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瞒匆匆赶到,只见那一对人足有几十个,各个佩戴刀剑,还是正规的黄门禁军!
    领头人大放厥词:曹吉利,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今日你要将我们逼死,我们也不必给你活路,我乃列侯张让的养子,此为皇后娘娘的弟弟宋奇。你也算是个人物,竟能让宦官之子与皇亲国戚联手,就算败亡了说出去也不算丢人,来人,给我将这北部衙门给砸了!
    曹瞒厉声喝道:我看谁敢砸,你敢砸,我就敢将你抓起来判死罪!
    死罪?我们带来了近百人,你这区区十号人物,还敢治我们死罪?我可是皇后的弟弟,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来人,使劲砸,砸出事了算我的!那宋奇嚣张大笑,招来一批打手,一窝蜂冲到衙门公堂,将曹瞒的五色棍棒折断,将公堂书案砸乱,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摧毁!
    百姓们惊慌失措地躲避在远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不少苦主悲痛地哭出了声。
    最痛苦的莫过于先有了希望,再经历绝望,他们这些老百姓帮不了北部衙门,半年前眼睁睁看着它被砸烂,半年后,又经历同样的事。
    郭嘉眼前一晃,就见暴怒的曹瞒抄起兵器冲入了人群,与那群打砸之人混战在一起。
    快,去搬救兵!北部尉若是出了事,你们也难辞其咎!
    郭嘉生怕那伙来势汹汹的人将曹瞒给打伤了,立刻就叫身边的官吏去找曹嵩搬救兵。
    人说话不能说一半,尤其是官吏们脑回路与曹瞒不同,听不懂郭嘉言下之意,这一个疏忽,只见袁术带了一群官兵前来助阵,那伙官兵手中都佩着剑,穿着正规的官帽,就听袁术高喝一声:阿瞒我来帮你!
    一群人混战到了一起,打起了群架。
    袁术还觉得自己带来的人不够,又招呼上了袁绍、张邈等关系好的人,但凡是手里有人手的全都赶了来,有力出力,无力出主意。
    也不知是谁先拔出了刀子,从打群架,发展到流血事件,整个北部衙门都成了这群人的战场!
    百姓们惊呼不断,一个个离地更远了一些,伸长脖子看北部衙门前所未有的混战,他们在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希望:也许,这次来的北部尉来头不小,他真能救到他们!
    这场混战的结果也很明显了,有曹瞒以力冲阵,又有其他人派来的人手助阵,没多久就将前来砸场子的人都给抓获,现场死亡的打手有二人,重伤七十人,张让之子被曹瞒一剑捅死,宋奇被砸了脑袋,重伤。
    事态发展成了这副样子,郭嘉懵着脸,躲在角落里怀疑人生。
    天!这群同期毕业的太学生可真生猛!
    一切尘埃落定曹瞒喜笑颜开,与袁绍、袁术等同期学子碰拳:今日多谢好兄弟仗义相助!
    袁术哈哈大笑: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了维护京城治安,竟然有人敢公然来打砸衙门,出动军队关押他们都不为过。
    袁绍一听那被砸伤的还有宋皇后的弟弟,不由微微皱眉,劝曹瞒道:那些打手抓了也就抓了,这宋奇身份不同,还是为他请个大夫要好。
    打砸衙门算死罪,反正都要死,还请什么大夫?
    曹瞒摇头拒绝了袁绍的建议,招呼大家伙儿:今日得各位相助,才平息这一场混乱,不如就由我作东,来日请大家去洛阳酒楼相聚!
    曹瞒安抚好了前来帮助他的人们,留下处理后续事宜。
    他将所有来打砸的人全都关押进了监狱,不给他们请大夫,再逼供那群人幕后主使是谁?
    这一场聚众斗殴,震撼了整个洛阳!
    此前力挺曹瞒的士大夫哑了,窃窃私语:这曹吉利,竟比起桥玄当年还要胆大包天。
    这,他聚了一群同届大学生一起,是否会被视为党人?
    这下可真是捅破天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曹吉利也是个神仙!
    在士大夫们选择明哲保身,不打算躺这趟浑水时,桥玄却仍极力帮助曹瞒,甚至当朝上奏,言明张让之子与宋皇后弟弟的罪恶。
    桥玄铿锵有力道:陛下,臣以为应当治宋奇死罪,侵占良田本已犯律法,他仍明知故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为非作歹,按律应斩,以儆效尤!
    反对者多为皇亲国戚,经桥玄的火烧浇油,那群人早已是怒火中烧。
    曹吉利于北部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错误的!他滥用职权,为虎作伥,误会皇亲,打死国戚,刚上任就杀人,发布严苛而不切实际的律法,陛下应当治曹吉利之罪,将他革职查办!
