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安静下来,应深立刻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起身站起来,但药效还残留在体内,四肢阵阵发软,腿移动到床边,手撑着床沿,勉强让自己站立住。
    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花费了不少时间,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应深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警察!
    很熟悉的声音。是沈文钦。
    一瞬间,应深竟有些情不自禁的心悸,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久违的,没由来的欢喜。几乎想一下冲出去,如果不是身体原因限制。
    沈文钦握着枪,猛地一拐弯,转进房间,眼神凌厉。
    一看到手撑床沿,勉强站着的应深,当即脸色突变,大步猛跨,几乎是跑了过去,半搂着扶住他,急道:受伤了?
    应深摇头,是肌松剂。
    沈文钦看了四周几眼,才发现地上的尸体,也顾不上现在问,只道:走得动吗?王
    可以。
    沈文钦手勾过应深的腋下,搀扶着半搂住他的腰,让他将重心都倚靠在自己身上。
    就你一个人?应深没听到外面有别的动静。
    沈文钦一顿,突然表情变得有些心虚。因为一时心急,完全不记得按照规矩来,跟个刚做警察的热血小年轻似的,蒙头鲁莽向前冲。他眼光闪烁,一本正经解释:增援正在赶过来,很快就到。
    往外走,玄关处倏地传来动静。
    沈文钦和应深对视一眼,立刻握着枪对着门口,但很快的,外面又安静下来,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错觉。
    沈文钦用唇语无声说:他回来了。
    应深:我没事,别让他跑了。
    沈文钦皱眉,以眼神示意,问确定是不是真没事。应深再次坚定点头,他才放下应深,警惕地握着枪,往外一步步走出去,踏出门的瞬间,猛地转身,举着枪左右扫视,但走廊上空无一人。
    可能是看到门开着,逃了。但根据一直以来对凶手的犯罪行为分析,对方执着于应深,寻求着应深的注视和肯定,现在应深还在这里,不到最后一刻,凶手必然不舍得放弃。
    他不是不能选择一点点搜寻过去,找出凶手的藏身地点,但那样会离卧室越来越远,给了凶手靠近应深的可趁之机。所以,他并不愿意赌。
    沈文钦双眸微暗,思索一会,忽的张口,李文涛,你听得见我说话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掳走应深又能怎样,你对他来说,不过是奶茶店里见过几次面的服务员,你以为他有多看重你吗?我告诉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十分笃定的声音,说得铿锵有力,让人信服。
    沈文钦注意力放在四周,紧握着抢,警惕地看着各个方向,尤其是背后。果然,不过两秒,一个人影从身后扑过来。
    李文涛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拿着刀朝沈文钦的后背狠狠地刺下去。
    不!你在骗我!
    从暗处跳出来,用力死死压住沈文钦,刀尖正对着他的脖子,不断往下压,手指骨节凸起,青筋暴起,双眼泛着可怖的红色,咬牙切齿。锋利的刀刃折射出寒光,离颈动脉越来越近,沈文钦反应迅速,双手捏紧犯人的手腕,勉强撑着不让利器刺破皮肉,动脉裂开鲜血喷涌。但仰躺在地上的动作难以使上力,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毫无征兆的,砰地一声闷响。李文涛的头朝旁边一歪。王
    应深站在李文涛背后,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沈文钦愣了一下,当即抓着李文涛的胳膊往旁边猛地一压,抬手扼住他的脖子,同时脚一踹,翻身压在他胸口上,一扭他的手,把刀夺过扔到一边,拧着胳膊用力往后一折,李文涛脸压在地上,骨关节发出咔擦的摩擦声,痛得忍不住惨叫。
    沈文钦面无表情,抽出手铐利落地铐上,然后就抬头看向应深,动了动唇刚想开口。
    应深喘着气,将大部头扔下,手扶着墙,一脸后怕,大大的松了口气。刚才看着沈文钦差点被杀死,心脏几乎有一瞬间的停止跳动。因为性格原因,和他关系亲近的人不多,苏教授,简迪,老厅长,赵卓锐,罗一泽全算上,都一个手就能数过来,如果看到他们涉险,便会异常紧张心悸。但沈文钦不过才认识几个月。他来不及细想太多,只是心里一松,药效还未过去,四肢发软,倚着墙无力地滑下。
    警方增援赶到,沈文钦想都没想,便立即将押着的嫌犯交给他们,转身去扶应深。
    嫌犯抓捕了才有心情调侃几句。沈文钦笑眯眯:你平时这么爱抱着大部头看,这次直接拿来砸了,是不是怕我有事特别急啊?
