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契约
    刘家义被踩那两脚,鼻子倒塌,血流披面,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刘家仁扑过去把弟弟抱起来,:“家义!”
    刘家义痛得冷汗直流,蜷缩成一团,不住颤抖。
    韦帅望快乐地走进酒楼:“咋回事?田际?”
    田际见韦帅望叫他大名,知道事情有变,立刻恭恭敬敬:“韦少爷!”
    赵家仁身后的人已经刀出鞘,剑在手,把田际一伙包围在中央,一听韦帅望叫田际的名字,立刻有几个人向韦帅望冲过来,赵家仁抬头,一伸手,那几个人立刻停住。赵家仁看着韦帅望,等他的解释。
    田际回答:“是这样的,我听说风雨楼这边来了一群带着兵器的壮汉,怕是有远道的朋友过来,咱们招呼不周,所以我就过来问问。这位赵家仁先生说他们只是路过,马上就走,我们谈得挺好,另外一位赵先生,却有点出言不逊,很不巧,冷大小姐也在这儿,听这位赵先生说……”田际笑,他可不敢再说一遍,外一冷兰没走远呢?
    赵家仁盯着韦帅望,看他的反应。
    帅望笑道:“这位赵先生是我的朋友,你回去告诉你们颜二爷,这几位朋友,我来招呼。至于冷兰师叔那儿,你去向她道歉吧,不该惊扰了大小姐的的好心情。”
    田际吐吐舌头,知道韦帅望听出来了,笑笑一挥,带人撤了。
    韦帅望笑眯眯地,过去在刘家义身上拍一下,刘家义的身体顿时松驰下来,不过帅望忘了点止痛的穴位,抬头向赵家仁道:“何添应该在这儿陪你们,回去我扣他工钱。”
    缩在后面的何添一声不敢出。
    赵家仁的姿态微微松驰:“刚才是,是韦大侠把那妖……把那位小姐叫出去的?”
    帅望扬扬眉,笑:“骗出去的,你弟弟有够倒霉,会惹到冷家最不好惹的人。”
    再笑,看看赵家义一脸冷汗,人不能动,一双眼睛几乎滴血,痛得快昏过去了。帅望一拍额头:“忘了,让我看看你弟弟的伤势。”
    伸手号脉,发现冷兰一脚把这倒霉家伙的脾脏踢破,点下止痛穴,再点止血,赵家义这才彻底安静下来,帅望看看他的脸,笑:“破相了,不过,我们山上有外伤专家。”回头叫人:“田际。”
    田际还外面候着呢:“少爷。”
    帅望笑道:“把这位赵先生送到冷良那儿,让我师兄看着,别再遇上我师叔。”
    赵家仁道:“不敢有劳。”
    帅望笑:“不放心?没关系,我也会点医术。”开个方子,给赵家仁:“让你属下去抓药。”
    赵家仁接过药方,交给身边一个人。
    帅望点点头,果然,起身,叫店家:“再弄一桌好菜,这些人的,都记我账上,赵先生,我们聊聊。”
    赵家仁把自己兄弟交给手下,轻声嘱咐几句,才同帅望坐下:“何添说的韦先生,就是你?”十岁?十二三?
    帅望咧嘴笑:“是啊。不象吗?”
    何添忙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大老板,韦帅望,他手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韦帅望无辜地瞪大眼睛:“他们想要什么?”
    何添差点没一鼻子撞到桌子上,大爷啊,你咋一点担待都没有,这不是装我吗?何添尴尬地看赵家仁一眼,小声:“兵器粮草。”
    韦帅望瞪着赵家仁,半晌:“你是干什么的?”
    赵家仁看看何添,看看韦帅望,一手握紧随身带着的哨棒,帅望笑:“你随身带个打狗棒?”
    赵家仁缓缓道:“看来,我们有一点误会儿。”
    帅望道:“误会没有,兵器粮草我有,但我不一定卖给你。赵将军?赵统领?赵啥?”
    赵家仁霍地起身,拎起棒子。
    帅望轻声:“在冷家的地盘,最好不要暴力,好好谈。”
    赵家仁把棒子往地上一杵,酒楼震动,地上青砖顿时碎了五六块:“你是何人?你骗我到此,有何预谋?”
    帅望拿起根勺子,往桌上一杵,白瓷的小勺顿时一半没入硬木桌子中,帅望微笑:“今年的米价特别低,是吧?那是我费了老多银子压下来的,目地呢,是低买高卖。明人不说暗话,你挡我的财路了,我没打你没杀你没害你,我就是请你过来谈谈,本来,我是喜欢有话好好说的,可是兄弟你,看起来不象个盐贩子,你要兵器粮草?危害我国国家安全,虽然我是奸商一个,但是,奸商也会爱国啊。赵大哥,你买粮草做甚啊?”
