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太心急了,我知道要救一个人非常不容易。甘家这么多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那个甘家家主也没有逃出来,我看着她,阿明明还想护着大家的,可她做不到了。阿霜,她不是坏人,她不是以前你和我们说过的那样的坏人。”
    夕霜再次安抚她道:“我知道她不是坏人,她已经尽力了,甘望梅已经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事。”
    朱雀用手胡乱地擦着脸,又哭又笑道:“阿霜,还能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
    “朱雀,你是谁?”夕霜突然发问道,“在生死关头走过一圈,你不能再和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能再和我说,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天秀镇的镇口,然后被我无意中捡拾回来,告诉我,你是谁?”
    朱雀胡乱擦拭着的双手,停了下来,整个人像被定格了,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她缓缓放下手,抬起脸来,选择和夕霜正视,没有逃避,没有说谎:“阿霜,你知道了什么?你又想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谁?把那一块缺损的记忆补起来,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夕霜的笑容,非常非常柔和,“无论你愿不愿意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小朱雀,和我在清霜镜铺中相依为命多年的朱雀。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你只要记得这个就好。”
    朱雀对着夕霜,伸开手臂,缓缓地抱住了她。然后把脑袋靠在夕霜的肩膀上,这次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声音小小的,怯怯的:“阿霜,听到你能这样说,我就安心了。我是朱雀,一直是你的小朱雀呀。”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夕霜继续问道,“为什么你知道是我呢?”
    “灵雀对镜川之主心有感应,镜川之心失踪之后,我就活不下去了,只有重新投生,我才能继续寻找镜川之主,才有机会,为她找回那颗失去的心。你知道吗?要不是我的莽撞和失误,镜川之星是不会遗失的。它是从我的手里被盗走的,是我的过错。”朱雀依旧低声地谴责着自己的往日过失,“你是不是都忘记了?可我不会忘记。镜川之心由灵雀来守护,可我疏忽了,我不知道有人会觊觎它,偷走它。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不在了,我着急去追,追不到了。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错,我的错。”
    “朱雀,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和对错没有关系,哪怕你再小心翼翼,该丢的东西,总会丢失。可能是它在你身边待得时间太久了,想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并非是谁真正有能力偷走了。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夕霜知道,朱雀又一次哭了,小声抽泣着。应该是想到了,过往太多的事情,那种委屈和无助,堆积成山一样,一旦有一天崩裂了一角,就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夕霜握住朱雀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扶正,不让她再把脸孔藏在阴影处,而是和自己面对面,眼对眼。果然朱雀哭得满脸是泪,泣不成声。要知道重生之后,再重新找到所谓的镜川之主,保护着她,守护着她,这一段路走得有多艰辛。可是朱雀从来没有提过半个字,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忍心责怪她当年的无心之失:“别哭了,没有人会怪你的,你的心纯净如初,从来没有改变。”
    朱雀愣愣地看着夕霜:“阿霜,你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没有恨我骗了你!”
    “你骗了我吗?你骗了我什么?骗了我这些年,待在我身边,替我兢兢业业地做事,不计报酬,骗我带着你这些年一起吃苦,为了铺子的租金提心吊胆,没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我们相依为命,你是很好很好的同伴。”夕霜的话音一落,朱雀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夕霜反而笑了,用衣袖轻轻擦拭着朱雀的脸:“别哭了,没准呢,你找错了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镜川之主。哪有我这样无能的镜川之主,你看,我刚才对着镜川喊了几声,让它不要再继续闹腾,回到它该有的地方去。重新在它该有的时间段出现,它从来没有听我的一字一句,我觉得你是找错了人。当然,我也喜欢你留在我的身边,这个没有错。”
    “我没有找错人,灵雀怎么可能找错镜川之主,你就是的,你就是身上有镜川之主的气息,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可是你没有那个心,我也没有找到那颗心,镜川之心在哪里?我不知道。”抽抽搭搭的朱雀看起来那么弱小,那么无助,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韩遂一眼,“那他这么大的本事,知不知道镜川之心在哪里?”
