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身旁的夜,并不算漫长。
    俞晨缓缓苏醒,睁开微肿的眼睛,这才意识到昨晚是摸着他的手背入睡的,有些囧瑟地收回手。
    许临柔和的目光罩着她,问道:“你昨天哭过?”
    她睡眼惺忪,用手薅了薅细软的短发坐起身,发懵地摇摇头说道:“我的眼睛本来就容易浮肿,现在是不是特别丑?”
    正说着,又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许临忽然倾身抱住了她,头枕在她肩膀上,说道:“你昨晚说你喜欢我…那就同意和我交往吧,好吗?”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这人说完那句“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又是一阵猛咳,她急着为他抚胸拍背,掉下眼泪,带着哭腔念叨:“咱们现在先不说这个了行吗?等你病好了再说….”
    许临紧紧握着她的手,边咳边安慰她:“半夜是肺部排毒的时候,所以咳得比较厉害。”
    “你总是这样振振有词!”
    “相信我好不好?我了解自己的情况,再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暖黄色的灯光下,俞晨为他拍着背,哭得越来越伤心,没头没脑再次表白:“我喜欢你,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喜欢你…”
    “和我交往吧…”他巴巴的声音把她从昨晚的乱七八糟里拉回来。
    此时,这个人看她的眼神也是巴巴的,等着她的答案。
    俞晨又薅了薅后脑勺的头发,装傻道:“我昨晚有说过那种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临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黯淡下来,身子又蜷了起来,手握成拳开始低咳,慌忙用口罩遮住嘴。
    俞晨这才发现自己口鼻上的口罩不知何时被摘下,而他不知何时戴上了口罩。
    她隔着口罩亲了他嘴唇的位置一下,肿着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俏皮说道:“谁叫你明知道我昨天哭过还问我哭没哭…我眼睛肿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不过….今天的我,也喜欢你,以后的日子,我会不断说不断说,这样算是同意和你交往了吗?”
    淡绿色的窗帘中间漏出一条细细的缝隙,清晨的阳光从这道缝隙**来,正好射到俞晨额头中间的一小撮翘起的刘海上。
    头发蓬乱的俞晨呆在他怀里,重拾了旧日的俏皮,感觉如同梦一般。
    俞晨想让许临静躺在床上,许临却想一直跟着俞晨,她进客厅他就跟着进客厅,她进厨房他就跟着进厨房,她进卫生间他也跟着她进卫生间。
    俞晨从未看见过许临的这一面,心怀好奇地被他从身后搂着腰,问道:“你不累吗?晚上喘得睡不了几个小时,现在正是补觉的时间,一会儿我做好了吃的叫你。”
    许临把头放在俞晨的肩膀上,俞晨就跟挂着一只大树懒一样举步维艰,拖着他进卫生间,捡起牙刷和杯子准备刷牙。
    他戴着口罩在她耳边巴巴问道:“我以后都可以和你睡一个床了,对吗?”
    俞晨垂眸开始挤牙膏,“你一个星期….习惯几次性生活?”
    他轻声作答:“你想要几次都可以,我有求必应。”
    俞晨背对许临,停住了手上挤牙膏的动作,抿嘴笑起来,笑得眯缝着眼,羞答答说道:“你没听人说吗?三十多岁的女人,如狼似虎…你应付得了我吗?”
    许临搂她搂得更紧了,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眸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要不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你,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俞晨小声叨叨:“要传染早传染了,你戴着口罩根本没用!”
    许临取下口罩,不断亲吻俞晨的脖颈,目光里的满足与贪婪交错,似乎想要不断攫取,又似乎想要驻足停留。
    俞晨一直低着头不敢转身,只感觉脖颈痒痒的,脸上燥热,就像走在撒哈拉大沙漠,心跳砰砰,就像打着马革鼓。
    “ 别闹了!你还没刷牙!”俞晨慌乱地把牙膏盖子扭回去,拿起杯子喝水漱口。
    许临把口罩重新戴回,巴巴地又瞅了一眼镜子里刷牙的俞晨,手终于舍得离开她的腰,转身去了客厅。
    俞晨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看见他正蹲在食盆边倒猫粮,这才想起昨天五朵金花都没锁回笼子,急忙探身查看沙发皮有没有被猫咪们抓坏。
    许临知道俞晨的想法,蹲着一边倒猫粮一边笑道:“沙发被抓破了还可以补,你要是老把它们锁在笼子里,真的想让它们和你一样得抑郁症吗?”
