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珞的掌事丫鬟更恼,“相爷早该招呼一声的,害奴婢跑了大半条队伍,回去还要挨王妃娘娘的训斥!”
    江宜祖满头乌鸦乱飞,枉他堂堂丞相,眼下却只能陪笑致歉。
    “小女受惊过度,实在不便前来,稍后本相亲自去向太后、德妃和王妃赔礼!”
    慕琰再不好说什么,只道,“心瑶的病情严重么?”
    “无碍,谢八殿下关心。”说完,江宜祖按了按头上的冷汗,匆匆逃逸去了怀渊帝的马车。
    经过谢蒙通传,江宜祖拎着衣摆上去马车,却不料,怀渊帝便劈头盖脸地把一本折子砸过来。
    江宜祖惶惶捡起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忙跪地行礼,“臣给皇上请安!”
    “景玄上奏说,心瑶帮忙捉了安国公身边的夙奎,朕本想好好封赏她……拓跋樽带来那四个女子让我大周的女子们黯然失色,朕也期望心瑶好好挫挫她们的锐气,你却好,竟不准心瑶前来!”
    江宜祖两手撑在地上,俯首深吸一口气,决定拼上丞相之位不要脸一回,“臣斗胆恳请皇上给小女和……”
    不等他话说完,北月国君拓跋樽便大笑着上来马车。
    “宜祖,昨晚你与朕喝酒喝到一半就跑了,朕正要找你呢!安国公刚才对朕说,你们家心瑶如今出落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非常适合给朕当皇妃……”
    宁广辅竟还不死心!江宜祖抬头,见拓跋樽并非玩笑,刚刚落下的冷汗又冒上来,脸色铁青地跪瘫在地上。
    怀渊帝气得直踹翻身前的桌案,香炉与笔墨纸砚摔了满车。
    车下陪同的谢蒙紧张地按着佩剑冲进来,看了看三人,忙上前拾起东西,扶起桌案,又退出去。
    拓跋樽尴尬捻了捻唇上的小胡子,又对怀渊帝笑了笑。“好妹夫,朕可是说了什么惹你不快?”
    “拓跋樽,宁广辅老不要脸的,你也不要脸!心瑶刚及笄,你多大年纪了?竟想着要心瑶当皇妃?!”怀渊帝只想打他一耳光,但想到军队还捏在安国公手心里,手也没好抬起。
    拓跋樽虽为老不尊,却是个十分珍惜脸面之人,被如此大骂,顿时怒火三丈。“慕怀渊,你活得不耐烦了,竟辱骂朕!”
    “朕就是骂你!想要我大周最美的丫头嫁给你当皇妃,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晒黑的老脸,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慕怀渊不好打他,只能拍自己的脸,“朕都替你害臊!”
    拓跋樽自没有那份回骂的口才,暴怒地站起身来,“骂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和朕打一架!”
    江宜祖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若是北月陛下非要比武,宜祖愿意奉陪。”
    “你?”拓跋樽顿时惧意满面,迅速盘膝坐在车内的金丝软垫上,“朕怎么打得过你?朕才不丢这个人!”
    “欺软怕硬!”怀渊帝也坐下来,摆手示意江宜祖也坐,“拓跋樽,咱们都是兄弟,是同生共死过的,你不会为难宜祖吧?”
    拓跋樽说道,“朕膝下无子,本想娶一房妃妾为朕生个儿子,朕若迎娶宜祖的女儿,宜祖也是我北月的岳丈,岂不大喜?”
    “原来你想夺的是宜祖!”怀渊帝再压不住怒火,伸脚便踹过去,“你要夺朕的儿子,如今又夺朕的丞相!”
    拓跋樽躲避开怀渊帝的偷袭,慵懒地歪靠在凭靠上,“宜祖,不只是朕缺少能生养儿子的妃妾,朕的外甥如今也尚未娶妻,你去,把你女儿叫来,朕且相看相看,或许,她与朕的外甥十分般配。”
    江宜祖却不敢冒然应允。“陛下,除了七殿下这位外甥,您还有其他的外甥?”
    “废话少说,只管叫你女儿过来便是!”拓跋樽催促,“刚才安国公刚才还赞你女儿,说颇有当年璇玑的风姿,呵呵呵……”
    璇玑死去多年,这厮竟还惦记璇玑!“璇玑岂是你这畜牲能叫的!”江宜祖似被踩住了尾巴的猛兽,挥着拳头扑上去便打……
    怀渊帝大惊失色,“宜祖,不可放肆……宜祖快住手!”
    他忙上前拉架,却眼神贼精,按住拓跋樽让江宜祖打。
    拓跋樽却不是好惹的,抬脚就踹向江宜祖……
    谢蒙听到车内的动静,又冲进来,却见三位年过半百的男子竟闹成一团。
    “两位陛下,相爷,发生了何事?”
    三人忙都正襟危坐,顷刻恢复从容贵雅的仪态,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奉茶!”怀渊帝温和笑着命令。
    *
    江府,妙回应邀更换外出的袈裟和僧袍,进入璇玑阁,却见心瑶一身月白男装袍服,头上戴着垂纱斗笠,男子一般,眉目明秀带笑,潇洒优雅地拱手。
    “徒儿给师父请安!”
    妙回笑了笑,示意她免礼。“今日你原该去参加德妃娘娘的寿宴,为何不去?”
    “方来前几日给我的信上说,张姝所居的冷宫里常有几位黑衣人往来,直跟踪到百香居便不见了踪影,而慕昀修的暗卫夜阑被关入大牢之后,有人曾试图营救,后来也入了那百香居……所以,今日我特邀师父游览京城盛景,顺便去看看百香居。”
    妙回本想劝她不要去,见她已然这副打扮,张了张口,只道,“还是带一件防身的武器。”
    清茶端着糕点从正门急匆匆地进来,“小姐,我让膳房的糕点师傅专做了你爱吃的芝麻酥和豆沙馅饼,万一走得累了饿了,可以吃一点。”
    心瑶本想斥她啰嗦,见只有两盘糕点,便接过托盘放在桌上,却刚放下,就见放在糕点盘子最顶端的一块芝麻酥啪——一酥脆的裂开。
    她正要赞叹糕点做得妙,却见裂缝中伸出一条细细的红丝,像是红线,这红线却在自己蠕动攀爬,而后又一根伸出来……奇怪的小虫竟似一只极小极小的八爪鱼,在糕点上无声挪移。
    妙回也注意到那东西,见心瑶要凑近研看,忙伸手挡住她,迅速捏起那糕点放入一个茶盅里,飞快地将茶盅扣在桌面上。
    “师父,这是什么?”
    “南疆毒蛊,以死尸血肉滋养,活人吃入腹中,会被它的根须攀住五脏六腑,因为它生长缓慢,寻常医者诊断不出症状,却会叫人痛苦地发疯抓狂,生不如死。”
    “这毒蛊是从糕点芯儿里钻出来的。”心瑶眸色凌厉地看向清茶,“去——把做糕点的师父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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