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大家都忙着巴结主子们,没有人察觉他这头的动静。
    韩皎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不抛弃不放弃地转过身,漫步跟上端王。
    端王快步走到几个弟弟面前,陡然举起手里的杂草,清冷的目光定定注视着谢夺。
    噗谢靖虽然见惯了老七奇怪的举动,但还是忍不住发笑,转头对九弟小声道:你七哥给你摘野菜来了,趁热吃了吧。
    谢夺没搭理八哥的调侃,上前一步,揽住七哥肩膀,快步走到一旁,以免七哥又当众出丑。
    避开兄弟们,谢夺一脸严肃地回应端王的发现:这株草,我见过。
    你记得它。端王冷着脸垂眸摩挲草叶,低声开口:宫里就不长这种草,它不能跟仟岐长在一起,本草纲目里有记载。
    一旁暗中观察的韩皎满头雾水。
    这端王看着怎么不太对劲?
    是不是需要什么特殊的交流密码?
    大boss很懂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boss眉头一皱,察觉小神童似乎起了寻找第三夫的心思。
    韩皎:没有的事,诶端王你怎么不理人呢?
    第37章
    没错。谢夺确定地回答:宫里从没见过这种草。
    谢修抬眼不悦地开口:哥早让你告诉他们了, 只要种两株仟岐, 地里就不长这种草了,可他们还是没有种。
    谢夺艰难地从回忆中翻找七哥上次的嘱咐:对,哥上次让我跟他们说了,这是个脾气脾气很
    它是个脾气很烈的草。谢修斩钉截铁替他说完这句话,再次申明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一开始不降伏它,这里的泥土都会变坏, 都会变成它的帮凶,很多脾气好的草都长不出来。
    谢夺微蹙起眉心表示担忧, 垂眸看一眼坏脾气的草,抬眼看一眼濒临发疯的七哥,郑重点点头:我马上就让大哥把坏草全都拔出来。
    谢修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抬起占满泥巴的手, 像每次李阁老上完课对他做的那样,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说:乖。
    谢夺终于松了口气, 低下脑袋, 接受七哥表示满意的拍头。
    然而。
    你长高了。谢修一皱眉, 发现不对劲,紧张地开口:你又长高了!
    怎么可能?这里地面不太平,我刚好站在一个土丘上。谢夺赶忙做出下楼梯的样子, 朝旁边迈了一步,膝盖微微曲起,保持比七哥矮半头的差距, 态度坚决地申明:我一直都是这么高。
    九皇子几年前的生活并没有这么艰难。
    七皇子原本是个很好糊弄的人,他的爱好,只有各类草本植物,他的需求,只是周围不要发生任何变化,仅此而已。
    可能是因为年少时看见乳母变瘦,不久就失去了乳母,谢修恐惧自己关心的人有任何明显变化。
    比如,他九弟小时候比他矮很多很多,最近两年,却一直一直在长高,现在几乎跟他一样高,这让他拍九弟的头,都比以往困难了。
    这样大的变化,激起了谢修的应激反应,如果谢夺不半蹲下来,谢修接下来很可能当场发很大的脾气,要求弟弟停止继续长高,这件事在半年前就发生过一次。
    一旦谢修大发脾气,在场的太监侍女会把这古怪皇子的行为传出王府,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旁人会笑话端王不正常的举止,但至少没人敢笑话端王傻,因为端王一点都不傻,甚至可以说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旁人要打算盘算一上午的帐,他可以瞬间心算完成。
    他只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或者说,只跟两个人打交道他弟弟和他老师。
    这两个人,是让他感觉像植物或乳母一样安全的人。
    你又不听话。谢修生气了,开始低着脑袋重复这句话:你又不听话你又不听话你又不听话
    是因为地面太高了。谢夺脚下一发力,刮起厚厚一层泥土,推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不信你站过来试试看。
    你把草都踩烂了,堆高了泥土。谢修无情拆穿弟弟的伎俩:你也跟他们一样,以为哥是傻子?
    谢修向来就是这样,有时候可以被很傻的常识糊弄过去,有时候又比谁都清醒。
    兄弟俩沉默对视。
    谢夺忽然冷声斥问:谁说的?谁说你是傻子。
    谢修无视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认真地分析:哥刚摸了你脑袋,你比四月初六那天,又高了半寸。
    谢夺放弃伪装,站直双腿,直视七哥双眼,一字一顿地再次询问:谁说你是傻子?