    这时五朵金花全都跑出来,朝着俞晨喵喵叫唤,似乎在支持许临的观点。
    俞晨无语,怎么这些小家伙还没来几天就和许临站在一边了?…
    许临喝完俞晨熬的白米粥,回房补觉了,临睡前还在拉着俞晨的手说:“手机不许再关机了。”
    俞晨摸了摸他的手背,“不但不关机,今天我都在家,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
    许临疲惫地沉沉睡去。
    俞晨离开许临的床边,关上房门。
    没有吃抗抑郁的药物,心境再次变得惨淡,就算许临已经真的降临到了她身边,依然毫无理由地心情低落,这时才终于了解抑郁症的可怕之处,就算最爱的那个人已经在身边,各种各样消极的想法照样充斥着脑袋。
    “他只是瞄准了你对他的爱而已…也或者说,他只是想找一个能任劳任怨免费当保姆的人伺候他一辈子,你不要那么天真了,人家早就说过永远不可能喜欢你,你还想要真爱吗?你都什么岁数了?再看看你的样貌长相,连石惠那种初中没毕业的女人你都比不上吧。你如果和他交往,那就是默认了自己蝼蚁般的命运,你最终只能是他人的附着之物。”
    “可是我喜欢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俞晨感觉到内心另一个自己,发出微弱的声音。
    “喜欢有什么用?人家不喜欢你!俞晨,你醒醒吧!你就算昨天对他说喜欢,今天对他说喜欢,以后的每一天都对他说喜欢,他也不可能会喜欢你!你看看你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他去喜欢!他周围一大把女人哪一个的条件不比你好!他接近你,只是因为他刚离婚没了小孩,等他度过了这段情感低落期,他就会走出来,遇到更好的女人!离开他吧,他和你在不同的世界,不要像一个工具一样被利用,回到自己的世界,踏实找个和许临不一样的男人,不要再在他的阴影中生活下去了……”
    “不,他还在生病,他得过脑瘤…他需要我…就让我起码留在他身边陪他克服病痛吧….”
    俞晨坐在沙发上拿着胖头鱼图案的杯子,不断喝着加了糖的温水,忍受着内心理智和情感的不断摩擦,理智在命令,情感在哀求,感觉自己就快精神分裂。
    在情感发出最后的哀求后,理智终于消失,似乎默许了她今日的停留。
    俞晨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开始一天的生活,首先是给客厅的家具一件件套上保护罩,这对于没吃药的她来说并不简单,不过有轻微强迫症的她却做得很仔细。
    然后又从不要的衣物上剪了一些废布料将保护罩上有些缝得不妥帖的地方自己缝补,改装一下,尽量不要在家具上留出让“五朵金花”可以得逞的缝隙。
    花了好些时间为家具和沙发穿上衣服,又担心屋里的人支气管炎,会因为掉在地上的猫毛咳嗽得更厉害,于是开始打扫,不敢开吸尘器,只能弯腰跪在地上用干抹布一点点擦,一点点拢。
    俞晨做事过于细致,其间会感到累想要放弃,不过在屋里休息的人总会成为她继续把这些琐事做下去的力量来源,在没吃药的情况下完成这些事情,对于她还是第一次。
    这时,屋里咳嗽声响起,俞晨想起他的吃药时间到了,连忙倒了温水拿上药物送进房间,许临闭着眼睛听任俞晨把药丸喂到他嘴里,又蹙着眉痛苦地咳嗽了几声,躺回枕头睡过去了。
    俞晨迷恋又小心地抚摸他依然苍白的脸,莫名无助地流下眼泪。
    如果不吃药,她脑海里的“理智”永远都会提醒她——眼前这个男人不可能属于自己。
    ……
    周六的同远医院工作节奏依然紧凑,不同的是今天趁着周末,心外中心的手术量稍有减少,医院组织了教学观摩。
    智能教室里座无虚席,参加培训的年轻医生们,神情专注地盯着大屏幕上的手术演示。
    屏幕上的患者胸壁上被开了几个小孔,这些小孔就是打通外界与心脏的通道,通过它们,一台复杂的心脏手术在几乎看不到血液的情况下,干净整洁地开始了。
    这台手术的医学名称是“胸腔镜下二尖瓣置换”,是一场教学演示手术,主刀医生是同远心外六区副主任许临。
    同远医院心血管外科是世界上最大的瓣膜手术中心,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了数千例瓣膜手术。
