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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云瑶额头抽了抽,一巴掌呼到他的脑袋上,低骂道:“你才毁容了,看清楚我是谁!看不清我拿水泼你!”
    李东楼听了,当真认真地看起她来。
    王云瑶哼着鼻孔,任由他寸目寸光地看着。
    李东楼也不知道是真看清了还是真没看清,他忽然涌出一个酒嗝,整个人便像失去重量的千斤坠一般倒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不醒人事。
    王云瑶翻了个大白眼,心想,醉鬼。
    她伸手推他,可他的两只手不知怎么的就搂在了她的腰上,怎么推都推不开。
    王云瑶无奈,只得反手抱住他,将他支撑起来,踉踉跄跄地将他半搂半抱连扶带搀地给弄进了屋,幸亏王云瑶是内力高强之人,不然,她得被他压死或者干脆陪着他宿一夜亭子算了。
    将人弄进去之后往床上一摔,可她忘了她的腰还被男人搂着呢,这么一摔,连自己也给摔了下去,毫无防备之下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唔!”
    好巧不巧的,她的唇压在了男人的唇上。
    伴随着一阵刺痛而来的是男人带着酒气的唇,温热的,又带着极为陌生的棉软,王云瑶惊的眼眸瞬间瞪圆。
    李东楼似乎也被嗑疼了,缓慢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空气有半秒的凝窒,又有半秒的紧张,还有半秒的尴尬。
    王云瑶的大脑完全的当机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眨眨眼又眨眨眼,想着你是醉着的,你是醉着的,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可她的祈祷没用,李东楼感受到唇上有东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用力吸了一下。
    大概想弄清楚贴在他唇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一下没有分辨出来,又吸了一下,然后又一下,直到三五下之后,他好像分辨出来了,然后他的眸子蹭的一下子瞪大,再然后就迅速伸手把身上的人一推,大吼:“王云峙,你这个混蛋,你竟然偷吻我!”
    王云瑶被他推开,就着内力往后一飞,撞开门就跑了出去。
    一路急冲冲地奔到自己的院里,冲进屋将门一关,她趴在床上,急促地喘气,大脑有好几分钟的时间都是懵的——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蒙着脑袋,像鸵鸟一般的安慰自己。
    可摸着唇,那滚汤又陌生的温度生生地灼了自己的心。
    冷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王云瑶才让自己勉强接受这样一个不堪的事实,她被李东楼吻了,好吧,那也不能叫吻,他是醉着的,压根不知道,算是意外。
    王云瑶深吸一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开了门又出去,把谢右寒搀扶着进了屋,摔在他的床上。
    拍拍手,她也不管谢右寒有没有没脱衣服,有没有脱鞋子,直接转身出了门。
    站在门外,王云瑶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呆呆地立了半晌,然后振了振精神,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自己的房屋,关上门,如常的梳洗拆发脱衣睡觉。
    但以往躺下就能直接睡着的,可今晚愣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才在不知不觉的困意中睡了。
    浣东和浣西也早已歇下。
    王云峙回到屋,把那一杯酒喝完,也洗洗睡了。
    随海也很早歇下。
    他们倒是睡了,可殷玄和聂青婉还没睡。
    殷玄今日一天没见聂青婉,实在想念的紧,又加上刚刚他一个人把桌子上摆的七八盘菜全部吃了个精光,着实撑的不行,这会儿牵着聂青婉的手,丢都不丢。
    殷玄是很想抱着聂青婉散步的,但她不让,殷玄也不想惹她生气,不让抱就不抱吧,牵手也一样。
    但聂青婉也很排斥被他牵,老是甩手,殷玄被甩的烦了,盯着她说:“再甩朕就直接抱你,不会再顾着你的意见了,不让抱还不让牵手,你是想翻天了。”
    聂青婉冷着脸道:“热。”
    殷玄把手松开搓了搓,确实有汗,他道:“这是七月份,热是正常的。”说着,又将她的手往掌中一攥,不管不顾地扣着:“一会儿回去洗洗就好了。”
    聂青婉无语,看了一眼被他霸道地据为己有的自己的手,又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说:“不牵不行吗?”
