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乔弯腰走进去,手指按了按地面。要是地面干爽坐在地上也就罢了,只是现在下着雨,雨水淌进来,泥土都变得湿泞泞。
    他叹了口气,半蹲在地上。
    徐斯奕也弯腰进来,看到脚下地面一踩一个坑,沉默了下,学着许乔的样子蹲下来。
    窝棚高度跟空间都有限,两人挤在一起,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没一会儿腿就麻了。
    徐斯奕扶正了头顶的绿帽子:我去掰点棕树叶子铺地上。
    许乔嗯了一声,我也去。
    也不知道节目组什么时候过来,这么窝在里头等太熬人了。
    走出去,许乔就看到另一边樊梦华独自蹲在棚子里,搓着胳膊满脸的生无可恋,想来也是嫌地上脏。看到许乔两人,她眼睛亮了亮:你们干嘛去啊?
    许乔指了指岛上随处可见的棕树:摘点叶子铺地上,可以坐下休息休息。
    我也去。樊梦华干脆利落喊上应文林,一起摘起了叶片。
    大风凌厉地穿梭在林间,许乔帮忙把叶子给樊梦华送过去。樊梦华出去这么一圈,浑身都发冷,牙齿打战道声谢,哆嗦着将叶子铺在地上。
    谢谢你啊许乔。
    许乔看她身上穿的不多,就一身棉质的长袖连衣裙,裙摆湿了大半。微蹙眉,将外套脱下来递给她:樊老师。
    樊梦华怔了一下,刚要拒绝,许乔已经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那隐约透露的强硬姿态让樊梦华心里生出几个粉色泡泡。
    望着许乔的背影,她热泪盈眶。这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这么体贴的男孩子,哪还有别的小姑娘什么事。
    回到自己窝棚,徐斯奕已经在地面铺了厚厚几层叶子,最底下是质地较硬的棕树叶,上头还铺了一层柔软的阔叶。
    坐上去好歹不扎人了。
    缩在窝棚里,许乔仰头看着外头。
    雨势越来越急,砸在叶片上劈里啪啦。好在这些窝棚都搭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不至于积水。
    不知道船只什么时候到。徐斯奕捏着片草叶,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
    他抬头看了看许乔,许乔坐在地上,目光远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几滴雨水飘进来落在他脸上,挂在睫毛上,随着眼睛眨动滑落下来。
    看到许乔不见的外套,无意识搓着手臂取暖的动作,徐斯奕顿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身上。
    衣服和身体相触的瞬间,许乔身体一僵,下意识按住他的手。
    徐斯奕怔了一下。
    按着自己的手力道很大,带着几分莫名的慌张。他不明白许乔怎么这么大反应。
    许乔转过头,徐斯奕发现,他眼眶有些红,神色脆弱。看清楚是自己时,那表情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什么。
    徐斯奕低声开口:你
    话刚出口,摄像小哥就过来了。
    两位老师,导演组那边说风浪很大,船只没办法出海,大家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晚上了。
    徐斯奕点了点头,摄像小哥招呼一声,去其他嘉宾那里通知了。
    重新把目光落到许乔脸上,徐斯奕发现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刚刚的表情,像是自己的错觉。
    看到有雨水飘到他身上,徐斯奕开口:进来点,别淋雨着凉了。
    许乔应了声,往里坐了坐。打开背包,就着水吃了两口压缩饼干,就合上包装重新放回背包。
    徐斯奕瞥他一眼,撕开压缩饼干包装袋:吃那两口就够了?