    朝堂之上,因洛阳北部这一战牵涉甚广而吵得不可开交。
    三公之一的太尉袁逢,因两个儿子都参与此战帮助了曹瞒,不得不站出来与桥玄同一战线。
    皇亲国戚一看三公之中竟有两人帮助曹瞒,九卿之中半数以上的官员与曹嵩交好,心都凉了,高呼喝骂,当朝耍赖:曹吉利这是行党人做派!一个刚毕业的学子竟能纠集同届那么多太学生前来相助,假以时日当成新的党人首领,陛下若不严惩,来日必将成气候威胁陛下!
    士大夫们听了那还得了,竟有人触怒他们敏感的神经,在党锢之下已经空前紧张的朝堂上,将刚毕业的太学生们全给拉下水!
    那群太学生们,未来可都是他们的一份子,是友军!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维护曹瞒,他们不是为了曹瞒这个人,而是为了整个阶层的荣誉,在场近乎八成官员毕业于太学,谁若敢动太学,谁就是整个朝堂的敌人。
    朝会结束后,刘宏脸色阴沉地回到寝宫,周身肃杀,围绕着暴怒的低气压,帝王的怒火冲天燃烧,周围宦官与宫女们噤若寒蝉。
    刘宏斥退了所有人,留曹节独自与他说话。
    曹节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阿瞒?他在打量刘宏的脸色,观察他的神情,企图从中获取信息。
    昔日关系好的曹瞒如今声望日隆,眼看将成为党人之一,他竟能号令同届的太学生来相助,甚至让六成以上的三公九卿支持他。
    如此触犯帝王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曹瞒危险了。
    这个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依靠曹瞒捞到了多少好处,等曹瞒失去刘宏信任时,都将全部吐出来。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表明心迹,挽回帝王的信任。
    曹节俯身跪地,恭敬道:陛下息怒,曹瞒如此作为,全都是因为陛下对他寄予厚望,他是不是党人,陛下比朝臣们更为清楚,他敢这么做,不是有别人的维护,而是因为有陛下为他做靠山啊!
    刘宏暴怒摔碎砚台,那砚台落在曹节身边,将他心头砸地扑通狂跳。
    他们凭什么拉阿瞒进他们队伍里?他们凭什么与朕来抢阿瞒,阿瞒是朕的人!
    刘宏怒斥朝臣们异想天开,将书案拍地啪啪响。
    袁逢、桥玄,一个两个都企图给阿瞒恩惠,想得倒是美,朕才是阿瞒的靠山,谁和他们是自己人了!
    曹节表情出现了片刻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不是因为曹瞒有可能成为党人而发怒,而是因为有人要与他抢人而发怒?
    曹节心情顿时微妙起来,他抬眸去看怒气冲冲的帝王,却见刘宏正覆手在原地走来走去,最终停下脚步,怒气渐消,他肯定道:朕要将阿瞒招回来,让他在朕身边做天子近臣!
    曹节忙低垂下头,掩饰住抽搐的嘴角,他温声回答帝王:可是以阿瞒的性子,恐怕正做得热火朝天呢!他会甘心就这么升迁吗?
    刘宏紧抿着唇不言,胸口起伏,曹节猜测他是在犹豫。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通报:陛下,常侍张让、赵忠求见。
    刘宏宣他们进殿,两位宦官刚一入殿,就见曹节低垂着头跪在帝王面前,一副认错的模样,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纷纷上前拜见帝王。
    张让与赵忠一起来,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前朝闹翻了天的洛阳北部尉曹瞒一事。
    张让先是卖惨诉苦,悲戚道:奴婢一介宦官,乃是无根之人,好不容易有个干儿子日后能为奴婢养老送终,却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那曹瞒究竟受了谁的指使,竟是要将洛阳北部掀翻了天!他甚至自己制定法律,当真是在洛阳北部当起了土皇帝了!
    张让诉苦时,刘宏全程处于面无表情的状态,他甚至还能语气平静地询问:赵忠又是来做什么的?
    赵忠于是跪拜帝王道:太学生曹吉利声望日隆,如今朝堂的形势严峻,多少人为他说话,可见其党羽众多,已成党人气候,若让那些人官官相护,日后恐怕要对陛下不利啊!昔日有窦武,今日有曹吉利,奴婢恳请陛下发令逮捕党人,杀鸡儆猴!