    应深点头,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沈文钦倒是被他的直白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又忍不住弯唇笑,心情相当好。一时没压制住发痒的手,抬起来就在应深的头顶揉了两下,虽然没说话,但这动作加上眼神,感觉就像在说嗯,好乖。
    对了,刚才忘了问,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应深微微纳闷,想抬手摸头,手却没什么力,听到问话了,便说:李文涛给我穿的,说是他妈妈织给我的,但听他说了那么多,我觉得是他自行想象而成,其实这些衣服都是他母亲在临死前有所感觉,给他织了很多。
    这样,要我帮你脱了吗?现在天气那么暖了。沈文钦哦了一声,根本没怎么认真听的样子,就是盯着那毛衣。
    这毛衣属于嫌犯的,之后自然会交给警局相关人员处理,但还不至于这么急。应深却不知不觉被哄着脱了,穿着衬衣坐在警车里。沈文钦随手把毛衣扔在一边,表面挺淡定,但实际眉眼都在无意识地挑高。
    副驾驶的警员转过头来,笑着说:应博士,你知道这家伙在你失踪之后有多紧张吗?凶了我们警花不止,还顶我们上司的嘴,分分钟要剁了凶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老婆被人抓了呢。
    沈文钦第一反应是想去看应深的表情,但感觉有点尴尬,扯嘴角就搂着应深的肩,开玩笑的语气回道:我就是护老婆怎么了,你妒忌呢。
    果然,前面的警员听了并不当回事,嘻嘻笑过。
    而应深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被开玩笑了,无奈笑了笑,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沈文钦,紧抿着嘴,感觉胸口呕血,偏又不能多解释什么,太憋屈了。
    第44章 默契
    健身房内。
    手臂抬高, 拳头用力挥出去。
    击打沙包的沉闷声响。
    应深不停练习,旁边就站着严肃看的沈大教练。这段时间,训练的强度又升了一个台阶。
    半晌, 应深手臂酸痛, 终于听到可以停下的指示,立即松了口气, 以为结束了。
    沈文钦的手却搭上他的肩膀, 去哪?还要练近身格斗呢?
    应深顿时苦脸,回头, 汗湿的头发耷在额前, 皮肤是运动后的潮红, 汗水沿着脸颊滑到脖子,他顺手抓着衣领一擦。
    不能下次吗?
    沈文钦挑眉, 谁上次被绑走了?
    应深长叹,理亏, 无话可说。
    开始。
    话音刚落,拳头携着风声迅速出击,蓬勃结实的肌肉,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两人不断来回攻击, 拳头擦过下巴, 应深立即抬臂防御,
    同时又曲起膝盖猛地向上一撞,沈文钦侧身,敏捷躲闪。近身格斗, 自然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极近, 位置不断变化。随着时间流逝,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
    拳风凌厉。
    突然地,沈文钦身体右闪,左手成八字掌向外猛地抓住应深的右手腕,控制住朝胸口挥来的拳头。随即,右手成爪迅速掐拿应深的咽喉,同时,右脚插于应深右脚后。上半身动作不断,手往前推顶,脚向后绊扫,将应深摔倒在地,顺势右膝向下跪压在应深的肋部。
    整一连串的攻击利索,未使上太多的力道,但有效的将应深压制在身下。
    应深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被推得向后仰倒,眼前是头顶的天花板和沈文钦笑眯眯的脸,浑身都动弹不得了。
    输了,也结束课程了。
    应深展开双手,完全放松地躺在地上。
    沈文钦压着他,手还放在脖子上,不反抗一下?
    累了,不想动。应深一脸倦意,半闭着眼,懒懒的,而且这样了,还怎么反攻回去?
    沈文钦:办法是当然有的。但看应深的状态,膝盖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不停喘着气,看来的确是累极了。
    算了,下次再教你。沈文钦收回膝盖,左手还抓着应深的手腕,半跪在他身边,扯了他一下,起来,刚剧烈运动完不能直接躺下,是常识吧?
    应深当然知道,但太累了,空气吸进胸腔,都感觉喉咙火烧的痛,四肢酸软,一点都不想起来了。
    但沈大教练很尽职,说不让躺,就是拽着他的手腕把人拉了起来。因着惯性,应深扑进了沈文钦怀里,然后才扶着他的胳膊站直。
    沈文钦把毛巾随手扔到他头顶,拽着他的胳膊向前,走,冲个澡,去吃饭。
    应深被拖着走,毛巾挡住视线,有点踉跄,把毛巾扯下来,你请客?
    沈文钦点头笑,我请。
    应深又问:吃什么?
    沈文钦:奖励你,喝一桌的香草奶昔怎样?
