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发生的那件事,着实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几乎要让宁荣枝窒息。从听到两人对话,道到拼命躲藏,从头到尾,宁荣枝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知道又等待了些许时间,听到上面确确实实是没有动静了,宁荣枝这才敢抬起头来。
    其实,她也并不确定现在究竟有没有危险,只是形式紧迫,已经容不得她再潜在水中了。冬季湖水冰冷刺骨,长期潜入,寒冷和窒息就一并席卷入了宁荣枝的身体。
    在最后一秒,她甚至要控制不住地向湖底沉去。好在,历经千辛万苦,宁荣枝总算是坚持了过来,冒着险些被窒息的风险。
    待到小心上岸逃离之后,宁荣枝的身子却已经冻得快要麻木了。她颓然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好似从鬼门关里过了一遭一般。
    不仅如此,因为方才的刺激,宁荣枝脑海之中,似乎又浮现出来了些许片段。好像她也曾在某个地方,经历过这种如同窒息一般的,濒临死亡的感受。
    氧气被人狠狠剥夺走,脖子被掐,头重重撞在墙上……城外,小木屋……这些原本是藏在记忆的片段,却因为方才的那一下刺激,而骤然复苏过来。
    宁荣枝睁大了眼睛,突然就有些迷茫。那些个景象,似乎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片段。可在她的记忆里头,她明明没有经历过这些,又是为什么突然出现?
    莫非是因为方才那样的绝境,反倒激发出来先前的事情,略微恢复了一些记忆片段么?但这些片段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过眼烟云一般,明明伸手可及,可当真要伸手去碰的时候,反而却碰不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宁荣枝喃喃自语着,眼底是显而易见的迷茫之色,“为什么这些片段,和我认识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纵使是抱着这样的疑惑,宁荣枝也不敢再在这里久留。谁也不能保证,杜秦月和另一人是彻底底的放心,回到宫中。还是心存疑虑,决定过了一会儿,再返回来。
    到时候自己被他们抓个正着,那就当真完了。思及此处,纵使浑身又冷又冷,呼吸之间仿佛都泛着一股子血腥气,宁荣枝还是咬了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蹒跚而去。
    原本想要躲避着一些,未免被人碰见,察觉到异常。没有想到,宁荣枝前行的这一路,都格外的顺利。就这样,她一路平安顺遂的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进发。
    在前进的路途上,为了避免自己太过于在意周遭温度,撑不下去,宁荣枝只能还胡思乱想。可这么一想,却越发让他心底发冷。
    宁荣枝忽然之间,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自从她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杜秦月。在宁荣枝下意识的反应当中,杜秦月是来救她的,可万一杜秦月不是来救她,而原本就为了杀她呢?
    这一细思极恐的想象,让宁荣枝浑身发冷。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意识到,自己眼下记忆中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杜秦月精心编制着。
    何所依要害她,所以必须毫不留情的对付何所依;沈霍贵为太子,自然对她没有真心欢喜,只不过是玩弄;至于杜秦月,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同宁荣枝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两人情比金坚。
    这一切乍听起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可当联想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劲。似乎事情的真相,和杜秦月嘴里头所说的,还有很大出入。
    更不要说,在宁荣枝偷听的时候,所听到的那一句饱含轻蔑和不在意口吻的“棋子”。宁荣枝不相信,若她当真是同杜秦月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关系和睦,又怎么会被杜秦月这么说?
    越想,宁荣枝就越觉着古怪。她隐隐察觉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假,偏偏记忆仍旧是模糊一片,让宁荣枝想要搜寻,都无从下手,如此,宁荣枝便情不自禁的有了些许迷茫。
    就在宁荣枝神色迷茫,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她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太医院门前。瞧见熟悉的大门,宁荣枝顿时感觉到了浓浓的安全感,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这件事情所导致的间接结果就是,宁荣枝再也坚持不住,不受控制的向着太医院门口的方向倒了过去。若是这一下实实在在的下去了,只怕宁荣枝就要当场头破血流了。
    就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好巧不巧的。正好有一个人推开了太医院的大门,同即将要扑倒在太医院门口的宁荣枝迎面碰上。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那人手疾眼快,登基扔下了自己手中的药材,双手伸出去,稳稳的接住了宁荣枝。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上这么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那人一边问着一边抬起头来,温和的声音却因为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猛的变得尖锐起来,“荣枝,怎么是你!”
    顺着熟悉的声音,宁荣枝抬起头来,望了过去,这才看见,方才接住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许寻易。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许寻易的瞬间,宁荣枝就觉着自己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师傅,我……”宁荣枝有心想要说什么,无奈此时此刻的身体,着实是撑不住了。浸泡在初冬冰冷的湖水中许久,再加上冰冷和窒息,更别说精神经历过高度紧绷,这个时候的宁荣枝下意识的觉着自己终于能放松下来,是一下子也坚持不住了。
    她张了张嘴,明显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头微微一垂,倒在了许寻易怀里,瞬间昏迷了过去。
    许寻易听得宁荣枝唤了一声“师傅”,正等着接下来的下文,却没有想到宁荣枝竟然是一下子昏迷了过去,安静的了无生息。
    再低头看去,只见宁荣枝满身狼狈,头发因为沾满了水,牢牢黏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甚至已经冻得有些结冰。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透露出不正常的潮红,情况显然就不大好。
    如此状况一经过许寻易查看,便知道宁荣枝必定是遭遇了什么,许寻易面上不由得就划过了些许焦急。
    情急之下,他倒也再顾不上,刚才砸落在地上的那些个珍贵药材,只一味紧紧抱着宁荣枝,向着太医院深处冲去。
    许寻易抱着宁荣枝的时候,宁荣枝就安静的蜷缩在他怀中,不说话也不动弹,就好像是死了一般。更别说她身形纤瘦,轻飘飘的,抱在怀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分量。
    许寻易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当真抱住了宁荣枝吗?这让他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些许恐慌,总觉着这一次,自己要失去宁荣枝。
    距离上一次取枯双花的惊险之旅,满打满算已经过了不少时日。可在许寻易看来,那些事情却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一般,格外的刻骨铭心。这一次虽然要比那一次好上许多,可患得患失的心情,却丝毫不加减少。
    这个时候,许寻易也就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只能是替宁荣枝熬了驱寒的药物,之后就安静守在床边,等待着宁荣枝醒来。
    ——宁荣枝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造成现在的惨状?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只能等着宁荣枝醒来,才可以问个清楚。危难关头,许寻易内心焦灼,也就顾不上其他了,只能安静等着。
    一边等着,许寻易一边低下头去,看着躺在床上的宁荣枝。头发上的水许寻易都擦干净了,那些个厚重的沾满水的衣服都被许寻易扒了下来。此时此刻,宁荣枝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安静蜷缩在床上。
    看着宁荣枝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模样,纵使许寻易方才就已经号脉诊断过,宁荣枝没有什么危险,却还是忍不住的死死盯着宁荣枝,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宁荣枝就会产生什么事情。
    因此,许寻易一点也不敢懈怠,全程不错眼珠的死死盯着宁荣枝,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的动静,只怕自己错过。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许寻易的苦苦等待之下,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宁荣枝,终于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一动。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那双眼睛甚至称不得上是眨眼,只不过是宁荣枝的眼珠下意识的滚动片刻罢了,如是不注意看,根本都没人能够看到。
    但即使是如此轻微的动作,还是让许寻易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可相信的看着床上。
    只见床上的宁荣枝睫毛一阵抖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终于缓缓睁开来,迷茫的望着周围的方向,显然一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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