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韩先生点名的谢安却屁颠屁颠跑了回来,仰头询问:小白先生怎么了?
    突然想起关于蹴鞠的风流眼。韩皎对着谢安,余光注视着大boss背影,朗声道:臣也有些不成熟的设想。
    boss依旧没回头,只是停在那里,等他说完。
    还是谢安一脸期待的询问:先生有什么设想?
    臣此前观赏过民间蹴鞠比赛,因为只有一个风流眼,蹴鞠手们都围绕在栏杆下颠球传球,臣以为,这样的比试,不足以让蹴鞠手们的灵活以及体能优势,完全展现出来。
    风流眼就是蹴鞠的球门,古代的球门非常小,只比蹴鞠本身大几圈,不是搭建在地面上,而是被栏杆架在半空中,敞开了让人踢都很难踢进,所以用不着守门员。
    蹴鞠的玩法,跟现代足球差异非常大,古代注重以和为贵,蹴鞠只有刚被发明出来的时候比较注重竞技性,到了后来,虽然也分为两队球员,却并没有争球之类的玩法。
    正式场合的蹴鞠比赛,偏重观赏性,双方队员轮流花式颠球、传球、射门,却并不互相争夺。
    进第一球叫拔得头筹,此后进一球叫得一筹,竞技性几乎不存在,全看颠球传球水平和准头。
    以韩皎对大boss的了解,现代足球的竞技方式,绝对能让这小子玩嗨。
    谢安好奇道:蹴鞠赛还不够灵活吗?我九哥颠球射门可厉害了。
    韩皎解释道:这种玩法,不需要带球行动或是传球争球,肯定是不够灵活的。
    那就去比试一场。谢夺脚尖一转回过身,迎接小神童的挑衅:让本王看看棉花先生有多灵活。
    臣不是说自己更灵活韩皎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赶忙解释道:臣是想说,蹴鞠的一些旧规,不足以显示蹴鞠高手的能耐。
    那你想怎么比。谢夺扬起唇角,迈步走到小神童面前:规矩你来定,你若是赢了,想要什么,本王都赏你,你若是输了
    眼看大boss眼神里的笑意变态变态的,韩皎赶忙截住他话头,明确表态:臣没有说要跟殿下比试!
    大boss立即露出可惜的神色。
    刚刚其实是想借机弄死他吧这个臭弟弟!
    你一个天天想逃课踢球的坏学生,跟我这种饱读诗书的学霸比赛,你好意思吗!
    韩皎按捺不满,耐心解释道:臣只是想给殿下提一些更有趣的玩法建议,比如双方队员可以争夺蹴鞠,但不可以发生肢体冲撞。
    咱们哥几个就是这种玩法!谢安得意道:先生跟我九哥想到一块儿去了,几年前他就私下改了蹴鞠规则,我们玩的蹴鞠可以传球争球,比先生从前观赏的那种蹴鞠赛可好玩多了!
    韩皎一愣,惊讶的看了眼大boss。
    这小子果然更喜欢竞技性强的球赛规则,那就好办了。
    单是争球还不够。韩皎道:殿下不觉得场地太小施展不开吗?臣认为,不如搭建两个风流眼,分别属于两方队伍,风流眼之间保留一箭之地的距离,双方蹴鞠手传球、争夺、进攻,射进对方球门算得一筹,这样不但更加考验灵活技艺,来回奔跑争夺的过程,更考验蹴鞠手的体能。
    谢安思索片刻,难以接受:这这也太难了,小白先生,您平时玩蹴鞠吗?争球过程中,光是把球踢进风流眼就挺不容易了,还要来回带球传球的话
    臣明白,这么一来难度太大,所以还有个提议,就是把风流眼设在地面上,降低进球难度。
    球眼设在地上?谢安难以想象。
    韩皎点头。
    设在地上?谢夺询问:要不再帮你把球洞扩大十倍?
    韩皎眼睛一亮:臣也是这么想的!
    见大boss笑出小虎牙,韩皎才明白,臭弟弟这话是在调侃他菜鸡想的美。
    臣是认真的。韩皎据理力争:如果过分追求进球难度,那蹴鞠手双方切磋难度就得降低,否则太难进球了,那么小一个球洞挂在半空,又要抢球传球,能踢得进吗?
    那得看谁踢了。臭屁boss一脸傲气。
    韩皎:
    设两个风流眼的想法,可行。谢夺盯住小神童:你明日未时初刻,来蹴鞠场找我。
    韩皎一惊,警惕地询问:殿下要干什么?
    谢夺低头哼笑一声,抬眼注视怂搭搭地棉花先生,轻声问:你说我要干什么?
