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睡好,聂熏的皮肤状态很糟糕,眼角的细纹明显了不少。
    你爸妈看起来都很年轻。场务由衷感叹了一句。
    抱歉,你可以误会了,我妈在我四岁的时候就没了。明连也不管某些人会不会尴尬。
    场务一愣,当下看聂熏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做影视这一行,接触过的剧本不少。
    有文艺的,更有狗血的。
    家庭纷争啊,真假继承人,继母与继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反正要多狗血,就有多狗血。
    明连先前那一句并没有将音量降低,周围又有不少人。
    有些人看得过来。
    聂熏呼吸微紧,但很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连,自认为这么多年来从没亏待过你,你上学的学费都是我出的,读的都是顶好的私立学校,十几年如一日,生恩不如养恩大,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跟我亲近一些?
    说到最后,语气调侃又有点哀怨,好似一个为孩子操劳的母亲。
    显然,聂熏至今仍不知道她家会陷入如今的局面,是明连亲手点燃了导.火.索。
    如果这话放在其他地方,或许旁人会改变对她的印象。
    但偏不巧,这里是影视基地。
    这里打造过最狗血、最离奇的剧本,工作人员见的演员海了去。
    哪些人在演戏,哪些人是真情实感,要是分不出来,那就白瞎了多年的工作经验。
    更别说,聂熏并不是演员出身,也没有蒋蛟那种得天独厚的天赋。
    有工作人员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意思:
    极品!
    活的极品!!
    我并不认为如果我念公立学校,我就考不上高中。当时你给我选的那一家私立初中是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明连突然往另一个方向走,远离剧组。
    蒋蛟毫不犹豫地跟上。
    聂熏见目标走了,没办法,也只能跟上。
    在稍微远离剧组人群后,明连停一下脚步。
    他比聂熏要高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嘲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找到这里来。因为我要真想帮你,就不会多此一举将王翠俪她弟撞死人的事情翻出来。
    聂熏瞳仁猛地收紧。
    这些天在焦头烂额之际,聂熏也不是没想过
    当年的事怎么就被翻出来了,明明那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出事了?
    但任凭她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的想,她都没能想明白。
    最后聂熏只能认为:流年不利。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去他的流年不利,分明就是人为!
    明连!!聂熏睚眦欲裂,她像是发疯的雌狮,也不要什么仪态了,直接伸手。
    她想要去扇明连巴掌。
    明连立马就往后退一步。
    不过其实也用不着,因为蒋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稍微前一点的位置。
    也就是明连与聂熏之间。
    现在聂熏一动手,蒋蛟反应贼快,一把就抓住聂熏的手,把她的手腕扭了一下后,直接用力推开。
    男人的力道本来就比女人要大,更何况两人的年纪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这一推,聂熏摔了个四脚朝天。
    往日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在水泥板的地面上狠狠摩擦了一下,刮掉了一大片皮,血丝立马就渗出来了。
    聂熏何曾受过这种待遇,腰痛手也痛。
    她正想叫喊,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野兽般凶狠的眼。
    眼白泛红,瞳仁微微收紧,眼里的恶意与敌意如有实质,好似恨不得直接把她的骨头掰碎成一段段。
    这一眼把聂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随之也冷静下来了。
    她来这里是为了得到蒋家的帮助的,把蒋蛟得罪了不划算。
    明连往旁边挪了一步,不曾想,蒋蛟察觉到后跟着挪。
    他像一堵高墙一样把聂熏挡在外头。
    明连伸手把这碍事的推开,隔着衣服,能感觉到蒋蛟一身精壮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迎敌状态。
    一边去。明连嫌弃地把人推开。
    蒋蛟迟疑了一下,到底是顺着明连的力,站到了旁边,但他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聂熏,肌肉不曾放松。
    好像只要聂熏一有异动,他就会冲上去。
    如果正义缺席了,我不觉得派人去喊它过来有什么错?杀人偿命,不过你应该就坐几十年牢,不会被判死刑,不够对等,那就让你的家族来偿还好了。明连桃花眼弯起,眸光潋滟生辉。
    聂熏脸色全白了,现在她哪里还有不明白。