    许乔看了眼外头,垂下眼睫:雨明天不一定停。
    言下之意,就是明天节目组不一定能派船只过来。风浪太大,船只出海是很危险的。到时候没人过来接应,食物短缺会很麻烦。
    徐斯奕嚼着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听到许乔的话微蹙眉头。看了看外头天空,徐斯奕放缓了咀嚼速度,还是将饼干放回了背包。
    现在不过下午六点多,天色却因为暴风雨黑的跟滴墨似的。
    手机之类来之前就被节目组收走了,没什么可娱乐的,许乔打了个哈欠:睡会吧,保存体力。
    说着躺在了地上。
    徐斯奕嗯了一声,躺到他旁边。窝棚狭小,两具身体不由贴在了一起。
    许乔也不在意,将徐斯奕给他的那件外套搭在两人肚子上,合上了双眼。
    徐斯奕以为这会时间还早会睡不着,没想到听着外头雨声,渐渐生出些困意。
    后半夜,一道惊雷,徐斯奕从睡梦中惊醒。
    刚醒来,就觉察到怀间一阵滚烫。
    他垂下眼眸,就见许乔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自己怀里,身上热度惊人,显然是发烧了。
    徐斯奕摸了把他后背,整个都是湿的。
    向上看,许乔那块顶部在往下渗水,冰凉的雨水顺着叶片缝隙钻进来,打湿了他半边身子。
    怀里的人无意识发着抖。
    徐斯奕皱了皱眉,起身坐起来。
    许乔迷糊中发现热源不见了,摸索着又要贴过来。
    等一会。徐斯奕按住他手,低声道。
    第42章 发烧
    看了看外头下着的雨,徐斯奕直接脱了衣服, 赤裸上身, 顶着雨出去摘了不少树叶盖在窝棚上,看到里头不滴水了才进来。
    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 他皱眉甩了甩头发,抹掉身上水珠, 拧了把裤子上的水。
    见身上不滴水了,徐斯奕走到许乔身边坐下, 伸手脱下他身上的湿衣服。
    看到许乔比自己白了不止一个色号的胸膛, 徐斯奕抿唇,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拧干衣服擦擦自己和许乔身上的水, 徐斯奕把自己先前脱下的干衣服换到了许乔身上。
    许乔被这人来回翻动,意识模糊间不耐地一巴掌糊到对方脸上。
    徐斯奕又气又好笑地扯下他手,重新躺到地上。
    光裸的背触及冰凉的叶片,徐斯奕呼了口气,刚合上双眼,许乔就重新钻进他怀里,循着热度头埋在他脖颈间。
    徐斯奕睁开眼,低头戳了戳他睡梦里皱到一起的眉头, 声音低微:第一次伺候人,醒了怎么报答?
    许乔只觉得浑身发烫, 意识浑浑噩噩的,一个个画面从脑海里闪过。
    他身处青楼,穿一身红裳, 在金荷叶上起舞。周围看台上面孔全是空白,只能看见贪婪勾起的嘴角。
    他跳完一支,气喘吁吁,衣裳滑下肩头,四周的吆喝声更盛。
    于是他知道,他再怎么被人捧着,也不过是个被捧上来的玩物。
    这时一个男人匆匆走到他身边,脱下自己的长袍拢在他身上。
    我包你一月,别再跳了。
    许乔胸口传来沉闷的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沙哑着嗓子念出一个名字:贺星张
    徐斯奕低头,没听清许乔在说什么:什么?
    贺星张
    许乔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发烧两腮一片酡红,喝了酒一样。
    他眼神迷蒙,气息不太稳,声音黏腻带着点撒娇意味。
    徐斯奕皱了皱眉,发现此时的许乔有些不大对劲,和往常很不一样,却不知道为什么透露着股熟悉的感觉。
    许乔用水光潋滟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手指轻轻点在徐斯奕眉头上,顺着眉头若有若无往下,滑过鼻梁,最后停在了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上。
    徐斯奕盯着他,感受着被手指摩挲的细微酥麻感,渐渐抿紧了唇。
    许乔凑近呼出一口热气,眼神落在对方的嘴唇上,简直像是移不开一样。
    徐斯奕明白那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现在的许乔,简直和他演的锦儿一个样。眼尾上挑,眼睛发亮,又蒙着层水雾,轻轻笑起来的模样带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心跳不自然地加快跳动的速度,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
    脸与脸之间只隔了十公分。
    身体的热度不断攀升,许乔喘着气,紧紧贴合在一起的部位因为他的动作蹭到了。
    他眼尾泛着红,眼中的水汽几乎盛放不下。
    喉咙里也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徐斯奕想不通平日里看着总带着股散漫的人,怎么发烧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人迷蒙的双眼睨过来,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诱人气息,不知怎么的就让人有些口干舌燥。
    见许乔揽住自己胳膊后就要将唇瓣贴上来,徐斯奕盯着他的脸,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他是gay?
    徐斯奕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来。
    脑子里阵阵杂念,当唇瓣几乎就要贴上时,徐斯奕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伸出手打算推开他。
    然而这时许乔停下了动作,侧过脸贴着他脸颊搂住他脖子。
    徐斯奕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侧脸上。
    许乔。徐斯奕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许乔抬起眼皮,一双眼睛泡在泉水中一般,泪水溢出来顺着脸颊滑下。
    你不是说,要护我一辈子。
    徐斯奕愣了一下。
    你怎么死了啊紧接着的这句话让徐斯奕知道许乔不是在对他说。
    是对那个叫贺星张的吗?他是许乔的什么人。
    许乔浑身发热,呼吸急促,声音低低的,夹着哭腔。
    徐斯奕心口泛出点酸涩的疼,细细密密,被芒刺反反复复扎一般。
    须臾后,他低语了一句:贺星张是谁?