    韩皎吞咽一口,紧张道:说好了臣只是提建议,不跟您比蹴鞠!反正打输了什么惩罚臣都不认的!
    一旁谢安忙安慰道:先生别害怕,咱们输了球没有惩罚的!您只要小心别被九哥撞伤就成。
    韩皎似乎察觉了大boss复仇的阴谋。
    大boss要是有心要撞他,他能躲得开吗?还不得被撞成一堆零件!
    识时务者为俊杰,韩皎第一时间选择拒绝交手:臣其实不太会蹴鞠。
    谢夺挑眉:不太会?
    根本不会。韩皎立即换了更准确的描述。
    谢夺一歪脑袋打量小神童,疑惑道:你很怕我?
    韩皎:
    谢夺:那还总爱跟着我?
    韩皎:
    这都是误会。
    谢夺:你为什么不怕六哥?
    韩皎:
    因为男主不杀好人。
    明日未时准时来找我。谢夺宽宏大量不再吓唬小神童:我可以不上场,找几个你翰林院的同僚一起来,给我演示一遍你设想的蹴鞠新规。
    带着大boss的命令回到翰林院。
    韩皎有点为难。
    早知道boss只是想让他演示规则,就不拦着boss亲自上场了,翰林院哪有那么多同僚肯陪着他演练蹴鞠?
    虽然同僚关系没有刚入院时那么糟糕了,但这群庶吉士在朝近半年,已经有了些政治敏锐度,知道韩皎投奔燕王后,忌惮李阁老的同僚都有意与他保持距离。
    跟他关系铁的,只有两个好哥们,加上最近主动来巴结的同僚,一共也就六个人,至少还得再找四个人。
    南三所后面那片蹴鞠场?
    出乎意料,连关系不错的六个哥们也打退堂鼓,小白,你要是想玩蹴鞠,咱散班后出宫去找个蹴鞠场就是了,哪儿能去皇子们的地盘闹腾呢?
    韩皎解释道:我是说明日未时,再去南三所的蹴鞠场,踢给皇子看,咱们今儿散班先去宫外找地方练一练。
    韩皎最好的哥们儿周浩问:你打算踢给哪位皇子看?
    九皇子殿下。
    噗在一旁偷听的陈玉峥讥笑道:翎王殿下那蹴鞠技艺有多了得,你是不知道吧,韩大人?还需要您这三脚猫功夫去殿下跟前献丑么?
    韩皎懒得跟这家伙解释,随口回道:这是殿下的吩咐,让我找几位同僚,明日未时去蹴鞠场演练。
    一听这话,周围原本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僚纷纷转头看过来。
    殿下想看咱们踢球?
    真的假的?
    殿下真的会到场?翎王殿下?!
    韩皎没想到大boss的招牌这么好用,看起来整个朝廷就只有韩皎一个人害怕大boss,其他人都挤破脑袋想巴结。
    九皇子的情况很特别,虽然没有培育自己的势力,可圣宠就是他最强大的势力。
    他没有参与端王燕王之争,所以巴结这位主子没有任何风险,再加上之前替韩皎揽下全责挨板子的爱才事迹人尽皆知,朝廷上下谁都想跟他攀上交情,奈何这位主子性情难琢磨,那贼精的韩皎又不肯透露巴结这位的妙招。
    万没想到,韩皎这次居然主动邀请旁人,一起去九皇子面前露脸,这可是天大的机遇!
    直庐里顿时炸开了锅,二十多个庶吉士一拥而上,围住韩皎。
    带上我吧小白贤弟!
    带你作甚?你会蹴鞠吗?
    不会可以学啊,小白贤弟刚刚还说散班就去蹴鞠场呢!
    蹴鞠是这么好学的吗?韩大人,你带上我吧?我从小就爱蹴鞠,绝不给您在殿下面前跌份儿!
    我也会我也会!韩大人也带上我罢!
    你挤什么!别挤着咱小白贤弟!
    就你挤的最厉害!
    韩大人带上我吧!我知道京城最好的蹴鞠场,待会儿一散班我就安排去包场!
    都别挤了!让韩大人自己选!
