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顺利。这个武月对她非常信任,问都没问需要弟子谱做什么,一口答应带她去,偷出来看一眼。要是换成白衡齐,虽然也有五成把握能答应,可一定会把前因后果打探得清清楚楚。夕霜不愿意在甘家重新提醒娘亲的事,娘亲自请离开,过世前也没有说过一个后悔,她不能忤逆了娘亲的心意。
    “姐姐,你快跟上我,接下来不能说话了,否则会被发现的。还有,别让你的鸟跟着我们,它动静太大。”武月指着水魄,“让它先待在这儿,行不行?”
    水魄挥动翅膀,表示不肯离开。夕霜听到它煽动翅膀的声音,还有嗓子里忍不住发出的咕咕声。要她一个字不许说,她能做到,要水魄完全不发出声音,还真是困难。她很快做下决定,让水魄留在原地,等她回来。人在甘家院子里,还能掉出去不成。
    武月熟门熟路,把人一直往里边带。夕霜知道方向是对的,可那些弟子又去了哪里,怎么左右不见人?武月用衣袖捂着嘴,对她摇摇头,是在告诉她不要问,找到想要的东西再说。
    夕霜一想也有道理,没人不是更好,这迎面要是过来五六个脸熟的甘家弟子,她还真没办法解释。
    甘望梅的屋门前有一道禁令,只有甘家少数几个弟子可以打开。武月的手碰在门板上,屋门自己便开了。夕霜脚步一顿,这个不起眼的武月,也是甘望梅的亲信之一,看着不像啊。
    可武月前脚已经踏了进去,她连忙也跟了进去。屋中空空一片,果然没有人。武月走到墙角的案几边停了下来。夕霜知道要找的弟子谱,多半就在那里。
    武月依旧不出声,指着案子底下的小抽屉,夕霜点点头。可她听武月说,收放弟子谱的地方,是有结界的,她不知能不能碰。
    武月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她向前。夕霜慢慢伸出手来,指尖离抽屉不过三寸的距离,尚未触发结界,弟子谱是用来记录甘家地弟子的名字,有人中途离开,或者被驱逐,就会把名字勾去。每一任,只有甘家家主才有这个权利和能力开启。甘望梅把它随意的放在抽屉里,应该正如武月所言,即便有结界也不会伤人。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必须尝试一下。
    夕霜的手摸到抽屉,拉着铜环,往外一扯。哪里有什么捷径?抽屉异常好开,顺滑得不行。随后她看到抽屉里的东西,不是册子,更不是名碟,而是一块圆形的牌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弟子谱怎么会长成这样?身后的武月,直接一把将她推开,将到牌子抢在手中,另只手祭出镜魄,对准夕霜的眼睛攻击过来。
    夕霜最快的反应就是闭上眼睛,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即使不看也能看得见。武月一开始就骗了她,这块牌子到底是什么?武月见她直接闭了眼,莫说是攻击了,连防守的能力都没有,冷笑了一声道:“姐姐,你在天秀镇待了太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问题。听我一句劝,离开甘家,回天秀镇,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别再回来了。”
    这还是一个对她知根知底的人,夕霜依旧未动,她闭着眼看到的更真实可信。武月的相貌身材依然毫无变化,应该不是别人假冒的,然而她抢了那块牌子,紧捏在手里,即便握紧了拳头,牌子发出的光芒,把她整只手都照亮了。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她为什么可以拿到,武月既然能够锁定位置,有这样的本事,自己怎么不来!
    一连串的问题,夕霜飞快地全都给抛在脑后,她只留存一种感觉,这块牌子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让武月带走。夕霜的反应落在武月眼中成为彻底放弃交手的本能,她叹了口气道:“姐姐,做人不能太好心,也不能太相信别人,我放过你,不为难你。”说完她把镜势一收,果然没有要加害夕霜的意思。转身刚要走,武月发现眼前多了一道门。
    武月尚未反应过来,这屋子不是应该只有一扇门,几时又多出来一扇,而且只在她三步开外,是怎么回事!她看不到夕霜两只手背在身后,捏了个诀,夕霜的镜魄虽然不够完整,可这几天,在苏盏茶手中学的阵法,绝对不容小觑。
    武月看起来谨慎得多,她没有去碰那道门,还是转身来看夕霜,见她双眼依然紧闭,连姿势都没有动过一下,难道说屋中还有第三个人?一想到这里,她仓皇地往两边看,似乎生怕甘望梅出现,可是除了她和夕霜,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姐姐,这扇门你替我走好不好?”她倒是把问题想得不难,利用过夕霜一次再利用一次,“姐姐你看,我也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好心替我先走一步,也算是报答我的不杀之恩了。”
    夕霜没听过这么脸皮之厚的说法,不怒反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走在前面,你刚才用镜势几乎要照瞎我的眼睛,让我怎么走?”
