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嗤笑一声,难得露出挑衅地神色:你就别操那份心了,啊,等你六哥回来,你也就不是大楚战神了。
    是么?谢夺也如从前一般与他贫嘴:不知我新任六哥长什么模样。
    没有新任六哥,只有战神六哥,和上一任战神九弟。
    作者有话要说:ps:谢夺的心结并没有化解
    第132章
    再征罗州的请求, 虽然得到了太子的认同,但满朝文武都已经被上回燕王党栽的大跟头吓怕了。
    哪怕皇帝病好了出来, 再雷霆震怒一次, 都没人敢顺从圣意,站出来要干仗,安全起见,大家一致谏言以安抚代替征战。
    太子爷亲自在朝会上解释:上回讨伐并没有失败, 只是因为鞑靼突袭的紧急军情, 让征讨罗州的大军半路返京。
    上一次征战的重大失误,在于调兵失策,如今川贵地区已经招募了大量当地土人民兵, 这一次征讨的胜算,要比上回带着西北骑兵去打山地战大的多。
    朝堂上仍旧一片沉寂,即使上赶着对太子投诚的一些燕王党, 也不敢再揽这个锅, 第一场战前动员失败了。
    下了朝, 李阁老立即西苑求见。
    谢夺也早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屏退侍从之后,李阁老立即询问谢夺为何答应燕王的领兵请求。
    目前这样的局势下, 如何能保证燕王不会带着这十多万官兵与数万民兵, 去找罗州土司联合叛变。
    到时候罗州占据地形优势,又有了熟悉地形且擅长山地战的大量战斗力, 一旦割据一方,那便固若金汤。
    李阁老分析得头头是道,谢夺却只问他:你了解谢广么?你了解那些民兵对罗州土人的仇恨么?你了解罗州土司张牧山么?
    三个问题让李阁老哑口无言。
    燕王的性格他当然了解, 就是死,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叛国自立。
    而当地招募的民兵,都是长年受罗州悍匪抢掠烧杀的弱小部族青年,对罗州土人的仇恨不共戴天,不可能选择投奔仇人,反抗更加强大的朝廷。
    而罗州土司张牧山,为了当上土皇帝,不惜豁出全族性命跟朝廷动真格的,又哪能忍受大楚皇子占了他的老巢骑在他头上?
    太子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事情他能想得明白。
    李阁老思忖须臾,低声开口:殿下认为此战胜算如何?
    七成以上。
    如此说来,燕王或将立下不世之功,只略逊于殿下伏击鞑靼扶危救国之伟业。
    阁老在担心什么?谢夺平静看着他:父皇已经立我为储,更何况六哥只是再一次代天子出征,替上回白白牺牲的战士争口气,而主帅另有他人,你何必担心六哥沾这点军功?
    李阁老沉声道:老臣只担心燕王党借这点军功死灰复燃。殿下,臣以为,仗可以打,军功却不能让燕王染指。
    谢夺上前两步,俯头凑近,轻声道:阁老,这一战,至少持续五个月,六哥要离京半年左右,这还不够你我二人彻底铲除那群无根之木?哪里还会有死灰?
    李阁老目光一闪,思忖须臾,颔首道:殿下深谋远虑,只恐怕皇上未必应允。
    谢夺蹙眉低下头,父皇那里由我来劝。
    皇帝每日昏睡地时辰越来越长。
    太医私下对谢夺坦白:未排出的毒素恐已侵蚀脏腑,恢复如初已是不可能,至于还能支撑多久,太医不敢直言。
    谢夺忙完政务,经常会搬来一张圈椅坐在床边,注视着龙床上昏睡地父皇,一坐就是一下午,天黑前离开。
    皇帝多数在半夜才会清醒片刻,所以这些天来,能与谢夺谈话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除了第一次醒来相见,皇帝提及过谢夺的身世与皇位等大事,之后几次,他每次醒来都会抓住第一个瞧见的人,问:她肯来吗?