    殷玄坚决道:“不行。”
    聂青婉不再多言了,多说无用,浪费口舌,只能任由他牵着。
    二人从寝殿门前的芜廊走,路线与前几次差不多,后面不相干的人全都让殷玄打发走了,没有人跟着,二人随着皇家园林一起笼罩在静谧的月光下,男人穿着龙袍,女人穿着宫裙,一高一低的影子,牵着手,漫步在花红柳绿中,怎么看怎么的和谐与登对。
    走到荷花台,殷玄拉着聂青婉进去坐一会儿。
    聂青婉没拒绝。
    但进去了,她还没来得及选中一个可坐的椅子,腰身就被殷玄搂住了,他直接抱着她,靠在了亭台四周的木质贵妃榻上。
    风从荷池里吹来,带起满鼻的幽香。
    殷玄小心翼翼地将聂青婉护在怀里,手指往后一伸,一朵开的正旺的红艳艳的荷花就到了他的手上,他看了看她的脸,她脸垂着,长睫毛像羽翼一般轻轻地眨,眨的殷玄的心一下一下的痒。
    他又看看她的头,头发上什么都没插,乌黑黑的发,不觉得单调,只觉得似墨似雾,渲染了他整个视线。
    殷玄在聂青婉的头上找了个位置,将手中鲜艳欲滴的荷花插了上去,插在她左耳处的发髻上。
    插好,他将她的头抬起来,左右看了看,笑着说:“人比花娇。”
    聂青婉抿唇,伸手去摸那朵花,殷玄以为她要摘,慌忙将她的手一拉,说道:“别摘,真的好看。”
    聂青婉道:“无聊。”
    殷玄懒洋洋地往后面的栏杆一倚,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靠着,他闭着眼,享受着周围荷花的清香,享受着这夏夜微凉的清风,享受着这静谧的月色,享受着心爱女人在怀的幸福。
    殷玄的下巴抵在聂青婉的头顶,肌肤感受着她发丝的细腻,手掌感受着她腰间的柔软,鼻翼里萦绕的是她身上独有的香气,这香气在以前很陌生,可在现在,是如此的让他着迷。
    殷玄低声道:“婉婉,朕如果能与你一直过这样的时光就好了。”
    没有外人的打扰,没有仇恨的阻扰,没有权谋心计,只有我与你,只有天与地,只有我们。
    聂青婉兀自翻了个大白眼,觉得聂北说的对,殷玄太贪心了,想要皇权,想要江山,还想要她,他就不怕撑死!
    聂青婉纯粹是不想让殷玄舒服,很没有眼色地道:“明贵妃的冷毒发作了,你晚上不陪她好吗?”
    殷玄美好的心情因为她不解风情的话而荡然无存,他忽地睁开眼,瞪着她:“这会儿不提她行不行?”
    聂青婉道:“既听说了,哪能不提,若不是皇上心疼她,不让任何人去烟霞殿扰她养病,我今日也想去看看的。”
    殷玄抿唇,没好气道:“她挺好,不用你担心。”
    聂青婉道:“当然不用我担心,她有皇上担心就行了。”
    殷玄一噎,想着她在秋后算帐了,他正了正脸色,坐直身子,双手环着她,把她抱起来呈面对面的姿势坐着,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她活不了多久了。”
    这话是说给太后听的。
    聂青婉听得懂,却装作听不懂,蹙眉道:“因为冷毒吗?”
    殷玄道:“嗯。”
    聂青婉道:“就治不好吗?”
    殷玄看了她一眼,想着如果你愿意伸以援手,那就治得好,但朕知道,你不会,殷玄道:“治不好。”
    聂青婉道:“一直没问你,明贵妃是怎么染上这种怪毒的?”
    殷玄没回答,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又看了一眼她左耳发髻上的那朵花,真的极好看,他低头往那花上吻了一下,又冲着她的脸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啄了一下她的唇,这才将她搂紧,低低地道:“我们不说她好不好,朕也不想提她,时辰不早了,我们再坐一会儿,然后从龙轩亭转过去,回寝殿。”
    聂青婉道:“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吗?”