    手术过程中,许临通过胸腔镜观察患者的心脏情况,麻利地使用器械拨开了一条直通心脏病灶的“通道”,视线准确抵达需要替换的瓣膜,仔细查看病灶,迅速找准位置,麻利而沉稳地下刀,剪下、取出,一气呵成。
    接下来用人工生物瓣膜进行替换,替换过程很像“打补丁”,通过先前与外界打通的“通道”,人工生物瓣膜被送入心脏。
    许临修长的指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手术针,但在器械的帮助下,弯曲的针钩却像是直接被他的手握住一样,灵活翻飞于心脏内部,一丝不苟地缝合,动作干净利落。
    这场手术费时仅1个小时零55分钟,顺利结束。
    教学视频播放完成,院长助理走上台,对台下参加培训的年轻一辈说道:“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如此娴熟的技术并非一日练成,用“十年磨一剑”来形容心外科医生一点也不为过。2011年获得博士学位的许临,其实已经在这个岗位上“修炼”了将近十年,他在就读博士期间已经作为二助走上手术台,后来前往海德堡大学附属医学院进修三年,三年期间他经手了上百例各类心脏手术,作为一助参与了数台心脏移植。心外科的医生培训时间很长,培训过程艰苦,从毕业到可以真正主刀做手术的过程是很长的,需要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
    一双灵巧的双手只是心外科医生需要具备的最基本素质,更重要的是做事情的专注力,同时具备敏捷的思维判断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针对病人的病变,做出迅速判断。心外科手术的风险很大,这就要求医生在比较长的时间内专注一件事情,从术前观察到术后监控,全程都需要我们参与,这个要求不容易做到,希望大家都能不畏辛苦,坚持下来,将来成为独当一面的心血管外科主刀医生。”
    赵佳坐在台下郁闷地想,这许主任都住院两个星期了,自己这个月的规培考核评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拿得到,想当初刚进来时还觉得跟在这位大仙儿旗下很幸运,没想到进来之后才知道他的严厉苛刻普通人根本吃不消。
    自从上次赵佳因为皮肤缝合不到位遭到病人投诉,许临要求赵佳每周至少拿五枚猪心切割缝合,每枚猪心上至少需要缝补三十针,许临看见只要有一条伤疤歪斜或者线距不等,立马让赵佳拆线重来,直到达到他要求为止。
    赵佳得到了两个星期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下午六点半按照正常时间下班,周日休息一天。
    将本周病人入住情况在电脑里归档保存后,这才注意到手机邮箱的消息提醒,赵佳打开一看,上面是许临发送过来的规培考核评价,评价写得很仔细,精确到他所经手的每个病床管理的具体步骤和操作情况,小到对彩超的分析解释,大到协助主刀割取血管。
    赵佳感觉自己就像是背着一个监控器一样,奇怪许临是从哪里了解到他如此多的信息,一般在写考核评价前,规培生会自行写一个工作情况提前交给指导医生以“提醒”他们,自己做了哪些工作,可是这次因为许临生病,他想着自己不好先把工作情况提交给许临审核,生怕因此被认为“倒逼”导师带病帮自己完成工作,打消了能准时拿到考核评价的念头。
    可是他没想到,许临准时把评价给他寄过来了,还写得如此细致,细致不说,赵佳还注意到许临并没有把那次缝合被投诉的事情写进去、
    他想着这位大仙儿让他缝猪心的良苦用心,于是找到吴韩问道:“明天许主任不是出院吗?我想去他住处看看他。”
    吴韩瞄了一眼赵佳,撇嘴一笑说道:“他昨天就提前出院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家休息。”
    赵佳心里一揪追问:“他没事了吧,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吴韩盯着他笑着反问:“你这时候想着问候他了…他住院的时候科室里去人你怎么不去看看?”
