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折磨伍诗兰的心态昭然若揭,手腕被缠紧了,又因为肩膀手臂的缘故,两个手腕之间自然有一个60度角的弧度,手腕下方正抵着的是双岔钩的尖钩,因为只有手腕缠紧了但手指还能动,手指向上一点能触及的地方原本应该是倒刺的位置被一层薄薄的细麻绳缠住了。
    也就是说如果伍诗兰想要手腕不被倒钩刺穿,就只能拼命握住细麻绳的位置,但细麻绳底下是倒刺,刚开始可以坚持,等伍诗兰撑不住自己的自重后就会越握越紧倒刺就会先于麻绳触碰到伍诗兰的手掌心。十指连心,那该是多疼?
    而一旦伍诗兰彻底撑不住了放手,或者改变手臂角度直接让绳子下滑挂在倒钩上,不说倒刺会刺破手腕,就说那断断的五厘米,伍诗兰的脚就直接会被切割机切碎。
    而现在滴在李肖然脸上的血就是因为伍诗兰拼命握住麻绳从掌心渗出的血水。
    柯顾屏住呼吸一点点地将绳子割开,当绳子落在了地上,三人的心也才落到了地上。李肖然偏头对着对讲机道:安全,可以下来了。
    之后柯顾和李肖然合力将伍诗兰搬到了地上,苏漾则是轻声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是安全了,没有人能伤害你了。你的手只是皮肉伤,救护车在外面等着你放心没有大碍。深呼吸,我现在把胶带给你揭开,小心别咬到自己的舌尖。
    伍诗兰用力地点点头。
    苏漾这才将胶带从她嘴上揭开,伍诗兰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掌心细小的伤口和一旁已经停止运转的切割机,死里逃生的情绪在她心头涌动,大股大股的眼泪涌出眼角,上气不接下气道:谢、谢谢
    这个时候张泰已经飞奔至眼前,根本不管余孟阳许沁让他慢一点的叮嘱,上前就将伍诗兰搂在怀中。
    伍诗兰见到张泰更是所有委屈和后怕都涌了出来,顿时嚎啕大哭。
    余孟阳和许沁身后跟着的是医疗队,走到跟前分开了强行将一对小情侣分开,包扎的包扎,检查的检查,随后将伍诗兰用担架抬了出去。
    李肖然他们也出了地窖,留着其他人对地窖进行采集证据,因为他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杨义。
    知道杨义去哪里了吗?苏漾问正在往救护车上抬的伍诗兰
    伍诗兰的脸色霎时就白了,救护人员有心指责可一瞧他们浑身都湿透的衣服还是没说下去,虽然职责不同可都是为了人命。
    伍诗兰强撑着:我只知道他当时是打算回来的因、因为他走之前说,希望我在他回来之前还没被搅成肉沫。
    一旁守着的张泰眼圈都红了,一米九的大男孩狼狈地别开脑袋。
    那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我可能知道
    伍诗兰紧闭双眼,努力回想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今天是我婆婆,也就是杨义母亲的祭日,也是我们认识的日子。
    杨义虽然十恶不赦,但不管怎么说杨义的母亲救过伍诗兰,伍诗兰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
    她的墓地。
    伍诗兰摇摇头:杨义没有让他的母亲入土为安,他把他母亲的骨灰藏在了他们以前家中。
    地址?
    伍诗兰说出了一个地址,然后又道:那个房子是他们以前租的,我有自己的房子,我们结婚后我说要不要把婆婆的骨灰带着,杨义不肯,一直藏之前的出租屋里。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她就该察觉杨义的不对劲,她原本只是以为杨义不想睹物思人。直到有一次,她本来是跟闺蜜方雯音逛街的,意外路过之前的出租屋,发现杨义往楼栋里面走。一开始伍诗兰是以为杨义在外面养了小三,悄悄跟了上去。
    因为楼层在一楼,门被杨义谨慎地所上了。伍诗兰没能跟进去,就绕到了前面,正好窗帘留出了一条缝隙,伍诗兰就从缝隙里看见杨义抱着骨灰坛子不停地说话,一开始只是在想丈夫是不是还没走出婆婆去世的阴影,随后就看见杨义脸色一变,直接将骨灰坛子摔在了地上,坛子碎了,骨灰也撒了一地。杨义用脚不停地踩着骨灰,嘴里一直在骂,骂声非常难听刺耳,伍诗兰从不没想过这样的骂声是从自己怯懦的丈夫口中说出来的,更不敢相信这是丈夫骂的是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成的母亲。
    伍诗兰不是不想走,从杨义开骂的时候她就想走了,但是腿已经软了,要不是方雯音扶着自己早就坐在地上了。于是只能靠墙缓着,却意外看见了一个让她铁了心要离婚的事情,杨义骂着骂着声音小了,屋里突然间像是吵了起来
    他再怎么样也是小义的妈妈!你怎么能摔她的骨灰?小义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
    另一道声音冷笑:少跟我提那个懦夫,我只不过把他不敢发泄的怒火发泄出来了,你敢说那个懦夫不恨他的妈妈?
