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祁照明的眼光如野兽一般凶厉,散发着恶狠狠的气息。
    凤凌泷微微一笑,将方匣交到左手,微笑着说道:“这不是凤姝郡主的东西,是她两个宫女的,而不巧,那两名宫女现在跟着我。所以,我只是物归原主。”
    祁昭明目光一沉,向她逼近三步,手依旧固执地伸着:“给我!”
    凤凌泷微微蹙眉。
    被发现是她不走运,可这匣子里的东西太过重要,她是不可能就此放弃。
    现在放弃,那可不会再有机会回头来拿了。
    右手手心微动,凤凌泷的手在腰间一溜小瓷瓶上滑过,最终没有动它们。
    到底是曾经那个善良的四皇子呢。
    而且,也未必能立即得手,若是没得手,更大的麻烦才会来。
    想到这,凤凌泷的右手五指在方匣上转了一圈,抬头问:“什么东西给你?”
    “你手里的匣子!”祁昭明又走近一步。
    “你要这匣子?”凤凌泷左手将方匣微微一举,挑眉问,“给了你,我就可以出去了吗?”
    “当然!”祁昭明大剌剌地点头。
    “你要这匣子干什么?”
    “反正你不可以带走它!”
    凤凌泷一面套他的话,左手则在轻轻拧试着什么,不一会儿,“啪”的一声响起,暗藏在她手指间的铁丝终于撬开了匣外的锁。
    匣盖打开,她将里面一卷文书扫进了自己怀里,又重新盒上匣盖。
    她的手速快得惊人。
    祁照明还没来得及问她想干什么时,那匣子便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亲眼看到凤凌泷将里面的东西收走了,脸色不由大变。
    然,未等他发作,少女手腕一翻,便将方匣径直抛向他。
    “匣子给你,我走了!四皇子说话可要算数哦……”
    说完,她一闪身,冲向了宫殿之外,最后一句声音明显飘远。
    祁昭明到底是怕那匣子有损,撑开双手接了住,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要这空匣子……做什么?
    这丫头实在是太狡滑了!
    顾不得太多,他也往殿外奔去,一面大叫:“来人,有窃贼!”
    凤凌泷对金凤宫无比熟悉,很快便从侧面绕出了宫殿。
    听见金凤宫四周的嘈杂声,她拉住一名慌张跑路的宫人,说道:“告诉贤妃娘娘,四皇子在金凤宫胡闹,嚷着要抓窃贼。”
    宫人不明所以,闻言便朝内宫跑去。
    凤凌泷这才抄小路回到御花园深处。
    红绫正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直到看见凤凌泷的身影,她才吁了口气。
    “您,没事吧?”她沉默了下,终是没有叫出“小姐”二字。
    这个词汇于她来说,并非什么喜欢的词汇。
    凤凌泷轻喘了下,笑道:“没事。”
    话音刚落,便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伴着太子祁浩瑞的询问声:“哦?金凤宫进了窃贼,还是个女孩子?”
    凤凌泷面色一僵,一边调整呼吸的频率,一边暗骂祁昭明。
    幸亏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否则,这会儿就直接点出身份了。
    祁浩瑞犹自和属下交谈着。
    “穿青色衫裙,长相好看,气质娴雅,还是今天赴宴的小姐?”
    他一面重复着窃贼的外表特征,一面朝凤凌泷这走来。
    待他眼光扫到凤凌泷今日的天青色衣装时,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便是一愣。
    他想到之前凤姣与他说过的事—定王和凌泷今晚在金凤宫出现过,那位凌泷小姐还要走了红绫。
    祁浩瑞的眼光微转,便落在了一旁垂首敛息的红绫脸上。
    看来傍晚时分,她果然去了金凤宫。
    而刚刚那名窃贼,衣饰装扮,竟然与这位凌泷小姐不谋而合吗?
    凤凌泷看到祁浩瑞过来,便上前对他行礼。
    从他的眼神中,她便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怀疑。
    不过,凤凌泷并未放在心上,神态从容大方地叫道:“太子殿下。”
    祁浩瑞笑着打量她一眼,问道:“凌小姐一直等在这儿?”
    凤凌泷点点头,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是啊,怎么了?”
    红绫表面镇定,袖下的十指却已深深绞到了一起。
    她当真很佩服这位小姐了,说谎话连草稿都不用打呢!她就不怕被拆穿吗?
