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元开始胡言乱语:是我娘亲给我的!
    蒋渐宇:这得有上万两了吧?你娘给你这么多钱做什么?
    张小元嗫嚅:让让我平常吃的好一点。
    他声音渐低,这借口假得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他觉得今日是糊弄不过去了, 可万万没想到二师兄一脸惊叹艳羡, 口中感叹:富家子弟真好。
    张小元:
    怎么回事,二师兄竟然信了?!
    好歹也是皇室血脉,那可不是什么富家子弟能比的, 二师兄为什么好像这么没有见过世面,看见一盒银票便万分惊奇,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们师门的贫穷。
    二师兄都信了, 大师兄应该也信了吧
    张小元战战兢兢抬起头,看向半搂着自己的陆昭明。
    陆昭明仍是原来的那副神色, 微微蹙眉,见张小元看他,二人目光相对, 他方才询问:你说的是实话?
    他看着张小元的眼睛,张小元一时语无伦次,支吾许久,几乎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是是我娘亲给我的
    可他声音发颤,紧张得不知所措,几乎已暴露了他说的这件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那钱绝对不是他娘亲给他的,这么说来,如此巨款,来路成疑,难免便要令人心生警惕。
    陆昭明已然明了:这钱不是你母亲给你的。
    张小元:
    陆昭明:是梅前辈?
    张小元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可以胡编乱造了,可若是直接承认,他又找不出梅棱安给他钱的理由,张小元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只能低下头,不与陆昭明言语。
    蒋渐宇总算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拉了拉陆昭明的胳膊,低声说:大师兄,这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陆昭明与蒋渐宇说:你先将钱收起来。
    他说完这一句话,便拉着张小元的胳膊,拽着他往屋内走。他担心门外人多眼杂,若有人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将此事告诉林易,那张小元必定会有危险,不管有什么事,他们还是回到屋内再说。
    蒋渐宇对捡钱的差遣十分满意,他动作迅速,将满地的钱捡起收好,又害怕陆昭明教训起张小元没有轻重,飞速跑进屋子,便见张小元垂头站在陆昭明面前,像是嘟嘟囔囔地在小声认错。
    陆昭明问他:梅前辈为什么要给你钱?
    张小元小声说:因为我将林易的消息告诉他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想陆昭明应当会相信。
    就这么一件小事,他给了你近万两银子?陆昭明微微挑眉,好,我再问你,这钱是梅前辈主动给你的,还是你同他要的?
    张小元一怔:大师兄!我怎么可能会向他要钱呢!
    蒋渐宇急忙抢着开口,为张小元说话,道:大师兄,小元可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是梅前辈主动给你的。陆昭明认真看着张小元,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张小元:
    这也是他用安危换来的血汗钱啊,怎么就不是取之有道了。
    陆昭明:你可知你此举已是犯了门规了。
    张小元一怔。
    咦?门规?
    那个只在花琉雀入门时念过一小段的门规吗?
    他连完整版的门规都没有听过,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如今的举动是不是触犯了门规。
    再说了,他如此去做,不还全是为了师门与大师兄吗?
    张小元撇嘴摇头,心中委屈。
    蒋渐宇慌得满头是汗,无论如何只想止住陆昭明想要继续往下说的话,道:小元是初犯,教训教训就好,用不着请门规的。
    陆昭明只当不曾听见:门规如何说。
    蒋渐宇:大师兄
    陆昭明冷冷扫他一眼,蒋渐宇立即闭了嘴,匆匆往下念道:贪图财物者,当以木杖入刑,笞三十。
    张小元:
    他为师门吃苦出力,结果大师兄莫名其妙便说他犯了门规,还要打他?
    张小元心中有万分委屈,更极其不服,咬唇低头,气鼓鼓一言不发。
    师父不在此处。陆昭明轻声说,由我代掌门规。
    张小元一惊。
    不会吧?大师兄要来真的?
    他求助般看向蒋渐宇,方见蒋渐宇也万分着急,却又不知所措,只能拉着陆昭明道:大师兄,小元年纪还小,又是初犯
    陆昭明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既是初犯。
    他将后面的话停下来,站起身到了侧间,张小元拽着蒋渐宇的衣袖,委屈巴巴睁大眼睛看着他,惊慌道:二师兄,怎么办!