    应深想象到那个画面,眼睛竟然亮了一下,好是好,可不顶饱的。
    我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啊,你是对香草奶昔爱得有多深。沈文钦勾着他的肩膀,笑,吃什么,待会在路上商量也不迟。
    哦。
    两人并肩,跟亲兄弟似的亲密向外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了半年多,一同破案,默契越来越好,大概就算对别人说他们从小就认识,也不少人信。
    又到了回省厅上班的日子。
    应深倒了杯温水,走向办公位坐下,慢吞吞地喝着。简迪坐在他隔壁,就一层玻璃隔开,她伸长了手,用笔敲了敲他的肩膀。应深看过去,她就笑眯眯地趴在玻璃隔板上。
    你知道吗?江启阳那家伙,前天喝醉了,拿着手机给厅长打电话,还很不客气地骂了厅长一通。
    应深呛了一下,想起厅长的包公脸,抿嘴忍笑,太惨了。
    语气倒是没听出多少同事爱,就只是在幸灾乐祸而已。
    应深,你感冒了?简迪听出他声音沙哑。
    有点。应深点头,喉咙痛咳了一声。
    在简迪眼里,应深就是抱着水杯乖顺地端坐,白白净净,声音又沙哑,莫名像回到了变声期,小小少年,一声不吭的样子,特别招人疼。
    于是,她忍不住母性泛滥,伸手摸了摸应深的头顶,没事哈,很快就会好了。
    应深顿时一脸无奈。简迪比他大一岁,经常就以姐姐自居,喜欢照顾他,好比现在跟哄小孩似的语气。
    调侃多一会之后,应深就干脆闭嘴不说话了。简迪觉得非常遗憾。
    沈文钦看了,也来凑热闹,不断逗他,应深应深小朋友,说句话呀,听到我说话了吗?听到吱一声呗。
    应深充耳不闻,被闹多几下,就转头瞪他一眼。
    沈文钦笑眯眯,托下巴说:没事,你不说话也行,凭我们的默契,你随便示意一下,我都能懂你说什么,不用张嘴。
    这话说得极满,应深一听就觉得他是在戏谑卖乖,翻了个白眼,完全不信。
    话题就又回到了上司大佬身上。
    厅长从出生起,就默认只带了一个表情包吧,永远面无表情,八风不动,上次发火也就眉毛动了两下,语气吓人而已。
    之前面对炸.弹犯也是,对方都冲到厅里,对他大吼要一起死了,他还能特淡定说,冷静,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有什么是能让厅长害怕的吗?
    嘀嘀咕咕八卦了半天,都没得出什么结果。王
    在聊什么?一个浑厚淡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厅长
    一回头,话题中心的厅长大佬就站在背后。众人的表情跟见鬼了差不多,哈哈哈尬笑,互相之间眼神飘着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点声音!
    老厅长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然后微抬下巴,冷冷说:有案子。
    收到!
    众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响亮有力,然后立刻分散去认真工作。同时,心里默默道,以后绝对不能在背后偷偷说厅长了,就算要说,也得关上门了再说。
    应深和沈文钦接到的是路人猝死案。
    市内发生多起,均在繁华街道路边,不知何时躺在那里,蜷缩着,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死在温暖的春日阳光之下。
    沈文钦:死者无心脏病史,多起死亡发生后,引起重视,经过法医解剖,发现均死于阿义马林、钾等药物,静脉注射了致死的剂量。
    应深:这类药物高剂量可引起心脏传导阻滞,减弱心肌收缩力,同时还可能引起心律失常和昏迷。
    桌面上是被害者的资料。
    流浪汉,外省来此处务工的青年,普通的家庭主妇。一开始是高风险人群,即便死了也不会很快被发现。后来再加大难度,寻找更大的刺激,转向低风险的普通人群,很普遍的目标人群选取变化。
    被害者具有一定的随机性,社会阶层不同,年龄,性别不同。另外,尸体被发现的地点人流量都很大,地铁站边,公园的长椅,凶手有想要展示自己作品的优越感,可能在进行某种仪式或实验。
    死者都是在失踪后第三天被发现尸体,此前凶手关押着他们,一定有一个隐秘的地方,但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另外,廖佳宁,当地居民,已经失踪45小时,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
    出发前往市公安局。
    死者务工青年的老乡和家庭主妇的丈夫都在。沈文钦和应深分别去和他们谈话。
    阿诚一心只想着赚钱,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都打回给家里了,他性子软,比较容易被欺负,老职员经常叫他帮忙,让他买东西打印资料什么的,他也不敢回绝。一下夜班,他就回宿舍,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得罪到什么人。周末他还做了别的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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