    殷玄皱眉,明显的有点生气了:“朕说了不要提她。”
    聂青婉瞥了他一眼,内心里冷哼了一声,想着你不敢说,你也说不出来,不提就不提,她推开他,要下去,被殷玄扣紧手。
    殷玄狠狠地瞪了聂青婉一眼,想着你就老是想逃离朕,你越是要逃离,朕越是要禁锢你。
    殷玄这回强势地抱着聂青婉,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怒骂,他都不丢,就一路抱着她绕了大半个龙阳宫,见时辰着实太晚了,考虑到怀中的女孩得休息,得睡觉,殷玄恋恋不舍地抱着她回了寝宫。
    进去后也没有直接把她抱到床上,而是去了温泉池殿。
    聂青婉的伤口还没好,不能洗澡,殷玄脱了她的鞋子,给她洗了洗脚,又给她洗手洗脸,他做这些的时候聂青婉一直看着。
    要说殷玄对聂青婉好不好,很好。
    殷玄跟在聂青婉身边的那些年,真的把她当亲娘一般地供着奉着伺候着。
    当然,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觉得殷玄是把她当娘一样供着奉着伺候着,知道真相后,聂青婉就知道,殷玄是把她当作心爱的女人在供着奉着伺候着,如同此刻。
    聂青婉轻垂下眸光,看殷玄拿着她的脚认真的擦拭,她低声道:“堂堂大殷帝国的皇上,给一个女人洗脚,龙威何在。”
    殷玄笑道:“在你面前,朕不需要有龙威。”
    聂青婉抿唇:“你很会说情话。”
    殷玄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很会说情话吗?其实他真的不会,他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而他对她所说的,就是他所想的。
    殷玄笑着将她的小月却握在手里看了看,好小,她都是怎么走路的,这般想着,心弦一动,然后猝不及防的就冲着她的月却心吻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聂青婉的心猛的一悸。
    殷玄吻了一下就退开了,可那温热的唇如同他滚汤的手心一般,一下子打在了她的灵魂上,感觉那唇从脚底一路飞蹿,强势地吻在了她的心上,烙上了专属于他的难以磨灭的印记。
    聂青婉很不适应地拧紧了眉。
    殷玄吻完那一下后就退开了,眉眼低垂荡漾,笑的像一只偷吃了腥的猫,以前都是偷偷的吻,今天光明正大了,她好像也没气,殷玄有些洋洋得意,也有些窃窃欢喜,想着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跟她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因为一会儿就要睡觉了,这屋里也不冷,大夏天的,就算不是温泉池殿,也不会冷,殷玄也没再给聂青婉穿里袜,给她洗完脸洗完手,他抱起她,把她放在了一边的榻上,轻声说:“你先躺一会儿,朕洗个澡。”
    聂青婉道:“你洗你的,我回床上睡。”
    说着就要起,被殷玄按住,殷玄道:“坐着。”又看一眼她的脚:“刚洗干净呢,你别又踩地,浪费朕一番辛苦。”
    聂青婉很干脆地朝他伸手:“那你抱我,我要回床上睡,不睡这。”
    殷玄听着一愣,两眼瞬间瞪大了,他幽深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刚说什么?她说“你抱我”。
    殷玄的呼吸一下子变沉,眸底涌出暗流,他缓缓伸手,将她往怀里狠狠一抱。
    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微喘,高兴地说:“你等朕一会儿,朕洗的很快,等朕洗干净了就抱你,我们一起回去睡。”
    他说着,艰难地推开她,转身就快速地脱了衣服跳到温泉池里十分有效率地清洗着身子,短短不足两盏茶的功夫他就洗好了,上来拿毛巾擦干身体,套上衣服,过去将翻过身,拿背对着温泉池的聂青婉抱起来,回了龙床。
    躺下去之后他还是解了她的衣服,看了看她的伤口。
    见纱布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血迹渗出来,他又放心地给她穿好衣服,拥着她躺下。
    忽然之间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猛地侧头,看着她。
    聂青婉已经闭上了眼睛,殷玄眉头微皱,看一眼她受伤的地方,又默默地伸手,再次去解她的衣衫,只是,手刚触上她的衣服就被她一掌拍开,她睁开眼,侧头瞪他:“做什么。”
    殷玄问:“你晚上换药换纱布了?”
