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一琢磨, 还真是, 便拍了拍大雁的脊背:乖宝,回来吧。
    少顷之后,大雁越过宋彩, 窝进了里侧。
    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宋彩一觉不醒之后发生了什么聊到大雁为什么改掉了上桌吃饭的习惯之后又陡然恢复,还不肯再吃狗粮和罐头了。聊着聊着陈蔚然就困了,宋彩便不再搭话, 给他盖好了毛毯,翻了个身抱住大雁。
    睡不着。
    宋彩这具身体在床上躺了太久,浑身的骨骼都还酸着,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不想吵醒陈蔚然,就一直默默躺着,直到陈蔚然在熟睡中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陈蔚然是真困了,陪护好几天,应该也没怎么休息。听见他呼吸匀长,宋彩动作轻缓地把他的手放回去,起身爬到床尾,悄没声地下了床。
    外头有了凉意,宋彩拿了件宽松的针织外套出了门,走到楼下才发现大雁也跟了出来。
    灯下的人影忽而拉长忽而缩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公告栏那儿,就着灯光一看,一张粉红色公告纸上赫然标着文明养犬几个大字。
    宋彩拍拍大雁的脑袋,轻声道:你文明吗?
    大妖王默不作声,高高地昂着脖颈。
    宋彩笑了:是是是,你最文明。
    一人一狗踱步到健身器材区,宋彩停下,斜靠在一个推背滚轮上。
    大雁啊,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宋彩自顾说道,梦见一个名叫江晏的人。
    大妖王霎时竖起了耳朵,心想着:臭小子提到我了。
    他那个人啊,脾气坏,脸色臭,还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瞧不起人的模样。
    大妖王:
    但是他挺善良的,他嘴上总是说着不要休想哼,其实背地里会把别人的请求一一做到。他不喜欢弱者,不是因为他骄矜自傲,而是因为弱者总是会受困于各种境地。说实在的,即使与己无关,看人受困也是不好受的。
    大妖王老脸要红了。
    简直胡扯八道。
    宋彩稍作沉吟,叹了口气:你说我还能继续做梦吗?总是这样穿来穿去,以各种奇葩姿势寻死,真的很痛苦啊!
    可要是不在那边死,就要在这边死。永远留在那里的话我真实的身体就会在沉睡中衰竭掉,你看,这回差点就嗝屁了。那咱家的两个小老太太和一个小老头怎么办?以后谁来照顾他们?你又怎么办呢?
    你说什么?宋彩对着大雁自说自话,你说不要再做梦了?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嗯,你说得有道理我考虑考虑吧。
    宋彩蹲低了身体,大妖王和他之间就只剩下了咫尺距离,把他一呼一吸听得清清楚楚。
    从前大妖王根本不会对生死之事看得太重,可在宋彩当着他的面死了三次之后,他竟觉得能呼吸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宋彩死得诡谲,还一次比一次惊心动魄,之前两次就不说了,这次中毒真是毫无道理,那些蘑菇他都尝过,明明没有毒!
    这时宋彩发出灵魂疑问:你说,像他那样的人物,会不会有害怕的时候?
    大妖王想:有啊。
    宋彩撑着下巴:妖魔鬼怪对他来说都是战负渣渣,他还会对什么事情感到害怕?
    大妖王想:当然是亲眼看着在意的人死在怀里。
    好吧,难得夜色这么好,我们不讨论沉重的事情,宋彩给了大雁一个拥抱,突发奇想道,闲着也是闲着,来,爸爸给你变个魔术。
    看,宋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再看,宋彩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还是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大妖王目不转睛地看着。
    噔噔噔噔!宋彩掌根并拢托住自己的脸,一朵小花花!哈哈哈哈!
    大妖王:
    这家伙恐怕是个傻的。
    大雁深沉惯了,宋彩没得到反应一点都不稀奇,接着就开始训练学习拥抱。他张开双臂的时候要求大雁走过来,把狗头垫在他的肩膀上,表示给予拥抱。做对了就高声夸奖,做不对就苦着脸摇头。
    一开始大妖王非常鄙视这种互动,但宋彩却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尝试,还真有点不屈不挠的精神。大妖王心想算了,就这一次,让着他也无妨。
    于是伟大的宋爸爸就在半个小时之内教会了他家大雁拥抱,这成就,够他吹半年的。
    这个晚上,一人一狗又是巩固又是复习,足足抱了上千次。到了第二天早上,宋彩买好了早餐摆上桌,又把家里的卫生搞了搞,确定空气清新、尘埃不染后才去叫陈蔚然起床。
    推门进卧室的时候陈蔚然已经起来了,正在换衣服他自己的衬衫经不起压折,昨夜洗了澡之后穿的是宋彩的睡衣。宋彩恰好迎上他露出胸膛的瞬间,尴尬地缩了回去,把门重新给关上了。
    洗漱之后陈蔚然从厨房帮太姥姥端出刚煮好的豆浆,坐到桌边问宋彩:姥姥和姥爷还没起来吗?
