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别离
    云璇被姜绎送出书房,姜绎问:“两个孩子呢?”
    云璇微笑:“在宫门外。”
    姜绎道:“怎么不说,我正想见见他们。”皱眉:“你根本没想让我见他们,是不是?”
    云璇笑笑:“乡下人,怕见大世面。”
    姜绎道:“你始终恨我。”
    云璇苦笑,没,别这样,你也没赢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看看你,十几年前不能保护所爱,十几年后仍不能保护所爱,你到底赢了什么?
    琴与剑看到自己母亲,迎过来。
    云璇道:“热不热?去喝点凉茶?”
    三人在茶馆坐下,沉默一会儿,云璇这才觉得气氛奇异,她抬头,只见两个儿子各怀心事,沉默不语,云璇惊异,不要吓我吧?不过是一天,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你们俩个中了盅了?
    慕容琴看到云璇惊疑的目光,懒懒地:“皇帝找你什么事?不是聊天吧?”
    云璇道:“聊天,说说旧事。”
    慕容琴愣了一下“我们跑这么远,就为了聊天?”
    云璇道:“他是我弟弟,十几年没见了。”
    慕容琴瞪着云璇,过了一会儿:“是相亲的事不成功吗?”
    云璇愣了愣,她不想说,却见慕容剑已红了脸,窘迫地低着头。云璇只得道:“你们从哪听来的这事?”
    慕容琴讽刺:“宫里那些丫头,不象娘你那么会保密。”
    云璇笑骂:“放肆!”沉默一会儿:“皇上向我们议亲,我拒绝了。”
    慕容剑抬头,微红的面孔在渐渐失色。
    慕容琴问:“为什么?那个公主很好啊。”
    云璇想了想:“芙瑶生长在宫中,她的才能是治理一个国家,不是做贤妻良母。这是她的愿望,也是我的看法。我觉得芙瑶很好,芙瑶也觉得你们很好,但是,她不愿离开家,我们也不能久留在京城。”
    两兄弟脸上都现出失望之色,可是,不知为什么,慕容琴的失望中好象还有一丝释然与轻松。云璇想了想,呵,琴宁愿那女子不是他弟媳。
    云璇道:“我们明天就回家。”应速速离开此是非之地。
    回到公主府,云璇向芙瑶道:“幸不辱命。”沉默一会儿:“你父皇倒是为你着想,芙瑶,你总是要嫁人的吧?”
    芙瑶沉默。
    云璇道:“朝臣之妻还能干政吗?”
    芙瑶默然。
    云璇道:“你父亲希望你嫁给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其实,除了慕容家,还有冷家。”
    芙瑶沉思,然后点头:“我记着姑姑的话。”
    第二天一早,云璇带两个孩子告辞,芙瑶骑马送到城外。
    慕容琴很惊奇:“你骑术很不错。”
    芙瑶笑了:“从八岁起,上午读书下午骑射,只是我喜静不喜动,很怕练习骑射。”
    慕容琴肃然起静,咦,那不是一整天在学习?你们读书习武做什么用?还以为你天天吃喝玩乐。芙瑶笑道:“年节时最开心的是,不用骑马。还有手臂有次被弓弦抽到,直肿了半个月。”
    慕容琴微笑,呀,你也有畏惧的事,你这只小手,居然挽过弓?当然不指望你百步穿杨,嗯,你没射死过不幸站得太近的手下吧?
    芙瑶见慕容琴笑得如此的不善良,嗔道:“你在笑我。”
    慕容琴忙笑道:“没有没有。”
    芙瑶笑道:“你腹诽我,我听到你肚子里说,唔唔,那女子居然同我说骑射。”笑。
    慕容琴笑道:“要笑也是小剑笑,小剑在,别人谁敢笑这件事?”
    转头:“是吧,小剑?”
    慕容剑正默默,忽然听到慕容琴叫他名字,根本不知慕容琴说了什么,然后看到芙瑶笑盈盈看过来的眼睛,他再一次红了脸,窘迫地:“什么?”