    聂青婉道:“换了,你回来之前我就喝过药了。”
    殷玄问:“王云瑶给你换的?”
    聂青婉道:“嗯。”
    殷玄道:“这药一天就换一次,早上朕给你换过了,晚上怎么又换?”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一惊,手臂撑着半个身子支起,紧张地看着她,问:“你今日又扯到伤口了?”
    聂青婉摇头:“没有。”
    殷玄道:“那你干嘛又换一次药?”
    聂青婉道:“养伤养的心烦,想快点好。”
    殷玄听了不疑有他,很是心疼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真无聊的话明日朕让宸妃还有西苑的小主们每日都过来,陪你解闷。”
    聂青婉叹气:“她们陪不了了。”
    殷玄一愣,下巴往下蹭了蹭她的脸,不解地问:“怎么陪不了了?你不用管,朕明日下旨,她们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搁着,陪你解闷最重要。”
    聂青婉抿了抿唇,没说今日杨仪澜和宁思贞以及袭宝珍受伤一事,她闭上眼睛,又睡了。
    殷玄也不再多话,偷偷地吻了吻她的脸和唇角,也睡了。
    拓拔明烟没睡,一是因为成功地把荷包送出去了,心情激动,那种激动夹杂着隐秘的兴奋,只要一想到华北娇会死在殷玄手上,拓拔明烟就觉得十分的解气,伴着这样的兴奋与成功的喜悦,她如何睡得着?
    二是想到殷玄对自己的冷落,对自己的冷淡,她又极为伤心。
    这两种压根不可能同时出现的情绪一下子积攒在了心中,她就更加睡不着了。
    拓拔明烟坐在院子里,因为夜已经很深了,烟霞殿里的宫女和太监们早都已经睡下,只有红栾和素荷忍着困意陪着她。
    见她坐在凉椅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头顶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情绪也看不出来是悲还是喜,总之,有点难以猜测。
    红栾和素荷对望了一眼,二人眼里纷纷有着不解,却又不敢多问。
    红栾低头道:“娘娘,很晚了,该睡觉了。”
    素荷道:“你这身子不好,不能熬夜。”
    拓拔明烟没有收回视线,还是那般看着高空上的月亮,轻声道:“今天只是假意扮演冷毒发作,但其实我身子好着呢,你二人也知道,我最近的身子越来越好,此时也没外人,不用说那些话。”
    素荷叹道:“就算娘娘的身子养好了,也经不得这样熬夜的,还是得早睡。”
    拓拔明烟道:“睡不着。”
    红栾道:“是在想皇上吗?”
    拓拔明烟听到皇上二字,眼眸微微一转,落在红栾身上,红栾自知失言,讪讪地吐了吐舌,跪下去说:“奴婢不是成心要提皇上的。”
    拓拔明烟伸手拉起她,说道:“没事,我确实是在想皇上,皇上这会儿大概已经跟婉贵妃睡下了,那荷包不知道他还戴没戴,有没有起作用,我很期待呀。”
    说着,嘴角逸出一丝阴毒的笑。
    红栾道:“荷包是娘娘送给皇上的,皇上肯定会一直戴着的。”
    素荷道:“明日奴婢差人去瞅瞅,看皇上是否还戴着那个荷包。”
    拓拔明烟垂眸,漫不经心地道:“不用我们费功夫,既已经跟皇后说荷包成功送出去了,皇后自然派人盯着,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红栾和素荷一听,觉得拓拔明烟说的也对,就不再言了,继续劝她回屋睡觉,拓拔明烟不困,可看身边的两个婢女,困的不行,她也不连累她们了,明日她们还得起来伺候,熬一夜肯定顶不住。
    拓拔明烟站起身,说道:“回屋吧。”
    红栾和素荷笑着点头,进去伺候了。
    诚如拓拔明烟所猜,晚上她派人去向陈德娣告知了荷包成功送入到皇上手上后,陈德娣就派人盯着了。
    当然,陈德娣知道的事情远比她多。
    今日发生在龙阳宫寝殿外面的事情陈德娣是知道的,既知那些事情,就知道聂青婉传唤夏途归和陈温斩的事,也知道聂北在聂青婉传唤夏途归和陈温斩之前,又面见过聂青婉。
    陈府做过什么事儿,陈德娣知道。
    陈温斩做过什么事儿,陈德娣也知道。
    陈德娣今晚是无论如何时睡不着的,一来因为那个荷包成功送到皇上身上的喜悦,二来因为聂青婉忽然传见陈温斩的担忧。
    陈德娣蹙着眉头问何品湘:“你说,婉贵妃为什么会忽然传见夏途归跟三哥?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三哥就是那天射她一箭的人?”