    李阁老告诉谢夺,皇帝想要再见他生母一面,已经让三名亲信前往江南,求她来京探望。
    谢夺不想了解任何有关生母的旧事,可他从未见过强势的父皇如此小心翼翼地求见某个人,即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他都没有采取强制手段。
    这让谢夺很好奇,忍不住询问生母与父皇究竟有何过结。
    这其中内情,李阁老并不敢过多透露,只说导致皇帝与杨氏彻底决裂的那件事换子。
    谢夺被产下没多久,皇帝就派人偷了孩子换入皇后宫中。
    皇后因为产后昏迷,没见过亲生儿子,所以没有察觉异样,可杨氏却一眼就看出襁褓里那脆弱的早产儿,并非自己的儿子。
    一切都失控了,杨氏那样一个天性高傲洒脱的聪慧佳人,因为丢了儿子,什么威逼色诱、行刺闯宫的下作手段,全都用上了。
    可皇帝告诉她,儿子不可能换回来了,一旦惊动后宫宣扬出去,杨氏的儿子将会性命堪忧。
    此后杨氏便绝食了,任凭皇帝如何震怒抑或乞求,她只一心求死。
    最终救回她性命的人,却是皇后的儿子。
    那一日,就在侍女给昏迷的杨氏灌下粥汤不久后,杨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是被门外的婴儿哭声唤醒的,成为母亲后似乎对这样的声音格外敏感,
    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儿子肚子饿了,她慌慌张张地撑着床沿和墙壁,一路摸索出门,去东厢给襁褓中的婴儿喂奶吃。
    自那以后,不知杨氏是清醒的,还是彻底疯了。
    她把那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每日悉心照料,但并不唤他阿夺,只喊他回儿。
    她给这个孩子起名叫杨回儿,等出了月子,她就抱着那孩子,几次企图溜出那座皇帝给她搭建的牢笼,却缕缕被抓回。
    皇帝那时候对杨氏的痴迷,如今是难以想象的。
    看着杨氏日渐枯瘦憔悴的面容,皇帝最终主动放手,以终身不见为代价,只求她接受他的供养和守护。
    得知这段旧事,谢夺的心情更加复杂,他发现自己不但让母后压抑仇恨这么多年,还在一出生时就给生母带去那么多痛苦。
    他问李阁老,杨氏有没有要求过回京私下见他。
    李阁老委婉地表示不清楚此事。
    很显然,杨氏已经彻底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心照料养子杨回儿。
    于此相对,皇后却并不想要谢夺这个养子。
    这样的事实,让谢夺更加感觉自己不值一文,这世间似乎没有一个人对他有所期待,没有人在等他回家。
    韩皎呢?
    谢夺无法肯定,他太喜欢韩皎,以至于根本无法分辨韩皎的话语是真是假。
    可至少在一起时的快乐是真的,韩皎的怀抱是他唯一能够逃避痛苦的避难所,哪怕是虚假的,他也不敢撕碎这唯一快乐的梦境。
    *
    面对着一日比一日神色冰封的大boss,韩皎简直满脑袋问号。
    他在想是不是因为上次x生活不和谐,导致大boss抑郁了。
    为此,韩皎豁出老脸,自己戴上罩着脸的斗笠,去药铺求问关于男性行房要用什么膏药。
    一口气买了三瓶油膏回到府里,抱着必死的心,打算今晚一定要让大boss痛快一下。
    然而,谢夺居然没有提那方面要求,闷闷不乐地用完晚膳,泡了澡,就抱起他去二楼歇下了。
    韩皎假期结束后,才得知朝廷准备再次征讨罗州,燕王要再次代天子出征。
    大boss这些天是在因为这件事发愁吗?
    不应该啊,战神boss不可能为任何关于打仗的事发愁啊。
    韩皎想亲自去向燕王问明情况,又立即抛掉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不敢在谢夺面前表现得太关心燕王的事。
    只能听同僚们讨论了。
    翰林院里的同僚们观点各异,但多数都不太看好燕王这次出战。
    毕竟上一次出战损失了四千大楚精锐,罗州叛民死伤却不足四百人,这次没有西北精锐骑兵,带着一帮民兵去讨伐,能惨胜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最坏的结果,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交流。
    这些悲观的预测,让韩皎有些忧虑,先后又去找自己的父亲和林翁私下探讨。
    韩老爷对于再次征讨罗州的决议非常不满,他认为此前四千对四百的阵亡数目,已经能说明问题,太子应该乖乖学老祖宗的策略,以安抚代讨伐,不要徒增伤亡。
    至于林翁,他委婉地告诉韩皎,燕王此番请战,很可能是受太子鼓动,很不理智。
    似乎所有人心里都觉得这一战赢不了。
    想得浅些的,都觉得是燕王意气用事,想得深些的,都觉得太子想借机彻底扳倒燕王党。
    可韩皎觉得这两种猜测都不靠谱。
    因为谢夺觉得能打得仗,根本不可能输,谢夺不是个愿意耗费大量代价扳倒政敌的人,他既然答应让燕王出征,这一战应该有把握。
    不止韩皎这么认为,远在罗州的土司张牧山,同样极度不安。
    本以为,以四千伤亡为代价无功而返的朝廷,会彻底放弃武力征服罗州。
    没想到川贵总督非但没来给他献上物资安抚,反倒加强守备,还派使者送来盖章文书,一派随时宣战的强硬态度。
    这让气焰嚣张的张牧山也有些犯嘀咕,他知道,近期当政的人,是皇九子谢夺。
    此人以零伤亡的惊人战斗力,全歼了鞑靼骑兵,在民间早已成了神一般的存在,他要是亲自带兵攻打罗州,张牧山心里根本没底。
    因为张牧山祖上也曾经在乱世中联合其他部族,抗击鞑靼抢掠,没有一次不是惨败不堪、缩回老巢。
    ∵他们族人打不过鞑靼
    鞑靼打不过谢夺
    他们族人打不过谢夺
    虽然没上过学,但这么简单的证明题,张牧山还是能做出来的。
    如果这位战神太子亲自出马,要来跟他过过招,他就打算服个软,安分些时日。
    所以,这两日跑来张牧山面前痛斥川贵总督猖狂挑衅的属下,都被张牧山给安抚回去了,他打算暂时不要撕破脸,先派人去打探这次的带兵将领是何许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夺数花瓣:棉花爱我,棉花不爱我,爱我,不爱我
    第133章
    这一次燕王出征全然没了上一次的气势, 他只带走了三大营中一小部分精锐,参战的其他部队, 都是早前被调拨前往驻守罗州关口的官兵, 以及当地招募的民兵。
    韩皎没办法出面送行,可又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燕王,最终只能回家里请求父亲帮忙打探些消息,还得打听得不动声色。
    吃晚饭的时候, 韩老爷对于儿子的请求很疑惑:阿皎, 你现在住在翎王府替太子殿下分忧,按说很受器重,这些事, 你为何不直接询问太子殿下?
