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沉楚被林氏拖住了脚,林氏端来许多吃的,又殷殷切切和他嘘寒问暖,可怜了梁沉楚,身在曹营心在汉,一面敷衍的答着母亲的话,一面往外张望,一心要入宫。
    就在这时,外头通报说是丞相爷回来了。梁沉楚听说,赶忙站起来,辞过母亲,道:“我和父亲有要事相商,我这就到书房去找父亲。”
    “不必了。”梁丞相怒气冲冲的从门外跨进来,阴沉着脸,盯着梁沉楚。
    林氏见状,赶忙站起来,挡在梁沉楚的面前,拉住梁丞相,道:“老爷,楚儿可是做错了什么事,他这才刚刚回来,你看看人都黑了瘦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梁丞相一脸盛怒之色,道:“你倒是问问他,作为我相府的长公子,才从外头回来,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城门下打了秦拓。秦家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内侍将军,你这把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竟然,竟然,有这等事?”林氏听了,不敢置信的看看梁沉楚,梁沉楚想要分辩,梁丞相哪里还给他分辩的机会,只是怒道:“来人啊,把他给我带下去,到我的书房去,闭门反思,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梁沉楚听说,一下就急了,也管不得许多,赶忙赔罪。接着,看了看林氏等女眷,道:“母亲,还请您回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父亲谈谈。”
    林氏听说,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故而“嗯啊”的胡乱答着,好一时才站起来。
    梁丞相怒喝道:“不孝子,你给我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派起你母亲来了。”
    说完,对着外头比了一个手势,众侍卫上来架着梁沉楚就往外走,林氏想要阻挡,却被梁丞相一个冷冽威严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梁沉楚一头走,一头挣扎,屡屡反过身来,对着梁丞相道:“父亲,我要和你谈的,乃是会稽郡的事情,您要惩罚楚儿,我没有任何怨言,可您得让我把话说完了。”
    他越是这么说,梁丞相越是给侍卫们递出眼色,让他们尽快将梁沉楚带到书房去。
    林氏心疼自己的儿子,皱着眉头道:“老爷,楚儿是打了秦拓,但总不至于要关起来。这楚儿,不是刚回来,路上吃尽了苦头,你……”没有等她说完,梁丞相便没有耐心了。
    “我这是在管教孩子,夫人你就不要火急攻心了。”梁丞相板着脸,说着便往几上坐了,道:“若是以前,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如今这秦拓,可是得了陛下的钦点。”
    林氏在一头听着,想问又不敢多问,只是知道既然是得了皇上的钦点,那只怕是平步青云也不好说。
    “可是,楚儿他……”林氏还想再替梁沉楚说几句。梁丞相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又道:“我这可都是为了楚儿好,这几日,夫人你还得帮着为夫看着这孩子,万万不能让人给放了。”
    林氏听着梁丞相的口气,似乎真的是为了梁沉楚好,这官场的事情,她却也是一头雾水,只想着梁丞相这么安排,也总有他的道理,于是点点头,道:“老爷,你就放心吧,只是好吃的,我一定是要着人送去的。”
    梁丞相点点头,眼见已经找到了好的理由,将梁沉楚关了禁闭,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将军府中,秦夫人正在帮着秦拓打点行装,秦翊进来道:“拓儿这是去赴任,又不是去受苦的,你这般兴师动众,恨不得把整个将军府都搬过去,何必呢?”
    秦府人听秦翊这般说,黛眉一横,道:“到底不是当娘,老爷你想想,咱们拓儿自小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出过远门,我这不是不放心吗?”
    秦翊见对方如此辩解,也理解作母亲的一番用苦良心,便道:“也罢,也罢,可都依了你,要不你总是要担忧的。”
    说话间,秦拓进来了,换上了官服。秦翊和秦夫人乍见儿子穿上官服的模样,脸上都露出欣慰之色。秦夫人走上前去,帮着捋了捋领子,尔后又端详了一阵,笑道:“拓儿,真威风。”
    “母亲,拓儿就要远赴会稽郡,补郡守之缺,这日后不能在您和父亲跟前尽孝,您二老可得以身子为重,切勿挂念儿子。”秦拓说着,对秦翊和秦夫人都拜了一拜。
    秦夫人叹了口气,道:“吾儿你就放心好了,男儿本该已仕途为重,我们是习武世家出身,如今因得圣宠,让你补了太守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你啊,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如此才好报答皇恩。”
    秦夫人说完,秦翊又接着道:“此次能补了这一缺,可是全部仗着梁丞相的,那梁沉楚打你之日,多半是你咎由自取,你可不能再追究的。”说完,又转向秦夫人,也施以警戒道:“你也如此,不可时时惯着拓儿,这事就算过了,日后不可再提半个字。”
    秦夫人面上点头同意,心下却终究是不舒服的,道:“是了,老爷,您就放心吧,只要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哪时没有照办的。”
    说完,又低声嘟囔道:“我之所以不平,还不是他竟然在众人之前,羞辱我们是一介武夫,一介武夫怎么了,若没有武夫,边境岂能平安,陛下岂能安坐龙椅。”
    “放肆,我刚说了什么,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秦翊粗着嗓子吼将起来。
    秦拓赶忙上来劝解,秦夫人也赶忙告了罪,秦翊这才缓了一口气,平息了愤怒。
    翌日,秦拓来到金銮殿,在接了皇上的口训之后,直接由皇宫出发,直往会稽去。
    “秦拓,朕让你临危受命,虽说艰难,但后头有朕和梁丞相的支持,你可有信心,将会稽等地治理好?”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威严问话。
    秦拓又表了一番决心,这才起身走了。
    薛铳迟迟未见,老百姓越来越躁动,之前,因着薛铳还在,百姓就像是得了定心丸,如今薛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人猜测纷纷。
    林崇站起来,推开窗户,看着府衙的方向,摇摇头道:“这事瞒得过今天,瞒不过明天,迟早是要让老百姓明白真相的。不妨就直说了吧。”
    燕含山和秦芩听了,都扯着嘴角笑了笑,并不和林崇理论,倒像是两个人压根没听到林崇的话一般。
    燕含山道:“我这些时日,身子不好,终究是耽误事的。”边说着,边下榻来,也跟着林崇走到窗前,看着外头守在府衙门前的百姓。
    小十子就在这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都中来人了?”他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憋足了劲儿,一口气把话说完。
    “都中来人了,什么人,在哪里,又怎么不好了?”秦芩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们,你们是不知道,那人是来赴任的,眼下还在城外的官道上,很快就要进城的。”小十子道。
    “哦。”秦芩听了,看了一看燕含山,道:“这本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陛下让什么人来续任。”
    燕含山摇摇头,道:“如今,会稽郡乃是烫手的山芋,能临危受命的,必是官场老人。”燕含山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也是了,这郡守府衙不可一日无主。既是有人来了,那你我也就更放心些了。”
    秦芩道:“你说的当然是对的,只是不知这来的人,可真是能以百姓福祉为重。”说到这里,秦芩看了看小十子,趁他不注意的功夫,道:“我担心的是,新上任的这位,不及以前的薛大人,不足与安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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