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言不发,还抱着他不松开,傅居言以为他很疼,紧皱着眉眼里全是焦急,能走吗?有人去赶牛车了,这条街全是玩乐杂耍,要过两条街才有医馆。你疼不疼?他不懂医,恨不能将空间里的水捞出来洒他伤口上。
    傅居言也知道自己说得是屁话,烧成那样哪有不疼的。他那时候抬头看到失控的火圈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离得那么近,以他的身手肯定躲不开了。
    本想着用手臂格挡甩开,左右不过多喝几天灵泉水的事,却没想到被他忘到不知哪里去的葛正修突然冒出来用后背替他挡住了,男人的闷哼让他瞬间醒过来,周围人也纷纷惊呼,杂耍的几个汉子更是愧疚得头也不抬,不知用什么灭了葛正修背后的火,要叫大夫来处理。
    他听着愈发着急,这边人多,大夫一路走过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没有个地方,葛正修要大街上包扎吗?叫了他们赶快去赶牛车,这才罢休。
    葛正修判断自己伤得不重,毕竟上过战场,那些个日子哪次受伤不比这次严重?但他没有放开怀里的人,看似依靠,实则圈护,没事,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傅居言也许能躲开,但他不希望也许之外的情况发生,所以愿意用自己受伤换一个肯定。
    傅居言心中焦躁,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他知道,他和葛正修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熟悉,也并不觉得有和人交心,但这样一个半生不熟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却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他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男人待他的与众不同。
    但同时他不可控制地感到有一股温暖的喜悦涌上心头。不是没有人为了他可以有所牺牲,但前提是那是他用同样等价的损伤换来的。
    葛正修不同,他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和他牵连不深的、名义上的丈夫而已,他不曾为他付出过什么,甚至可以说相当自私地要求过男人按照他的安排走。
    他这样吝与情感付出的人,葛正修是怎么做到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的?
    傅居言哑然无语。
    小哥儿,快扶住大兄弟上车,咱们马上就到医馆。
    两人静默无言中,那边收了杂耍工具的几个汉字已经将牛车赶来了,旁边的人纷纷让路,好让他们过去。
    在走上车的一路,人群中关于葛正修如此护着男妻的议论一直冲进两人的耳朵里
    是个有担当的,能老远冲过来挡这一下子,哎呦喂,小哥儿有福份。
    小哥儿长得好,那一下下来指不定要伤着脸,该多可惜?汉子伤点皮肉,要不得什么,要我,我也愿意为媳妇儿挡那一下子!
    滚犊子吧你,癞蛤|蟆吃天鹅肉呢?就你这模样,娶上媳妇儿再说吧。
    你还不信我!你问问老许,刚是不是那大哥练了邪功似的搜一下就飞人媳妇儿面前了?哎呦!你打我干嘛!不让人学武还不让人说说了?
    闭嘴吧你!你知道就是媳妇儿了?
    下巴搁在他头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临上车前,借着动作将头下移,贴着傅居言的耳朵,热气传来,媳妇儿。
    傅居言腿一抖脸一麻,差点没给人甩下去。
    等上了车,这股劲都没缓过来,傅居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俩字反应这么大,将其归结为汉子的铮铮铁骨心,坐车上木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几个汉子倒没有全跟来,只留了两个在外面赶车,剩下的都留下来看管行李,还特意将车厢空给了两人。
    其实车里空间也并不大,尤其是葛正修因为背部受伤只能趴着,车里没有枕头之类的东西,傅居言只能让他侧枕在自己大腿上。
    那背后一片狼藉让他不忍再看。
    但夏季衣衫薄,葛正修面向他,平视即是他的腹部,再往下点
    他浑身不自在。
    最好葛正修老实点,没乱瞄。
    可葛正修不知道烧傻了还是怎么,微微侧头又叫了一句媳妇儿。
    隔着外裤亵裤傅居言都能感觉到大腿内侧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那若有若无的热气和低沉的震动,仿佛都透过那里一直传遍了全身,让他本来还不怎么热的身体瞬间犹如烈火在烧。
    他咳了好几声,恶狠狠凶巴巴道:你烧傻了吧?不老实待着乱动什么!他想叫他别这么叫他,可转念一想葛正修也没错,两人成为夫夫是事实。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男人可能真的有些神志不清楚了,头埋在他小腹上,毛绒绒的让他痒得难受又不敢推开他,偏男人不知足,还在那里乱蹭,嘴里居然还说着热。
    傅居言给气笑了,狠抓了一把男人的头发,热你还乱动!呼了口气冷巴巴道:忍着吧,我也热!