    许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埋在他脖颈中,从嗓子里哼出几声。
    一夜都睡得不安稳。
    次日,仍是瓢泼大雨。徐斯奕在睡梦中猛地惊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顶着绿叶帽子的脑袋伸了进来,不由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认出是樊梦华才松了口气。
    樊梦华目光古怪地从徐斯奕光着的上半身,以及他怀里抱着的许乔身上扫过,半晌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你们
    徐斯奕被许乔折腾得一夜没怎么睡,神色困倦,看着樊梦华问道:樊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樊梦华压低了声音:虽然下雨看不清东西,你们也多少注意点啊。
    徐斯奕:?
    这次还好,是被我看见了,要是其他人看见了可怎么办?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听着她刻意压低的声线,徐斯奕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许乔听到动静,皱紧眉头,脑袋晃了晃。
    徐斯奕手指蜷缩又张开,低头发现许乔还在他怀里。
    看着樊梦华那探究的眼神,徐斯奕移开目光:樊老师您别误会,许乔他发烧了,我怕他冷。
    发烧了?樊梦华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把身上许乔的外套脱下递给徐斯奕,你说这孩子
    她有些歉疚,招呼一声:我去问问有没有备医药箱过来。
    看樊梦华急匆匆离开,徐斯奕收回目光,摸了摸许乔额头。
    比昨天晚上还要烫。
    没多久樊梦华就回来了,满脸愁色:没有医药箱,我服了这个节目组了,到这种野外来连个医药箱都不备,气死人。
    应文林几人听闻许乔发烧了,纷纷围了过来。
    看这个雷雨,今天船还能不能过来啊?
    诶,看样子有点悬啊。
    就那一袋压缩饼干,这都要吃完了,再不来咱们吃什么?
    今天暴风雨仍没有要停的迹象,昨天众人心态不错,还能苦中作乐,这会却真的有些发愁了。
    来小岛前节目组也抱着让嘉宾起紧迫感的心思,物资给的很少,他们几个每个人包里就那么一瓶矿泉水和压缩饼干。
    吃的倒还好,要是没有干净的饮用水,可撑不了多久。雨水不能直接饮用,这里又下雨没有干柴可以生火烧水。
    摄像小哥守着摄像设备唉声叹气,联系了剧组好几回,仍是说没办法派直升机和船只过来,正在联系救援队,但恐怕也不能轻易出海。
    樊梦华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就见徐斯奕将压缩饼干掰碎了喂到许乔嘴里,小口小口给他喂着水。
    她顶着许乔编的绿帽子蹲在一旁,目光从徐斯奕干燥的唇上掠过,犹豫着开口:斯奕啊,你是不是什么都没吃呢?
    徐斯奕嘴唇都要开裂了,樊梦华知道他怕将自己的压缩饼干和水都给了许乔。
    还好,不饿。
    樊梦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想再劝两句,徐斯奕抬起眼看她:我没事,他病了。
    看着躺在地上的许乔,樊梦华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天,水和食物彻底告罄,雨势终于小了下来,只是还时不时打着雷。雷雨天气直升机没法过来,救援队乘船到了。
    海岛周围可能有暗礁,船在远处停下,救援人员开着小艇来到岛上,将众人都接上船。
    外界早就因为这件事急坏了,节目组拦都拦不住,好几家媒体挤在船上,现场直播。
    「这节目组真是害人精,我家斯奕就来这么一期还不好好招待好」
    「无语了,要是雨一直不停,好好一个国风综艺是不是就改名荒岛求生了?」
    「年轻人饿几天也就算了,禹飞鹏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
    「话说开播那天我就想说了,许乔安全绳都脱了,当时以为是节目效果,妈的现在一想谁家搞这个节目效果?就是安全措施不到位吧」
    就在弹幕激烈讨论的时候,载着众人的几艘小艇慢慢靠近。
    镜头嗖嗖朝几人对焦过去。
    当小艇靠稳,徐斯奕背着许乔出现时,众人都沉默了一下。
    只见徐斯奕上身赤裸,露出几道被树叶划出的口子,嘴唇干裂,眼神却很凌厉。
    他衣服搭在背上的许乔身上,少年闭着眼睛,头搭在他肩膀上,对外界一无所知,眉目纯净不染一丝尘埃。
    「这是什么情况?」
    「节目组好像说许乔发高烧了」
    「我不敢说话了,生怕破坏了这一幕啊啊啊(小声尖叫」
    「这两人,为什么给我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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