    赵佳委屈地说:“我这两个星期哪有假期啊…早上七点半上班,晚上十点以后才下班,每周还有两个大夜班,你让我拿什么时间去房山?”
    吴韩眨巴了一下眼睛,拍了拍赵佳胳膊安慰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不容易…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哎呀,你就甭去了,明天好好休息一下,那许大仙儿油盐不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看他,他还不知道想不想看见你。”
    赵佳摇了摇头,“不行,我明天还是想去,我想提着猪心去看他。”
    吴韩被逗乐了,“你是想送他猪心让他进补?哎呀这玩意儿他吃了恐怕要吐…..”
    “吴老师!不是!是我缝的两个猪心!六十条刀口我都缝好了,花了我三天闲下来的时间…累得要死…我得拿给他看看,让他知道我确实在进步……”
    吴韩无奈答应:“好吧,明天我带你去他家。”
    ……
    中午,俞晨轻声唤醒许临喝粥吃药,他的烧退了,咳嗽也不如前一天厉害、
    让他自己拿着碗,他哼哼肩膀酸痛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来,俞晨只能轻叹一声,亲自喂食。
    许临嘴上喝着粥,手上小动作不断,不是掐俞晨的腰就是把手往她胸上移,俞晨紧着脸威胁:“你如果再乱动我就把粥扣你头上…”
    他这才收敛,老实喝粥,却在俞晨将最后一口粥喂入他嘴里时伸出双手揉了一下她的耳垂。
    俞晨咄咄说道:“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皮啊…难道是返老还童?”
    许临娓娓道来,“你不知道我在医院有个学生名叫赵佳,他总是觉得我太年轻长得像他帅气的哥哥,所以当着别人的面从来都是宁愿叫我主任,也不叫我老师…..”
    “臭屁!”俞晨瞪了她一眼,拿着碗和汤匙离开。
    许临咳嗽着起身光脚下床,趁着俞晨在厨房洗碗的时间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回到床上继续裹着被子,打开电脑文件夹翻出为赵佳整理的规培总结,专注修改片刻,发到了赵佳的邮箱。
    耗了心神,困倦不已,又倒床睡了五六个小时,到晚上醒来,见俞晨没有主动进来叫他起床吃药,条件反射一样又有些心慌起来,披了一件薄外套走出房间,看到俞晨坐在沙发上,盯着放在茶几上的衣物发呆,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他两个星期前吐血时穿的衣服。
    俞晨下午接到吴韩的电话,让她去燕化医院帮许临办理出院手续,她去了医院收拾病房,看见了他那天在救助站前穿的衣服,白色t恤的正面被血染红了大半,牛仔裤和布鞋上面全是大片大片的血印。
    衣物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一直放在病房衣柜里,直到今天才被俞晨搜了出来,上面的血印虽然褪色,依然触目惊心。
    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俞晨的情绪再次沮丧,脑袋里的“理智”和“情感”再次起纷争,脑袋里的言语不断,纠结连连。
    赵护工工作很忙,开车送她到公寓大门就离开了。
    就算只是从大门走到楼下,俞晨都觉得很远很吃力。
    许临在俞晨身旁坐下来,握着她手背说道:“这些东西本来想要扔掉的,是我处理得不妥,你别难过。”
    俞晨忽然笑起来,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得以前我帮你用盐酸洗掉校服上的猫血吗?我有经验的,这次也一样可以帮你洗掉。”
    许临见到俞晨这“坚强”的笑容,却一点也不感到心安,他在知网上查询了关于抑郁症的所有论文资料,知道患者在人前的坚强很可能预示着他们内心濒临崩溃。
    俞晨并不会因为呆到他身边就会缓解,更不会因为和他在一起就会痊愈。
    许临作为治疗身体疾病的医生,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俞晨克服这种心理疾病。
    不过他唯一确定的是,俞晨的天性里有着对小动物的怜悯和关爱,因此,他将脆弱和狼狈一概展现在俞晨面前,知道只有像俞晨所说的那样“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能获得她的同情。
