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梅当机立断,立时派遣亲信前往四大家族,将最坏的种种可能性,慎重告知。从甘家回去的十四人先监控起来,一旦出现因为活尸攻击致死,必须把尸体,及时处理妥当,无论死的是谁,绝对不能抱以侥幸。
    至于留在甘家的那具活尸,甘望梅斟酌一下,需要留着这个线索,等着去天秀镇的三人回来。万一查到关于尉迟酒的消息,这是最好的物证。
    白衡齐被她一道灵符唤了回来。这个时候,什么恩怨暂且放在一边。万家养着的那些灵物固然不讨喜,毕竟没有害死人的罪孽。可以暂且放置在一边。
    看似复杂而且装的形势,被甘望梅安排井井有条,很快都有了回音。十四个回去的人中间有两个发生异变,因为得到甘家的警示,及时处理,没有再伤及其他无辜。白衡齐从万家回来,他一个人把万家差点闹腾到地翻天,万家以为竹节星会被全灭,倾巢而出,与他大打出手。结果打得火热之时,白衡齐收到灵符拍拍手就走了,留下万家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至于从天秀镇回来的甘樱月,查到了尉迟酒的消息。此人的确在天秀镇待过几十年,大约在二十年前过世,留下一个女儿,下落不明。有人说曾经见过衣着华美的夫人出现,将其带走,再无音信。甘樱月甚至把尉迟酒的灵牌原封不动给抱了回来。
    甘望梅询问天秀镇祠堂,可有其他特别的地方。甘樱月很认真想了想道:“地方虽然不大,进去以后,不知是否闻到香火的关系,心境平和,居然一时半会儿不想离开。”
    韩遂眼睛一亮,祠堂里常年燃香,在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香里可能还另有乾坤。
    甘望梅示意甘樱月走到面前,拉起她的手,在她的衣袖,肩膀处,细细嗅了会儿:“天秀镇的祠堂,用的居然是丸蜃香。也难怪你会说,香火影响到你的行动能力,丸蜃香配制极其复杂,甘家也有,一般遇到特殊情况时才会用。”
    而祠堂的情况,人人清楚。那是一天天一月月不间断的。天秀镇祠堂的香,由谁来买,谁来点燃,谁来供奉!一天十二时辰不停顿,不谈耗费的灵石,哪里又来那么多丸蜃香?
    “你们再去天秀镇说的祠堂,等到换香人。”甘望梅语速急促,等三人转身快要走出门口,她又喊住甘樱月,“见到人,好生相待,千万不能动手。”
    甘樱月连着滚轴做任务,有些心火,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不能动手?要把人带回来,迫不得已要动手的。”
    “我担心,你们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好生相待,愿意来最好,不愿意来,问出尉迟酒的下落就行了。”甘望梅必须坐镇在甘家家宅,否则这几条线索,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可惜,寸步不能离开。
    夕霜在天秀镇待了十多年,祠堂偶尔也路过,她不喜欢这种地方,所以不曾正儿八经的进去过,也没有留意过里面燃着的香。
    “丸蜃香还有个功效,用在祠堂倒是合理。富贵人家中办丧事时,习惯点丸蜃香,据说能够安抚亡灵,以免诈尸。”甘望梅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道,眼下糟就糟在诈尸,找不到尉迟酒的女儿,就找不到根源在哪里?
    夕霜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还空着,能做些什么?”
    “已经做很多了,你们的消息很及时,让大家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甘望梅向着夕霜伸出手来,夕霜无动于衷,站着不肯承接那份所谓的亲情。两人僵持了会儿,她才讪讪放下手来,“所以你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甘家,对不对?”
    “我不想再看到死人。无辜的人死去,天理何在。”夕霜自己知道刚才差点把手伸出去,勉强才克制住。不能因为一件事,打消她十几年的怨念,她恐怕是做不到。但是,她更做不到对眼前事,袖手旁观。”
    “也行,你竟然开了口,安排些事给你做。你去院门口看着,不管谁来,都不许开门。”甘望梅的手,按住身边的桌面,刚才空无一物的位置,一面傀儡镜渐渐现身。
    “甘家有好几块这样的镜子。傀儡镜,哪怕修行之人,已经过世,这块镜子还能留着,不过只有当日本命镜一半的灵力。这块是成色最好的,而另一块,被你脑袋上的玩意也给吃了。”其实,什么都瞒不甘望梅的眼睛,“偌大一块傀儡镜下肚,没这么快消化,它胃口不错,快现形了。我不是舍不得傀儡镜,可你也别放养得太贪吃,以后难以驯服。”
    “看着院门口,不放人进来。”夕霜很认真重复了一遍她的任务,“那你事先派出去的那些人呢?”
