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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明烟带着红栾,带着礼物来龙阳宫的时候冼弼已经走了,聂青婉接见冼弼的时候摒退了所有人,自也没有人听见她跟冼弼的对话。
    原本,昨天发生了陈温斩的那件事情后,殷玄是想杜绝聂青婉跟任何人的来往的,但是,他心知这样的杜绝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若能听话,那她还是他的婉婉吗?
    于是,殷玄只让张堪随时紧盯着,却没有限制聂青婉的自由。
    所以,冼弼一上午去了龙阳宫见了聂青婉一事,殷玄很快就知道,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俊脸,处理着手上的奏折。
    当听说拓拔明烟也去了龙阳宫后,殷玄眼皮掀了掀,手中的狼毫顿了顿,却没有离椅而起,只是冲前来汇报的禁军说:“朕知道了,回去吧。”
    禁军于是走了,回到龙阳宫,继续站岗。
    聂青婉在与冼弼论完权力一事,打消了冼弼想推掉太医院副院正的念头后就让冼弼给她号了脉。
    聂青婉直言,让冼弼号喜脉。
    冼弼听着‘喜脉’二字,当场就愣住了,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想着娘娘跟皇上在一起那么久了,怀上子嗣也是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要为皇上诞下子嗣呢?
    娘娘心里难道没有恨?
    冼弼沉默地抿了抿嘴,却什么都没有问,他今日来没有带医用箱,也就取不出号脉所用的薄纱,便让聂青婉覆了丝帕在手搏上,他这才去探脉。
    探完,收回手,他说:“没有喜。”
    聂青婉道:“今日没有,也许明日就有了,你去开一些保胎的药给我,制成药丸,这事儿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冼弼应了一声是,便走了。
    等冼弼走了,聂青婉也把袭宝珍打发走了,因为聂青婉有点儿累,说想休息,袭宝珍见她困倦,也就没留下来,带上半玫走了。
    袭宝珍受命每日来陪聂青婉,偶尔她是一个人来,偶尔她会带着宁思贞和杨仪澜来,昨天没打牌,今天宁思贞就有些手痒,李玉宸没进宫,三缺一的局,只能用聂青婉来填。
    袭宝珍早上在龙阳宫,冼弼来了后,聂青婉直接把袭宝珍打发走了。
    袭宝珍为何日日来陪聂青婉呢?那还不是因为殷玄小心眼,担心聂青婉趁他不在喝一些有损怀孕的药。
    私底下殷玄嘱咐过袭宝珍,让她注意聂青婉所进的汤盅,但是自袭宝珍陪聂青婉以来,袭宝珍从没见聂青婉在吃饭之外喝一些乱七八糟的汤品和营养品,她除了喝一些茶外,基本不喝别的。
    因此,袭宝珍对聂青婉也就放松了。
    袭宝珍回到半月居,宁思贞听说她回来了,就去怂动她,说下午让她去喊婉贵妃来西苑打牌,袭宝珍笑着道:“你想玩,你去请不行,怎么偏让我去?皇上要是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宁思贞乐呵呵道:“皇上点了你去陪婉贵妃,又没点我,若是这个差事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保准天天带婉贵妃来打牌,哪像你,还陪婉贵妃百~万\小!说,婉贵妃就不是百~万\小!说的料,皇上是让你去陪婉贵妃解闷的,你说你不拉她打牌,怎么解闷?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你下午就去把婉贵妃喊来,咱们玩一玩。”
    袭宝珍额头抽抽,无语地翻了翻白眼:“你还真是入迷到了至高境界,连皇上都不怕了。”
    宁思贞笑道:“不是不怕,是我觉得皇上挺怕婉贵妃的,而婉贵妃也是个牌迷呀,昨天百~万\小!说,今天打牌,寓学寓乐,多好。”
    袭宝珍说不过她,只得应了。
    聂青婉说有点儿累,不是假累,是真累,袭宝珍走了后聂青婉就把浣西唤了过来,让浣西伺候她更衣,她要睡一会儿。
    浣西瞅了一眼天色,纳闷道:“娘娘,这才巳时二刻,你怎么就累了?”
