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崇衫深深地看了孟清一眼,最后笑了:“夫人决定就好,为夫没有意见。”
    孟清于是让人拿来纸笔,在田边支了个小摊:“有空的都来登记个名字,我家夏季便要招工,到时在名单上登记过的,都可以优先录取。另外,还得麻烦大家伙把这沟给平了,墙也给拆掉,工钱就按刘府的标准给。做完工就发钱,概不拖欠。”
    村民们本来看孟清走过来,都是心里揣揣,生怕被找麻烦。没曾想听到这样一番话,今日的工钱有着落了不说,夏天农闲的时候还有活儿可以干,当下惊喜不已。
    不少孟家屯出身的村民,更是心存愧疚。
    他们大都是看着孟清姐弟长大,知道她的不容易,也亲身体验过孟清打虎为民除害带来的好处。
    虽然冲着钱被刘府雇佣过来,到底也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除了贪财些之外,本性并不坏。一想到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竟然联合起来欺侮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娃娃,而孟清还愿意不计前嫌给他们活儿干,心里都是燥得不行。
    那位苏先生也是实在人,报官也只找了刘福来和那帮地痞流氓的麻烦,不曾为难过他们。
    淳朴的村民们几乎立马就被感动了。
    当下,就有脸皮薄的人表示,愿意帮苏家把田地恢复,工钱就不要了,权当赔罪云云。
    楚青林在一旁看着,不由心生感慨:“你家这小娘子,还真是会笼络人心。”
    苏辰逸只是笑,看着孟清的目光满是欣赏。
    孟清指挥徒弟们,把楚青林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下苦笑。
    能用钱买来的人心本就不值钱,可那又怎样,她今后还得在孟家屯过活、做生意,只要没搬家,人情往来肯定少不了。
    此时能用钱买,已经很值得欣慰了。
    过了一会儿,楚青林又道:“不过辰逸,你对她也是宠得太过了。本官查过,你家本就不富裕,如何经得起她如此折腾?”
    十来个人,每人几文钱的工钱虽说不多,但还签下了夏天的契,到时候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你多少也该管管。不是本官倚老卖老,女人不能光宠着,你也得保持一家之主的威严,不然呐,她迟早能蹦到你头上去。”楚青林谆谆教诲,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苏辰逸也不正面回答,轻而易举将话题绕了开去。
    孟清侧目,她错过了什么?
    怎的几日不见,苏辰逸和县令关系竟变得这么好,都能唠家常了?
    他要这么有本事,以前苏家怎么会穷成那样。
    登记工作很快做完,工钱有了保证,村民们干起活儿来热火朝天,压根不需要监督。
    孟清留下一个人,带着其余捕快浩浩汤汤回了家。
    楚青林不知是什么打算,竟也带着周勇和麻刚远远坠在后面,苏崇衫在一旁作陪。
    麻刚似乎不太愿意和周勇靠太近,走了没两步就凑上来,开始和他手下几个兄弟唠嗑。
    孙大头和赵大等人原本因为楚青林的到来有些拘谨,在和麻刚说过两句后,又渐渐放松开去,嘴里没个把门儿的。
    “麻子哥,那俩人撂了吗?”孙大头神神秘秘地问,“都好些天了,铁人都撑不到现在,也该撂了吧。”
    麻刚眼皮子一番,本就瘦小的脸皱成一团:“撂个球,那俩小子属蚌壳的,老子不眠不休敲了三天三夜,硬是没敲出一句话!”
    “嘶——”
    孙大头倒抽一口凉气:“您亲自出手,都没能撬开他们的嘴巴?那是够硬的!”
    孟清听得好奇,不由问:“听你们说的,遇到麻烦了?”
    她手下跟着十来个捕快学功夫,虽说没直接挂靠在衙门,对捕快们来说也算是自己人了,这点儿事自然没什么可瞒的。
    孙大头是个直肠子,闻言响亮地叹了口气:“嗨,师娘,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咱们和麻子哥出城巡视,逮着俩绕着城门鬼鬼祟祟,不进城又不离开的货。麻子哥一看,好家伙,踩点呐!就让哥几个把人给抓起来,带回衙门严加审讯。”
    “本来以为就是俩偷鸡摸狗的怂货,稍微吓唬下也就招了。没曾想居然碰到个硬骨头,不管哥几个怎么吓唬,咬死了就是随便逛逛,衙门冤枉好人。那口供齐得,说不是串好的狗都不信!”
    孟清微微皱眉,麻刚一看,奇异的笑了。
    “孟姑娘是担心哥几个杀良冒功之?”麻刚笑眯了眼,“放一百个心吧,麻子我吃捕头这碗饭少说十年,见着的贼人怕是比你吃的米还多。心虚不心虚的,瞥一眼就能看出来。”
    孟清摇头:“麻子哥错了,我从未怀疑过你们。”
    她自认看人的本事还不错,这个麻刚虽说生得猥琐,但对手下弟兄负责,为人讲义气,对捕头的职分看得也重,不像是杀良冒功之人。
    倒是那个周勇,看上去没什么心机,像个纯粹的武人,但孟清可以肯定,他绝对有问题。
    这么想着,孟清压低了声音:“可用过刑吗,有些贼虽小,却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
    麻刚讶异地看了孟清一眼:“看不出来啊,孟姑娘竟是鼓励用刑的?”
    孟清笑而不语。
    开玩笑,她可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民公仆出身,在特种部队,刑讯和反刑讯都是最基础的课程。
    孟清不说,麻刚便自顾自说起来:“那自然是用过,最开始是打板子,然后再是鞭子,那俩贼人拼死就是不说。说真的孟姑娘,咱当捕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硬骨头的毛贼。你说,他们嘴这么硬,图个什么?”
    听完麻刚的话,孟清深深地皱起眉头。
    他说得对,如果只是偷鸡摸狗的小贼,根本用不着这么死扛着不说。就算认罪,也不过就是坐个把月牢的事情,还抵不上受刑一半难受。
    除非……
    “麻子哥。”孟清突然道,“你们是审讯的时候,可给他们透露过口风,比如会判什么罪?”
    麻刚笑了:“咱又不是个雏儿,怎么会犯那低级错误。就是不停地问一句话,你们到底准备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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