    何品湘道:“不该的,娘娘别瞎想,自己吓自己。”
    陈德娣道:“不是我要自己吓自己,而是聂北这个人,不能不防,他前脚刚见完婉贵妃,后脚婉贵妃就传了夏途归和三哥,要说这两件事没有干系,我还真不信。”
    何品湘惊道:“娘娘是怀疑聂北已经查出来了真凶?”
    陈德娣面色凝重道:“极有可能。”
    采芳眸中跟着一慌,低声道:“那可怎么办?聂北若真查到了证据,明日他要是在金銮殿上当着百官们指出凶手是谁,那国公爷还有娘娘……不都得受累?聂北一定会抓着这件事不遗余力地对付陈府。”
    陈德娣非常冷静,今日一天她都在想要如何处置这事儿,之前陈建兴进宫也说了,陈府已经打定主意要致聂北于死地,大概还没有找到可靠的杀手,所以这几天放任聂北查案,但若是凶手找好了,聂北一定凶多吉少,可在那之前,万不能让聂北成功掌握到证据。
    而聂北到底有没有掌握到有力的证据,问一问陈温斩就知道了。
    这件事情是陈温斩做的,以陈德娣对陈温斩的了解,她觉得陈温斩既出手了,就一定不会让人查到他的头上去,而早期陈温斩是太后麾下的人,跟聂北相当的熟悉,也算很了解聂北的破案手法了。
    再者,今日婉贵妃传陈温斩去龙阳宫说了什么,也只有陈温斩清楚。
    还有,荷包成功送到了皇上身上,她也要写封信告知家人,让家人们心安。
    陈德娣想了想,对何品湘道:“摆墨纸,我要写信。”
    何品湘立马去铺纸研墨,备好,陈德娣拿了羊笔就开始写信,她写了两封信,一封信给陈温斩,一封信给胡培虹。
    写完,她亲自把两封信装起来,交给何品湘,说道:“找个可靠的人送出宫,记好标志,别送错了,一个送给我三哥,一个送给我娘,切记,一定要在今夜送到。”
    何品湘也知道陈德娣这会儿写的信十分重要,郑重道:“娘娘放心,一定不会失误。”
    陈德娣点了点头,挥手让她去了。
    何品湘拿着信,下去喊人。
    信送到陈温斩手上的时候他正在陈府的主楼里面。
    今日陈温斩从皇宫离开后,先回了衙门,夏途归听到他回来了,赶紧去找他,想问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婉贵妃跟他说啥了。
    结果,他一去,就看到陈温斩在脱官袍。
    夏途归眸底惊疑,问他:“好好的脱什么官袍?怎么,婉贵妃罢了你的官?”
