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愚委实没想到,岳鹏举送给杨仁杰的这匹马,竟然会是传说中西楚霸王曾经的坐骑乌骓,虽然不可能是同一匹,但是光是站在马厩外隔着屏蔽灵阵,他都能感受到阵内那乌骓马全身雷霆的磅礴威势。
    杨仁杰本来就拥有骑战无敌的天赋,如今若是得了此马,只怕日后冲阵,连六境都挡不得他分毫。
    姚若愚正值欣喜,旁边已经有一人朗笑道:“先别得意,虽然王爷将这马送人了,但是倘若不能降服,还不是得把马留在这儿?”
    听见有人泼冷水,姚若愚皱眉望去,只是待得看清楚来人,他竟是面色一肃,拱手俯身,沉声道:“在下见过恩公。”
    当今之世,值得姚若愚一拜之人极多,但是能够让他口呼恩公,除了当年杭都夜战时曾经救过他性命的武穆军杨再兴,还能有何人?
    一别数年,杨再兴仍是那潇洒不羁的风范,看见姚若愚姿态恭敬,自尊心大为满足的他不觉一阵眉开眼笑,哈哈笑道:“数年不见,王爷修为精进神速啊!现在恐怕连我也不是王爷的对手了。”
    看出杨再兴故意如此说话,姚若愚也乐得恭维两句,当即笑道:“恩公说笑了,在下现在也不过六境四重,哪比得上恩公一二。”
    被他如此恭维,饶是杨再兴脸皮再厚,也觉得一阵不好意思,拉过在旁边笑而不语的李奕健,讪笑道:“行了,你也别恭维我,你在五境时候就能宰掉李太白那变态,现在到了六境,我更加不是对手,而且当年那事儿,你要谢还是谢谢这家伙吧。”
    姚若愚闻言一怔,忽地回忆起自己当年感谢杨再兴的时候,对方似是说了“要救你的不是我,回头谢谢他吧”这么一番话,如此说来,难不成当年杨再兴之所以会援手自己,是因为李奕健?
    看见姚若愚看过来,李奕健有些责怪地看了眼杨再兴,后者挠了挠头发,嘿嘿笑道:“不是自己的功劳,就这么担着实在有些别扭。”
    微微摇头,李奕健缓声道:“当年岳雷听说了苏轼布局要围杀你们的事情,我不便现身,只能通过岳雷,拜托杨将军出手,姚哥你要谢的话,还是感谢岳雷和杨将军吧。”
    “都是要谢的,”姚若愚当然知道岳雷是谁,他看了看四周,问道,“岳小王爷在府上么?”
    杨再兴摇了摇头,笑道:“那家伙还在北境跟蒙古兵交手呢,他听说楚原快突破到六境了,他最近也憋着劲儿呢。”
    瞧见姚若愚挑眉,李奕健微笑道:“岳雷和楚原算是那种不打不相识却又相互傲娇的关系。”
    姚若愚恍然一笑,感情楚原除了杨仁杰以外,还有这么一位蓝颜知己啊!
    几人正在说笑,马厩内已经响起了阵阵狂雷咆哮之声,隐约还能听见杨仁杰兴奋到极点的呐喊声,听得杨再兴脸色一阵诡异,喃喃道:“这家伙怎么挨雷劈还那么兴奋?”
    姚若愚耸了耸肩,微笑道:“他的性格就是这样,那先让他在这儿吧,我先去办正事儿了。”
    李奕健微微颔首,道:“我送你过去。”
    姚若愚也不认识秦桧相府的位置,闻言也不拒绝,和杨再兴抱拳告辞后,在李奕健的带领下离开了岳王府,然后策马径直赶往了秦相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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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泸州往北七十余里,是当地有名的玉蟾山,此山形状酷似蟾蜍,以山幽、石奇、水秀而闻名蜀南。
    此地本是佛教名山,可惜当年华夏烽火末期,金国铁骑一路南来,完颜狂涛带着狂涛铁骑踏破了此地的清幽氛围,大大小小的佛寺被破,无数僧人殒命,成堆的珠宝被完颜狂涛纳入内库。
    因为无论是完颜狂涛还是完颜第四,都不崇尚佛家,所以此山也渐渐成了纯粹的风景名胜,因为当年死过无数僧人,现在还有许多佛寺的旧址废墟存在,所以此山也被当地人称为破禅山。
    破禅山位于泸县旁,平日天气凉爽的时候,县城中的男女老幼都会结伴来山上乘凉,时候久了,山脚、山道、山脊上都会有许多摊贩,有贩卖吃食茶水,有占卜算卦,也算是形成了一道山中独特的风景。
    这日,山脚下来了一对年轻男女,男子戴着一张青铜面具,身形挺拔,左肩挂了一个扇形的包裹,他身旁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梳着草原人常见的辫发,穿着一件束腰裙式起肩的长袍,腰间挂了两口柳叶刀,一脸笑容天真烂漫。
    二人沿着山道一路向上,少女挽着面具男子的手臂,不时指着某个景致叽叽喳喳地惊呼两声,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面貌,但是透过那露出的瞳孔,就能看出那年轻男子眼中的温柔宠溺。
    两人拖拖拉拉地走了半个时辰,快到山脊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瞧着阳光逐渐炽热起来,男子拉着少女走到一处树荫下,这儿恰好有一名老道士摆了个摊位,旁边支起一条布条,上面写着“预算姻缘”四字,字迹不算优美,不过还算耐看,看得久了,竟是给人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看见这对男女坐在旁边,正支着腮帮子打瞌睡的老道士赶紧回过神,笑道:“两位,要不要测个姻缘?”