    五侯宦官执政期间,张让与赵忠还只是小宦官,未能接近帝王身边。在刘宏继承大统以后,他们才逐渐被任用。曹节曾经独揽大权,将所有事情捏在手心,不想却犯了帝王忌讳,忙不迭将手中权柄抛出些许,表明忠心。那一部分权柄正是流落到了这两人手里,将他们的野心也给养肥了。
    宦官们之间在其他士大夫们看来是一体的,人们都道曹节与张让等人勾结,其实不然,宦官之间的争斗,甚至比后宫的争斗更加阴暗,今日是盟友,明日捅刀子,来日又和好如初,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曹节占据了太多的资源,站在了所有宦官们之前,挡了多少宦官的路子,又有多少人企图将他拉下马来,他自己心里有数,帝王心里也有数。
    不要以为刘宏是好糊弄的帝王,他已经二十岁,也许是出身的原因,导致他没有那么多的道德底线,也没有作为帝王的责任心,但不能否认,只要他将心思从玩乐转移到政务上,他的心智足以令他看穿宦官们与朝臣们之间的是是非非。
    他只是懒得管,并且冷眼旁观罢了。
    帝王之自私,从来只在于他自己,其他人如何,帝国如何,与他无关。
    就连这天下百姓,江山社稷,都是可以玩弄的东西,只要没人惦记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只要帝王之位稳固,哪管外面洪水滔天,他自己舒坦就够了。
    曹节正是看透了刘宏这冷漠自私的性子,才能够明哲保身至今,他看明白了对于帝王来说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早在他成为皇帝以后,他所有的真情都再也不会舍给任何一人,现在能够在他心里占有一些地位的,唯有在他微末之时将他养大的母亲董太后,以及陪伴他渡过最艰难求学时光的伴读曹瞒。
    就连曹节,都只是他用得趁手的棋子罢了。
    张让与赵忠说完,全场一片寂静,帝王沉默片刻,忽然淡淡说道:你们是后宫宦官,前朝诸事与尔等无关,手莫要伸得太长,小心折在了半路上。念在你们辛苦操劳多年,就饶你们性命,中常侍的职位不适合你们,倒是掖庭中扫茅厕的宦官们还无人来掌管,就由你们二人去负责,一个管理扫茅厕,一个管理浣洗衣裳吧!
    帝王说完,张让与赵忠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纷纷抬头。
    陛下?!
    陛下,冤枉啊!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奴婢并非有意触怒圣颜,陛下开恩,饶过奴婢这次吧!
    刘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厉喝道:少来碍眼,都给朕滚出去!
    帝王怒气未消,就这二人没眼色凑上前来,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曹节冷眼旁观,之前被张让与赵忠吞下嘴里的权柄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心情竟微妙地有些雀跃。
    他掌握了真正的免死金牌,只要曹瞒这块金字招牌不倒,谁都撼动不了他第一权宦的地位!
    刘宏的怒火发泄了一顿,果真心情好上了一些,他向来说到做到,当即就下令:迁洛阳北部尉曹瞒为黄门侍郎,让阿瞒到少府任职。
    曹节表情古怪起来,黄门侍郎,让曹瞒来当尚书令与帝王之间传达诏令。
    尚书令下设六曹,每一曹都有对应的黄门侍郎,俸禄六百石,总计三十六人担任,可出入皇宫,负责督查与传达尚书六曹的工作。
    问题是,现在名义上的尚书令并无实权,真正掌管尚书令大权的人正是曹节自己。
    刘宏这是要将曹瞒给拉到眼皮子底下,让曹节来哄他啊!
    曹节想到自己贪下的好处,顿时牙酸后背疼,忙想法子劝说刘宏:陛下,阿瞒近日声望盛大,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您将他升迁到身边做近侍官恐怕不妥,朝臣们恐怕会将他当作陛下身边的红人,极力拉拢他,企图将他真正拉入党人之中。他毕竟是太学毕业的学生,关系摆在那儿,多少人想与他拉近乎呢!
    曹节盯着刘宏在意的点,一个劲儿地劝说刘宏:陛下现在将他调任来,他自己不会开心,还会有更多人去与他结交。
    刘宏冷冷地盯着曹节看了半晌,直到他悄悄闭上嘴巴,这才又说道:那群人被逼急了,想将阿瞒骗到顿丘去!
    他拿来了反对官员们的上奏,愤愤不平:这些人,一个个都会唱戏似的,几人联合上奏弹劾,再有几人上奏夸赞,当朕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曹节瞥了一眼那奏章,心里大约对其中的内容有了些许估量。
    那封奏章全文都在夸奖曹瞒有能力,将北部治理得好,留在洛阳管北部街道的治安是屈才了,恳请陛下将他升官,迁到更需要他的地方去治理更大的土地。
    顿丘!
    一个充满了民怨与灾害的地方,黄河大水,淹没田地,豪强作祟,圈地自重,天灾**,民众暴动,穷山恶水,官府看戏,那是刁民与恶霸共存的地狱。
    刘宏火气又上来了:他们是要合起伙来害死阿瞒,顿丘那是什么偏僻地方,朕看倒是将写了这封奏折的人贬去顿丘还差不多!
    曹节叹息了一声,鞠躬柔声道:陛下,再这样下去,阿瞒就要走在我们的对面了。
    刘宏渐渐沉下心来,静静地聆听曹节的低语。
    他心怀正义,为人正直,可也太天真,也太容易被人利用了,曹节每说一句,刘宏都会点头应和正是如此!
    从棒杀蹇硕之叔起,他就已经被党人们盯上了,他们想要利用他,想要将他化作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宦官们亦是开始憎恨曹吉利此人,今日有张让、赵忠,来日就会有其他人想要害阿瞒,曹节叹息道:奴婢与他父亲都为此而担心。
    刘宏沉吟道:确实,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啊!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做好官,想要为国为民,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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