    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僵住片刻后,她忽然开始痛哭流涕,明连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当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爸已经跟我离婚了,我也得到了我应有的惩罚,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蒋蛟从明连说了一句杀人偿命后,他的大脑就处于当机状态。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里。
    聂熏以为明连不知道她跟明阳辉的事。
    被戴了绿帽子,还帮人养了那么多年孩子的事情,聂熏觉得明阳辉不会说出口。
    放过你?明连语气不明,一双眼幽深如冬日寒潭,冰块飘浮在其上,被潭水冲刷成了刀刃的形状。
    明连,这十几年我都对你不错,你放过我吧,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会让家里人搬离南海城,到其他地方去生活,永远不回来。聂熏扶着摔得疼痛的腰子站起来,语气哀求。
    明连沉默。
    就在聂熏以为这事有希望时,她听见明连低低地笑了声,明朗不是他的孩子的事,也是我告诉他的。
    聂熏松弛的脸部肌肉猛地抖了抖。
    以前你把家破人亡这四个字给了我,现在我还你一个不得善终。
    明连眼里有真切的笑意。
    他低声说着,聂家会完,过惯了挥金如土生活的明朗会极度不适应。他的母亲是杀人凶手,养了他十几年的养父将不会再见他,他会变得无心学业,酗酒斗殴,最后把自己折腾进局子。
    明连放低了声音,染上情绪,这话说出来像魔咒一样,流入聂熏的耳朵。
    不,不会这样的!!聂熏眼神开始涣散。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求人的时间浪费在点火者身上。明连不再看他,转身回去。
    蒋蛟死死盯着聂熏,好似要上去咬下他一块血肉,雪中送炭我不会,但落井下石我擅长,你聂家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的蒋蛟也转身,长腿迈开几大步跟上明连,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聂熏双眼无神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周边一切场景的色度仿佛一寸寸地暗了下去。
    所有代表希望的光,都集中在那两道背影上,随着他们走远,光芒逐渐暗淡。
    希望泯灭了。
    浑身狼狈的女人面如死灰。
    她后悔了。
    如果当年没有被爱情蒙蔽了眼睛,今时今日一切都会不同。
    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第38章 第38根铁柱
    今天的戏份一直拍到晚上八点半才结束,蒋蛟有留意到在见过聂熏后,明连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在戏份结束后,常阎说请剧组到影视城边上的烧烤摊撸个串儿。
    哇,常导威武!!
    常导是个大好人,大家明天也要继续努力。
    今天我要吃三十八串烤鱿鱼!!
    我能吃四十串烤肉!!
    明连在剧组里人气很高,有工作人员听了要去吃烧烤,立马跑过来告诉他。
    我今天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吃得开心些。明连少见的拒绝。
    工作人员一愣,想起不久前在小群里传开的消息,看着明连的眼神,带了点微不可查的同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外人还真不好插手。
    明老师,要不要我打包给你?常导说的那家烤肉店,在红月影视基地这里挺有名的,味道绝对一流。工作人员很热心。
    明连摇头:不用,谢谢。
    后面明连跟常阎请假,被对方罚他下一顿要请客后,这才获得了自由。
    工作人员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结伴去吃烤肉。
    明连拿上自己的水瓶,往酒店方向走,走了一段后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只见蒋蛟像一条大尾巴一样,隔着三四米坠在他身后。
    影视基地里人来人往,方才明连没注意有人跟着。
    现在走出影视基地,路边灯将他身后的影子拖到前方来。
    在人流越渐稀疏后,那道影子还在,于是明连就发现了。
    不待明连开口,蒋蛟就说,我打电话给我哥了,让他关注一下聂家的事。
    关注两个字说的还是比较委婉,正确说法是落井下石。
    而且蒋蛟还在电话里叭叭了一通,让他哥仔细查一下聂家的税务状况。
    有些企业做大了,会有偷税漏税的情况,毕竟一年的税务可能就数百万。
    积少成多,加入到流动资金里,数量很可观。
    明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蒋蛟一愣连忙跟上去。
    他走在明连旁边,瓦生瓦气地说,听咱妈说你给家里人买了很多礼物,每人都有份儿,妈特别喜欢你买的那件艺术品,奶奶也是,奶奶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她。
    蒋蛟絮絮叨叨。
    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岳母的事,我很抱歉......
