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纵使白日热得能把人化开,可到了夜晚,纵使冷的让人抖牙。
    禾欢捂着肚子,那种绞痛的感觉还在,白日里沐潇湘疏离而冷漠的眼神仍记忆犹新,这是她第二次催动蛊虫。
    这会子禾欢才知道,自己身上得蛊虫并没有被解,那两个隐族人从一开始就是欺骗自己的。
    禾欢深深吸了口气,眼里尽是冷戾。
    她出了府,骑着马来到郊外一处宅邸。
    图门府。
    这是她的父亲送给自己的及笄礼物,说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以放心的躲到这里。虽然他曾极力阻止她将这处的名字改为图门府。
    那时候的禾欢不知道,父亲早已料定了自己的结局。
    月色如凉绸,禾欢衣裳单薄,抬眼看了下府匾,又嘲讽似的低下头。
    左苓啊左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怎么那么傻。
    入了府,四周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只是这样荒凉的院子,有一处房间却透着柔和的亮光。令人惊骇的是,房间的窗户上却有斑斑血迹,叫人不由得感觉好冷。
    里头传来低声呜咽的声音,看来是疼得厉害了。
    禾欢撇撇嘴,从腰间拿下鞭子就推了门走进去。
    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人不由得晕眩了一会儿,因为冷风灌入,室内唯一的亮光忽地熄灭,让人不由心头一震。
    “你…你来了……怎么样?拿到药了吗?”一个人颤抖着问。
    不是因为冷的,而是因为痛的。
    而另一个却因为身子薄弱,早已昏迷过去。
    “是啊,我来了。不过……”禾欢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烛光下她眸中生寒,“……不过我不是来给你们送药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咳咳咳……咳咳咳说好了吗?咳咳咳……你怎么能?怎么能咳咳咳咳…怎么能出尔反尔?”年长一些的被气极了的模样,眼睛因为咳得太快而差点从眼眶里喷出。
    屋里腐臭的来源正是二人,只见二人身体已经呈现青灰色,皮肤上有一些紫色的窟窿,里头留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
    薄唇微抿,禾欢听罢不由得一鞭子抽到那人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紫痕,破开地皮肤像是开了花一样。
    “如传言所说,隐族人的确愚昧。放着好好的买卖不做,反而将人算计得这般狼狈。不知道你们算计别人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的后路?”
    鞭子抽得狠厉,似是不解气,禾欢更是狠狠地再抽了两鞭。
    床上的人只是微皱了皱眉,显而易见的是因为身体的变化,他们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喘着粗气,眉头紧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咳咳咳我们可有没算计你!”
    一时间,他还听不懂禾欢说的什么。
    “呵。”禾欢冷笑一声,又继续朝床上的人抽着鞭子,想到白日的事手上的力道也就越发重了,“我好心将你们,只是要你们给我我所中之蛊的解药,客是呢?可是呢?你们是如何欺骗我的?白日沐潇湘拿了鼓试我,那蛊虫居然还在我体内?!你们就是如此报答你们的救命恩人的?嗯?”
    之前她还喜滋滋的认为可以逃脱沐潇湘的掌控,可没想到是自己错信了旁人。
    如今沐潇湘已生了嫌隙,要再回到从前那般只怕困难。
    床上的人不可置信的皱起眉,“不可能!那就是解药,那蛊虫就是我所熟悉的,怎么可能还在?”
    说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禾欢看了看他痛苦的面色,手上动作迟疑了一会儿,“我如何信你?”
    “我不知如何作证,可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岂有欺瞒的道理?”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说。
    是啊,自己是救命恩人,再说他们身上又有奇毒,唯有自己可以在京城走动寻找医生为其诊治,他们哪儿有欺骗自己的道理?
    想着,禾欢眼下有些慌。
    那人猜测,“是不是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种蛊?给你下蛊的人怕你偷偷寻解,所以才骗恩人说是另一种蛊?”