    你
    之后屋内重归于了平静,而屋外的伍诗兰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明明已经入秋了,可汗却止不住,不为别的,为的是那争吵的两个声音,语气完全不一样,但声音却分明都是杨义的声音。
    同床共枕的丈夫伍诗兰不会听错,而且她能看到屋里面就她丈夫一个人在。
    等平静之后再看进去,就见杨义拿了一个扫把将地上的骨灰都扫了起来,再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排一模一样的骨灰罐,杨义拿出了一个,将扫好的骨灰全部倒入了新瓶子。
    然后又将其他东西归位,冷静得如同买了新盐倒入盐罐一般。
    而且杨义起身的时候似乎注意到了窗帘没关上,要往这边走的时候方雯音拉着伍诗兰贴着墙就跑了。
    伍诗兰根本不敢回家,在方雯音家里住了一晚,再回家的时候杨义开门,依旧是以往怯懦的神情,眼圈有点红,跟她说,他梦见母亲了。
    从那之后杨义的脾气就变得很古怪,伍诗兰因为害怕一再拒绝和他同床共枕,开始两人是分房,再到后来就形同陌路。之后伍诗兰提出离婚,杨义离家一切都像走马灯一样在伍诗兰眼前晃悠,伍诗兰捂住了脸,再一次哭出了声。
    苏漾也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张泰的肩膀:好好照顾她。
    临走的时候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知道杨义母亲是什么工作吗?
    公司文职。伍诗兰想了想,有些迟疑,但是我记得她最早不是做这份工作的。
    没关系,你想起来跟我说就行,现在好好养身子。
    苏漾走了几步,就听伍诗兰叫他。
    警官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坐长途公交是邻座,闲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她年轻的是演员。
    舞蹈演员?苏漾本能想到了后几个死者的职业。
    伍诗兰摇摇头:是木偶戏演员。
    第136章 37谈判
    木偶戏演员
    这几个字让苏漾直到他们坐上车还在脊背发冷, 柯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反握住他的手,察觉到掌心一片冰冷,柯顾将苏漾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中搓了搓,搓热了才开口:好点了吗?
    师兄。苏漾神色有些唏嘘, 你说, 杨义是可恨还是可怜?他其实一直活在他母亲的阴影之中, 哪怕他母亲去世他也没有走出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柯顾淡淡道。
    其实道理苏漾明白, 但是还是别扭:你说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称职的父母?
    杨义的一举一动,也许在其他人眼中看见的是杨义的极端扭曲, 但苏漾却看见杨义母亲扭曲的教育方式。
    柯顾笑了笑,将苏漾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但我知道我们不会是杨义。
    严格意义上, 他和师弟的父母其实都不算什么称职的父母。
    苏漾抿唇笑了:是我运气好。
    是我运气好。柯顾笑了笑,在我最容易走岔路的时候遇见了蹄蹄。
    在他最意气风发顺风顺水的时候遇见了当时执着但干净的苏漾。
    有时候好为人师不一定是件坏事, 就因为蹄蹄叫他一声老师, 当然也有着被喜欢的人崇拜的隐秘欣喜, 柯顾在指导苏漾的时候, 也在潜意识里慢慢矫正自己的行为。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和苏漾分开了, 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时隔很多年后的后怕。
    蹄蹄,我在国外读书的, 实验室有个同学。
    嗯?
    他很优秀, 也很聪明, 很多人说他会继承我导师的衣钵。
    苏漾有些吃味:长得帅吗?
    柯顾低笑了一声:还可以,没有蹄蹄好看。
    苏漾鼓着腮帮子,推了柯顾一把:你、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我一点都不小气。
    嗯,蹄蹄最大方,小醋精。柯顾见苏漾斜眼睐自己,赶紧继续说道,我和他合作过一次,说实话我并不是太喜欢他,或者说我无法欣赏他的做事风格。
    怎么说?