    宋彩:嗯,昨晚喝多了,睡懒觉呢。
    陈蔚然笑笑:老两口子挺恩爱,挺逍遥。
    宋彩:是啊,这样过了一辈子。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和睦吗?
    陈蔚然看了看厨房里的太姥姥,凑到宋彩耳边:是不是因为有丈母娘坐镇,姥爷不敢跟媳妇呛声?
    宋彩噗嗤一笑:不是。是因为姥姥耳聋。
    陈蔚然唔了一声,若有所悟。
    活在一个喧嚣的世界中,周遭难免会有各种杂芜的声音,有时候可以劝自己不想听的不要去听,听到了也当没听到,但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不拘小节,对难听的声音一笑置之?反倒是真正听不到的人,心中能有纯粹的从容安稳。
    挺好,陈蔚然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宋彩的耳尖在说话,难怪太姥姥快九十岁了还这么矍铄,你们家的家风真不错,人啊就应该保持这种达观精神。
    宋彩耳尖一热,本能地歪了歪身子,笑道:我们家哪有什么家风,怎么自在怎么来呗。
    两人正聊着,身后响起太姥姥的声音:哎哟你们小两口待会儿回屋里再腻歪,先吃饭,豆浆要凉了。
    陈蔚然笑意更浓,对太姥姥乖巧应声,宋彩却嘴角直抽抽,反抗道:太姥姥,谁腻歪了呀,都说了他是我朋友!
    太姥姥频频点头:噢,好好好,太姥姥不说啦,年轻人脸皮薄,小彩不害臊啊。
    宋彩:
    宋彩实在没法在饭桌边待下去,匆匆忙忙吃完,转身去帮大雁准备早餐。原本大雁一直窝在小沙发上,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宋彩拿了几个肉包子进屋,登时僵成了木棍。
    只见大雁正疯狂撕咬着昨夜新换上的床单,尤其陈蔚然睡的外边,已经变成了一堆破棉布条。
    宋彩冲上去就抱住了大雁:坏狗子!你干嘛?!
    外头的陈蔚然应声进屋,帮他从大雁嘴里夺走了床单。大雁盯着陈蔚然的眼神凶恶无比,再转向宋彩时也没有完全恢复,还带着三分刚才的气势。
    宋彩仿佛头一回认清大雁的品种,一时怔住。
    自从把大雁从酒店弄回来,大雁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本来宋彩以为这狗子生性恬淡,又因为长期流浪受了不少委屈,敏感一点警惕一点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今天一看,发起疯来也很可怕啊,就连他这个当主人的也或多或少生出点畏惧来。
    大妖王瞧见宋彩的表情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连忙把龇出的獠牙藏回去,舔了舔嘴。这时陈蔚然开口道:宋小彩,你这狗最好还是带去宠物医院全面检查一下。
    宋彩责备地望向他,他便笑着揽住宋彩的肩膀: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流浪的动物容易沾染病菌,狂犬病毒的潜伏期可是很长的,不检查的话我真不放心你。
    宋彩:知道,没误会你!
    陈蔚然:那就好,要不然今天就带过去?我正好开车送你们。
    宋彩略一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妖王并不知道狂犬病是什么东西,但听他们语气也知道是一种比较厉害的疾病,需要去找大夫看看。他对自己附身的这条狗没什么信心,觉得检查一下也好,只不过不大高兴由陈蔚然送去。他的视线锁定在陈蔚然搂着宋彩的那只手上,怒意再次涌了上来。
    万幸陈蔚然转身就去楼下发动车子了,大妖王这才没有当场做出妖王史上最跌恶行,按捺下了狂咬咸猪手的冲动。
    宋彩拿了项圈过来,大妖王知道又要被套住了,冷着脸看他扣上项圈扣子。
    宋彩的腕骨真的很纤细,尺骨也不是很明显,只微微露出一点圆,不像一般糙汉子那么突兀。加上他皮肤白,手指长,乍一看像是一双善于舞文弄墨、抚弦拨音的手。
    大妖王没留意到自己竟然掉了一滴口水。
    宋彩顿时嗤笑,嘣地一声敲在狗鼻梁上:不是文明犬吗?怎么还流口水?
    大妖王先是一愣,见他拿了软纸来给自己擦嘴才忽地明白过来,窘迫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不可能!一定是这条狗,是这狗嘴漏!
    一路上大妖王都沉浸在这条狗是不是嘴漏的疑虑里,直到陈蔚然把他们送到了宠物医院。医生抽了一管血去化验,叫宋彩耐心等结果。等待的过程中又有穿着蓝绿色卫生服的小护士跑来和宋彩聊天,给他安利宠物节育的好处。
    宋彩纠结,问陈蔚然:节育真的能延长宠物寿命?