    你又要打人?谢修愤怒道:你再这样下去,会长成一株坏草,非常坏就像谢修举起手里那株反面典型,警告弟弟:向它一样不受控,不听话,伤害同类。
    坏草没法跟好草一起长大。谢夺轻声反驳:而我是在你身边长大的。
    因为七皇子是最好的草,一起长大的九皇子当然也坏不到哪里去。
    谢修一愣,想了想,被弟弟的论据说服了,最终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表示和解。
    远远看着这对兄弟结束了这段奇怪的交流,韩皎眼中的迷惑渐渐消散了。
    这个端王的举止,有点像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也就是俗称的天才病。
    难怪这倒霉孩子在原著里显得那么矛盾对文史不感兴趣,却能将经史子集倒背如流、极度缺爱却是个拒绝交流的社交终结者、漠然得不像人类却偶尔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雷霆震怒。
    原本以为这倒霉孩子只是小时候受了刺激才举止怪异,没想到是先天生理缺陷,难怪曾经尝试恢复亲子关系的皇后和皇帝都放弃了,想要巴结拉拢他的人也都放弃了。
    这种病人的社交缺陷,并不是旁人用耐心能够弥补的,端王很可能是让周围人觉得摸不着头脑了,根本无从下手。
    真是个令人绝望的发现。
    韩皎原本还抱着一点希望,想获取端王的信任,逐步让他看清李阁老利用他的野心,好让这倒霉孩子放弃跟男主争皇位,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不过有一点还是挺让人惊讶,大boss这种狂暴小魔头,居然如此有耐心地对待一个身患阿斯伯格综合症的哥哥。
    看得出来,这兄弟俩交流方式还挺熟练,可见作业都不想做的大boss,很可能是把整部本草纲目背诵下来了。
    韩先生。
    听见燕王的呼唤,韩皎赶忙循声看去,就见燕王带着三皇子漫步朝此处走来。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韩皎看见校霸三皇子就紧张,但还是面带微笑迎上前行礼。
    他就是我说的那位奇才小白先生。燕王脸色欣喜地向三哥介绍道:这些天来,我日日聆听先生的教诲,看透了许多从前琢磨不透的事,譬如历朝历代土地兼并难以减缓的问题,先生告诉我,官商勾结导致权利左右了商贸风险,民间商贾和大小地主扩张家产最安全的方式只有并收田地,租给佃户,想改变这样的结果,先就要监察制约咱们
    唉行了行了,这些事儿你就跟你这位韩先生私下里探讨去吧,啊。三皇子打断六弟的长篇大论,扬着下巴拽拽地注视韩皎:上回咱俩在宫里见过一面,正赶上九弟挨了顿毒打,我呢,不分青红皂白,惹韩大人不快了,多有包涵!
    三皇子一抱拳。
    韩皎回礼道: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都是为九皇子殿下伤势担忧,微臣能够理解。
    燕王惊讶道:你俩认识啊?
    三皇子不屑地一摆手:也算不上认识,见过而已,之前看过他的一篇策论,写得还成!
    燕王疑惑地看向忽然变脸的三哥,询问道:三哥,你刚刚还跟我这儿夸韩先生那策论写得唔!
    燕王被三皇子胳膊肘一捣,捂着胳膊一脸茫然:你打我作甚?不是你让我带你来请教小白先生的吗?人家唔!
    燕王的话又被三皇子的攻击打断了,紧接着被揽到一边,三皇子瞪着眼睛低声警告六弟:别说这么多废话,我就让你问那小子案子怎么查的!
    一旁满脸迷茫的韩皎看着燕王带着三皇子走了回来,这回也不寒暄了,劈头盖脸地询问:韩先生,请教你那案子是怎么推断的,三哥说他有点好奇。
    韩皎:
    三皇子脸色微红,昂着脑袋不耻下问,嗓音居然有点害羞:方方便透露吗?
    当然可以。韩皎清了清嗓子,略微整理下思路,抬眼看向三皇子,认真地回答:这案子,起初我在书房见过父亲带回来的卷宗,我当时就认为鞑靼偷袭军营的军情十分突兀。
    哪里突兀?他们夜袭关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方式突兀,而是时间点突兀。韩皎正色分析道:鞑虏骚扰边关,大多是在每年物产最为匮乏的时期,他们年年请求我朝开边贸,与他们通商,究其根本,还是他们化外蛮邦没法制造器具衣物,物产匮乏。臣入翰林以来,经常在文牍房翻阅鞑靼犯边记录,发现他们很少在物资充裕的季节,有组织有预谋的对边关发起侵袭。所以,臣认为这次突然的夜袭有些突兀。加之前段时间,同僚都在议论更换边防将领之事,细细一想,发现这场偷袭距离那位齐宁关将领赵亮被调换,仅仅相差十五日,这是引起臣怀疑的最大原因。
    燕王本以为神童韩大人纯粹靠账目推断出案情,全然没想到,这个超乎常理的神童,居然是从这些琐碎的心理推论中察觉异常,心中更是惊叹。
    其次就是齐宁关本身的条件。韩皎继续道:这个关口,几年前刚征召一批新兵,从整体战斗力判断,袭击这个关口,鞑靼至少会派出五千人以上,没理由只带一千多人冲进关口送死,如果他们真只出动一千多人,偷袭三十里开外的小关口,胜算会大的多,这也是不合理之处。
    好!燕王一拍手,骄傲道:三哥,你刚还说韩先生年纪小,怎么样,瞧见了吧,年纪小又如何?人家脑子比你好使啊?
