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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的第二天下午,警察就通知他们去认人。到警局门口少维都一直拉着康芒的手,怕他一时冲动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那晚混乱情形还历历在目,少维很快指认出对他下手的几个。那几人起先百般耍赖,甚至监控截图摆在眼前都不肯承认。少维见势赶紧扯着急红眼的康芒,康芒看看少维,竟然笑了,先走了出去。
    警官录完口供出来,宽慰道:“赖也没用,明摆的事实。”
    此前莫沫他们还提供了一份验伤报告。
    从警局出来后他们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强硬的办法就是起诉,但程序复杂,花费时间长,肖良等不及,反正几个人现在被关在里面,正好找机会,叫他们不要担心。他家里有点背景,果然一周后少维收到了书面道歉和各种赔偿,都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搁在心头的一件事总算落地,肖良开始“解决”他和莫沫之间的问题。那晚饭局,莫沫出去后,三人会谈。谈到最后,越谈越迷糊,他喜欢莫沫体贴温柔,就这样不明不白放过,心有不甘,却不知莫沫会喜欢他什么。思来想去,只能拽着这些体贴温柔做文章。
    肖良将家里两人用品全换成情侣款,连衣服都买了好几套,非要莫沫穿。
    莫沫摸着肖良头发,说他是小霸王,肖良就霸王到底,看电视喝水要莫沫倒,打游戏吃东西要喂到嘴里,连洗澡都喊人进去搓背。搓舒服了靠在莫沫怀里让他吹头发。
    莫沫摸着肖良光泽柔软的发丝,鬼使神差地要去呼噜他的下巴,幸好清醒得快停手了。眼前毕竟还是个有脾气的大活人,不太好下手。
    肖良撅嘴吹开脸上的头发,手一扒拉,指间几根赫赫在目。“明天陪我去剪头发。”
    莫沫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忍着笑点头。
    俗话说头发软的人,脾气大,好像也不假。
    就是剪头发,肖良都动了些心思,进了造型室先一步把莫沫按在椅子上坐着,“我看你头发也长了,不如一起。”
    这一起的结果就是两人剪了个差不离的发型。两人脸型身形都差不多,这会儿头发剪了,和情侣差了许多,反而像亲哥俩个。
    莫沫和肖良在造型室门口分开,自从上次后,他有活动都先说一声,晚上蕾蕾约了他。肖良听说是要和家里人吃饭,便不多问。
    晚上莫沫如约而至,蕾蕾坐在窗边位子,很好找。他朝蕾蕾朝了朝手,蕾蕾却等他走近才认出来,笑说:“我当是哪个小帅哥呢。”
    莫沫不好意思笑笑。
    桌上只摆了两人份餐具,蕾蕾座位边堆满了购物袋,莫沫坐到对面,问:“庆哥呢?”
    蕾蕾说:“就我们吃,不管他。”
    莫沫偷偷问:“吵架了?”
    蕾蕾摇头但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吃饭间便只说了些轻松事,蕾蕾看着一派清爽的莫沫若有所思,最后道:“难怪说gay比直男会打扮。”
    莫沫咳了两声,“也不全是,看人吧,有的也是辣眼睛。”他想了想身边的同性,肖良少维康芒自不必说,就连直男周庆也拉着他画眉毛,便趁机说,“庆哥提亲的那天早上,还找我画眉毛喷香水。嗯……也算个精致直男吧?”
    蕾蕾撇他一眼,默默撕开一片纸巾。
    莫沫自知踩雷,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蕾蕾说:“那也就是他人生最精致的时候了,回家跟头猪一样。你可千万别学他,好歹我还能看你养养眼。对,还有罗殷。”
    听到蕾蕾随口提起罗殷,莫沫愣了一会儿,想象了罗殷“回家跟头猪一样”的画面,忍不住哈哈笑出声。蕾蕾受到感染,仿佛也想到了那个样子,掩嘴露出今天第一个笑来,莫沫卖周庆得更彻底,“之前有一批罗殷送你的花,趁你不在,他赶紧叫我拖走了。庆哥真的在乎你,就像一开始那样,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蕾蕾佯装沉下脸,“说得好听,他就是小心眼。”
    莫沫心里默念:庆哥我真的带不动你了,自求多福吧。
    蕾蕾逼问:“到底怎么回事?”
    莫沫一五一十道:“那天他叫我过去,说罗殷送了好多花给你,他看得要气死了,叫我过去处理掉,我就拖回去了。我一看那些花都是从我们花店买的,送货都是我亲自送的,绝对不会错。”
    听完蕾蕾满是疑惑,“等会儿他来了我再问问。”
    “他要来?”
    莫沫惊地坐直身体,跟只警戒状态中的狐獴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蕾蕾手机响了起来,她报了座位号,朝窗外张望,莫沫眼睛不受控制地也望过去,高大修长的人影从远至近,从模糊到清晰,直接在他身边的位子落座。
    蕾蕾将菜单递给罗殷,招呼道:“吃点什么?”
    罗殷扫了一眼,转而递到莫沫眼前,看了几眼,蕾蕾笑说:“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认不出了?说起来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罗殷收回手,视线落在莫沫低垂的脑瓜子上,含带笑意,“这一直低着头,是有点认不出来。”
    莫沫都不知唱地哪一出,只能抬头和罗殷问好,又装作被菜单吸引的模样认真研究,却是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蕾蕾和罗殷的对话。
    蕾蕾问:“路上堵吗?”