    说到这里,禾欢忽的精神一震。
    对啊,沐潇湘是什么人,她是曾经的左煜太子,诡计多端,作恶如麻,谁知道她一开始就是欺骗自己的呢?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看着女子露出思索的表情,床上的人知道禾欢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由得勾起一笑。
    “恩人,我们也想帮你,可是我们也中了君长戚那家伙的毒,如今毒亦尚浅,我们还能获救。这样……也能更好的帮助恩人。”那人说,面上有祈求期盼之意。
    禾欢喜欢别人看自己的这幅表情,心想再赌一把也不是不行。毕竟自己不能一辈子都被沐潇湘捏在手里,自己还有一个南禹安要追。
    想到这里,禾欢这才松了神,“好,我一定尽快找大夫给你们医治。”
    “多谢!多谢恩人咳咳咳咳咳……”他说着,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为骨子无力而起不了身。
    禾欢赶忙按住他,面上漾出一笑,“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些日子长公主南悦白得了怪病,陛下将医生都召集到宫里去了,外头不怎么好寻。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消息,那么多大夫,总有一个在世华佗,我一定将那人找来给你们治病。”
    那人登时热泪盈眶,“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禾欢笑笑,知道自己是个英雄,冰凉的心得以温暖几分。
    是啊,自己是个英雄。还是个美人英雄。哪有人不爱的?
    她又一套甜枣一套巴掌的,将二人给安抚住。
    眼看着天色不早,自己还要回到沐潇湘身边。她又骑着马离开。
    殊不知在她走后,两个人影从一棵树之后走出。
    沐潇湘一身黑色劲装,单扎了个马尾,看起来很是干练。
    她和容羽一前一后走进图门府,推开了那扇门。
    床上的人看到沐潇湘,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哑声道:“你来了。”
    沐潇湘点点头,将手里的两颗解药拿给床上的人,那两人服了药,过了一会儿便可以坐起身自由活动了。
    “多谢。”那人拱手。
    沐潇湘笑,“我不是不守信用之人,之前的事你们办得很好。”
    “能和你做这个交易,是我们的荣幸。”那人谦恭地道。
    他低下头,不知眼中情绪。
    这个曾经要踏平他的家园的“恶兽”就在眼前,他就真的可以做到不恨吗?
    不!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
    同胞的惨叫犹在耳边响起,事情回到几年前,那个腥风血雨的夜。
    只是那时的左苓和现在的不同,如今的左苓倒是被磨了些棱角,至少不再是那个血腥冰冷的银龙盔甲的主人。
    夜凉如水。
    轻手轻脚的回到潇湘院,因为刚骑过马,冷风一吹,身上得汗便变得异常扎人。
    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木荷香。
    木荷?
    怎么可能?
    禾欢感觉后脊凉透,硬着头皮不敢抬头,缓缓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前。
    她颤抖着手想要去开房门,耳边却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心中的想法一下子被印证了。
    不!
    不可能!
    禾欢硬着头皮转身,缓缓抬起头。
    一蓝裳劲装的女子正站在屋顶看着自己,发丝随风飞舞,眼眸冷如水,薄唇轻勾,却无半点笑意。她背后是冰冷的月亮,月光将手中的剑光返到禾欢脸上,禾欢感觉凉意一片。
    禾欢咬牙跪下,眸中多是惧怕。
    少女落地无声,禾欢只看到一双绣着蓝纹银绣鱼的靴子。
    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暗器呢。禾欢咽了咽口水。
    “你有一个任务。”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随后将一个白色绸布放到禾欢面前。
    禾欢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敢迟疑便将绸布接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任务,要她一个连乙下等都不到的人来做?竟然还有人亲自送?
    禾欢心底疑惑。
    她抬头看了少女一眼,只可惜对方戴着面具,看不见对方的脸孔,黑夜中一双眼睛倒是摄人。
    少女巡视了一番潇湘院,又开口:“这就是……左苓的住处?”
    嗯?
    禾欢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回答:“是,是的。”
    少女点了点头,“你起来吧。”
    禾欢依言起身,站直了身体之后却发现这气势魄人的少女竟然比自己矮了一个头。
    ……妈耶。禾欢在心底小小的惊呼一声。
    少女冷冷看了她一眼,又问:“她的房间是哪一个?”
    禾欢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后在少女的注视下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前头的一个房间。
    少女看了那房间一眼,微皱的眉头方才松开。
    “你进去吧,伺候好主子之时不要忘了任务。”少女吩咐说。
    不咸不淡几句话,却分外的有威慑力,禾欢不敢造次,“是。”
    这么厉害又这么矮的家伙,是几等的呢?自己从前怎么没见过?
    心中如此想着,可嘴上野不敢多问。禾欢转身推开门,再进屋之际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下。
    那少女正好摘下面具,清冷如谪仙,是旁人不敢肖想的存在,额上一点蓝花。
    她扫了一眼禾欢,是警告。
    霜花小宫主?!
    禾欢再不敢逗留,飞快的关上了门,只当做没看到。那股凉意一下从头窜到脚,心跳快得不像话。
    外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便无多余,夜晚又回归寂静。
    霜花小宫主进了沐潇湘的房间,她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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