    蒋渐宇看起来比他还慌:我也是头一次见大师兄这么生气,我也不知道啊!
    张小元觉得自己死定了。
    大师兄一定会从隔壁屋里翻出一根大木棍回来打他的。
    蒋渐宇思来想去,忽而一扶张小元的肩:小元!我有一个办法!
    张小元紧张道:什么?
    他若真的打你,你就哭。蒋渐宇认真开口,大师兄对你心软,你要是真哭了,他一定就下不了手了。
    张小元:
    这是什么破办法!
    他一扭头,忽见陆昭明拿着一把戒尺回来了。
    戒戒尺
    张小元咽下一口唾沫,主动松开了蒋渐宇的手。
    他小时候皮,在私塾挨过先生无数戒尺,对此实在印象深刻,看见便觉心下发寒,立即将手背到身后,缩到蒋渐宇身后。
    蒋渐宇还护着张小元:大师兄,这就不必了吧
    陆昭明说:念是初犯,我已降低处罚了。
    蒋渐宇:可
    渐宇。陆昭明问他,你也想领罚?
    蒋渐宇:
    蒋渐宇立即转身,将张小元推了出去。
    张小元:
    陆昭明看着他:伸手。
    没办法了。
    事到如今,张小元觉得,他只能用二师兄的办法了。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
    陆昭明抓着他的手腕,以免他将手再锁了回去,还不等他挤出一滴眼泪,戒尺已然狠狠敲在他手心,疼得他一个激灵,这才发觉,大师兄是真的一点也没打算手软。
    张小元懵了片刻,掌心火辣辣抽痛,他又说不出委屈,反倒是将蒋渐宇同他说的办法完全丢到了脑后。
    他听到陆昭明问他是否知错,心中像有天大的委屈,直接别脸咬牙一言不发,反正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的。
    他不认错,自然又是一戒尺打在他手心,这一下却没有第一下打得重,陆昭明也怕真打伤了他,再看张小元咬了唇红着眼眶,第三下反倒是又收了些力道。
    就算如此,张小元的手心还是已明显红肿起来,蒋渐宇不敢去劝陆昭明,也不知该要如何是好,便干脆转头劝张小元认错道歉,张小元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二师兄还要如此劝他,他当然更是气恼不已,终于心中情绪崩塌决堤,恰陆昭明又是一戒尺打在他手心,张小元啪嗒掉下眼泪,正砸在陆昭明手上,一面大声喊道:我没有错!
    陆昭明动作一顿,正抬起头,却又听张小元冒出一句。
    我就想给大师兄买柄剑。张小元实在是委屈极了,我哪里做错了。
    戒尺正举到半空,却打不下去了,片刻,才轻轻落下,碰到他手心,而陆昭明仍冷着脸,口中念道:三十。
    他直接从七、八跳到了三十,蒋渐宇咳嗽一声,二话不说跳起来跑去找伤药,留陆昭明一人看着张小元,略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方轻声与他说:你可曾想过,你将林易之事告诉梅棱安,将会得罪多少人,会有多少人想报复你?
    张小元撇嘴,反正不想与陆昭明说话。
    蒋渐宇拿着药膏跑回来了,他看了看张小元的手,还好,伤得并不算重,要不了多久便能恢复,他方拧开药膏盒子,便见陆昭明朝他伸出了手,蒋渐宇停顿片刻,十分不解,问:大师兄,你
    陆昭明已将他手中的药膏拿了过去,亲自为张小元上药。
    蒋渐宇小声念叨:哦,打都打过了,现在道歉来不及了吧。
    陆昭明冷冷瞥他一眼。
    蒋渐宇闭了嘴。
    他又看向张小元,伸手摸了摸张小元的脑袋,原先安慰师弟几句,脑子里却冷不丁冒出了另一句话来。
    小元。蒋渐宇十分好奇,你说你收这钱,是给大师兄买剑的。
    张小元原先未哭,方掉了眼泪,现今正在抽鼻子,听蒋渐宇说话,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他一眼,还带着些许鼻音,撇嘴说:我不买了。
    陆昭明:
    蒋渐宇咳嗽一声:那我呢?
    张小元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蒋渐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充满期待询问:你都想给师兄买剑了,那二师兄我呢?