    “姐姐不用睁眼看,而且我的镜势虽然亮,你休养几天,眼睛不会坏的。你听我说,向前走七步,差不多就能碰到那么门了。”武月绝对不是嘴上随便说说,夕霜看到她的镜势再次一闪,后背有股力量,猛地把她向前一推。她哪里还站得住脚,跌跌撞撞向前,一下子就走了五步,人已经到了武月之前。
    “对对,就是这样,姐姐手伸出来把门一开,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岂非皆大欢喜。”武月料定自己能够拿捏住夕霜,说什么甘家家主看重的人,不过是天秀镇一个小小的镜师,还真捧到天上去了,被她三两招逼得眼圈发红,这是快要哭了吗?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夕霜没有动最后这两步,武月也没有要逼她,“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门不在这个位置,你又想骗我做什么!”
    “真的有道门。姐姐,你向前走两步,抬手就能碰到,我可没有骗你。”武月始终笑嘻嘻的,真不像一个坏人,“姐姐,别问我手里拿着什么,反正我拿走了,与你也无关系,让甘家家主头疼就行了。”
    夕霜拿捏住了重点:“你喊她甘家家主,那你不是甘家弟子了?”
    武月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是甘家弟子?我在甘家待了七年,做了七年的弟子,功法也是甘家的,姐姐不能因为我小小的欺骗就这样抹杀我的存在呢。”
    “行,我今天在你手里栽了跟头,我认命。”夕霜非常干脆的走出两步,手碰到那扇门,轻轻一推,人跟着出去了。武月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门框内,没有受到丝毫的攻击,接着脚步平平稳稳,向着真正的那扇门走去,心中欢喜连忙跟上去,跟着一脚也跨过了门槛,踩在了门外。
    就是这个时候,夕霜转过来睁开眼,与她默默对视。武月一看夕霜的眼睛好好的,而且表情平静如水,一下子料想到事情不对,脚底下所踩着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变化。她一低头,吓了一跳,明明是屋中平地,居然生出这样的巨型藤蔓,把她一双脚牢牢地束缚住了:“狠心的姐姐,你真是不识好人。我放过你,你倒来陷害我。这些小计量,你以为能困得住我!”她二话不说,再次祭出镜势,准备一招击破这些束缚她的藤蔓。
    武月的镜势闪出火花一般,连连击打在藤蔓之上,藤蔓丝毫不见缺口,反而是把她双腿越缠越紧。片刻之间,已经卷到了她的腰际。武月好像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这是夕霜搞的鬼,这人的灵力明明那么薄弱,甚至连一面完整的本命境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困得住她!藤蔓呼吸间已经爬到了胸口,武月哪里还透得过气来,窒息之下,双眼一翻,双手松。那块闪亮的圆牌子,啪地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动起来,一直滚到了夕霜的脚边,才险险地停住。
    夕霜弯下腰,将圆牌子拿在手中,正反面一看,光滑的表面没有丝毫的痕迹。能够让武月,撕破伪装来拿的,绝对不愧是普通的东西。他看着藤蔓中奄奄一息的武月,低声说道:“不知是你太高估了自己,还是摸太小看了我。你觉得东西到手太过容易,而我又觉得能够拿下你,不费吹灰之力。”
    武月要是还醒着,听到这话,怕是气得吐出血来。夕霜转过身,快步走到案几边,那抽屉依旧被拉开着,她把原牌子放进去,再把抽屉原封不动地推回。案几还就是那个案几,抽屉依旧是那个抽屉。可她知道屋中的结界又开始发生了变化,甘望梅的实力,简直有些恐怖。
    “你从几时开始怀疑她的?”白衡齐站在屋门口,她等了点时间,听到了两人对话,只是他有本事藏匿自己的行踪,不让武月知晓,夕霜是知道他在那里的。可夕霜演得太好,毫无破绽,白衡齐苦笑了下,兴许在夕霜眼里本来就不把他当回事儿,所以压根儿不用演。
    “她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那时候我发现的。”夕霜见白衡齐一脸的疑惑,接着解释道,“我在家主的傀儡镜中见到苏盏茶与另一个人对话,她扬起头的角度,不像是在跟甘樱月说话。”
    甘樱月身材高挑,苏盏茶平坐的那个位置,如果想要正经说话,脖子必定还要扬起得更高,可当时那个角度要平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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