    明连嗤笑了声,你抱什么歉,难道你还是当年的逸事司机不成?
    如果有剧组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一向待人温和的明连,竟然会说这么刻薄的话。
    蒋蛟仿佛没听到话语里的尖刺,继续说,那一天我不应该出去的。后来我很多次都在想,如果那天我陪你去了南山公墓,我们现在的局面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不会。明连这话回答得太快了,像是压根没有想。
    蒋蛟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你以为你做错的事,只有那么一件吗?蒋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离婚不过是早晚的事,最早是今年,最晚或许是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明连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的目光也落在前方,仿佛永远不会回头。
    橙黄色的灯光落在他明艳的眉眼上,本应该是温柔的,但这一刻因为青年人眉间的冷漠,连灯光也染不上暖意。
    蒋蛟停住了脚步。
    大概三秒后,他见明连已经走出几米,立马回神迅速跟上,明连......
    你看,就像刚刚那样,我不会等你,你何必浪费精力。明连目光在前方两道几乎是并排的影子上扫过。
    我从不觉得追求你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这不算浪费精力!蒋蛟固执地说。
    来红月影视基地已有一个多星期了,但蒋蛟之前瘦掉的肉并没有长回来,只是精神状态看着比先前好了许多。
    他眼里有光。
    你只是现在这么认为而已,你追一个人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时,你会感觉到疲惫。明连以一种十分客观的态度说,就像我,五年后我感觉累了,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蒋蛟身体一抖,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像是一个受到致命攻击的人本能地自我防护。
    但很快,蒋蛟的拳头无力松开,似乎连同这一下一起,他的精神气被抽走了大半。
    蒋蛟最近一直带着黑眼圈的眼潮红了,视线变得模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像是一个缺氧的人,我说不会!明连你给我听好了,我追你十年,二十年我都不会感觉到累!!
    那一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声音又低又沉。
    不远处有人看了过来,目光略带好奇。
    明连停下脚步,终于扭过头去看他,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一个我想跟他一起过下半辈子的人呢,你还要跟着吗?
    蒋蛟瞳仁骤然收紧。
    如果说方才蒋蛟只觉被掐住了脖子,呼吸变得困难。
    那么现在,明连的话让他有种浑身血肉被一片一片地削下来的痛。
    他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明连跟别人在一起的画面。
    蒋蛟嘴唇颤抖,他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人。
    哪怕是违心,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好字。
    面前这一双眼太冷静,也太淡然,以往的柔情蜜意遥不可及,又好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一切只不过是错觉。
    蒋蛟视线渐渐模糊了,他忽然有一种错觉
    他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那个会在篮球场边上为他加油打气,偶尔还会下场与他切磋的明连。
    那个会在没课的时候,偷偷跑到他学院里来、坐在他旁边撑着手看他的明连。
    那个在他为明将项目熬夜到很晚,但依旧还会陪着他的明连。
    他的心上人,曾经在那五年的冷漠里溺毙了。
    蒋蛟,不要自以为是,也不要把谁看得太重要。明连好像看不到他红了的眼圈。
    说完后明连转身,想要继续回酒店。
    他才迈开一步,身后的人忽然上前,猛地用力抱住了他。
    两条结实精壮的手臂像铁钳一样,力道非常大,明连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落在耳边,明连,明连,不要跟别人在一起,求你了......
    明连感觉到好像有湿意落在他的颈脖上。
    把手松开。明连眸子微动,但面无表情。
    蒋蛟好似没听到,不断重复着。
    明连也不多说其他了,手肘往后用力一顶。
    这完全没有收敛力道的一下让蒋蛟吃痛,不得不松手。
    明连一言不发地往前。
    蒋蛟愣愣地站在原地,光影落在他的侧脸上,苍白憔悴,唯有一点颜色全都聚集在眼眶里。
    他嘴唇动而动,一个的名字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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