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皎急忙小声嘟囔:我才沒嫉妒只是有一点羡慕。
    谢夺抿嘴哼笑一声,注视着他继续道:你会认真听我为什么不爱写策论,还相信我不是在找借口。你会把我纸上谈兵的战略理论奉为圭臬,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立下这次战功。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完全接受我本来的面目,你好像从来都没想过改变我,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自在,不用在意自己像个贪玩任性的混蛋。
    韩皎:
    这就是你在我面前显示臭弟弟本色的理由吗!
    可是,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排山倒海的袭来?
    韩皎抬眼看向大boss,气嘟嘟地回应:为什么要改变你?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优秀的人。
    谢夺眸光一亮,突然笑出两颗小虎牙尖尖,弯身一把牵起他的手,拉他去集市闲逛。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笼罩了全身,韩皎感觉脚下的路都在飘,大脑失去了思考功能,一路上,大boss拿起任何东西问他喜不喜欢,他都点头。
    所以,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韩皎怀里已经抱了一座小山般的逛街战利品。
    我要回宫了。谢夺告别。
    韩皎莫名心慌,眼前的谢夺美好得像一场梦,却给他一种烟火绽放转瞬将熄的不安感。
    可他总不能让太子殿下留在自己家过夜。
    明天见,殿下。韩皎歪头越过怀里的杂货看向谢夺,用眼神要求他也给自己一个回应。
    然而谢夺只是勾唇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殿下!韩皎喊了声。
    谢夺转身看他。
    韩皎厚着脸皮道:您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谢夺点头:是。
    韩皎盯着他认真地开口:我希望您每天都这么快乐,长命百岁。
    谢夺失落的垂眸,没有回应。
    韩皎心中那股惶恐感骤然疯长,急切地追问:可以吗?殿下。
    *
    你怎么才回来?偏厅里传来母后带着点愠怒地焦急嗓音:今天这日子怎能溜出宫去!真是胡闹!
    顶着龙凤珠翠冠的女人,身穿一袭杏色常服,快步绕过帷幔走出来。
    她身量比身旁跟着的两个侍女高了大半头,走到正殿站直了,发髻几乎与谢夺眉峰齐平。
    儿臣这几日在屋里闷久了,出宫透透气。谢夺嗓音很轻,他自幼习惯了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对皇后说话,且只对皇后。
    多数时候他不会反抗母后的命令,即使反抗也不会在言语和举止上表达出来,因为那样会让皇后崩溃大哭,甚至骂他跟老七一样没良心。
    小的时候,皇后甚至不允许宫女和嬷嬷抱谢夺,不论是去花园散步还是在戏园看戏,皇后都是亲手把儿子抱在怀里,似乎生怕儿子被旁人沾一下,就不认她了。
    自谢夺出生后,从前几月见一次面的皇帝,忽然对她关怀备至,就仿佛她失去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孩子的降临,回到她的生命里。
    她对这个孩子有种病态的依赖,一直到谢夺会走路之前,她每晚都会惊醒三五次,慌张地察看襁褓中的孩子还在不在。
    这些事,谢夺自然毫无记忆,可他早已习惯了母后对他的依赖,即使此时此刻,他还是不相信母后会对自己下毒手。
    所以他拒绝了李阁老的计划。
    不论如何,他不想先对母后和六哥出手。
    皇后绕到谢夺身后轻轻按了按他后腰,抬头关切道:疼吗?今儿乖乖擦药没有?
    谢夺没了平日不耐的神色,而是认真侧眸观察母后神色,轻声回答:只挨了两下板子,母后就到了,根本没受伤。
    皇后厉声道:太医让你上药半个月就得半个月,一日不许少!
    谢夺点头。
    皇后转身领他去软垫上坐下,才问起正事:今儿一早怎么突然乖乖奉诏了?在你父皇面前那股倔劲儿呢?
    谢夺有种古怪的感觉,他似乎从没如此认真注视过母后,明明还是那样熟悉的眉眼,此刻竟然有一种可怕的陌生感。
    她的眼瞳很黑,跟六哥七哥一样,看人时漆亮亮的,特别有神,鼻梁又高又宽,这让六哥看起来十分英气可靠,在母后的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甚至有凶恶之相。
    这威严面相,谢夺直至今日、此时此刻才陡然察觉,从前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后宫妃嫔和兄弟姊妹,都很畏惧母后。
    她的下巴中央有道淡淡的竖沟,六哥的下巴也是这样。
    谢夺才发现眼前这张脸容中,能看出多少六哥七哥的影子,唯独没有自己的。
    怎么了?皇后见谢夺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里似乎带着委屈,便笑道:一早刚奉诏,现在又想反悔了?