    狠心疏离俞晨这么多年的自己,也只用这个办法,点燃她的同情心,把她留在身边。
    否则,又怎么可能在病得厉害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俞晨对许临说道:“吴韩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明天早上要带着你学生来住处看你…我想我还是回避一下吧,对不起…我害怕。”
    许临知道,她此时的情绪肯定是很糟糕了,万般事物皆黑白。
    他定定望着她说道:“今晚你就睡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明天中午我就在家里请吴韩和赵佳吃饭,赵佳是我今年带的唯一一个学生,他做事很努力上进,我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俞晨表情呆呆的,没有说话,许临把俞晨揽靠在自己肩膀上,俯身吻了吻她有些冰凉的嘴唇,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说道:“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深夜,许临重新戴上黑框眼镜,半躺在床上盯着笔记本电脑,查看同事发到他邮箱的新一周手术计划以及新入住病人电子病历,下周一是他的计划上班时间。
    这两周累积了很多工作等待他去完成,特别是邢建国手上的数个重大疑难手术,还等待他参加术前会诊以及手术计划讨论。
    身穿淡粉色丝质睡衣的俞晨枕着手躺在他身旁,呆呆望着他在暖黄色灯光下认真专注的侧颜,鼻梁挺直,薄唇紧抿,透过黑框眼镜,眼眸呈现单眼皮,眼尾双缝,眉毛凝聚而幽黑。
    这样的许临,让她瞬间分泌出过多的荷尔蒙,此时想要爬到他身上吻遍他脸上每一个角落。
    俞晨不由为自己在这个年龄摇身一变成为“欲女”而感到羞耻,可是连同许临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键盘的修长手指,她也想要将之占为己有,内心原始而不可名状的欲望让她的情绪似乎不再那么低落沮丧,反而处于一种自抑的焦躁难耐中。
    为什么…是作为女人的自己,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感觉,而此时的男人,专注于他的工作,并没有看自己一眼….
    “俞晨,他并不喜欢你,如果你和他交往,以后你们的生活状态都会是这样,他对你毫无欲望,你只能主动去索取,他只能被动去施舍…这样的生活你想要吗?你看看崔娇长什么样子,再看看那个杜巧巧长什么样子…你能和她们相比吗?能吗?你有粉色的那两样器官吗?你有能吸引男人的s型身材吗?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能让他产生激情的东西….”
    理智在这时又开始朝她的情绪猛攻,她不由撩开自己的睡衣看了看自己扁平的胸脯,心里一空。
    “他是个自律的好男人,等他做完工作,就会对我有兴趣了。”情感并不十分有底气地抵抗理智的猛攻。
    “你这个傻瓜,哈哈哈哈,他都有精力去处理他工作上那些复杂的事情,却还是不愿意碰你,这说明什么?他不喜欢你!你根本就无法让他对你着迷,所以他宁愿用他那聪明的脑袋在工作上寻求成就感,也不愿意碰你!”理智对她肆意嘲笑。
    俞晨摩搓着腿,不断往许临身边蹭,想要离那栀子花香的柔暖气息更近一些,心想就算他对自己毫无欲望,也想靠这气息近一些,情绪才能稍稍平静。
    许临里面穿着俞晨给他的睡衣,外面披了件白色运动外套,盯着电脑上的文件,不时轻咳,每咳一声就会拿起床头柜上的胖头鱼图案水杯装的温水轻抿一口。
    这些文件必须尽快阅读完,明天及时阅读第二遍并查阅相关资料作出批注,周一去了医院才能和其他部门展开会诊和术前讨论会。
    凌晨一点,许临终于看完了所有文件,关上笔记本吐出一口气,盘起腿取下眼镜,掐了掐眉心,再看看躺在一边的俞晨。
    她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把笔记本放回了书桌,回到床上,躺下和俞晨面对面,裹上被子,情不自禁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只手摸着她的手背,一只手枕着脑袋,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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