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赏奉月的话远远传了出去,天地之间,终变得一片死寂。
    场间有暗流涌动,压抑的可怕。
    无论是息大公子、明月小姐等人也好,玄宫、红烟、碧华也好,朝仙宗三位黑袍长老也好,周围那越来越多的围观之修也好,在这时候都已经脸色大变,因为太过突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死死的看向了伯赏奉月,心间明白,原来这才是朝仙宗最毒之计……
    此前朝仙宗送三份大礼,便是三道计策,已可以逼得太白宗退让。
    但如今,这一道法门,才是定乾坤的一子!
    ……
    ……
    “塑魔像,集众生念……这是厌灵之法!”
    其他人还只是惊愕于朝仙宗这一道法门的神异,但坐在了另外一侧,像是跟着方贵而来,更多的却像是在看热闹一般的玄宫、红烟、碧华三个,却皆是脸色大变,碧华神君猛得转头,看向了红烟,压低了声音道:“难道说你们东土,才是朝仙宗背后真正的推手?”
    不止是他,玄宫也转过了头,眼神冷寂的看向了红烟仙子。
    “这是我东土的秘法之一,但背后推动的却非我东土!”
    红烟仙子盯着伯赏奉月,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对有些人来说,路不是一个秘密,也无法保证自己路上的东西,不被他人学去,以三策定法,步步落子,难道你们还看不出……”
    “棋宫!”
    西荒玄宫忽然开口,冷冷说出了一个名字。
    “作为最早觉醒,夺得遗产的人来说,也惟有棋宫的手段,最为阴狠,难以提防!”
    碧华神君也缓缓开口,脸上露出笑意:“这一来,便有趣了!”
    “不错!”
    红烟仙子慢慢道:“若只是朝仙宗的话,还搅动不得大势人心,伤不得太白宗筋骨,更不用说是那个家伙了,但若这一切,其实都是棋宫的人在背后推动的话……”她过了一会,才笑道:“看样子老祖宗说的不错,只需要等着,自然就会出现一些好玩的事情……”
    ……
    ……
    “不动枪,不动剑的,就这么拜一下,便能把我拜死?”
    一片沉默里,方贵打量了伯赏奉月一眼,心里生出了一种极古怪的感觉。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有趣的法门?
    他心里这时候想的东西,与别人不一样。
    息大公子等人,这时候意料到了朝仙宗的歹毒手段,想到的已经是非常可怕的后果,他们意识到这时候朝仙宗施展的,已经是一种超出他们理解的诡异法门,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法门,朝仙宗的神台,已经搭铸了起来,伯赏奉月,也已经将那魔像立在了台上。
    若是杀了伯赏奉月,捣毁了这神台,烧了那魔像,能不能破解?
    他们隐隐觉得不可能。
    若是此法如此轻易便可破去,朝仙宗就不会将这神台搭在西幽州这么明显的地方了。
    可若是不赶紧破去,人心思变,那迎接方贵的岂不是……
    方贵没有动,而是一道神念,忽然飘了过去,直涌向了神台上的伯赏奉月。
    “不可……”
    周围人有人察觉到了那道神念,还以为方贵是要向伯赏奉月下杀手,皆是心里一惊,出口欲止,但话还没说出口,便见方贵的神念已经收了回来,原来他只是将神念飞向了魔像,扫了一遍而已,没有其他的动作,脸上倒是也轻松了起来,挥了挥大袖,笑的满不在乎。
    “你若是想搞我,那我肯定就立马宰了你!”
    方贵看向了伯赏奉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但你若真是一心的想对付什么天魔,那对我来说就无所谓了,你继续在这里玩你自己的,这场戏,现在连我都很想看了!”
    “嗯?”
    方贵的话,说得周围所有人都是满面诧异,面面相觑。
    神台之上的伯赏奉月,也噎了一下,才道:“方道友似乎还是想撇清关系?”
    方贵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撇清关系,而是我自己也想看看……”
    声音微顿,他落在了伯赏奉月手里的魔像之上,道:“究竟这与我,有没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时,方贵便在一片惊愕不解里,真个转身便走,身边的旺财、来宝,立刻跟上了他,小红小绿小黑,也脸色诧异,更是跟上了他,倒是息大公子等人,皆满面不解,虽然他们一开始是为了劝方贵回去,但如今魔像已经立了起来,出乎他们意料,又怎么能不理会?
    只是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竟是眼睁睁看着方贵离开……
    不,没有离开!