    这一路煎熬,等外面汉子粗犷的声音想起时傅居言居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葛正修?还好吗?我们到了。
    几人帮忙扶着进医馆,两个汉子连忙叫来大夫,老大夫经验丰富,看一眼葛正修背上的伤,叫来几个医童帮着清理了创面,傅居言看得难受,也按着吩咐做。毕竟是经历过前世各类知识轰炸的,他上手很快,倒叫老大夫看了意外地好几眼,赞了句好。
    刷刷开了几张方子,又找来几罐乌黑药膏,伤得不算重,内外兼治,养一旬半月能好。
    傅居言赶紧问:会留疤吗?
    他这话一出,别说大夫了,就是那几个医童和两个汉子都看过来了,仿佛在看幼稚天真的孩子。
    葛正修抓了他的手,闷闷道,傅居言不确定他是在郁闷还是在闷笑:别闹,留疤也不怕,还是你嫌不好看?
    傅居言愣愣的,赶紧摇头,不嫌。
    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大男人,留点疤怎么了?葛正修脸上还有一道疤呢!他脸红了,他太紧张了,就是瞎问问,没想到这问题显得他gay gay的。
    老大夫也没在意,笑呵呵道:没事儿,好好养两天,留不了疤。
    这话说得,周围人都憋笑,养姑娘呢?
    第41章
    等从医馆里出来, 傅居言脸都是烧的。他愤愤腹诽,这火圈烧的不是葛正修是他吧?还是烧傻了的那种。
    葛正修的衣服已经穿不得了,上衣损毁大半, 下面也被零星的火点烫得全是洞, 傅居言不得已, 跑到对面成衣店借了店家的量尺给他量了身, 然后又买了成衣。
    男人趴在木榻上,背上大片的水泡已经被挑破, 被他一点一点上了药,看上去好多了。
    见他抱了棉布成衣进来,男人坐起身来,迟疑道:背上都是药。
    傅居言翻了个白眼,回去我洗行了吧?
    男人不说话了。
    傅居言受不了这样的气氛, 郁闷地将衣服砸在榻上,行了, 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想看看,我没看过这玩意儿,还不能去凑个热闹了?那火圈又不是我让它飞过来的,我怎么知道我这么倒霉一去就撞上那耍杂技的失手了?这能怨我吗?你受伤我也没想到啊, 要能选, 我宁愿受伤的是我你,你笑什么?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真正意义上的露出笑,除开脸上那深刻的疤痕, 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勾唇一笑, 配上深邃点漆的眸,如果在平时, 这种硬朗的男人气息可能会让傅居言羡慕得要死,但现在却让他心里发毛。
    因为他不知道他害他受了伤有啥好笑的。
    你说了好多话。男人还在笑。
    傅居言瞬间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我没什么心虚的!声音慢慢低下来:你自己要给我挡的
    嗯,我要挡的。你是我媳妇儿。
    傅居言毛瞬间就炸开了!
    你烧糊涂了吧!
    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味让傅居言头皮发麻,就在他忍不住再开口时,男人却拿了衣服转过身去慢慢套上外衫,回家吧。
    傅居言看着男人手里的亵衣亵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辞别了医馆大夫,两人走到医馆后门,那两个主动负担了医药费的汉子还没走,其中一个精瘦的壮年人走过来,对葛正修道:小兄弟,你这伤正是疼的时候,我和我家小子送你们一程吧。这事儿真是对不住,那臭小子
    第一回 碰这个,好险没将人伤得更重。
    走进了看,才发现中年人面色清苦,看那边双十左右的青年,想来年龄不过不惑,两鬓间却见大片斑白,看上去却有五十不缺了。
    那边正笨手笨脚收拾东西的青年身体明显顿了一下,慢慢走过来向两人拱拱手,万分对不住,功夫没练到家还来献丑,又伤了人,实在惭愧。这人身形瘦长优美,形容也颇为俊美,话语温和有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父子俩都举止从容有风度,要不是那一脸风霜沧桑,真叫人难以置信是底层打拼的杂耍人。
    傅居言连忙道:百密一疏,难免的事,两位不用介怀。他看看葛正修,我家,嗯夫君受了伤,恐怕不能赶车,我是个手生的,还真要劳烦两位再送一程了。
    他这句话让除了刚刚那一笑一直都冷着脸的男人突然转头看向他,脸上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却莫名叫人觉得男人心情仿佛瞬间转好了。
    小哥儿哪里的话,应该的。你家夫君先前落在咸西街的东西已经在车上了,人太多,也不知道我们找全了没有。若有缺损,烦请告知赔偿银两。青年很是客气地说道。
    傅居言两人这才知道青年之前在收拾什么,傅居言感到一阵温暖,两人衣衫破旧,面目沧桑,显然日子并不好过,也是,但凡能有些出路也不会干这样危险的杂耍卖艺之事了。但两人却坚持付了花费并不少的医药费用,不卑不亢,让人指责不起来。
    傅居言走过去装作仔细看了看,发现一些小玩意儿不在了,其他大件像布匹和背篓里装的东西都在,两人本打算送给书院夫子的几罐茶也在,他点点头,都在的,没少什么。