    赵家仁看看那勺子,看看韦帅望,不敢置信。帅望笑笑,吹口气,那勺子顿时化为一堆白瓷粉,赵家仁见了鬼一样一瞪大眼睛,帅望笑:“我不是我吹的,刚才插进桌子时力量太大,已经震碎,当时没散开,是因为速度太快,换句话说,我们冷家人,都是武林高手,不是妖怪。”
    赵家仁还是瞪着韦帅望,帅望笑道:“雕虫小技,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伏尸一人,兄弟你要是行差踏错,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
    赵家仁缓缓坐下,良久:“我确是行武出身,做过小统领,不过,被小人陷害,不得不逃亡至此。我对你的国民,没有恶意,我只是……”长叹一声:“想为自己讨个公正。”
    韦帅望笑了:“你是想搞内乱,那就同我无干了,不过,老实同你说,粮食是限制出口的商品,冷家是守法社团,所以……”
    赵家仁缓缓道:“我想平定内乱。”
    韦帅望本来要端茶送客了,听了此言,不禁迟疑,咦,天底下有比我更会吹牛皮的人啊,这人要平定内乱,啥人能平定内乱啊,难道我今儿有幸见到一落难天子?
    咦,了不起的大事件啊,值得再聊一会儿,真命天才比较有纪念意义,牛皮大王比较有娱乐性。
    韦帅望咧个嘴,乐:“我先给你弟弟治伤,再听你吹牛。”
    赵家仁见这小孩儿笑嘻嘻地嘲笑他吹牛,本来很气,可是这小孩儿竟然不再赶他走,足见小家伙是二分信他,倒也觉得,小屁孩儿的见识也算难得。
    韦帅望拨着赵家久那可怜的鼻子:“完全被踩碎了,不过,好在鼻子矮一点也不妨碍呼吸。”笑:“虽然歪鼻子不太好看。”
    赵家义一双眼睛快要流出水来,呻吟:“不,救命!”
    帅望笑道:“我看看,其实也有办法。”
    赵家仁道:“什么办法?快说。”
    帅望道:“拿银子来。”
    赵家仁以前没见过这么爽快的人,顿了顿,愣了愣,才道:“当然当然,诊金我出。”
    帅望笑道:“不是,你去买头猪,活的,当场杀了,趁热把猪鼻子上的软骨取下来,我替你放到你弟弟的鼻子里。”
    赵家仁呆住,赵家义当场昏过去了。
    赵家仁半晌,愤怒:“你你你,你要给我弟弟换个……”
    换个猪鼻子?
    韦帅望笑:“紧张啥啊,就是指甲大一块软骨,把鼻子支起来,又不是安整个鼻子,虽然如果你要求,安整个的也成,可是毕竟人得有点公德,吓到无辜观念,不好。”
    赵家仁瞪着韦帅望,他已经出离愤怒也出离惊讶了,寻常经验帮不到他,一贯的外交辞令都不适合,半晌,他只得实话实说:“如果你把他的鼻子——治不好的话……”
    韦帅望道:“治不好就破相了呗,反正不治也是破相了。”
    赵家仁郁闷到无语,如何选择?是让韦帅望乱搞,可能治好,也可能更丑,还是让他弟弟就这么丑着,虽然赵家仁自己其实不太在乎外表,可是他弟弟一向英俊漂亮,而且,这个塌鼻子也实在是太丑了些。
    帅望笑:“治好了,你就走路,治不好,我们谈生意,如何?”
    赵家仁沉默一会儿:“请尽心尽意帮我治好我兄弟,生意的事,只要你出手,生意的事我悉听尊便。我弟弟永远不会是生意谈判的一部份。”
    韦帅望扬眉,笑,拍拍赵家仁:“冲你这句话,一会儿我们谈生意。”
    那边生杀活猪,这边韦帅望收拾个房间,做些个准备就把赵家义给切开了,一边切一边血淋淋地问:“你真名叫啥?”
    赵家仁低头附耳,轻轻说了三个字。
    韦帅望半张着嘴,上下打量赵家仁,半晌:“是你啊!哎,你不是死了吗?”
    赵家仁苦笑:“没那么幸运。”
    韦帅望再次打量他:“我不信,他当时已经成了血人了。”
    赵家仁伸手拉开衣领,只见胸前一整片大大小小纠缠成一团的伤疤。帅望看到他胸前有一圈小小的牙印,沉默一会儿:“小孩儿咬的?很痛吧?”