    陈蔚然也微微蹙眉:听起来有点违反了自然习性。
    那小护士抿嘴偷笑,干脆坐在了宋彩旁边:听起来是不太好,但做过节育的宠物都比没做过的健康,体格也更强壮。我们这边做过几千例了,宠物主们的反映都很好。
    宋彩摇摇头:算了吧,好好的干嘛要割人家的咳,那个太残忍了。
    小护士微微脸红,接着解释:不是啦,其实雄性大型犬真的很有必要做一下,不然它们精力旺盛会拆家,还容易在外头闯祸。我举个例子哦,有些人养了品种好的母犬,都会有计划地安排配种,如果你家狼犬跑出去玩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偷溜出来的母犬,一不小心把人家搞怀孕了,人家那么好的母胎结果生下来一窝串串,是不是很糟糕?人家主人可能要郁闷大半年。
    宋彩:
    好像有道理。
    陈蔚然也表示了赞同:确实,想想都够糟心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串串。现在养名犬的人多,愿意养串串的可不多见,外头的流浪狗之所以捕不完,恐怕也跟这个有关。
    要不然,做一个?陈蔚然热切地望着宋彩,那神情仿佛在说别的事。
    我我稍微考虑一下,宋彩蹲下来顺了顺大雁的脊背,宝,给你做节育好不好?虽然以后不能再生孩子了,但是对你的健康有益,听说能延长好几年的寿命,也不会患上那些生殖系统的疾病。
    大妖王一听这话登时浑身一震:你敢再说一遍?!
    第47章 不良惹祸犬3
    眼前的小护士拿着登记簿,满怀期待地盯着大雁, 就等宋彩一声令下了。大妖王的恐惧感呈直线飙升他错了, 试问这世上有什么事还会叫他恐惧, 根本不是什么在意的人死在怀里,是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阉割还无能为力啊!
    此时宋彩站直,转身同小护士点头,还和陈蔚然说了几句,大妖王耳边只剩下了尖锐的白噪音。这个世界太冷酷, 这世界的人太残忍,他再也不能等了,奔着那道门就冲了出去。
    诶!大雁!宋彩喊了一声,疾步狂追。
    陈蔚然也跟了出来:你小心车子!
    宋彩回头道:你不用管我, 替我等一下检查结果!
    由于费用还没结, 陈蔚然不好跟着一起跑, 只得留下来等结果。差不多四五十分钟过去,结果出来了, 宋彩也终于领着他家大雁回到了宠物医院。
    他累得一身汗, 气喘吁吁地歪坐在椅子上,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 隐藏的疾病?
    陈蔚然已经提前买了包湿巾回来,抽出一张就往宋彩额头上盖,被宋彩接了过去:想得真周到,不愧是你!
    蹲在一旁哈哈喘的大妖王听了这话登时闭了嘴, 胸膛大幅度地起伏,憋出一股子闷气好个宋彩,原来这种赞美的话随口就来!
    陈蔚然又给他接了杯温水,说:那有什么,我照顾你都成习惯了。喏,报告单给你,没什么隐藏的疾病。
    宋彩拿过来仔细校对着上面的各项指标,又把宠物医生的总结辨认了一番,问道:□□腺炎症?连□□腺都检查了啊。
    陈蔚然:嗯,估计你昏睡的那几天它坐了水坑,感染了细菌。
    宋彩:这个怎么处理?每天来输液么?
    陈蔚然:不用,马上叫医生给它挤一挤,然后注射点抗生素之类的就行了。
    宋彩:挤?挤哪里,怎么挤?
    陈蔚然抿嘴笑着,示意当然是挤发炎的地方,医生已经在里头等着了,马上就能演示给他看。
    宋彩和大雁对上了眼,一个猛地起身又要往外跑,一个猛地弯腰抓住了地上的牵引绳。幸好宋彩动作够快,大雁在奔出门的瞬间被他拉了回来。
    一人一狗较着劲,全都拖着屁股往反向挣。陈蔚然看不下去了,走到宋彩身边帮他的忙。他握住牵引绳的时候没仔细看位置,好巧不巧地握住了宋彩的一只手,那白皙五指正好就包在了他掌心。
    大妖王就呵呵呵了:姓陈的,还说不是别有居心?
    他干脆不挣了,由着宋彩把他拽进了卫生室。宋彩以为他家大雁总算妥协了,吧唧亲在狗头上,又是赞扬又是鼓励,听得那宠物医生都自愧不如,由衷道:宋先生,您真是带孩子的一把好手!
    宋彩哈哈大笑:是吗?养狗其实就跟养孩子差不多,时兴表扬式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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