    谢夺垂下眼眸,低声回答:没有。
    皇后深吸一口气,安慰道:立太子是大事,你父皇也是一时冲动,你不能在他面前耍横,得慢慢儿劝着,往后还有转圜的余地。
    父皇让我暂时代理政务。谢夺抬眼看她。
    我听说了。皇后不悦道:一定是内阁那些大臣的主意,我已经派人去让你六哥进宫住一阵,政务他会替你处理好。
    儿臣可以自己处理。
    皇后一愣,抬眼看向谢夺,很快又露出笑容: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谢夺注视着她,郑重道:六哥能做的事,儿臣都可以做,六哥做不了的事,儿臣也可以替他达成。
    皇后笑道:这么大了,还总爱跟哥哥们较劲。
    不是较劲,谢夺眼神一厉: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皇后神色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吩咐侍女把药汤端来,递到谢夺面前。
    这是外邦新进贡的野山参煲燕窝,母后给你温着大半日了。
    谢夺垂眸看了眼汤碗,没有动手,抬眼看向母后,低声道:母后很久没唱那首小曲给我听了。
    哪首小曲?
    什么芙蓉一笑开。
    皇后诧异道:怎么忽然想起这茬了?都多大了,还要母后哄你入睡不成?
    多大我也不会忘。谢夺站起身,上前两步,单膝跪到皇后膝前,仰头望着她,低声开口:小时候,每次打雷,儿臣都缠着母后要听小曲儿,儿臣其实不是想听曲儿,是不想看见母后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发抖。
    皇后愣住了,垂眸呆呆注视着谢夺。
    谢夺仰头看着她,坚定地开口:儿臣那时候就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带兵去把天上的雷公电母都抓起来,再也不许他们吓唬母后。
    皇后噗嗤一笑,眼眶却微微泛红,微笑注视着谢夺。
    儿臣现在长大了,还是抓不了雷公电母。谢夺承诺般郑重道:但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后。
    你这傻小子。皇后别过头,抬手迅速擦去眼角的泪光,垂眸看向那碗汤,低声道:快把汤喝了,都要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求生欲逼出了臭弟弟的口才吗?
    第112章
    谢夺还那样看着她。
    他很久没用这样的目光看她了。
    儿时起, 谢夺就是个沉浸在自己小天地的顽皮孩子, 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关注,习惯了所有人十分周到的先一步满足他即将产生或是根本不存在的需求。
    他的生活被爱与臣服塞得太满了,以至于皇后经常怀疑自己对于这个孩子而言,是否无足轻重,与那些宫女太监并无分别。
    所以,她曾经对着年幼的孩子使心机, 尝试着故意冷落他,不再围着他打转, 想看看他多久才会察觉。
    谢夺的反应出乎她预料的敏锐,当她表现得漠不关心时,不出两日,他就会放下手中一切有趣的事物, 跟在她身后,用这种眼神观察她,直到从她眼神里找回慈爱与亲昵。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皇后伸手捧起谢夺的脸:这几日怕再惹你父皇生气, 母后才没去探望你。
    谢夺猛然抬手, 握住母后贴在自己脸颊的手, 仿佛溺水般紧紧握着,抬眼恳切地望着皇后:我会做得比六哥更好。
    皇后垂眸想了想,点点头:母后就怕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还是让他进宫住些时日罢。
    说完,她把右手从谢夺掌心抽了出来,亲自端起那碗煲汤, 捏起汤匙搅了搅,作势要喂给谢夺喝。
    谢夺没有张嘴,垂眸没有回应。
    阿夺,乖。皇后哄劝道:近日宫里不少妃嫔头昏脑热的,连你父皇都染上了风寒,也不知是不是来了春疫,快把这碗参汤喝了,才能百病不侵。
    母后给六哥也准备了么?谢夺抬眼冷冷看她:我要陪六哥一起喝。
    这是太医配给你父皇的补汤,母后好不容易才讨来一盅,没你六哥的份。
    谢夺注视她双眼:为什么没有六哥的份。
    皇后神色纳闷:有不够分的好东西,母后哪次不是先紧着你?
    谢夺低声道:这样太偏心了。
    连你也说母后偏心?皇后一气之下把汤碗放回茶几,不悦道:身边的姑姑嬷嬷们也总笑话本宫偏心小儿子,生下你之后,你六哥总问母后是不是不喜欢他了,现在倒好,连你也怪起母后偏心来了!大孩子让着弟弟妹妹,母后小时候也是被这么教导的,这能算是偏心吗?