    被挤得透不过气,韩皎扒着书案让大家冷静。
    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跟大boss打交道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先生可是冒着很大的危险接近可怕的大boss。
    第42章
    傍晚, 燕王府。
    大哥和刘先生都请回罢, 事情我会自己派人调查清楚。燕王强忍着怒意,冷脸打发二人。
    刘通是燕王的老师,此时已经把能劝的都说尽了。
    真不知这个素来敬重自己的皇子被喂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为了个半路跳出来的小小庶吉士,对他这个当了五年的老师甩脸子。
    刘通原本只是奉徐阁老之命,来给燕王传信, 而此刻,他禁不住从内心嫉妒起那个素未谋面的神童韩皎。
    听说, 韩皎如今就住在王府隔壁的别宅,跟燕王日日来往,私交甚笃,亦师亦友。
    刘通曾以为, 燕王待他之礼,已经是对老师最高的敬重,如今有那韩皎做对比, 才觉出自己在燕王心里根本排不上号。
    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用余光向坐在对面的皇长子使眼色, 请他开口规劝燕王。
    大皇子方才一直摆出置身事外的悠哉态度,此刻见刘通不肯继续进言,才不情不愿地转头, 对坐在一旁的燕王劝道:六弟,证据确凿,绑架案中活下来的绑匪被分开审问, 全都给出一样的供词,你还执迷不悟吗?这案子本就是他们跟韩皎一起演的双簧。
    方才一直是老师刘通在陈述案情,燕王留了情面,没有当面驳斥,现在听见大哥在一旁添油加醋,燕王立即侧头斥道: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跟韩先生为难!他不过是个年方十八的庶吉士,无权无势,冒死给我献策,你们编排这些耸人听闻的阴谋,要是被韩先生听见了,他得多寒心?韩先生要是一怒之下,归隐山林,你们上哪去找这样厉害的谋士赔给我!
    我也不明白,六弟,你为什么就相信一个无权无势无眼线的局外人,能破这样的大案?大皇子厉声道:韩皎的背景越清白,就越是可疑,幕后那位老狐狸就是为了让你深信不疑,才找出这么个人。如今情势你也清楚,父皇对李阁老的信任无以复加,你本就应该韬光养晦、独善其身,岂能将他安插的耳目视若珍宝,甚至安置在王府别宅!
    燕王冷笑道:那我应该把谁视作珍宝?把那些出事的时候,都劝我压下案子、忍气吞声、含冤受辱、毫无作为的自己人视作珍宝?却把冒死献策、不惜开罪朝中最强势力、仅凭一堆账册、一己之力、三日破案的不世之才,视为豺狼鹰犬?
    这话一出,不只是大皇子被戳中要害,坐在对面的刘通,霎时间脸色通红。
    燕王这明摆着是冲刘通来的,说他出事的时候毫无作为,事后却来诽谤功臣韩皎。
    臣不知殿下此言何意。刘通气得眼圈都红了,颤声辩解道:臣此来,一为替徐阁老传话,二为献上刑部查案结果,自始至终,臣未曾说韩先生一句不是,殿下若是因为阁老的建议和查案结果,而迁怒于臣,臣今日便递交辞呈,往后
    刘先生!燕王皱眉看向刘通:既然你想要本王表态,那总得让本王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对事不对人,你何必对号入座给自己找不痛快?我方才那番话,说的是我府里其他谋士,与先生您并无瓜葛!
    这样的辩解,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案发后,刘通奉徐阁老之命,劝燕王忍气吞声、秋后算账,这毫无作为的自己人,说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燕王见老师捏着双拳,浑身发抖,心里后悔话说重了。
    这毕竟是对他忠心耿耿五年的老师,担着风险,替燕王跟内阁重臣联络传话。
    若不是因此被端王党打压,刘通如今的资历,当个六部堂官绝不在话下,都是为了燕王,刘通才甘愿沉于下寮这么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
    自从有了韩皎后,燕王几乎再没向刘通请教过学问,刘通心里对韩皎有些怨愤,也是人之常情。
    燕王一时心软,站起身,对着刘通深深一揖:学生方才失言,无意冒犯先生,望先生海涵息怒。
    刘通深吸一口气,起身也对燕王行了一礼:殿下折煞臣也。
    燕王因为愧疚,心情平复了,开始好声好气地对二人解释韩皎的办案推论,试图说明韩皎并非他们所说的靠占卜算卦凭空猜出实情,案情都是靠这位才子缜密推论出来的。
    若是这样,自然最好。刘通也被燕王的诚意打动了,心平气和地说:起初,殿下得了这样的奇才,上至徐阁老下至微臣,无不为殿下欢欣鼓舞,只是细一琢磨,那孩子办案时间着实短了点,加之他父亲前阵子被周肇昆捞出来,绑架案又有口供,说是跟韩皎合谋,徐阁老担心殿下中圈套,才让臣传话提醒。
    燕王蹙眉道:本王与韩先生相交虽只半月,但日日听韩先生治国高论,窃以为韩先生乃千古之奇才,他办案神速,靠的是真才实学,不足为疑。至于周肇昆放人,那是他自己心虚服软,再说你们带来的这些审讯口供,都是刑部私审密文,他们自己都不敢放到明面上,谁知道他们动了什么手脚?刑部兵部,本就受周肇昆掣肘,这些口供,怎可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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