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拿不定主意啊,只是一种感觉!”才持璜又喝了一口酒。
    余耀歪了歪头,看着才持璜说道,“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是那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遇到这种苦恼,应该一刀两断的。”
    “其实,没有这种苦恼,说不定吵一场架就能一刀两断。有了这种苦恼,我却更加集中精力在她身上,结果越陷越深。”才持璜看了看余耀,“老爷子告诉我,说有决断不了了的,可以请教你;但是这事儿,你好像也帮不上忙。”
    “现在肯定帮不上,不过······不过以后未见得。再说了,你们才好了多久,也到不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我拖着喽?”
    “或许用不了太久。”
    “你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如果知道,我就告诉你了。”余耀确实也不知道。他只是想到了拍走柴窑台盏的人。如果夏竹是他们的人,那么接近才持璜和接近他的目的,或许一致。
    但是,这个并无依据,甚至并无端倪。至少,也得等接手台盏之时获取更多信息才能进一步了解;而且,接手台盏之时,也未必能获取什么信息。
    “好吧。不过说出来,我好像舒服一些了。”
    话停酒散,回酒店。
    第二天上午是书画专场,余耀和沈歌去了,才持璜没去,许是还在房间大睡,因为他喝得比余耀多得多。
    钟毓和冼丹也没去。钟毓确实兴趣不大,不过不去主要因为冼丹,冼丹终究还是个孩子,连去两天,而且最感兴趣的瓷器也看过了,便觉得无趣,很想在港岛逛逛,钟毓便陪他去了,顺带给他买些东西。钟毓对冼丹的用心,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钟千粟的缘故。
    余耀之所以去,是因为他对一幅明代画家吴彬的画作很感兴趣。
    这是一幅佛像挂轴,也是当天书画拍卖的热门之一。相当一部分人,对有关于神圣仙佛的藏品都很是热衷,从浅层次原因讲,都想求神拜佛保佑自己。
    余耀并不是这种人,他感兴趣的是吴彬。
    吴彬是明晚期的画家,从常规的名头上来说,比不了明四家,但是名头这东西,尤其是常规上的名头,有时候并不能反应实力。
    吴彬的名头其实不小,只是外行知道得相对少一点儿罢了。
    说吴彬是国画大师,毫不为过。他的作品以山水和佛像为主;晚年的时候,画佛像最多,笔法也更纯熟。佛像形态奇特怪异,自成一体。
    而且吴彬不是一般画家,他是宫廷画家。明代没有画院的建制,所谓宫廷画家,一般是隶属于部和省的。而在万历年间,吴彬受到了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召见,以中书舍人、工部主事相授,让他供奉内廷。
    吴彬的画,现在有不少精品是被收入各大博物馆的。而流落民间的也拍出过高价。十年前,他的作品《十八应真图卷》,曾拍出1.69亿的高价。应真,大致就是罗汉的意思;十八应真,就是十八罗汉。
    当然,书画的价格,并不是单纯因为作者本身,这只是一个基础和下限,上限能高到多少,也得看题材和尺幅,也得看是否是得意之作、发挥如何,其他因素也很多。比如,同样是齐白石的作品,几个亿的有,几十万的也有。
    这幅佛像挂轴,余耀预展上看了,没什么问题。这幅画以八百万起拍,最后是六千多万成交的。
    这并不是当天书画拍卖的最高价。创下最高价的,也并不是华夏的古画,而是一幅现代作品,还是一幅油画。
    而且这幅油画还没有画题,以《无题》标注。
    《无题》落槌成交价,一亿三千七百万。
    这是一幅赵无极的作品。
    严格来说,赵无极不是华夏人,或者说他是华人法籍。去世距今还不到十年,1921年生于燕京,少年时曾在杭州学画,后来去了欧洲多个国家,六十年代加入法国籍。双重背景使得他的画既有东方的精神,又有西方的意象。油画,有一部分是没有画题或者以数字日期为题的。赵无极在去世之前,就被誉为全球身价最高的华人艺术家,拍出几千万的作品比比皆是,最高达到过4.5亿。
    赵无极不仅艺术成就很高,而且和不少艺术大家关系匪浅。
    他少年时在杭州艺专学画,当时艺专的负责人是大名鼎鼎的林风眠,指导过赵无极的,也不乏潘天寿和吴大羽这样的名家。赵无极和张大千也是好朋友。
    而赵无极到了法国之后,在南部的画廊有一间自己的画室,和一个八十多岁老头儿的画室相邻。这个老头儿年龄虽然很大了,但是依然沉醉于绘画,沉醉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很少见。
    但是,这个老头儿却和赵无极相交甚欢,有时到了画廊见不到赵无极,就会问其他人:“那个矮个子华夏人来了吗?”
    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名叫毕加索。
    曾有人评价赵无极,说他的艺术成就,不低于齐白石和徐悲鸿,而对于西方艺术交流的贡献,也超过了张大千。
    余耀于油画并不是行家,不过赵无极的《无题》却引发了他极大的关注,因为拍走它的人,竟是谢汉文。
    余耀此前并没见过谢汉文,但是他见过谢汉文的图片和相关影像,因为谢治豪的缘故,他曾经特地查找观看过。
    这幅画是谢汉文自己来拍的,他本人比余耀在图片和视频里看到的要显老一些,不过,相较于普通的七旬老人,他还是显得年轻。
    余耀并没有看到谢治豪,而谢汉文身边的人,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沉稳中年人,应该是司机或者助理之类的,显然也不可能是谢治英。
    中拍之后,谢汉文迅速离去,没有片刻停留。
    上午的书画场,东西不多,但精品不少,余耀看的同时,也附带盘算了一下价格走势。
    散场之后,余耀接到了才持璜的电话:“你去拍卖现场了么?”
    “刚散场,还让我请你吃午饭啊?”
    “你去咋不叫我,昨晚不是说好了么?”
    “说好了么?我记不清了。”
    “算了,我问你,赵无极的油画,谁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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