    谢夺怔愣须臾,脑中瞬间闪过年幼时母后对自己的种种偏爱。
    忽然,他对皇后眯眼笑起来,浅淡的眼瞳中,浮现起往日的顽皮,他轻声回答:不算,听起来很公平,母后这样大公无私的人,就该去大理寺任职。
    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瞪谢夺一眼:就你小子爱寻母后开心。
    说完,她再次端起汤碗,亲自喂给谢夺。
    谢夺脸上还带着笑意,垂眸似乎在想些什么,很快,他忽然站起身,从皇后手中接过汤碗,仰头咕咚咕咚灌下汤汁,在用汤匙捞起食材送入口中,咀嚼几下便一口吞下。
    *
    韩皎以为谢夺乖乖当上太子后,皇帝就该停止罢工了。
    没想到,第二天还是没有等来早朝,皇帝身边伺候的李公公当众转达了一道口谕:太子暂理朝政。
    徐阁老和几个燕王党反应较为激烈,他们要求太监亲自把自己的折子递给皇帝批红,还拐弯抹角说了些危言耸听的话,直到素来慈和的李公公变了脸色,徐阁老才忍气吞声地离开了。
    太子秉政的消息传开后,韩皎一下子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同僚都知道他跟当今太子是铁哥们,一起踢球还一起打仗,心里都觉得韩皎会成为下一代李阁老,导致韩皎的空闲时间一下子被应酬填满了。
    他不是个不会拒绝的人,但他兼领礼部与翰林院里两个职位,上司以公务为由请他去酒楼小聚,这是不能推辞的,因为这年头没有非法加班这一说。
    所以直到两天后,韩皎才有空再去燕王府拜见,却听说,燕王搬回宫里,给太子帮忙处理政务了。
    骑着毛驴回家的路上,韩皎一直在发呆。
    心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这一世,所有人的命运全部都被打乱了。
    韩皎让燕王避免了勾结武将的罪名,又治好了谢修,还让谢夺提前展现了军事天赋,替国家解除了重大危难,燕王党也因为徐阁老的失策等原因,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压。
    一切看上去都无比顺利,谢夺的前路的危险似乎真的被他扫清了。
    可他还是很不安,端王党为什么如此平静?
    李阁老让韩皎有种不确定感,唯一捉摸不透的就是这个人。
    谢夺被禁足的期间,韩皎去拜访过端王,得知他已经主动对李阁老坦诚想放弃争储,李阁老竟然二话不说爽快同意了。
    原著中,李阁老在失势之后,很快把自己的势力转移到了谢夺手中,与谢夺一明一暗,联手把燕王党往死里整。
    问题就在这里。
    韩皎感到不安,就是因为李阁老毫不反抗的接受了谢夺成为太子的事实。
    他是不是在争取谢夺的信任?
    韩皎不想看到任何原著里发生过的事发生,包括看见谢夺和李阁老联手。
    这老狐狸蛊惑人心的手段,韩皎是见识过的,而且坦白的说,他至今都对这老狐狸既警惕又敬佩,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大boss耍手段。
    韩皎一时忧心,一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谢夺是个机灵得不像话的臭弟弟,有几次韩皎差点中招,都是被谢夺给拽回现实的,他肯定不可能被李阁老拉上贼船。
    想到谢夺,韩皎就垂眸抿嘴笑起来,看见自己拉着缰绳的右手,忽然想起它被谢夺左手包裹时的触感。
    韩皎抬起左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右手,又觉得好像姿势不是这样的,就从下方绕上右手手背,尽量让这只手再次感觉当时被谢夺掌心包裹的温度。
    原来手牵手,会让人的心如此踏实。
    那日逛集市的时候,谢夺看到新奇货品时,会大步走过去拿起来察看,因此会时不时松开韩皎的手,等到付完银子,把东西递给韩皎,才会再次牵起他的手。
    为了让谢夺顺利牵住自己,韩皎把所有货品全都摞在左胳膊里,累得左胳膊发酸发抖都没吭声,后来因为实在吃不消,右手掌心跟着一起出汗了,才急匆匆把手从谢夺掌心抽离。
    韩小白,我救过你不止一次,我不会让你跟我两清。
    脑中回响起谢夺的嗓音,韩皎耳根有些泛红,忽然想起今日谢夺又没来上书房听课,脸上的笑意就淡了。
    那句以后未必能再见面是什么意思?
    谢夺不会真的当上太子就不搭理他了吧?
    韩皎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了。
    他发现一个很不公平的问题。
    谢夺想起他的时候,可以随时来他家门口守株待兔,而他想见谢夺的时候,就只能这么心里七上八下地空等着,跟特么后宫冷妃似的。
    一怒之下,韩皎立即把右手从左手里抽出来,并且狠狠打了左手两下,指着它怒斥道:以后不许你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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