    方贵直接带了婴啼与旺财,来到了与这一方厌灵神台遥遥相对的栖梧台上,相隔百里,正正相对,于栖梧台上,盘坐了下来,目光微微闭起,然后就此,什么也不再理会!
    见到此状,所有人心里都慌了,急急去找各位长辈商议。
    可是便是古通老怪、息家家主等人,面对这从未见过的法门与局面,也是一时无策。
    惟有问到太白宗宗主时,他沉默了很久,道:“既要等,那便等等看!”
    ……
    ……
    “故弄玄虚,不必理会!”
    而在此时神台上的伯赏奉月,也没有料到方贵会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神情有些沉凝,显然方贵的选择,与他之前想出的应对不同,有些不明白方贵怎么会这么容易的放过此事,心里甚至升起了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他是觉得坐在那里看着,便无人敢来拜么?”
    摇了摇头,打消了此念,也知道方贵再不济,也不会有这等可笑想法。
    而他也做出了决定,冷淡的吩咐:“照着此前商定的来好了!”
    ……
    ……
    哗啦啦……
    天魔之事,最初本是在西幽州境内小范围流传,而且更多的人也只是当作饭后谈资,并不太当回事,可是如今,随着朝仙宗最年青的长老与太白宗那位最出名的弟子对神台之上对峙,且塑神台,立魔像的事情传开之后,却哗的一声,长了翅膀一般向四面八方飞去。
    也不知是否有人推动,一夕之间,此事已传遍北域,甚至更远。
    无论人在听到了这件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觉得离奇:“这等荒诞的事也有人信?”
    尤其是在北境,因反尊府已久,太白宗之名更盛,也因为对朝仙宗更为痛恨,加之当初方贵从龙宫谈来的物资,也是最早予了他们,因此对方贵更为信服,听到这些话,不仅是不信了,甚至是愤怒,无数人吵吵闹闹,甚至要集结起来,联手赶赴南境来杀了伯赏奉月。
    可在这局面下,也有少部分人保持了头脑“清醒”,与人议论道:“吾辈修行中人,最重要的,便是要有自己的思索与参研,莫要被人鼓动,便失了理智,且来看这天魔之事,乍一听有些荒诞,可若真是空穴来风,又如何解释那位太白宗弟子让人难以理解的本事?”
    “不错,不错,前世遗地之事,我也是听说过的,大世崩坏,更是有迹可询!”
    有人嗤之以鼻:“你们也不想想,朝仙宗是什么东西?说的话能信?”
    有人反嗤了回去:“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更何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情,朝仙宗就是一个背锅的,况且,就算朝仙宗根基不正,难道就证明他说的事情是假的了?在我看来,他们根底愈是不干净,才愈是要做些正确的事情,来赎罪,挽回曾经的过失吧?”
    “对,如此想来,朝仙宗反而更可信了!”
    “呵,我以前就说,太白宗本不过区区小仙门,如何能做到如今这等声名成就,现在想想,果然有猫腻,我是相信那天魔之事的,因为我师尊的道侣的俗家外甥女便遇到过……”
    “我也信!”
    “为何?”
    “因为其他人都不信啊,所以我要信!”
    “……”
    “……”
    声声繁乱流言之中,又忽然出现了一些让人意料未及的变化,每一宗每一派,都有一些人态度大变,声嘶力竭,开始宣讲天魔之事,甚至列出了种种证据,这些人,无一不是在仙门、世家、道统之中,身居重位,甚至是德高望重之辈,周围诸人,听到了这荒唐的天魔之事,本来就心间存疑,想去找他们请教,却没想到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还用想么?此事便是真的!”
    “那魔山,就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难道是假的?”
    “说什么功劳,讲什么大义?”
    “凡天魔出世,初时无一不是一副伪善面孔,若不如此,又如何去欺瞒世人?”
    “我也知道,太白宗着实在对抗尊府之事中,起到了大作用,我更知道,那太白宗弟子为我北域立下了不少大功,但你们也不想想,功劳是功劳,天魔是天魔,难道就因为他做了些伪善之事,我们就放任他们做恶做大了?况且,若他不是天魔,又哪有本事做到这些?”
    “退一万步讲,我们也只是拜天魔,又不是拜那太白宗弟子,难道会冤枉了他?”
    “对的,拜的时候,呵呵……”
    “可千万记得,只想着天魔,不要想着那位太白宗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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