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近年不是没有尝试过拉拢段成文一房,偏偏段成文就是油盐不进,而端素郡主面对她时不时的召见也鲜少有回应。皇后顾忌着端素郡主身后的娘家贤王府,也不能太过逼迫。
    她想要在段少澜的婚事上插手,无奈段成文竟然请动了镇国公出面拦阻。
    等到段少澜当了萧璇的驸马后,好容易楚姐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她曾经在端素郡主面前提及有几户人家对楚姐儿有意,端素郡主却托辞楚姐儿年纪还小,想要在自己身边多养几年再送她出嫁。
    她几番尝试拉拢段成文一房不成,谁能料到段少游会出事,为了保下段少游的性命,皇后和萧璐也撕破了脸。
    当时萧璐阴狠的眼神,如同盘踞在她身后吐着舌信的毒蛇一般,让皇后连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没想到镇国公世子会突发急病一命呜呼,到底兄妹一场,得知兄长死讯,皇后颇为他掉了些泪。
    皇后实在是没想到镇国公突然进宫求见楚帝,竟然是为了上书将镇国公府的爵位交给段成文。
    皇后得知了消息,急匆匆地从昭阳宫赶到了凌云殿外。
    镇国公知道皇后是为何而来,皇后说镇国公世子虽然已经离世,可他膝下仍有两位嫡子养成,爵位绝对不能交到段成文这个庶出子手上。
    “父亲,我知道大哥近年来的确让你老人家颇为失望。”皇后形容狼狈地跪在殿中,对着镇国公说道。“爵位继承事关镇国公血脉席承,大哥不是没有嫡出子嗣,为何要把爵位交予二弟?”
    “爵位继承绝不仅仅事关段家血脉,段家的爵位是大昭皇族赐予,镇国公府不能让庸才继承,因为那样于国无用。”面对提泪横流的皇后,镇国公索性不再看她,转头看向了楚帝。“陛下,臣嫡长子膝下虽有两个长成的嫡子,可两人都不成才。臣庶出次子成文,为陛下效力多年,陛下应该知道他才是继承我镇国公府爵位的最佳人选。”
    段成文出仕时尚且还是先帝在时,不过他却是在楚帝登基之后,慢慢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如今一部尚书的位置。
    他算是楚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朝中重臣,比起镇国公世子的那两个儿子,镇国公府交到段成文的手中显然更好。
    眼看着楚帝动摇,皇后心下一横,狠心咬破自己的舌尖,口吐鲜血地晕厥了过去。
    虽然吃了些苦头,不过皇后此举成功地拦下了楚帝伸向了朱笔的手。
    镇国公无功而返,立刻唤了段成文来了自己的书房,把宫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加上征战多年的老伤旧疾,一路都在勉力支撑的镇国公一进屋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父亲,大哥新丧,皇后娘娘是大哥的嫡亲胞妹,难免会觉得这个时候父亲就出面请封我为下任世子有些薄情。”段成文连忙吩咐外头的下人把镇国公每日要饮的汤药端过来,一边小心搀扶着镇国公到床边坐下来。“儿子知道大哥的离世父亲也是伤心伤情的,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父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重要。至于府中爵位的继承,父亲趁着这段时日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这么说,你从来想过府中的爵位会落在你的头上吗?”镇国公突然眼神锐利起来,突地对着段成文发问道。
    “儿子要是佯装着说没有,父亲就会相信我的话吗?”段成文蹲在镇国公面前,语气诚恳地说道。“说实话,当儿子年幼时被大哥欺负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要是父亲、母亲膝下嫡出的子嗣该有多好。父亲常年在外,母亲把持家中,我生母早逝,儿子只得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地长大,当年我科举之后,贤王并不是唯一对我抛出橄榄枝的人。只是我从这些人中,选出了最有利与我的。”
    “果然旁人都说你才是最像我的儿子。”段成文的一番话说得镇国公微微一怔,旋即又无奈笑了起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你大哥没有死,这个爵位都不会交予他了。皇后是我的女儿,她今日在陛下面前是真昏还是假晕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今天我回来不过是给她全了颜面而已,再说陛下也已首肯了我的请求,不会因为一个后宫妇人的拦阻就轻易改变主意。”