    祁浩瑞眉角微扬,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正思忖着如何问话,后出来的祁清绝已然近前。
    “你会老老实实在这呆着?”他薄唇微启,开口便是轻慢的语气。
    凤凌泷瞪了他一眼,嘟唇道:“不就在旁边摘了一朵花吗?这都被你发现了……”
    说完,她有些不太情愿地将背负在袖里的手拿了出来,五指间果然拈了一支犹自带着露水的紫色月季。
    祁浩瑞微愣片刻,深深看了眼凤凌泷,说道:“这是御花园的花。”
    言下之意,没有陛下或宫里娘娘的手谕,其他人是不可以随便攀折的。
    他说着看向祁清绝。
    定王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应该不会视若无睹吧?
    果然,祁清绝的面色似乎多了些旁的情绪,只是他说出口的话令祁浩瑞相当无语。
    “你怎么摘了这支?并非名贵品种,太过普通了。”
    祁浩瑞默默望天。
    日了狗了!
    定王不怪罪她乱摘御花园的花便是,居然还指责她摘的不是名贵品种。
    试问,他还能说些什么呢?难不成,皇帝会不让定王摘御花园的花?
    凤凌泷将紫月季送到鼻端,轻轻一嗅,清香传来,她的笑容甜蜜了几分。
    “只是瞧这颜色特殊罢了。”她信口解释道。
    哪有什么颜色特殊?不过是回来的路上随手折的一支。
    祁清绝笑:“你喜欢花的话,阅微阁可以移栽不少,想要什么品种的花都能找来栽。”
    祁浩瑞:“……”
    他突然觉得,刚才的开口是个错误,这华丽丽地被虐了啊。
    他平常想跟定王好好地说上几句话,都觉得气氛太严肃了。
    再瞧瞧人家,在定王跟前,不用费心思说什么,定王便主动上去讨好了。
    这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凤凌泷但笑不语。
    心里却想:阅微阁?算了吧,一点都不想再去了。
    祁清绝缓步行至凤凌泷身边,伸出右手,在她乌发上拈起一根青草,笑了一声。
    凤凌泷看到他指间的青草,脸现大写的尴尬。
    好在,有摘花这件事给掩饰过去了。
    祁浩瑞停止了这个话题,同时,一名太监飞奔而来,冲祁清绝二人施礼后,说道:“贤妃传下话来,四皇子纯粹是闲得慌,去金凤宫吓人罢了,并没有所谓的窃贼。贤妃说,她教子不力,正在处罚四皇子呢。”
    祁浩瑞的目光冰沉了几分。
    尼玛,说有事就有事,说没事就没事,逗他玩呢?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还表现了对凌泷的疑心。
    定王是个人精似的人物,哪能没听出来呢?
    这突然的改口,让他好生没有面子。
    凤凌泷心里却松了口气。
    果然,这事告诉贤妃就没错。
    以四皇子祁昭明的身份,委实不该出现在金凤宫的。所以,他能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叫人,贤妃却不能不管他人的闲言碎语。
    祁浩瑞黑着一张脸与祁清绝二人告了辞。
    凤凌泷则跟着祁清绝坐上他宽大的黑色马车,驶向宫外。
    马车内,装饰低调中又于细节处透露奢华,头顶的两枚夜明珠更是投下了闪烁的光芒。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凤凌泷一直不敢吭声,眼睛也绝不乱望。
    直到,祁清绝略显醇厚的声音响起:“以后做事不要莽撞了,太不安全,可以叫上我。”
    凤凌泷一怔,不由看向他的双眼。
    他眼光沉着镇定,不像是开玩笑。那么,他果然知道自己去了金凤宫。
    “刚才,谢谢你。”凤凌泷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
    祁清绝果然毫不意外,只是摇头:“你我之间不言谢。”
    不言谢么?
    凤凌泷感觉到了心里微微扬起的喜悦。
    祁清绝修长的手指将沏好的茶搁在她面前,嘴角带着似笑非笑道:“累到了吧?”
    凤凌泷:“额……”
    “一定是辛苦坏了。”祁清绝慢条斯理地开口,“从御花园东到金凤宫一个来回,那么短的时间,很难完成啊。”
    凤凌泷:“……”
    她都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苦笑了。
    她只好端起茶,一口仰尽,压压惊。
    祁清绝不语,继续给她斟茶。
    寂静的马车车厢内,只听到茶水注入杯盏中的清脆声音。
    凤凌泷的心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如果祁清绝问起她金凤宫的事情,她该如何回答。
    然而,祁清绝却没有提起让她纠结的话题,而是颇为关心地问她:“应该也饿了吧?”
    提起这件事,凤凌泷的神色便是一滞。
    她今晚自进宫后,可是连一块糕点都没吃到啊!饿?那是必须的啊!
    似乎是在回应祁清绝的话,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
    凤凌泷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随即,她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哼唧道:“我饿了呀。”
    “去王府用膳,我让何御厨准备些夜宵。”不待凤凌泷回答,祁清绝便已撩开车帘,探出上半身,吩咐起跟车的鬼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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