    罗殷答:“还好。”
    一阵翻动纸袋的响声,莫沫偷偷用余光去看瞧,蕾蕾拿出一个精致的黑丝绒盒子,打开给罗殷看:“围巾手套都在里面,记得带回去。降温了,你多穿点,别老咳嗽,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罗殷点点头道谢。
    蕾蕾察觉到莫沫的暗中观察,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喏,这是你的,天冷要记得戴哦。”
    莫沫囧迫又感激,连忙双手接过,“谢谢姐。”他捧着盒子,不知往哪里放才好,罗殷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到蕾蕾要莫沫点菜,莫沫脑袋一片空白,“你刚才看了半天看什么去了?”
    莫沫听见罗殷也轻笑一声,然后蕾蕾说:“我家这个傻弟弟可怎么办呐。”最后蕾蕾和罗殷点了菜,问莫沫吃什么,莫沫说都可以都可以,又惹得蕾蕾说,“哥你多带带他。”
    罗殷笑着没做声。
    三人共一个方桌,而且靠窗,空间显得窄小了许多,尤其莫沫和罗殷坐一起,难免手腿磕碰到一处。今天还不算冷,加上坐在暖气下面吃饭,都要把汗逼出来了,莫沫像个大火炉子,
    罗殷穿的不多,还是他那长外套罩西装,莫沫偷偷往桌下瞅,普通西装裤,就冬天来说,确实穿得单薄了。难怪他贴着罗殷大腿,却感觉不到什么热度。
    “怎么了?”
    这声贴地极近,仿佛就是在耳边吹了口气,莫沫赶紧收起胡思乱想,热得耳廓都发红了。
    “你很热吗?”
    莫沫尽量往窗边靠,与罗殷拉开一段距离,桌底下可没那么好过,罗殷伸长手臂夹了一块蒜香排骨,连带腰身也动了动,于是大腿又贴在一块儿了。
    那块排骨落到莫沫碗里,“趁热吃。”
    罗殷碗碟里干干净净的,不见半点油酱,莫沫投桃报李地也夹了一筷子沸腾鱼。鱼肚子上的肉只有大刺,罗殷仍是吃得慢条斯理,咬了半口肉,剩下露出来的刺用筷子一根一根剔出去,再把半块送进嘴里。
    莫沫越发燥热了些。一顿饭吃到最后,好似在烤炉上受煎熬的是自己,幸好吃完炉火也燃尽了。
    蕾蕾补了个妆,合起镜子,开门见山问:“你送我花了?”
    罗殷想了想,“送了,就前两个月。我记得那时你跟我说,展会想做成发布会上的布置,就是这家的。没收到吗?”
    蕾蕾和善的眼神转向莫沫,露出一个浅笑,导致罗殷也探究地望向了他。
    莫沫无话可说,只得干笑,好在蕾蕾并未追究,提着自己的购物袋和罗殷莫沫告别,“一会儿周庆来接我,麻烦哥带莫沫一程了。”
    蕾蕾走后,罗殷和莫沫仍站在原地,店内外温差极大,一阵冷风卷来,莫沫拢了拢衣襟,罗殷好似不觉得,敞着长外套,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提着两人份的礼品袋。
    罗殷侧身往前走,莫沫三两步追上去,现在没其他人,他和罗殷的生分好像也被风吹散了,他从罗殷手上拿过纸袋,手与手接触不过几秒,“你的手这么冰?”
    他原地不动,罗殷也停下来,随之将空下的手也放进口袋。
    天冷手脚当然会凉,可罗殷的手,像是捂过冰块。
    罗殷说:“刚才洗手了,走吧。”
    莫沫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坐进车里,莫沫依旧望着他,罗殷发动车身,开平稳后,将手平摊,“现在暖和了。”
    车里是鹅黄柔软的灯光,光是看着就充满暖意,莫沫捏了捏罗殷的指尖,“你骗——”话未说完,罗殷反手将莫沫的手扣在掌心里,这会儿是真的暖和了。
    莫沫任由罗殷握着,他坐在车里,他不说话,罗殷也不说话,一冷一热交融下来,两人手的温度达到平衡。
    自然又是随着罗殷回了家,一开始罗殷就没有问莫沫要去哪里。
    莫沫沉默地看着罗殷打开一瓶红酒,倒进一个杯子里,然后朝他走来,罗殷先抿了一口,然后才递给莫沫,“喝一点?”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再取一个杯子的意思。
    莫沫看了看罗殷,又盯着他手中的杯子不放,就在罗殷等疲了的时候一把夺过,牛饮下肚。什么幼滑醇厚,他通通不在意,他欺身吻上罗殷后,只觉得浑身发颤,牙齿和嘴唇都在哆嗦,“这就是你要的,是不是?”
    “我们都喝酒了,就可以当这是一次意外。”
    罗殷迟迟毫无动作,仿佛他只是单纯邀请莫沫品酒,这一个吻他也是所料不及。尽管莫沫也如树一样挺拔,却还无措委屈地缩在他的胸前。
    他轻声问:“你以为次次都可以叫意外吗?”
    埋在怀里的脑袋使劲摇了摇,这一路他灵光乍现,什么都昭然若揭,只等他或者罗殷说出来。而罗殷从来沉默,却还期望他懂。
    高空走钢丝也不过如此了,一步错,步步都错。
    他回来就在丰擎的发布会上再见罗殷不是意外。
    一身血渍被捡回来不是意外。
    那个挑剔的客人也不是意外。
    要他一趟一趟送花更是故技重施。
    连这个投怀送抱也是意料之中。
    罗殷慢慢抬起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让我最意外的是,你还肯见我。”他压住急于起身的莫沫,并不想让任何人窥破此刻的自己,也不想在莫沫眼中看见这个陌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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