    “儿子身上有父亲的血脉,像父亲是理所当然的。”段成文无奈笑道。“若不是母亲太过溺爱大哥,大哥或许才是那个最像父亲的人。”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镇国公膝下的几个庶子包括段成文在内,容貌多数随了他们的生母。只有已逝的镇国公世子一人,容貌极为肖似镇国公。
    “罢了,不说他了。”下人送了药过来,镇国公接过来试了温度,直接仰头一饮而尽了。“我累了,想歇一歇了。”
    “是,儿子扶父亲躺下。”段成文小心安置了镇国公躺好,在看到镇国公疲惫地合上了双眼之后,段成文放轻了脚步慢慢后退了出去。
    皇后在凌云殿那边闹的一出,很快就在宫中传了个遍。
    柳皇贵妃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此时德妃和宁贵人都在颐华宫中陪她说话。
    “我可是真没想到,素来端庄雍容的皇后娘娘竟也闹出了这样的戏码来。”德妃讥诮地说道。“不像是出身世家大族,倒似市井出来的泼皮妇人一样。”
    “皇后娘娘被逼成这样倒也算是情有可原,谨郡王虽然现在重新领了朝职,但是到底还只是郡王而已,比之另外四位皇子殿下的亲王位低着一头呢。”宁贵人亦含笑说道。“镇国公世子算是皇后娘娘最后的底牌了,如今骤然失了,难怪皇后娘娘会在殿下如此失仪了。说起来这镇国公世子病得着实是突然,病情恶化得也快,这样满打满算起来连两个月都没有就一病去了。”
    “说起来我倒有个猜想,前阵子我娘家嫂子进宫来探望我。说是有人看见镇国公世子从伎馆梳拢了一个女子做外室。”德妃膝下无子,为免宫中寂寞常常会邀家中女眷进宫陪她说话,因此宫外的消息属她最为灵通了。“可忽然有一日,镇国公府忽然派人寻到了那个外室居住的院子去,再之后有人便发现那院子已经人去楼空了。我想着莫不是那个伎馆女子身上怕不是不干净,怕什么要命的脏病过给了镇国公世子吧?”
    “这个可真说不好呢。”德妃说罢,宁贵人附和着说道。“听说这种脏病不发则矣,若是发了急症出来,要是身体底子不好抗不过去就是要命的事情。这镇国公世子不是帝都有名的纨绔子吗?说不得身子早就酒色给掏空了,就此一命呜呼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啊。”
    “你们两个都八卦得很呢。”柳皇贵妃微笑着说道。“只是皇后娘娘今日又晕厥了过去,少不得我们明日得去昭阳宫探望、探望呢。”
    德妃和宁贵人相视一笑,说是探望不过是去给皇后添堵而已。
    “对了,镇国公府的二房不就是公主的夫家吗?”宁贵人不是帝都人士,对于这些人物关系了解地不全,过了半晌她才意外地说道。“要真是陛下允了镇国公所求,爵位落入二房之手,对于秦王殿下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了。”
    “镇国公一向中立,要是爵位由镇国公世子所出的嫡子席承,的确是会偏向皇后和谨郡王。”德妃说道。“宁贵人这么一说,即便日后镇国公府二房的段成文仍旧中立,对皇贵妃所出的两位殿下仍是有好处的。”
    “嗯,好了,不说外头的事情了。”柳皇贵妃心中自有她的思量,她笑着岔开了话题。“璇儿今日又派人送了式样奇怪的点心进宫来,我用了几块,式样奇怪味道却是极好的。我让人备了一些,你们俩来得正好就尝尝鲜。”
    点心端上来后,德妃和宁贵人各拿起了一块吃了起来,的确不似一般点心香味浓烈、甜腻入喉,吃起来的口感酥脆、入口微苦却又有回甘,的确味道上佳。
    德妃和宁贵人吃了一块,又忍不住拿了一块起来。
    “怎么样,味道的确不错吧?”柳皇贵妃笑道。“回头我让白术给你们装上两食盒,你们走的时候带上。”
    “那就谢过皇贵妃娘娘。”宁贵人年纪小一些,立刻就笑着应了。
    “你们喜欢就好,璇儿就是喜欢捣鼓这些吃食。”柳皇贵妃说道。“回头下次她再有了新花样,我直接让人装了给你们送过去尝鲜。”
    德妃和宁贵人又陪着柳皇贵妃坐了一会儿,见她神色疲累,两人双双起身告辞。
    柳皇贵妃打从上次一病,确实精神不如往日,便也没留人,让人送了她们两人离了颐华宫。
    “白术,明日替我传话让公主进宫一趟。”柳皇贵妃靠在椅子闭目养神,片刻后睁开眼睛对站在身侧的白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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