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沐则的错觉,他的方向看去,仿佛看到沈夏时微红的眼眶,但戴上了墨镜,又遮盖得严严实实,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车子开走许久,他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刚认识沈夏时的时候他曾经调查过她,不过没有深入了解,只知道她一心进入澄阳检察院,并且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行事乖张,办了这么多案子还没有惹来嫉恨,现在想来确实十分可疑。
    沐则瞥了一眼二四:“这就是你调查的结果?”
    他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我会重新调查。”
    “不用了。”
    她既然瞒着所有人,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身世,尽管沐则对她十分好奇,但却不会再这么做,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去了解她,甚至愿意等她亲自告诉他。
    沈夏时走后,餐厅里依旧气氛尴尬,慕柔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安博贺并没有去扶她,女人倒并不在意,脸上的两个巴掌印泛着红,她温柔的笑着:“博贺,你别怪夏夏,她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安博贺不言语,周围看来的眼神各种各样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很不喜欢被众人当个笑话围观,但沈夏时偏偏有这种本事让他丢脸,十五年了,父女俩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总是不欢而散,她冰冷嘲讽的目光总是能轻易的激怒他。
    而沈夏时,她从当初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浑身长满了刺,而且不是普通的刺,是带着致命毒.药的武器,安博贺很清楚,只要沈夏时找到机会,她一定会让他下地狱。
    父女做到这个份上,这世上绝无仅有吧。
    他抬起手理了理领带,压低了声音:“走吧。”
    三人上车,沐则盯着慕璨禹的背影:“他是谁?”
    他可没忘记刚才这个人追着沈夏时出去,虽然她的目光十分厌恶,但沐则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什么关系。
    “我马上去查。”二四说。
    沐则点燃烟淡淡开口:“你的办事效率还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二四心内咯噔一下,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手下的小弟,大约十分钟之后,他向车内抽烟的沐则汇报着:“这人名叫慕璨禹,是嘉慕有限公司的继承人之一,几年前出国留学,刚回来没多久,现出任青云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
    “说重点。”沐则不耐烦的蹙起眉,食指在烟上轻点,烟灰抖落,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翘起腿等着听答案。
    这重点自然是跟沈夏时有关的,二四偷笑着把资料翻到了有关沈夏时的地方。
    “慕璨禹和沈夏时算是从小认识,两人关系不怎么样,应该说是沈夏时单方面的讨厌他,因为他的姑姑破坏了沈夏时的家庭。但是这个慕璨禹十分喜欢沈夏时,大学时候曾经热烈追求过她,出国后也一直试图联系沈夏时,现在看起来,是准备继续追求沈夏时的。”
    “呵。”男人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只是沉默的抽着烟,兄弟们面面相觑,摇头唏嘘感叹,老大情敌还挺多。
    沐则蹙起眉:“跟她一起出来的几个男人都是谁?”
    二四嘿嘿一笑:“都查清楚了,那个叫杨谨的不用担心,是个娘娘腔,已经结婚了,跟沈夏时只是朋友和同事关系。戴眼镜那个男人叫蔚西洲,是最近才进入检察院的,前不久刚在沈夏时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沈夏时很不喜欢他,只把他当同事,可以排除。另一个叫陈帛,是一个警察,有点小聪明,也办过不少案子,不过跟您比起来差得远了,也排除。”
    几个兄弟给了二四一个眼神,有眼力见!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果然看见沐则脸色好了不少,他闭起眼睛吩咐:“开车。”
    二四笑呵呵问道:“去哪儿?”
    “跟着沈夏时。”
    “人都走多久了,上哪儿跟…”一抬头看见沐则漆黑的目光,二四浑身一凛:“跟!这就跟上去!”
    沈夏时自上车后就戴着墨镜睡大觉,大家虽然好奇,但谁也不好多问什么,车子开到丹霞路,沈夏时懒洋洋开口:“停车。”
    姜昕猛地踩下刹车,沈夏时不言不语的下车,径直朝街对面的咖啡店走去,杨谨和姜昕追了去。
    她买了几杯咖啡递给姜昕,又沉默着转身进入一家超市,拎了几瓶啤酒上车,看了一眼蔚西洲和陈帛:“喝吗?”