    青年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叫那中年人,管叔,我去就可以了,那边你去打声招呼。
    傅居言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以为两人是父子,没想到是叔侄。
    那青年口中的管叔除了刚刚混不吝叫了青年一声臭小子,其余的看上去倒不像个叔叔,现在听了侄子的话,很是自然地跟几人告辞退了,颇有几分唯命是从的感觉。
    傅居言有些弄不明白这两人的关系,但他也不关心这个,麻烦你了。
    葛正修也道了声麻烦。
    一路葛正修不再趴着,而是盘腿坐起尽量不让衣衫碰到背后,傅居言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道不清的空落,他见男人坐得笔直端正,忍不住道:你把外衫脱了吧,这样就不会疼了。
    男人看了他一眼,不疼。
    那你不是嫌沾上药膏吗?
    这回男人回得更快了,你洗。
    傅居言险些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看着老神在在的某人,半天才幽幽憋出一句,宁愿忍着痛也要惩罚我,葛正修,我佩服你。
    那青年一直将两人送到了村北,傅居言怕他不知道如何回去,告诉他村子西边通县里小路的那边每天都有去县上的牛车,想让牛车顺路捎带一程交三文钱就行。
    青年显然知道一点情况,道了谢,又向两人告辞,这才去往傅居言指的方向走去。
    等人看不见了,傅居言才扯过葛正修一只胳膊,做了个背的动作,东西和牛车先放这,我先扶你回去,让大石哥来赶。反正在村子里,也不怕丢了。
    葛正修看着傅居言老鼠背大袋米一样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轻松将胳膊从交叉扒着他的两只手里抽了出来,不严重,能走。
    那行吧,我扶着你点。
    还没到午时,两人就这么搀扶着一步一步从村北走到了大石家,一进院子就齐刷刷收到了三双惊异的眼神,言哥儿(叔母)!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能别抽我吗?我今天,考试加上课加考试,嗯
    短小君也很可爱的~
    还有谢谢Meine,灌溉营养液+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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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灵,灌溉营养液+10
    第42章
    王大娘和杨巧容母女都跑过来, 连声问:这是怎么了?正修这衣服怎么弄成这样的?
    这叫傅居言怎么说?他看葛正修一派风轻云淡,知道是指望不上他了。这男人自进了医馆就一直对他阴阳怪气的,搞得他非常不自在。
    他只好支吾着向几人坦白了葛正修一身的伤怎么来的, 果然, 就听杨巧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想看那个也得注意离远点儿啊。这一不小心伤了可怎么是好?你的脸是不想要了?还好正修挡了一下, 但这伤是闹着玩的?也还要养些天再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哥儿稳重的时候比谁都成熟懂事,可跳脱起来也没个准头, 叫人拿他没办法。杨巧容大人家一轮多,又是长嫂,纵然这哥儿平日行止不凡,气质出挑,但这个时候也不免要拿出长嫂的气度来, 点了点低着头的傅居言的发尖,以后可不兴在街上乱跑了。
    傅居言双颊涨红, 他是小孩子吗?这事根本就是个意外好不好!他一个现代人没见过这古代玩杂耍的,看一眼还都不行了?至于一个两个教训瓜娃子一样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吗?他郁闷得不行,但又不能顶嘴,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狠掐了葛正修一把, 看着我被大嫂教训你就得意了?
    男人非常给面子地闷哼了一声, 叫几人担心起来,王大娘道:这伤刚处理了估计还疼着呢,快让葛家小子趟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几人这才端了刚刚用薄荷叶煮的一点汤水,准备拿到后面施工地去, 叫那群汉子都尝尝, 这大热天的,一直这么干下去怕是会中暑。
    经过几天前葛老太那么一闹, 三家在县上摆了摊子卖吃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而村里人有去县上逛过的当然知道那传得沸扬的凉糕和凉粥,有那心思多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三家卖的到底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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