    “我派出去的人也不要放进来。”甘望梅很清楚她指的是哪些人,“你听清楚,从这一刻起,甘家只出不进。哪怕是甘樱月回来,你也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于她,她心里会明白。”
    夕霜也明白,甘望梅是在保护甘家,诈尸的原因找不到。从外面回来的人,每一个都是危险体。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身上是否已经被活尸抓伤,再小的伤口,短期内虽不致命,却容易造成更大的损伤。
    “你知道吗?四大家族对甘家心有不满太久,每个人都在蠢蠢欲动,每个人也都在静观其变,想看谁先出手。万家买来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只是试探,胆子并不算大。很多时候,看起;来按兵不动的,才是最大的威胁。”甘望梅转而看向寒水,“韩前辈,有何打算?”
    “你交给她的任务不简单,她一个人,未必应付的过来。我与她一起,会尽力的。”韩遂一句话说完,甘望梅喜出望外。这才是强有力的援手,非但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而且多少灵石都请不来。
    “韩前辈,我想再问一句,多年前,是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惨剧?”尽管眼前事态发展看起来暂时控制住了,甘望梅却隐隐有种不安感,绝对不会这样简单收场。既然已经一条线,把四大家族和甘家全部串联在一起,那么幕后黑手的目的,至少已经达成了一半。
    只要再更进一步,离驭圃在高压之下,快速显出原形。那些人心中的妖魔,恐怕会变成实体。
    “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我有句话想对甘家家主说明。你比当年的掌控者,行事要干脆利落得多,什么该舍什么该放,对你而言明显而简单。甘家这些年跃于四大家族之上。我,是服的。”韩遂说完这句话,追着夕霜去了。
    甘望梅低头苦笑,这算是修灵界的前辈,慎重其事地夸赞吧。得到夸赞的她,为什么心里,一点儿放松不下来,只知道,更艰难的还在后面。
    “你为什么要夸她?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吗!”夕霜火气不是一点点大,她是听不得韩遂说甘望梅一句好话,仿佛她被身边人给背叛了,“身为家主,不应该是牺牲自己,为了保全甘家的名誉地位吗,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行,若是你是这样想,那么当年你母亲离开甘家,就变得没有道理。她们本是双生子,若是继承了家业,两个人在一起,势必能相互分担。走丢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肩挑起重担,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韩遂知道夕霜不愿听这些话,他必须要说,“你的怨气在于母亲早逝,若是她还健在,你们母女和乐融融,生活在天秀镇,应该比甘望梅,过得轻松惬意得多。如果是这样,你还会觉得都是她的错吗?”
    “你要不是在帮忙办要紧事,不想理你。”夕霜板下脸,简直比看到韩遂和苏盏茶两人眉来眼去,心情更差,“甘望梅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这才多久,已经一边倒帮着她说话了。难道我说的那些都是假话吗!她非得排挤我娘亲,又把我们母女驱逐出离驭圃。等我刚成年,又不死心,让白衡齐假装过路人,欺骗我的感情。这些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我哪里就错怪她了,她哪里值得你,替她解释!”
    她越说,怒火中烧,快步走到院门口时,把身边的花架,踢得乱七八糟,尚不解气。韩遂见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想要等她情绪稍微平定,再来安抚。
    夕霜憋着一股气,刚冲到院门口,突然,甘家的院门,似乎被一股巨力冲撞。若非异常坚实的门栓,还有甘望梅事先布下的守护阵法。两扇硕大的门板差一点飞出来,拍在她的脸上。
    韩遂脸色大变,抽手把夕霜拨开,镜辉瞬间放出光芒,他又给院门加固了一道阵法。
    不知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样的力气,依然不止不休的,冲撞院门发出深深闷响,好像不远处在打雷,有好像有人不顾生死,撞得头破血流。
    夕霜情急之下,顾不得耍脾气,花容失色的问道:“门外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闯进来?”
    “你我都意想不到的东西。”韩遂不让夕霜过于接近,“你往后退,退到十步开外,站在原地,乖乖别动。”
    夕霜哪里肯依,单手叉腰,不服地看着韩遂的背影,知道他正在用力抵抗外头的攻击:“甘望梅说过让我好生看着院门的,我答应了她总不能玩忽职守。”
    “你想看也要看得住。”韩遂真是一点脸面都没留给她,“我这会让开,你可想好了,你一个人来应付!”
    夕霜刚才熊熊燃起的一把火,瞬间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韩遂说的对,脾气大有什么用,脾气大,扛不住外头力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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