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心瑶冥思苦想一个晚上,也没有猜到,慕景玄到底用什么法子引蛇出洞。
    直到踏着辰时的晨光,裹着狐皮斗篷进入永安宫的大门,看到前来请安的宁柔、宁珞、宁诗娴姑侄三人,她才恍然大悟——这就是那引蛇的诱饵!
    宁诗娴和慕琰该是被关在牢中的,宁柔和宁珞也被软禁,今日这是……
    心瑶行了礼,见宫女上前来,便忙解下身上厚重的狐皮斗篷递给她,抚了抚身上的胭脂红的蛟绡纱珍珠裙袍罩着月白无绣的厚重宫袍,领边上的狐皮边托着下颌,她却还是担心会遮挡不住脖颈上深重的吻痕,忙又向上拉了拉衣领。
    满殿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她身上,视线也被她的举动牵引,拓跋荣敏坐在左侧主位上,注意到她耳下一点红晕,不动声色地抿着笑喝茶。
    宁诗娴看着她一身奢华得不像话的王妃华服,妒恨地心头啪嗒啪嗒直滴血,手端着茶盅,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森白,整条手臂都在隐隐颤抖。
    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江心瑶,一条毒蛊没害到这贱人,反入了她的腹中,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儿,至今仍印刻在肠胃中。
    在鹿鸣山军营,她那苦肉计失败,与慕景玄错失了缘分,尝尽了牢狱之苦。
    这贱人却风华无双,似比从前更惊艳了百倍,还有她肃王妃的身份,更是叫天下女子又妒又羡。
    既然她出来了,就绝不让这贱人久活于世。
    心瑶察觉到不善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瞥过去一眼,正捕捉到宁诗娴眼底一闪而逝的狰狞。
    凤椅上的太后苏漓央见境况微妙,无奈地道,“心瑶,因你和景玄大婚,皇帝大赦天下,该放的不该放的,都给放出来了,今儿下面人多拥挤,你就到哀家身边来坐吧!”
    她忙又朝安金禄摆手,“快,把丫头搀扶上来,别叫碍眼的人碰着她。上次,在鹿鸣山她替景玄挡了那一箭,亏得照顾尽心,才没有留下疤痕,近来天冷伤处少不得难受。”
    心瑶看出她并非在与自己说话,而是有意敲打宁家的三只钓饵,只道,“皇祖母放心,心瑶的伤已经不难受,不过,心瑶觉得,那些暗箭伤人者,实在不应该宽容处置。”
    安金禄一甩拂尘,匆匆下来台阶,伸了手臂到心瑶身前,尖细着嗓音道,“王妃娘娘,您看着脚下!”
    心瑶道了谢搭着他的手腕上去台阶,在苏漓央身边坐下,见她老人家伸手过来,她忙两手握住她的手。
    “你这手上太素净了些,安金禄,去把哀家准备好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心瑶见安金禄进去片刻,便捧出一个小巧的雕花金盒子,不禁扬起唇角。这封赏,还有她坐得这慕景玄平日才有资格坐的位置,怕是都不简单,若非为了哄着她不计较宁诗娴被释放出来,便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请早安,来晚了,别人商量什么,都琢磨不透了,这宫里,她实在缺几双眼睛。
    “瑶儿,快打开看看!”苏漓央催促。
    心瑶笑了笑,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摆放着四支精致的护甲套,尖锐妖娆的镂空,上面是凤尾的图案,小指上点缀着一拍小水晶珠,戴在手上,随着指尖轻动,光芒盈盈……
    “这小巧的东西,定是价值连城吧!”
    安金禄忙笑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这小玩意儿是先帝爷为太后娘娘打造的,太后娘娘舍不得佩戴,一直把这盒子封蜡保存,昨晚才取出来,没想到仍是光彩夺目。”
    心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忙跪地谢恩,“皇祖母这样宠着心瑶,心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拓跋荣敏也在阶下道,“母后,您这样疼宠心瑶和景玄,儿媳也铭感五内!”
    苏漓央忙把心瑶拉起来,“一家人么,哀家高兴,自然想怎么赏就怎么赏。”
    心瑶看着手上的小玩意儿,等着她接下来把话说完。
    苏漓央果真就道,“哀家听说,昨晚你们王府里很是热闹,景玄救了青砚回去,你还亲自下厨宴请了一众下人?!”
    心瑶不动声色地笑道,“不过是些鸡毛蒜皮,没想到这些小事儿,竟烦扰了太后娘娘?!”
    “姜嬷嬷早上来时,昏昏沉沉地,说是昨晚醉酒,又扛不住你的好手艺,肚皮都快撑破了。你和景玄什么动静,她竟一概不知,早上问一众丫鬟,也都是醉得迷迷糊糊不成样子。”
    心瑶顿时就想把手指上的东西取下来。“皇祖母,嬷嬷年纪大了,又是皇祖母的人,心瑶唯恐怠慢了她,所以,让她喝点酒暖暖身子,清茶她们以为果酒不醉人的,便没有劝着,没想到两位嬷嬷的酒量如此浅……”
    宋昕茹冷笑,“心瑶,姜嬷嬷是领命去你和景玄那边的,你在璇玑阁随意惯了,别把老七的府邸当成了璇玑阁,如今当了王妃,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拓跋荣敏忙道,“心瑶,你是那府邸的女主人,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宁诗娴看热闹看得颇为餍足,就突兀地在椅子上哼笑了一声,“肃王妃似乎不太清楚,王妃要怎么当呢!竟让一群长辈如此费心!”
    心瑶静冷地看向地面,起身跪地,“让皇祖母忧心了,是潘柳师父早先让心瑶不要疏忽厨艺,心瑶也怕给景玄烧菜不好吃,所以,特意练练手而已,没想到,传到太后耳朵里,竟变了味道。”
    拓跋荣敏忙起身道,“太后娘娘,心瑶勤于厨艺无可厚非,将来也是为了相夫教子,难为她如此贤淑,若换做别的女子,十指不染阳春水,对下人颐指气使,恐怕……”
    “心瑶如此做,本也是让皇祖母的人开心些,皇祖母若不喜欢,心瑶以后不做便是。”
    “也罢,这满宫里的宫女太监,可都羡慕肃王府的下人们了。”
    苏漓央嗔怒笑了笑,有这样的宽厚伶俐又不会偷懒的孙媳,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哀家只是期望,景玄尽早能给哀家添个曾孙!”
    说着,她握着心瑶的手,又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瑶儿,你看看,你父皇这些美人儿,自这椅子上看下去,满目娇艳,仿佛春日里的鲜花,争奇斗艳,赏心悦目,多好……”
    心瑶越听这话,越不是滋味儿。皇族里的赏赐,果真不是好拿的。
    “皇祖母,各位母妃们各有千秋,如此瞧着,的确养眼!”
    苏漓央别有深意地握紧她的手,“回头,你也在府里圈养一堆的美人儿,想怎么赏就怎么赏,想管谁就可劲儿地管束,谁也不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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