允不允许,这个案子都由你处理,你去查明白幕后主使,你负责提证据让冷家长老信服,你去回复皇上,事实真相。听明白了吗?”
    帅望微微放心:“好好,没问题。”
    冷秋问:“外面冷不冷?”
    帅望苦笑:“冷。”
    冷秋道:“门外跪着去。”
    帅望呻吟:“师爷,我差点被师父打死,我我我……”
    冷秋微微抬起眉毛,帅望立刻道:“我跪着去,我跪着去。”
    好冷……
    平儿带人端着热水过来,看到韦帅望:“呀,韦帅望回来了,你又外面跪着了?”
    帅望无语,笑我?小声:“姐姐,救命啊!”
    平儿忍笑:“你上窜下跳时想什么来着?”
    屋内倒水声,韦帅望门外数雪花。
    忽然间门开,韦帅望没等反应过来,“哗”地一声,兜头一盆热水泼个正好。
    亏了零下三十度,水泼出来已经凉了,可是这一身热水,在冷风下,几乎瞬间就成冰了,韦帅望半天才反应过来,惨叫:“师爷!饶命啊!会死人的!”这种天气泼一身水,人会立刻冻成冰灯的。
    冷秋在门口,微笑:“不许运功驱寒。”
    帅望真的惨叫:“师爷师爷,这样真的会冻死的!”伸手摸摸,头发已经冻硬了……呜,救命啊!
    左右看看,他妈的,人呢?有没有人去找我师父,我可不想冰棍着死啊。
    平儿急道:“秋爷……”
    冷秋笑,低声道:“去给他找件棉衣来。”
    韦帅望哆哆嗦嗦地:“救命,师爷……”哆嗦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咔啦咔啦的冰凌相撞的声音。
    冷秋听着他哆嗦的声音,知道这小子再诡计多端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尊严受到伤害的感觉终于减轻点了。
    二刻钟后,韦帅望哆嗦得全身肌肉都在痛,韩青也闻讯而至了。
    远远看到一个白色的小人,连头发都是白的,走近一看,韦帅望头发眉毛都冻成一咎咎,结着冰上着霜,衣服湿透,冻得硬邦邦的。韩青二话不说,立刻把帅望抱起来,帅望挣扎:“别,师爷……”去求情,别先斩后奏。
    韩青又气又急,踢开门,满面怒色,平儿抱着棉衣过来了:“爷让我抱着衣服等着。”
    韩青哭笑不得,无奈地把韦帅望放下,衣服全冻上了,完全解不开,想要撕开,怕连皮带肉都得撕下来。韩青只得再叫:“水,拿热水来。”
    把韦帅望整个泡到热水里,半天才脱下衣服。
    韩青满脸怒火,帅望哆嗦着:“没事,没冻坏哪儿,不要紧。”
    韩青怒问:“你怎么不先去见我?”
    帅望苦笑,韩青心痛,这蠢孩子啊。可是心里也一宽,看起来,师父这是就这么算了。
    衣服换下来,看到后背一道道淤黑的鞭痕未消,韩青微微停顿一下,轻轻给帅望擦干,内心叹息,这孩子吃了多少苦头啊?他不过是想救他女友的命。虽然他心里当韦帅望亲生子,别人却不当韦帅望是他孩子,他亲儿子回来,给的是见面礼,韦帅望回来给的是下马威。
    内室的冷秋很满意,窗缝间看到韦帅望斑驳的伤痕,他终于消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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