    聂青婉说:“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殷玄夜夜奋战,她哪能睡得好,白天也不节制,她的休息时间越来越短,一时犯困也是正常的。
    聂青婉没多想,浣西也没多想,浣东在照顾那四只乌龟,没来寝宫伺候,但在浣西伺候了聂青婉躺下后,闹闹忽然安静了下来,也变得恹恹的,当即就在草窝里睡着了。
    浣东小心地将它拿起来,放回陶龟罐里。
    拓拔明烟来的时候聂青婉刚躺下,还没睡着,宫人来通禀了后聂青婉又让浣西给她穿上衣服,浣西嘟了嘟嘴:“这明贵妃也真是不长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娘娘要休息的时候来,娘娘就不能不见她吗?”
    别说拓拔明烟的婢女们看聂青婉不顺眼,聂青婉的婢女们看拓拔明烟也极不顺眼。
    聂青婉知道拓拔明烟这个时候来是做什么,金銮殿上对冼弼的封官已经传开了,拓拔明烟此刻已经知道了她体内的冷毒已解,但凡她有脑,就能想到这背后之人是谁,她来,也无非是想当面向她表达感谢。
    见不见并不重要,但是她想听听,她能说些什么。
    聂青婉一边看着浣西为她穿鞋,一边说道:“寻常时候我是不会见她,但今天,却一定得见见。”
    浣西仰头问:“为何?”
    聂青婉笑了笑,没回答,只说:“出去将人带进来吧。”
    浣西虽不待见拓拔明烟,可自家娘娘说了见,她也不能拦,将聂青婉的鞋子穿好后,她去洗了一下手,这才出门,将已经站在门口的拓拔明烟带了进去,红栾抱着礼物盒子,也跟着进去。
    聂青婉坐在垂花门里侧的一个凉榻里,手中翻着龟记杂本,拓拔明烟进来后,她把视线从书页上抬起,看向了她。
    虽然二人同为贵妃,但聂青婉是四妃之首,拓拔明烟见到她,还是要福个礼的。
    在聂青婉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拓拔明烟朝她福身见了个礼,身后的红栾也跟着福身行了个礼。
    聂青婉眼眸微动,搁在书页上的手指没动,只是不怎么热络地问:“明贵妃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事儿说?”
    拓拔明烟给红栾使了个眼神,红栾连忙把手中的礼物盒子递给一旁的浣西,浣西不知其意,站在那里没接。
    聂青婉倒是很明白这个礼是为何而来,却故意装作不知,挑了挑眉头,问拓拔明烟:“这是何意?”
    拓拔明烟说:“答谢之礼。”
    聂青婉问:“何来答谢?”
    拓拔明烟看着她,眼前的少女貌美如花,肤白娇嫩,虽然比之太后,容颜差了太多,可不知为何,看着她这样惬意地坐着,黛眉微挑,神情慵懒,眼神似笑非笑,可整个人的气度透着一股熟悉的高不可攀,以前她都是用嫉妒的心看她,心上蒙了灰,看谁都是丑陋可怖的,倒从没觉着她身上有什么熟悉的气息,也许是心静神清,眼睛也变得矍铄了,此刻再看她,竟觉得有那么一刻,她的神韵恍若故人。
    而她的故人名单里,有此等神韵之人,唯一人而已。
    想到那个人,拓拔明烟陡然一阵心惊,后背生寒,再定目去瞧,对面的女子已经沏了一杯茶,垂头品饮去了。
    神韵溃散,哪里还有故人的影子。
    拓拔明烟暗自深呼吸,怪自己想太多了,天人之姿的太后已经不在了,此人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介红尘女子。
    拓拔明烟定了定心,冲聂青婉道:“今日皇上在金銮殿上对冼弼升官的事情传开我才知道,缠绕我体内三年多的冷毒被冼太医解掉了,冼太医统统就只给我开过一次药方,而那一次他还是婉贵妃带过去的,你是主,他是仆,没你这个主人发话,他断不可能给我解这冷毒之症,所以,我是来感谢你的。”
    聂青婉挪开杯子,面无表情地说:“明贵妃也许是好心,但这话却充满了歹意,这宫中贵人,上至皇后,下至宫女,全都是皇上的人,我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皇上,而且我跟冼太医并不熟,也当不起他的主子,那一天我其实跟你说过,我是奉皇上的意思带冼太医去给明贵妃看诊的,你若真要谢,得谢皇上,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任何功劳,若真要说功劳,大概我就是当了个领路人。”
    拓拔明烟噎了噎,立马解释:“我并无构陷婉贵妃的意思。”
    聂青婉伸手,把茶杯递给浣西,她的另一只手还压在书页上,此刻那压在纸页上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漫不经心道:“无所谓,明贵妃是什么意思,我并不在意,这答谢之礼既是找错了人,那你便回吧。”
    拓拔明烟问:“那天当真是皇上让你带冼弼去给我开药方的?”