    韩遂直接摇了摇头道:“不要说什么镜川之心,我都不知道镜川会提前爆发,很多人都比我知道得多,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韩遂对于夕霜的真正身份似乎没有太大的诧异,也许这一步一步地走来,让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反观之夕霜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强,两个角色之间的交换,对她而言,压根没有区别。
    “可是你本事这么大,你又走过这么多的地方,就没有见到过镜川之星吗?”朱雀用手比了一下,“它是这么大的,和一颗明亮的眼睛一样,透明的,在日光之下看,会一闪一闪的。”朱雀形容得很生动,可无论是夕霜还是韩遂,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哪怕在炼制本命镜的这些年中,夕霜也没有见过这样大小,一闪一闪的东西。如果她见到真正的镜川之心相信应该会有所感应,可这种感应从来没有出现过。
    朱雀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失望:“你们当真都不知道它在哪里吗?镜川如果失去了镜川之心,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它会一直找,一直吞没,一直到把它所有所见的,全部吞噬掉,然后沉寂下来。不知再过多少多少年,或许重新吸收了天地的精华,又孕育出一颗新的镜川之心。可这个过程实在太漫长了,修灵界就会全部都毁了,造成再也无法弥补的损失。”
    “你说的这个漫长是多久?”韩遂要再次确定,就连朱雀也比他这位所谓的前辈知道的多太多,他和夕霜才是最无知的两个人。夕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起露出来很是无奈的笑容。
    “这个过程,可能要三五千年,甚至更长,要知道炼出一颗镜川之心,可以算是一个漫漫无限的过程。”朱雀身为依附的灵雀,可以重生死亡再重生,可是镜川不能。镜川在寻找的过程中,会越来越失控,直到肆虐到了极端,再没有它发挥的余地,那样的后果是任凭谁也不愿意见到的。
    朱雀猛地回过头去,看着镜川川面:“所以它已经爆发了吗?比我想得更早,我以为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们还有几十年的。可什么也没有了,一瞬间它就爆发了。”
    “它提前爆发了,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它,我不知道,在场的这几个幸存者也不知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找到了镜川之心,交还给镜川,就可以让它恢复平静,甚至让一切恢复到旧貌,就再等着它在应有的时间重新现身,然后成为修灵者的福报。”夕霜自顾自地分析着,朱雀的话和肃鸢先前说的倒是大致相同。她随即扬起头来向着那边的肃鸢喊道,“那你有没有镜川之心的线索,好歹也说给我们听听。”
    “我以为镜川之星和镜川之主在一起,如果你是镜川之主,镜川之心依旧下落不明。那么,我们即将面临的问题会更严峻,镜川之心是真正的消失了。”肃鸢看着苏盏茶,她倒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不甘心?如果不是你一己之私,偷取了镜川之心,,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美貌,这么多人,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全都被你陪葬,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这样!”
    苏盏茶没有躲避开,肃鸢已经对着她狠狠挥过手来。这一巴掌没有落在脸上,还是落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直接被拍得踉跄出了十多步,才勉强站住了脚,还不敢出声。肃鸢咬牙切齿道:“我没有打过女人,可我现在简直想要杀了你。”
    “杀了我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们都把我杀了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也没有用。”苏盏茶索性豁出去了,“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以为我变成了镜川之主,就可以和镜川共生。结果呢,镜川之心不见了,你们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是有人从我的手里把它偷走了,这个人是谁?无可奉告。”
    “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肃鸢没想到出手教训过后,苏盏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要不是为了甘望竹有个可以栖身的身体,真的当场能把苏盏茶给掐死,“你不知道谁知道,镜川之心是从你的手里丢失的!”
    “你看,我是从灵雀的手里,把镜川之心偷取出来,她也并不知道是我拿了。凭什么我就知道是谁,从我手里拿去的镜川之心,简直就是个笑话。苏盏茶依旧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我既然千方百计得了镜川之心,肯定也想好好拥有,我都怀疑,那人早就知道我会去盗取。所以,专等着我把东西拿到手,再从我手里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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