    你说什么?三皇子一瞪眼。
    燕王自知失言,转身就跑,一把拉住不远处经过的大皇子打招呼,靠皇长子的年纪压制三皇子。
    我正找你呢!大皇子拉住燕王,走到不远处没人的角落,小声问:你今儿带来的那小子,就是韩皎?
    是啊。
    这姓韩的闹事啦!大皇子皱眉道:老二的人叫他泼了一身酒,刚还在那告状呢。
    燕王一皱眉,看了看远处的二皇子,回头对大哥冷冷道:我带来的人我自己清楚,要真闹事了,那肯定是二哥那边的狗腿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还敢告状?你让他来我这里告。
    你这小子大皇子皱眉道:你就是性子太耿直了知道吗?容易上当,偏你这直肠子叫大哥心疼,提醒你一句啊:那姓韩的小子,可能是内阁那位李大人打进你身边的一颗钉子,你可长点心罢,别被人献个宝就给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燕王:卖我?本王可是穿越者的小宝贝。
    第38章
    大哥这是在哪听了谗言?燕王神色不屑:实话告诉您, 我早就派人摸清了韩皎的底细:他入朝不到半年, 非但没有结交任何朝中官员,反而因为恃才傲物的性格,跟翰林院很多庶吉士交恶,唯独有位侍讲对他十分赏识,而那位侍讲因为中年丧子,无心仕途, 主动留任翰林院十余年,从未参与任何党争。这样的人, 怀疑他是李阁老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岂不是庸人自扰?更不用说他原本就是因为父亲得罪了李阁老的党羽入狱,被逼无奈才来投奔我。
    大皇子摇摇头:这么一个无名小辈,从前无人警惕, 你去哪儿打听出他私下跟谁有过来往?你还别说,就是因为他爹的事,我才提醒你, 你知道他爹是谁放出来的吗?
    燕王抬头笑了笑, 无奈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我捞出来的, 韩先生来投奔我,起初就是为了他爹的事,韩先生年少盛名, 自然性情孤傲,要不是家中出了这事儿,恐怕我主动请他出山, 他还不答应呢。
    那还不都是装给你看的!大皇子急道:他爹真是你放出来的?你去刑部亲自捞出来的?
    燕王解释道:赵亮认罪画押后,我派人去打点韩皎父亲的案子,却听说刑部早就放人了,还不都是因为把柄被我捏住了,这一局,他们已经认输了。
    大皇子斩钉截铁道: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那小子他爹,不是你的人捞出来的,而是周肇昆指使弹劾官员主动上疏,自称此前弹劾罪证有误,这才把韩玉深无罪释放了。否则刑部就算卖你面子,也得把办案章程走完吧?能放得这么快吗?
    燕王一愣:周肇昆?
    大皇子没回应,冷笑一声,看着六弟。
    燕王很快回过神,点头道:这就对了,周肇昆知道我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呢,最急着求和的就是他。怪不得,我前几日也纳闷,刑部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原来是姓周的自己认怂了。
    你想得倒挺美!大皇子急了:你怎么就知道周肇昆是因为认怂,才放了韩皎他爹?他爹是周肇昆弄进去的,也是周肇昆捞出来的!这场局,最后只牺牲掉一个迟早要死的赵亮,换来的却是你对韩皎的深信不疑!我问你,既然你有周肇昆的把柄,以你的性子,我想不会轻而易举饶他一命吧?为什么你最后只动了赵亮?你老实交待,是不是那个韩皎谏言,让你别动其他人,只针对赵亮?
    燕王心里一咯噔,目光陡然一闪,脸色沉下来。
    想明白了吧我的傻六弟!大皇子一脸怒其不争地摇头。
    燕王沉默了一会,脸色依旧不好,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是徐阁老劝我按兵不动,我也觉得时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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