    我们当时负责一个恶性杀人案的后续犯罪心理分析,凶手已经被逮捕并且审判了,是个未成年男孩,他杀了他继父、母亲还有继父的两个儿子,外带他继父和母亲生育的亲妹妹。在我跟他谈话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心理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开始不明显,但是越到后面我发现了他产生了明显自残的倾向。
    因为失去自由吗?还是同监牢的人欺负他了?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也询问了狱警。但狱警却给我看了监控,那个男孩每天跟别人基本上没有交流,平常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发呆。柯顾有些无奈,因为是犯罪心理研究,你知道的,我们得尽量跟他当朋友才能深入他的内心世界。所以我一开始见他就不带有太多的偏见,平心而论,他对普通人很友善而且思维活跃。而且他在我见他之前已经被关押了两年多,我想不应该是因为失去自由导致的。而且他非常明白他是在犯罪,他被捕后根本没有反抗,直接认罪伏法了。
    由外向变成内向吗苏漾摸了摸下巴,为什么?
    你猜猜?
    嗯苏漾想了想,抬头看柯顾,跟你那个同学有关系?
    对。柯顾缓缓道,你知道他当时的论文研究题目是什么吗?
    什么?
    《未成年罪犯的同理心研究》
    等等,你是说他直接用那个男孩做实验?苏漾的眉头蹙起来了。
    对。柯顾点了点头,但是那个男孩之所以杀了他继父全家,是因为他继父对他有着持续多年的性侵,而他的母亲对此装聋作哑,两个哥哥也欺负他。柯顾顿了顿道,整个案子里,他杀的唯一无辜的就是他的小妹妹,他杀她是因为她目睹了他杀人的过程并且他说他不想他妹妹以后为她的家庭而痛苦。
    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就是以他妹妹为突破口对他进行没有批准过的心理实验?
    聪明。柯顾罕见地叹了一口气,我跟他聊过后,才知道那个同学不停地在给他构造,如果他妹妹还活着,妹妹未来的生活。
    后来呢?师兄阻止他了吧?
    嗯,我们导师是位很严谨的学者,他直接命令这个同学中止他的论文,并且中断了我们对那个男孩案件的研究。
    苏漾松了一口气。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男孩的名字,威廉安德森。
    柯顾的语气让苏漾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张了张嘴,柯顾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远方:我回国之前想去监狱探望他,狱警告诉我,他在半年前自杀了。
    苏漾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环住柯顾的肩膀: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一开始不让那个同学一个人行动,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柯顾笑容无奈,因为我欣赏不来他的做事风格,所以合作不是很愉快,他提出分开研究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提出反对异议。
    师兄。苏漾摇头,对你同学而言,没有威廉也许还有下一个人,你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并且通知了导师阻止了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而且我想你应该对威廉做了心理疏导。
    嗯,我做了我导师也做了,但是心理问题有时候就是不可逆的。柯顾对此也颇感无奈,如果没有那位同学的诱导,也许威廉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这也说明,他也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他会负疚,他会自责。但他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他杀了无辜的人。苏漾宽慰他,往好里想,余生他不用被他妹妹的内疚所折磨了。
    嗯。柯顾捏了捏苏漾的脸颊,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你不需要对杨义抱有太多的同情,因为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太多了,但他却选择向和他毫无关联的无辜路人下手,只为了转移心中的对母亲和妻子的怒火。
    苏漾这才知道柯顾在绕着圈子开解他,确实如此,不管起因是什么,他们都伤害了无辜的人,如果他们可怜,那被害的人岂不是更可怜?
    更不用说,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下,毁灭的可能是一个家庭。
    所以才有我们工作的价值,原生家庭对犯罪心理的影响有没有兴趣研究一下?
    苏漾笑了,点点头,当然有。
    他们说着话,副驾驶的李肖然忍不住庆幸自己的专业不是犯罪心理学,偶尔听听是新鲜,可真要天长日久和这些打交道,估计他会比罪犯更先崩溃。
    但不得不说,苏漾柯顾做的哪怕不用于破案也是有价值的,单从亲子教育的角度,就可以提出很多有价值的指导。
    到了。孙贤一脚油门将车停在了路边。
    李肖然正要开门,突然停住了手:麻烦了。
    众人也跟着看向窗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们找对了地方,但是此刻杨义的状态让人害怕。
    伍诗兰说的那间屋子是在一楼,此刻杨义正面对马路,隔着窗户看着他们,左右两边的窗帘拉着,只留下一个杨义站立的一块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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