    张小元沉默片刻,扭开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蒋渐宇的满面期待一瞬消失。
    蒋渐宇:
    张小元:
    第68章 是一更诶
    172.
    花琉雀三人一同返回散花宫时, 便见张小元将自己的手向上摊开摆在桌上,手心涂了药膏, 他脸上好像还有半干的泪痕, 皱眉撇嘴, 一面往手心中吹着气,无论如何也不愿与身边的陆昭明说话。
    陆昭明坐在一旁, 神色冷淡,这种时候, 他竟然还在看手中的剑谱,只是一颗心显然不在那剑谱上,不时抬眼看一看张小元,似乎是在担心张小元伤了手, 行事不便, 若想拿些什么东西,他多少还可以帮一帮忙。
    只有蒋渐宇呆坐在窗下,双眼放空, 好像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他了。
    花琉雀眨了眨眼,问张小元:小元,怎么了?又摔啦?
    张小元抬起眼, 狠狠瞪了瞪陆昭明。
    陆昭明:
    花琉雀突然会意点头,急匆匆一瘸一拐挤着坐过来, 凑到张小元身边,不住点头,道:小元, 我懂得!
    曹紫炼见状,也捂着腰跟过来,硬要和他们两人挤在一条长板凳上,说:小元,我也懂得!
    阿善尔果真又开始念叨他为数不多熟练掌握的那句成语:真是欺人太深!
    张小元抽了抽鼻子,跟着念:对!欺人太甚!
    陆昭明:
    陆昭明放下剑谱,说:若你不犯门规,我为何要教训你?
    张小元不理他,只当做压根没听到他说的那句话。
    陆昭明又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才是。
    他是大师兄没错,可当初门中只有他与蒋渐宇两人,而蒋渐宇的年纪本来就比他要大,师父师叔又常在身边,怎么也轮不到他来代掌门规,他没教训过师弟,张小元生了他的气,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要怎么办才好。
    若是以往,那好歹有蒋渐宇能在他二人之间和一和稀泥,好歹蒋渐宇为人亲近,张小元好像也更愿意与他说话,怎么也比陆昭明一个人坐在此处忧心得好。
    可张小元方用一句话伤了蒋渐宇的心,如今蒋渐宇不愿意与他两人中的任何一人说话,实在让陆昭明有些为难。
    花琉雀还好奇,一面问:小元犯什么门规了?
    他对门规二字颇为敬畏,一提起便觉腿疼,却又想不明白如张小元这般乖巧不惹事,究竟要如何才能触犯门规。
    张小元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他只是吹着自己火辣辣发疼的手,一面朝陆昭明投去良心谴责的目光。
    陆昭明视若不见。
    张小元吹了一会儿,觉得口干,还有点头晕,他想给自己倒杯水,而陆昭明打伤的是他的右手,他好歹还有左手能用,正要去摸桌上的茶壶,陆昭明已快他一步反应,拿过茶壶为他倒了水,却还冷冰冰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极为严肃,将那杯茶放在张小元面前。
    张小元:
    花琉雀不免轻轻咋舌,小声嘟囔道:我就说啊,小元怎么可能会和我们一样。
    张小元看了一眼陆昭明,觉得自己心里稍微有一点点原谅大师兄了。
    可陆昭明仍是沉着脸,与他说:等你喝完茶,我便随你一块去找梅前辈。
    张小元一怔,只觉极为不妙。
    他仍是不怎么想和陆昭明说话,便也只是将目光转开了,说:我不去。
    陆昭明只当不曾听见他的这句话,说:你要将这些银票还给梅前辈,再同他道个歉。
    张小元哼了一声,干脆抬起头来继续研究起了散花宫的天花板,还好,散花宫的屋顶,看起来比武林盟要干净一些。
    花琉雀好奇问道:银票?什么银票?
    张小元不说话。
    他不仅委屈,还生气。
    他又不是贪图钱财为自己赚钱,还不是师门太穷了,他为了实现师父桃李满天下的梦想,才决定要走上江湖百晓生的道路啊!
    若他只是为了自己享受,又何苦要如此?
    离家时娘亲给他的钱,他到现在还不曾用完,就算他缺钱了,写信与家里说不好吗?何必担着如此危险,苦心积虑去做这些事情。
    他看着大师兄的神色,有那么一瞬,想着不如干脆将自己能在他人头顶看到怪字之事一五一十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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