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琪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攒紧了,口心掠过一抹凉意,她想到第一次跟时靖见面的那个夜晚,他独自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一抹与世隔绝的孤绝和冷漠无声无息的铺散开,像一道屏障立在他的周围,让他与桌子外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从小生活在黑暗里的人。
    要是她早一点遇上他就好了,如果她是在七年前、或者更久以前遇上他,那就好了,她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她可以陪着他,可以拥抱他,可以亲吻他,可以给他力量,给他信心,她甚至想立刻回到别墅,让他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眼前,满腔的揉情在胸口翻涌,却寻不到出口。
    莫闻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一笑,说:“当初我对你了解不深,但我觉得你应该也是一个有过去的人,所以我当时只是有那么一种直觉,觉得你们可能会走到一起,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会走到一起,而且这么快。”
    司琪思索了片刻,才说:“最初,他的过去、他的病、他的现状都让我觉得很放心,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有太多的麻烦,也不会给我带来任何负担,我们可以永远像两条平行线,就算偶尔交汇,也能再次平静的分开,所以我才能放下戒心,他的过去比较悲惨,但他还在努力的活着,这也让我有了勇气。”
    “其实我应该谢谢他,我这个人一惯都是自私的,永远都要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她说。
    “这个世上,谁人不自私,能无私奉献的都是圣人。”莫闻清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反正现在你们在一起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你对他的影响是你所无法想像到的,但是...”说到这儿,她默了一下,忽地问:“你真的不害怕,不后悔吗?”
    司琪抬起头,眼神颇有些坚定:“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当然不会害怕,我更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也不会后悔,除了他,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原本我就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但他出现了,所以成了那个意外,否则我可能还会继续找那个可以让我放心合作的人。”
    莫闻澜这才真的松了口气,笑说:“那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她又说;“其实后来我还有些后悔。”
    司琪眨了眨眼睛,笑说;“觉得好像是把我推*进了火坑?”
    莫闻清一本正经的点了头。
    司琪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没事,就算是火坑我也不怕,只有火坑才能让我们涅盘重生。”
    “对了,我听时靖说过,他以前一条治疗犬,你知道吗?”她问
    莫闻清点头:“我知道,那狗是时靖的爸爸托人在北*京买的,陪了他十几年,后来到了年纪病死了,莫闻澜本想再送他一条狗,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接受了。”
    司琪默了一下,说:“你能不能再帮我找一个这样的治疗犬?”
    莫闻清一愣:“送给他的?”
    司琪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为我做了很多,我一直想送他一份礼物,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上次在我们小区的花园散步,遇上王医生溜狗,我看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就想再送他一条狗,我们可以一起养,我想或许会对他有帮助,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也不会太过孤单。”
    “这没问题。”莫闻清立即说:“给我一周的时间,我托人替你挑一只最好的,你对品种有要求吗?”
    “我想要金毛。”司琪微微一笑,说:“他以前养的那条狗就是金毛。”
    “ok,这个交给我。”莫闻清先是应承了下来,然后又盯着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司琪无奈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个样子。”
    “我就觉得奇怪,你说这小子与世隔绝十几年,但追人的路数竟然还是一套一套的。”莫闻清摸着下巴说:“为了让你不能搬回来住,据说他出钱又出力的把你的房东阿姨送进了最好的医院检查身体,事后还把她们全家送到三亚去过冬,吃喝玩乐全包,你说这人怎么这么鸡贼呢?”
    司琪:“......”
    莫闻清冲她不停的眨眼睛,“没想到吧?这可是他自己干的,跟莫闻澜可没半点关系,事后先莫闻澜都惊呆了。”
    难怪房东阿姨明明答应几天就会返回津城,然而归期却一改再改,最后干脆跑去了三亚,她就觉得奇怪,房东阿姨知道她的情况,绝不会任由她的水管一直这样坏下去,没想到竟然是时靖搞的鬼。
    司琪蓦地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又有些微妙的幸福感,有个人这么珍爱你,小心翼翼地,竭尽所能地,只想对你好,用他自己的方式。
    大概,谁人都无法拒绝这种诱*惑,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重视,她也无法拒绝,更无法抵抗。
    她恍然有些明白,以前她自诩封存了七情六欲,但其实她只是疼的怕了,遇人不淑的挫败、被人欺骗的痛苦压跨了她,让她在痛苦之下只好把七情六欲深深压*在内心深处,不敢再尝试,害怕重倒覆辙。
    但她知道,时靖不会的,因为他需要她,同时也珍视她,他们互相了解,彼此懂得,他们都在逆境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都想摆脱那些如影随形的黑暗,所以她不知不觉就放松了戒备,那些七情六欲便不动声色的冒出了头,于是她的心也开始不停的坠落。
    坠落就坠落吧!