    聂青婉道:“是的。”
    拓拔明烟垂了垂眼,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但礼物既拿来了,就请婉贵妃收下吧。”
    红栾刚递出礼物,浣西没接,红栾又将礼物收了回去,这会儿听到拓拔明烟的话,她又把视线递了出去。
    红栾等聂青婉指示。
    聂青婉抬眸,朝红栾手上的礼物看了眼,不浅不淡地道:“无功不受禄,礼物你还是拿回去,治好你冷毒的功臣一是皇上,一是冼太医,你要谢的是这两个人,与我无关,受之有愧,我心就会难安,明贵妃若真是见不得我好,就将礼物留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拓拔明烟哪可能再执着地将礼物送出去。
    见不得婉贵妃好?
    哪怕心中真是这样想的,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可能承认。
    拓拔明烟被堵的哑口无言,只得让红栾再将礼物收回来,略显不悦地告辞,回了烟霞殿。
    拓拔明烟走了之后聂青婉就越发的疲累,也不管是不是快到午时了,她站起身,放下书,让浣西又伺候她躺下了。
    躺到中午,殷玄回来,她也没醒。
    殷玄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睡的昏沉的女子,他俊美的面孔微微蹙了蹙,扬声把浣西喊了进来,问她聂青婉是何时睡下的。
    浣西答说:“近巳时的时候。”
    殷玄眉头微皱,淡‘嗯’了一声,又挥手让浣西出去了,等浣西离开,殷玄伸出左手,轻轻地握住聂青婉的左手,按在掌下摩挲,右手抬起来,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薄汗,再将她脸颊处的发丝给拂开,他没上床,就坐在那里陪着她。
    聂青婉这一觉睡的并不长,一个钟头多一点儿,这一个钟头多的时间殷玄都坐在那里陪着她,等她醒了,他这才让随海通知御厨那边传菜。
    传菜的功夫,殷玄将聂青婉抱起来,给她穿衣服。
    聂青婉迷瞪着眼抱着他的脖颈,四肢都不愿意动,看起来还是极为困倦,殷玄吻了一下她的面颊,低声说:“吃完饭再继续睡。”
    见她不想动,他也不给她穿衣服了,直接又让随海去通传,把饭菜摆到寝宫里来,殷玄抱着聂青婉去吃饭,吃完又把她放到床上,他脱了外衣,陪她一起睡。
    申时的时候,殷玄起来,可聂青婉还在睡,殷玄也没惊动她,自己轻轻地下床,放下四周的幔帐,喊了随海进来伺候。
    临走去御书房的时候,他把浣西喊了进来,候在床前,看顾着聂青婉。
    殷玄前脚走,后脚袭宝珍就来了,但见聂青婉在睡觉,她又回去了,回去找到宁思贞,跟她说聂青婉在睡觉,没办法打牌了,于是宁思贞就去喊了杨仪澜,她三人将就着玩。
    聂青婉今天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这让殷玄觉得,是不是他晚上太过分了,让她完全没能休息好,所以才一整个白天都昏睡。
    虽然自己对她越来越上瘾,但为了能让聂青婉晚上也能休息好,殷玄就控制住,减少次数,减少时间。
    但聂青婉嗜睡的情况并没有减缓,后来的两天,她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殷玄就觉得不对劲了了。
    殷玄喊来王榆舟,让他给聂青婉号脉,看聂青婉是不是怀孕了,怎么老是昏睡。
    王榆舟号了脉,摇头说:“婉贵妃并没有喜。”
    殷玄听到‘没有喜’这三个字,期望的心一下子从天堂跌进地狱,为什么还是没有喜?可没有喜怎么老是睡呢?