    两人整齐的摇头,沈夏时用牙齿打开瓶盖儿,咕噜喝了好几口,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巴:“走吧,找地方吃饭。”
    “要不今儿不吃了,你回去好好休息。”陈帛看着她,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别这么看着我。”沈夏时脸上戴着墨镜,看不出她的目光中有什么情绪,她红唇弯起,笑得无所谓:“该干嘛干嘛,吃饭去。”
    沈夏时在车上断断续续的喝着酒,留意到车外的一家店,她拍了拍姜昕的后座:“停停停,你们还记得那儿吗,上次去吃过牛排,贼好吃。”
    下了车,沈夏时把空了的啤酒瓶丢进垃圾桶,取下墨镜,伸个懒腰,一张脸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她心里真的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叫了座,大家点了自己爱吃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吃好了离开餐厅时不过才下午三点,沈夏时摸摸肚子:“吃饱喝足,干正事。”
    姜昕接到了搜查部打来的电话,她说:“已经确认了,这个品牌的所有销售记录里有金申鸿的名字和收货地址。”
    “ok!”沈夏时打了个响指:“去医院。”
    时隔几天再见到沈夏时,金申鸿的面色很不好,虽然受了重伤没死,但因此成天躺在床上修养,心里憋了一通气,有事没事发一顿脾气,被派来保护他的警察们都恨不得把他揍死。
    把带来的资料砸在桌上,沈夏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腿,双手抱胸,简直比金申鸿还要拽几分。
    金申鸿看着她笑得阴冷无比,沈夏时挑眉:“看来你心情不错啊,还笑得出来,今天我来是正式向你提起诉讼的。”
    “起诉我?有什么证据。”
    “你猜。”
    金申鸿瞪着她不说话。
    “沈检察官,好久不见。”门外走来一人,提着公文包,脸上挂着和熙的笑容,气宇轩昂的年轻男人。
    青云律师事务所丁乘舟,有名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几乎成了金申鸿的个人律师,前几桩案子都是他为金申鸿辩护为无罪,这一次找他,沈夏时一点也不意外。
    沈夏时没理他,丁乘舟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听说这个案子是您负责的,我十分开心,终于遇见了一个能打的对手了。”
    姜昕翻了个白眼:“我们今天就会把证据提交给法院,你们的传票应该明天就到,请做好出庭准备。”
    丁乘舟点头,说话和声细语:“那是自然,麻烦你们亲自跑一趟了。”
    他看向沈夏时:“沈检察官没事的话,能否赏脸跟丁某喝杯咖啡,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不介意让沈检察官多了解我一点,你长得这么漂亮,丁某又十分懂得怜香惜玉,我会让让你的。”
    “好啊。”沈夏时半个身体慵懒的倒在抱枕上,微笑着看他:“丁律师,过来坐。”
    美丽的女人谁不喜欢,沈夏时是个尤物,哪怕无意间的一个动作,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都能产生诱惑,丁乘舟是男人,是男人就容易对这样的女人产生旖旎的想法。
    他坐下,沈夏时端起桌上的茶泼在他脸上,丁乘舟怔怔的看着她,再也挂不住一脸的假笑,瞪着她:“你干什么!?”
    “啊呀~”沈夏时矫揉造作的捂嘴惊讶:“刚才你说让让我,原来是说假话的,丁律师好凶啊,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我不会放过你!”
    “这样就对了。”沈夏时冷笑:“你不放过我,我也不想放过你,这样你才配做我的对手,丁乘舟,我们法庭上见。”
    沈夏时走到门口又走回金申鸿的身边,手下没个轻重的拍了拍他受伤的肩膀,疼得金申鸿呲牙咧嘴:“你给我滚开!”
    “不好意思啊金少爷,我记错了,我以为你受伤的是地方是另一边呢。”
    她假模假样的笑着,表情要多虚伪有多虚伪,不得不说,见惯了阿谀奉承的金申鸿还是头一次遇见沈夏时这么难搞的女人。他甚至想,等这些事都结束以后,一定要把这个嚣张的女人压在身下,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谁知道,沈夏时突然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因为你的眼睛里都写着呢,放心,你永远没机会了。”
    金申鸿暴躁起来,警察们忙压住他空中挥舞的手:“金少爷注意身体!”
    他算是知道了,这些警察跟沈夏时都是一条心,恨不得他去死!
    金申鸿怒吼着让他们撒开手,瞪着沈夏时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和丁乘舟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势在必行的模样。
    沈夏时,你不会得意太久!
    从医院出来,沈夏时单独打车回家,姜昕和杨谨很不放心,她坐在出租车里挥手:“别担心,姐们儿能扛。”
    到家已经接近七点,冬天昼短夜长,天已经黑了下来,温度更加低,冷空气从裤腿外窜进来,冻得沈夏时双脚有些僵硬。
    她没回家,一个人在附近转悠了半个小时,心里装着事,走了多远她也不清楚,直到双腿实在冻得受不了了,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到了楼下,她停下来看着对面。
    楼道里有一个人,看不清脸,身姿十分挺拔,长款的黑色大衣,里面是简单的衬衫,一只手插在兜里,另只手夹着烟,白烟寥寥,像是天外来客。
    那人抬起眼眸看过来,烟嗓低沉:“过来。”
    沈夏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逃,或许并没有那么怕他,或许是因为今天实在累了,不想折腾了。
    她站在男人面前,声音很轻:“有何贵干。”
    沐则掐了烟,尼古丁的味道被风吹散干净,他站直了身体,敞开大衣将沈夏时纤瘦的身体裹进了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她身上的寒气瞬间被融化。
    沈夏时愣住,沐则摘下手上的皮手套,大手摩挲在她的头发上:“以后见到我不要跑了,反正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你还真是…”沈夏时无奈的开口,眼眶不知怎的红了起来,鼻子发酸,这让她赶紧打住接下来要说的话。谁能想到,她竟然对这个认识不久的男人产生诡异的安全感。
    竟然觉得被她抱着…很安心…
    怀里的人身体颤栗着,沐则僵硬的放开她,沈夏时双手用力的捂着脸,瘦弱的肩膀轻轻抖动着,她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是手腕上流下的水渍让人知道,她在哭。
    沐则懵了神,沈夏时顺着墙蹲下,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蜷缩在他的脚边,寂静的夜并没有哭声,沐则能想象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控制自己没有哭出声,他心里泛疼,疼得要命。
    他跪在她面前,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夏夏,不…不哭了,我在的。”
    他并没有爱过谁,不知温柔为何物,更不懂得如何哄人,只能一遍遍的重复:“不哭,我在这里。”
    短暂的温暖也好,沈夏时搂紧了他的脖子,沙哑的声音轻轻呢喃:“谢谢你。”
    最简单的三个字却沉甸甸的压在了沐则心上。
    枪林弹雨他都挺过来了,却没能挺过沈夏时这句话,巨大的疼痛蔓延在身体里,拉扯着,挖掘着,仿佛在他心上凿了一个无底洞。
    沐则收紧抱她的双手:“那你可能要谢我很多次了。”
    “为什么?”
    “我不打算放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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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夏很坚强,是个好姑娘,值得被人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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