    这问题问得就很扎心了,韩皎只说这些琐事不能随意叨扰太子。
    韩太太闻言放下筷子,惊讶道:外头人都传言, 太子待你情同手足, 问他点小事, 还需要这么见外?前几日,他还送你那么贵一件衣裳呢!
    朝中哪里有小事?韩皎反驳道:那间衣裳也就咱们寻常人家觉得宝贝, 殿下眼里反倒是小事。
    韩老爷若有所思, 放下碗筷,看向儿子:阿皎, 太子殿下没有为难你吧?
    韩皎忙摇头道:当然没有。
    韩老爷道:朝中很多人向我打听你究竟在翎王府里办些什么差,你没说,爹也从没问过你, 可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为官者切忌公器私用。
    韩皎一愣,忙放下筷子正色道: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朝中人都怎么议论我?我怎么就公器私用了?
    韩老爷思忖须臾,低声问:近些时日,太子对徐阁老似乎有些敌意?
    韩皎想了想,反问:朝中人该不会是以为我在太子面前进谗言吧?
    韩老爷立即到:爹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真这么想?韩皎震惊了,他为了不让大boss太过针对燕王党,都快被大boss归类成卧底了,居然还有人怀疑是他公报私仇想要铲除徐阁老的党羽。
    虽然安抚流民那次,他确实跟徐阁老有些矛盾,可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陈年旧事,专门搬到翎王府里嚼舌根啊,闲的他!
    见韩皎神色错愕,韩太太没有韩老爷的定力,实在忍不住,小声问道:阿皎,你这些时日住在翎王府,究竟替太子殿下办了什么差事?殿下没亏待你吧?为何你每次回家说着,韩太太朝院子里站成一排的侍卫瞧了眼,压低嗓音继续道:为何每次回家,你身后都跟着这么些侍卫?还有那个老太监,总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你,怪瘆人的太子殿下为何跟看守囚犯似的,让人这么盯着你?
    韩皎:
    娘就是怕你受委屈。韩太太把怀里的小阿墨放下地,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脑勺:我阿皎最不乐意受约束的,你要是不想待在王府里,就跟太子说说,还回家里来住着。
    韩皎莫名有些怅然,原本没有委屈,被说得也委屈起来了。
    当晚回到翎王府,韩皎把那摆在枕头下的三瓶油膏,全部收回柜子里。
    不给大boss用!
    气嘟嘟地等太子爷回来理论。
    大boss嘴上一口一个我是你夫君,实际上简直把他当成天天扒在墙头的红杏似的提防着,还不跟他行房!
    今晚必须好好说明白。
    太子爷直到二更天才回来,照例先是泡个澡,而后上楼准备抱着小神童睡觉。
    然而回屋时,小神童盘腿坐在床上,看太子爷的眼神,就好像武林高手约战紫禁之巅,是那种沉着隐忍、有备而来的杀气。
    韩皎屏息凝神,丝毫没有因为谢夺微微敞开的睡袍里若隐若现的腹肌而心花怒放。
    今日定要讨个公道!
    韩皎一捏拳,一咬牙,眯起眼睛盯着谢夺。
    肚子饿了?谢夺问。
    韩皎一下子破功了:没有!我今儿有正事儿要问殿下。
    谢夺晃荡着宽大的睡袍走到床边,坐下来,蹬掉木屐坐上床,伸手想把小神童搬进自己怀里。
    不要抱!韩皎胆肥地一扭身,背对太子爷!
    谢夺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今天回家探望爹娘了。韩皎转头斜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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