    殷玄一下子又忧心忡忡,不知道聂青婉的身体哪里出问题了,便让王榆舟仔细地查看。
    王榆舟用心地给聂青婉探了好几次脉,都发现聂青婉的脉象平稳有力,没有任何异状,王榆舟便说:“皇上,婉贵妃的身体十分健康,没任何不利之症。”
    殷玄冷峻的眉头一直紧紧地拧着,闻言说道:“没有问题怎么一直昏睡?”
    王榆舟道:“可能是到了八月,正逢夏秋交际,泛起了夏日秋困,这不是问题,是正常的自然现象,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殷玄不放心,又传唤了冼弼过来,让冼弼给聂青婉号诊,冼弼诊完,也说聂青婉没有喜,身体也正常。
    殷玄听着,怎么都没办法松下心来,他坐在床沿,眼睛里蓄满浓浓的担忧,知道冼弼和王榆舟都诊不出来什么,他挥手让他二人下去了。
    等殿内安静下来,殷玄紧紧地扣着聂青婉的手,心里无端的就泛起一阵惊恐,别人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可他知道。
    她之前都好好的,从来没出现这种昏睡的现象,可如今,她没有怀孕,却时不时的昏睡。
    起初也就是睡个一小会儿,可现在一睡就会睡很久。
    殷玄不愿意往那个可怕的方向想,可她是重生归来的人,灵魂寄附在华北娇身上,一开始没排斥,现在是不是产生了排斥?
    她这么昏睡下去,是不是再次醒来,她就不是她了?
    殷玄吓的呼吸顿止,手脚冰凉,眼中震裂开无限惊恐,他猛的一下子俯身,双臂摇着聂青婉的肩头,用力地将她摇醒,一边摇一边惶恐地喊:“婉婉,不要睡了。”
    摇了很久,终于将聂青婉摇醒了,聂青婉睁开惺忪的眼,见殷玄抓着她,她就知道是他把她闹醒的,她不满的咕哝:“你干嘛呀!”
    殷玄一下子将她抱起来,锁到怀里,他紧紧地按着她的头,呼吸急促,眼睛里涌出湿热,心窝处像鼓一般的撞击着,他低头吻住她,甜蜜痛苦,煎熬恐惧,世人都不知,这幸福是他偷来的,他多么的害怕这样的幸福会眨眼之间就没了。
    她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殷玄吻着吻着眼眶就变得赤红,有泪盘桓,喉咙重重地堵着一团棉花,很久的时间他都说不出一句话,吐不出一个字。
    他怕她的灵魂会再次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
    一开始聂青婉没发现殷玄的异样,后来就发现了,因为他浑身都在颤抖。
    聂青婉不明所以,伸手推了推殷玄的肩膀,殷玄立马将她的小手捉进怀里,克制着恐惧的声音说:“我们出去走走,你不要睡了。”
    聂青婉见他说话的声音挺正常,又加上困意让思维不那么活跃,就没有多想,她见他没事,就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蹭了蹭,困倦道:“不想动,想睡觉。”
    她说着,靠在他怀里就又睡了。
    殷玄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控制着心里的惊恐,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张嘴就在她唇上一咬。
    这一咬着实用了力道,疼的聂青婉忽地惊醒。
    殷玄捧着她的脸,沉沉的声音说:“不睡了,婉婉,朕带你出去走走。”
    聂青婉摇头:“不要走,要睡觉。”
    以前她说睡觉,殷玄是一百万个同意加高兴,可现在,他不能让她睡了,他不能让睡眠夺走她。
    殷玄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聂青婉就去衣柜前取衣服,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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