    年轻男子正要说话,少女已经歪了歪嘴,已经吐出一串话来:“测姻缘?准不准啊?不准是不是不要钱?可是我总觉得你不怎么准呢?要不先免费给我们算一卦?要是准了,咱们再花钱算一卦?不不,要不还是算了,万一你会胡说八道刚好蒙对了,我们岂不是还要花冤枉钱?”
    少女的嗓音不算清润,加上这噼里啪啦的吐字速度,倒是跟七八只麻雀同时叽喳叫有一些异曲同工,吵得那年纪才过了知命之年的老道士一阵头晕眼花。
    年轻男子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微笑着摇摇头,待得少女撅起小嘴扭过头,才与那老道士颔首一笑:“先生,不必了,我不太信这些。”
    似是看出男子才是做主的人,老道士清了清喉咙,笑道:“公子可别看我这儿人气少,想当年老道我年轻的时候,那来算卦的可是数不胜数,要不是这些年收心养性,把地盘儿让给了后来晚辈,你们今天上山可能还得隔着人堆看我呢。”
    年轻男子笑而不语,透出几分稳重的气度,老道士看出几分门道,猜出男子哪怕不是家世显赫,也是手握大权的权贵人物,他也生怕招惹麻烦,讪笑两声后就闭口不言,顺手还给他们挪了两张凳子。
    男子谢了声,和少女分别坐下,顺手帮少女拂去了肩头的一片落叶。
    看见这一幕,老道叹息了一声,出声道:“这位公子多半地位不凡吧?若不是大宋那儿来的官宦子弟,就是我文邦的权势人物,老道我仗着年纪,也腆着脸说两句?”
    年轻男子微微颔首,老道这才笑道:“老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看过不少陷入爱河的年轻男女,可是老实说,最后又能有多少人白头到老呢?说来说起,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去,两位郎才女貌,委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
    瞧见他卖关子,少女撅嘴道:“说呀。”
    习惯性卖关子的老道士笑了笑,暗嘲自己老毛病改不掉,说道:“老道算卦本事不算太好,但是家传的相面之术还算有几分火候,这位公子看不到脸,所以不好说,但是看这位姑娘的面貌,日后与爱人只恐会有南北分隔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当,还会有阴阳相隔的危险。”
    老道士也算是豁出去了,他活到这把年纪,也看过不少人人事事,更经历过当年那席卷华夏的烽火时期,这少女虽是蒙人打扮,可是看到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老道士就会想到自己那个死在战火中的孙女,所以才会不顾交浅言深的禁忌,贸然出言提醒。
    听见“南北分隔”,男女都是一阵寂然,待得听见“阴阳相隔”四字,少女已经怒极就要拔刀,却被年轻男子迅速伸手按住皓腕,才没让她把柳叶刀拔出来。
    回过头,少女秀眸含泪,哽咽道:“阿布,我不要和你分开。”
    抬手抹去她眼角泪珠子,年轻男子坦然一笑:“小笨蛋,不会分开的。”
    那被称为“阿布”的年轻男子,就是文邦少数几位镇将军之一,坐镇在泸州的神鹰军镇将军任嘉盛。
    至于那少女,则是当日死皮赖脸贴上任嘉盛的那蒙古女孩儿叶菲虹。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赖上任嘉盛的叶菲虹跟着他回了泸州,每天都是紧紧跟在任嘉盛身旁,也不知为何,任嘉盛愣是没有将她赶走,逐渐默认了她跟在身边。
    少女情怀总是春,最怕梦醒时刻,随着二人关系日渐亲密,都是刻意忽略了两人的身份,直至此刻老道说破,二人才真正正视起了叶菲虹的来历。
    不用细说,任嘉盛也能知道叶菲虹的家世绝对不一般,在蒙古国中恐怕也算是顶尖的,这些日子暗部也不是没有针对叶菲虹做过调查,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只是任嘉盛和叶菲虹谁都不曾留意到,就在旁边拥挤的人群中,数名眼神阴鹫的男子正冷冷扫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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