    赵家仁拉好衣服,一笑:“不知道,只看到男女老幼一张张面孔上,都是扭曲仇恨的表情。”
    帅望沉默良久:“后来,大家都知道那封通敌的信不过是敌国的离间计,你没试过回去?”
    赵家仁良久问:“你会回去吗?”
    帅望半晌道:“我也不会杀回去。”
    赵家仁叹息一声:“有那样的国君,亡国似是必然的。”
    赵家仁笑笑:“我在郭大元帅手下做事,那是一个明主。”
    韦帅望问:“你打算杀回你自己的国家,你怎么面对你的同胞。”
    赵家仁道:“我对我的同胞,会比别的占领军仁慈。”
    “你不恨他们?”
    沉默,半晌,笑:“他们还是我的同胞。”
    赵家仁看着韦帅望把他弟弟切割完毕,半个鼻子掀起来,把块软骨硬塞进去,他有一点头晕。
    好似当日他被判通敌谋逆罪,推出斩首,却几乎被愤怒的民众活活打死咬死。
    眼前一片血红。
    回过神来时,韦帅望已经在洗手:“完了,总体来说,很成功,但是不排除他的鼻子还是会烂掉的可能。”笑:“尽人事安天命。”
    帅望同赵家仁出到外面,重新坐下来:“谈生意。你要买米,是因为缺粮还是因为便宜?”
    赵家仁道:“这个时节,当然不是粮草丰盛的时候,不过,还是因为这边的价格是我们那儿的一半不到。”
    帅望道:“到年底,或者,明年这个时候,我预计,至少粮价会涨到二两银子一石米。你有什么打算?”
    赵家仁愣了愣:“不可能!”
    帅望微笑:“我同你打赌,只会多,不会少。”
    赵家仁呆了呆:“那岂不是说……”
    帅望道:“是啊,涨了七八倍,我不妨碍商业自由,我劝你,把粮食买了也可以,就留在本地,如何?”
    赵家仁沉思一会儿:“空口无凭,如果到时没涨……”
    帅望笑:“我同你签个契约,明年一月到四月间,不管你有多少粮食,我都二两一石买进来。不过,我也有条件。第一,如果到时价格更高,你不能卖给别人,也不能抬价;第二,你现在不要在本地买米,我不喜欢价格抬得太快,价格失控,到明年,可能就达不到我们的目标价位;第三,如果你到时还想要兵器,我可以以现在的价格卖给你兵器。这样,你不是米也买了,兵器也买了?”
    赵家仁半晌问:“如果有人违约……?”
    帅望笑问:“你觉得你能运来多少米?”
    赵家仁道:“十万石。”
    帅望沉默一会儿:“明年一月到四月,我派人过去运粮,这样,即使我失信,你损失的,也不过是多买了十万石米,多花了五万两银子,这五万两银子,我出。如果我到时不到,这银子就算是送你的。”
    何添的那双眼睛啊,那个闪烁啊,我的小爷啊,你哪儿有五万两银子啊?
    帅望笑:“何添,开张兴隆银铺的银票。”
    何添吐血:“是!”
    帅望出去签名,同意支付,何添吐着血问:“大爷,咱没钱了……”
    帅望笑眯眯地:“拿你手里的银铺做抵押。”
    何添血溅五尺:“到时付不出,银铺不是完蛋了?”
    帅望拍拍他头:“我会同他写明银票的到期日是明年四月,在那之前不得兑付,明年四月呢,大米我们一定买得差不多了,不要怕,五万两小数目,我预计应该是二三十万两才对。”
    何添再一次崇拜地看着韦帅望:“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大爷,你咋想出来的?”
    韦帅望回头,同赵家仁讨论细节:“如果你没买粮,直接把这银票花了,我就太吃亏了,所以呢,这张银票,要见到你买十万石粮食的买卖契约后才能付款,而且四月份之前,只有见到你买粮的契约,与你同我的买卖契约成立,我余下的十五万付清,你粮食交给我,才能付这五万,过了四月呢,只要我在到期前没提出异议,比如我照合同买粮,你不卖,这银票就可以支付。如何?”
    如何?
    赵家仁很晕,半晌:“写下来,我让陈英看看。”
    韦帅望把这复杂的约定写好,赵家仁拿回去,与他下属研究半天,总算绕过弯来,这意思是,韦帅望在一月到四月间来提货,交了货,他可以立刻提五万元,如果韦帅望到了四月还没来,那银子就直接归他了。
    赵家仁签字画押,这是他签过的最复杂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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