    陈温斩低笑,想到婉贵妃,眸底涌上嗜骨的柔情,连脱衣服的动作都带着温柔的弧度,他是背对着门的,又有一道屏风挡着,夏途归就倚在屏风上面,没上前,自没看到他这一副陷入爱河里的模样,也没看到那官袍上的血渍。
    陈温斩有条不紊地脱着官袍,淡声道:“我热行不行?你什么时候看我在官衙里穿过官袍了,不巡街,谁会穿这玩意。”
    说着,一把挎下腰带,利落地将解了暗扣的官袍抹了下来,然后帅气地一卷,将官袍卷成了一个圆石滚,往旁边的榻上一扔,屁股坐了上去,抬眼,看向夏途归,问他:“来找我有事?”
    夏途归站起腿,走过来,笑着道:“也没大事,就问你在龙阳宫婉贵妃问你什么话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跟婉贵妃聊的很嗨?”
    陈温斩翻他白眼,懒洋洋地往榻背上一靠,扬眉道:“你真鸡婆,能聊什么,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事儿。”
    夏途归道:“百蚁吞虫的故事?”
    陈温斩嘴角扯起淡笑,漫不经心道:“是呀。”
    夏途归道:“她当真也问了你这个问题?”
    陈温斩点头:“嗯。”
    夏途归纳闷地摸了摸下巴,心里嘀咕着,这婉贵妃真是奇怪,怎么对这个故事这么感兴趣了,还有,她问谁不行,怎么偏就要传我跟陈温斩呢?
    夏途归问:“你与她说了?”
    陈温斩道:“说了呀,不说我能回来这么晚?那故事很长的,下回我讲完整版的给你听,你就知道有多长了。”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困,平时中午都是睡觉的,偏生今天跑去给婉贵妃讲故事了,耽误我睡觉的功夫,行了,我知道你来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出事,放心吧,我好好的,就那细皮嫩肉的婉贵妃,她还为难不到我。”
    夏途归见他大言不惭的样子,打趣:“没真为难你,真为难你了,你武功再好也没用。”
    打趣完,他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你睡吧,看你没掉肉,我也放心了。”
    夏途归离开后陈温斩并没有睡觉,但他着实躺在了榻上,他拿出腰间的荷包,笑着放在唇间吻了一下,然后又吻一下,然后侧身,将荷包放在心口的位置,不丢了。
    可慢慢的,他眼角的笑以及唇角的笑甚至是脸上的笑都一一消失,想到聂青婉冷漠地说着‘不可以’那三个字的样子,他的心又开始闷疼起来。
    陈温斩跟随在聂青婉身边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个多么无情又狠辣的女人,她要索殷玄的命,他不会怀疑,她要索陈家人的命,他亦不会怀疑。
    可是,他怎么能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走向死亡呢?
    不能。
    陈温斩又坐起来,冲门外喊:“狗子!”
    二狗子立马进来,应声:“少爷。”
    陈温斩道:“给我备套衣服来,咱们回家。”
    二狗子眼睛一眨,咦一声:“回家?”他挠挠头:“少爷,你不是说那个院是你一个人住的吗?不许我去,去了就打断我的腿,这怎么又……”
    话没说完,陈温斩隔空甩给他一个暴粟,嫌弃道:“叫什么二狗子,你直接叫二傻子得了,我说回家自然是回陈家,你以为我的家在哪儿?”
    二狗子一愣,吓的不轻:“什么!少爷要回陈府?”
    陈温斩眼皮微掀:“怎么?我回不得?”
    二狗子连忙摆手,高兴的手舞足蹈:“不不不,少爷当然回得,回得,我现在就去拿衣服,拿最好看的衣服!”
    说着,拔腿就跑,去翻箱倒柜找衣服。
    等衣服找来,二狗子很郑重地为陈温斩换上。
    等陈温斩换好衣服,他看了一眼那个官袍,让二狗子收起来,回家洗了。
    二狗子还沉浸在他忽然要回陈府的激动情绪里,见他扬手把官袍拿起来甩他怀里了,他伸出手就一抱,然后木呆呆地跟着,出了官衙,往陈府去了。
    陈温斩的忽然归来,惊的何止是二狗子,还有整个陈府三百多号人物,从主子到奴仆,无一不吃惊骇然。
    聂北回归了朝堂,而沉寂三年的陈温斩回归了陈家,历史,似乎真的在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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