    慕容琴笑道:“有进步,你好歹也是说了两个字。”
    慕容剑窘迫地沉默了。
    一行人,在城门外,依依惜别,芙瑶含笑道:“姑姑就算生我父亲的气,要是有机会来京,也来看看我。”
    云璇笑着点头,嘱咐:“宫庭斗争,凶险万分,你要保重。”
    芙瑶听云璇的声音是真心关切,一时倒沉默了,拉着云璇的手,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倒底只是笑笑点头。
    云璇拍拍她手:“终有一别,公主止步吧。”
    芙瑶点头,她长到这么大,有人恨她有人怕她,这样无所求地给她善意的帮助的人倒真不多。
    她站在那儿,目送云璇一家离去。
    慕容剑本就落在后面,越走越慢,终于回头。
    芙瑶微笑,挥手。
    慕容剑站在那儿,沉默一会儿,走回到芙瑶面前,清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芙瑶,芙瑶沉静下来,这位大她二岁的兄长,目光这样清澈,象个孩子。
    慕容剑轻声:“你,还是可以找我。”
    芙瑶看着他,微微震荡,呵。
    慕容剑点点头,垂下眼睛,转身离开。
    芙瑶静静地看着远去的慕容一家,这一家人,这一家人的生活,如同山间清泉。
    她选择大海,海水壮丽但咸苦。
    慕容剑象个天使,见过一面,说过两个字,三次微笑,他给予了一个无限制的保护承诺。
    芙瑶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放弃了什么?
    韩青在遥远的冷家,在送走韦帅望的前夕,迅速地收到这条消息:“芙瑶被慕容拒绝。”
    韩青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头更大了。
    他沉默良久,终于决定,必须向纳兰说明。
    纳兰在屋里,轻轻折好一封信,静静地:“韩青,这么大事你不同我说,你可要挨耳光了。”
    韩青把消息给韦行,韦行道:“这是为什么?对双方有好处的事,怎么会……”
    韩青道:“我第一次在慕容家见到云璇时,就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她很平和,不会强人所难。”
    韦行沉思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芙瑶不愿嫁?”
    韩青微微叹息:“也许芙瑶觉得,那不是最好的选择。”
    韦行道:“那女孩儿很懂以退为进。”
    韩青道:“如果这些主意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倒真让人惊叹。”
    韦行道:“那个太子也太蠢了些。正经国事不琢磨,光想着怎么把自己姐妹宰了,哼,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白痴,你真想杀你姐姐也该同我们商量,竟弄些三脚猫来,咱们要是不管,让人看着象白痴一样,要管了呢,你小子面子上不好看,搞不好,太子位不保,咱们只得不住地报警。
    韦行沉默一会儿:“我看,小芙瑶没准真能做个好皇帝,太子那小子,明显是有点智障,不值下注。”
    韩青沉默一会儿:“目前阶段,一切不明朗,我们还是中立为上。”
    韦行道:“这件事之后,皇帝老也许该有个态度了。”
    韩青道:“小心关注。”
    “师叔那位事,真的要查吗?”韦行问韩青:“查出来,又能怎么样?”
    韩青道:“酌情而定。”
    韦行笑笑:“你其实可以不理几个小孩子的请求。”
    韩青道:“不管对外怎么说,我们应该知道真相。再说,师叔死了,我们竟没反应,就太不敬了。”
    韦行唔一声,又不能派别人去查,怕发现了什么不好交待,所以,我就得折腾着去。韦行看看韩青,这四年,你就没找到别的理由叫我回来吗?或者,你真的,一直气了四年?
    韩青沉默一会儿:“你这就带帅望走吗?”
    韦行点点头。
    韩青道:“三个孩子,不太好照顾。”
    韦行道:“除了韦帅望,都没什么难的。”
    韩青笑了:“让韩笑同他母亲多聚两天,你先带冬晨与帅望去,韩笑,我派人给你送去。”
    韦行点点头,心想,这大约是纳兰大人的命令吧?
    韩青再次沉默一会儿:“对帅望耐心点,别真的伤到他。”
    韦行沉默一会儿,终于发牢骚:“我能伤到他吗?我对他算什么?”
    韩青黯然,沉默一会儿:“小孩子受了委屈,回家发脾气,你觉得你对他算什么?”
    韦行的表情微微一滞,真的吗?他把当成——亲人吗?可以乱发脾气的亲人吗?
    那么,你我做的,证明他错了。
    当十岁的韦帅望表现得象一个十岁孩子一般无理时,他们的表现不象父母一样,无限忍耐,他们的忍耐是有限的。
    良久,韦行道:“那个孩子——”那孩子确实不是他们的孩子,如果是大人,应该懂得这样的关系已经难能可贵,万万不可进一步要求,一定要适可而止。
    成年人,谁会信赖另一个人那么多呢?
    韦行终于恼羞成怒,道:“都是你当初一定要收养他!”都是你把我们拖到这样尴尬痛苦的境地!
    韩青苦笑,他想象中的收养,应该是象他同桑成那样的关系,加双筷子,多个弟子,关怀爱护换孝顺孝敬,谁知道收养孩子会收养出骨肉之情?血肉相连与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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