    她突然生出种满不在乎的无所谓,前段时间那些瞻前顾后,那些忧心忧虑瞬间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时靖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家,他的微信呢称叫“想”,头像是黑夜里的一盏孤灯,漆黑的夜,昏暗的灯,暗里有光,却不明显,让足够照亮脚下的路,盯着这个头像看了看,她的手就不觉翻开了他的个性签名,只有一句话:“必须继续下去,我不能继续,我将继续。”
    这句话能隐隐看出他曾经的心理历程,他也曾有过犹豫,但最终决定继续前行,跟她一样。
    莫闻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司琪轻咳两声,随手回了信息后,就扬声叫司小俊,准备打道回府,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已经生出无数次想要回家的念头,那种回家的期待几乎充斥了她所有的思想。
    片刻后,元元拉着司小俊跑出来,扑到司琪身上,一边扭一边说;“司老师,周六我想跟小俊一起去游乐园玩,你让小俊周五在我家睡好不好,舅舅第二天早上会来接我们,好不好嘛?”
    莫闻清也说:“那就让小俊在我家睡,反正我跟朱恒最近都在家,孩子多了也热闹,你就好好在家跟时大总裁过过二人世界。”
    司琪看着司小俊眼巴巴的目光,再看看莫闻清,想了想,便有些尴尬的说:“那行,周五我送他和元元回来。”
    “不用你送。”莫闻清撇撇嘴,说:“莫闻澜那小子最近抽风,跑来接手了元元的所有事务,让他直接把两个小不点送来就行了,你崩管了,给那小子一个机会,让他去折腾吧,我看他能折腾出几朵花来。”
    司琪也忍不住笑,“看来他好像是认真的。”
    “管他认不认真。”莫闻清耸耸肩,十分毒舌的说:“希望王老师最好能把他虐到的体无完肤,让他多尝尝伤心的滋味儿。”
    司琪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由对花孔雀默默掬了一把同情泪,自家亲姐的胳膊肘儿总是往外拐,他活的也太惨了。
    平白无故隔空挨了一顿毒舌的莫闻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王晶正按着刚拔针的伤口,看了他一眼。
    莫闻澜忙说:“我绝对不是感冒了,肯定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王晶白了她一眼,一点也不想理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眼前还有点花,实在没力气应付花孔雀。
    莫闻澜从旁边拿过一个食盒,打开盖子,一股香味立即飘了过来,是浓郁油脂的味道,还有甜腻的玫瑰花香,她忽然就觉得饿了,胃里痉挛般抽搐,额头立即浮出了一层细汗,浑浑噩噩的脑思维立刻被我想吃饭的欲*望占满了,于是她眼巴巴的盯着食盒,恨不得隔空用意念把食物给生吞了。
    “王医生说你刚打完针,最好不要急着走,先吃点东西休息下。”莫闻澜端着碗,拿起勺子舀起玫瑰花粥喂到她的嘴边。
    美食当前,王晶立刻收起了浑身的尖刺,难得顺从的张开嘴,默默将粥咽了下去,温热的香粥顺着食道抵达胃部,瞬间就缓解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痉挛。
    一个喂,一个吃,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直到整碗粥不知不觉见了底。
    莫闻澜倒了杯温杯想要继续喂她,王晶看了他一眼,默默将水接过来,垂着头,很慢很慢的喝着,他嘴角翘了翘,极快的闪过几丝笑意,忙侧过头把食盒重新回起来,再把装满零食的袋子收拢,做出准备离开的准备。
    这时,一个小护士给她送药过来,笑着说:“王老师,这些药你现在吃一次,明早饭后再吃一次,一天三次,用量王医生已经写在里面了,要饭后才能吃,不然会有些副作用,对了,这几天最好忌辣忌冷忌酸,明天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就暂时别上班,不然再严重些可就麻烦了”
    莫闻澜起身接过药,冲小护士颔首一笑,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随手从旁边的零食袋子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递过去,弯了弯眼睛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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